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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客居上海已经七八年了。每一次回到紫阳,都要多一份亲切;每一次离开紫阳,都要多一份牵挂。就在这来来回回之间,岁月在一天天流逝,时代在一天天发展,紫阳在一天天变迁。而我对故乡的这份情愫和眷恋,也在一天天加深。
我在紫阳度过了人生大部分青春年华,34岁时突然决定出去闯荡。对于一个上有老下有小的人来说,34岁是一个充满了压力、顾虑和忧患的年龄,也是一个充满了希望的年龄。因此,我当时的出走,没有那种义无反顾的超脱,即便是有,也只是一种姿态,而不是来自心灵。因为一个男人,无论走到哪里,你都必须肩负对家庭和社会角色的多重得当。这份担当像紧箍咒一样让你无处可逃。许多时候,对于前途和命运的思考不再是一种美好憧憬,而是一个沉重的精神包袱。也许我是不幸的,在一个老大不小的年龄里开始了我的漂泊生涯,这期间要顶住来自各方面的压力。也许我是幸运的,我用一部长篇开辟了新的人生道路。自《上海是个滩》后,我有了一部又一部长篇,一部又一部中篇,还有了电影,有了电视电影,比专业作家还专业了。生活中我是个沉默的人,我把我的许多话都放在小说里说了,于是我的小说就成了我对生活的诠释和理解,也成了我对生活的实况录音。更为幸运的是,我离开政府机关工作以来,总有那么一批贴骨贴心的朋友关心着我,我的工资照样发着,这使我感到自己始终是一个有着落有根基的人。那是一份温暖,一种鼓励,它成了支撑我安心创作的一股后续力量。因此,对我来说,重要的不是工资的多少,而在于对我心灵的安慰。同时,这也让我看到了地方政府的博大胸怀,看到了他们鼓励和支持文化事业的一种远见。但是,在远离家乡的上海,无论我怎样写,我的写作风格和题材怎样变化,都摆脱不了故乡的影子。紫阳的民间风情和习俗都渗入我的血液,成为了我身体的一部分。无论走到何处,我骨子里永远是个地地道道的紫阳人。所以在我的作品中,总是有意无意地映射出故乡的一些影子,或在某个特定的人物身上,或在某个特定的地域中。我用一种执拗的土气,保持着一个农民最朴实的本色。因此,我永远不可能在别人的城市里脱胎换骨。
每一次回到紫阳,不少过去的老朋友都进步很快,或大或小都带“长”字了。我从内心里祝福他们,希望他们把官越当越大,紫阳的希望就寄托在他们这些干部身上,农民翻身的希望就寄托在他们这些干部身上。为官者,为自己的家族光宗耀祖自不必说,但如果能为老百姓多做几件实事,让人记得你,那就说明官没有白当。毕竟紫阳变化很大了。城里的卫生状况,市民的居住条件,百姓的消费水平,人们的综合素质,都有了很大提高。10年前,紫阳山城有点像个冒了尖的垃圾桶,走在城里就像走在垃圾桶的土渣上,阴雨连绵的天气便可闻到一股股臭味儿。现在不一样了,大多数家庭都是新房子,窗明几净,进门都要换拖鞋,体面了自己也体面了别人。以前闲了,除了喝酒便是打麻将,人们打招呼的声音都是白酒泡过的。如今上网冲浪,往电脑前面一坐,就可以了解天下大事。就连有线电视都延伸到了乡镇。这些表明,紫阳与外面世界的距离正在一点点拉近,紫阳的文明程度正在一点点提高。作为一个远方游子,我为此感到欢欣鼓舞。对于故乡紫阳,我也怨过,我也牢骚过,可这是一个儿子对母亲的怨,是一个儿子对母亲的牢骚,是爱的另一种表达方式。所以,当别人唱“我的故乡在远方”的时候,惟独我没有这种感觉。因为我的故乡不在远方,它就在我的身边,就在我的心里。
编辑:秦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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