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
|
在父亲的电话里得知家乡通了水泥路,我一直不敢相信这是事实,怀着一颗急切想一睹芳容的心情,在初冬一个晴朗的早晨登上了回乡的班车。
当走下车时,扑入眼帘的是一条宽阔平整的水泥路如一条银色的苍龙在崇山峻岭夹峙的山谷里蜿蜒伸展,我怀疑自己是否走错了地方,然而父亲站在水泥路上远远的呼唤着我的小名,脚下踩的这条实实在在的水泥路告诉我,昔日那“晴天一溜烟,下雨烂泥滩”的乡村土路如今已永远成为铭刻在人们记忆里的历史了。
父亲发动新买的摩托车在山间水泥路上飞驰。此时,早晨的朝阳爬上了山头,将金色光芒撒向山川田野,朵朵白云在蔚蓝的天空里轻轻飘荡,巍巍群山连绵起伏奔向远空,大自然的丹青妙手已将山野夏日单一的绿色渲染成了赤、橙、黄、绿的缤纷多彩,色彩斑斓,远远近近层次分明。清澈的小河披着粼粼波光在山石间跌宕欢跳,路边的野菊花摇曳着满身绚丽的金黄向我致意,树上的鸟儿站在高高的枝头唧唧喳喳的问好,满山遍野的红叶则以火焰般的热情欲扑向怀抱,微冷的山风从幽谷林深处匆匆赶来将我相迎,然而我的心头却荡漾着阵阵温暖的快意,脚下的这条路昔日留给我们太多的痛楚往事不禁浮上心头。
十五年前,这条公路才修进村子,父亲便用积蓄在公路边盖了两间房子,办起百货商店。由于公路狭窄,又极不平整,大车和面包车都开不进不来,自行车出山时人骑车,回来时车骑人,十几里的上坡公路全部要推着走,唯有农用三轮车勉强可以在这条路上行驶,连接山里山外的经济发展。记不清楚多少次,给家里拉货的三轮车陷在泥坑中,我和父亲便扛着锄头铁铲,一件一件的将车上的货物卸下,连挖带推将车弄出泥坑,再将货物一件一件重新装在车上。有一年腊月的夜里,拉货车又陷在了半路上,我和父亲冒着凛冽的寒风打着火把在路上干了三、四个小时,浑身被汗水浸透,汗水在头发上冻结成了冰棍,回到家里已经是凌晨1点多了。后来,父亲买了摩托车,但路面被三轮车车轮长年累月碾成三道深槽,摩托车行驶在路上,就像玩杂技一样,慢慢地顺着深槽行走,两条腿老是吊在车两边的空中,以备脚随时在路面上踮一下,保持车子的平衡,但是车子还是常常翻倒在路上,每次父亲出车时,母亲总是提心吊胆的在家里担心,晚上回来,父亲不断的用手揉捏着自己又酸又痛的双腿。
记忆最深的是住在老家不远的德根表叔,八年前,东凑西借了几千元钱买了一辆三轮车准备跑运输。有一次,五个到镇上赶集的邻居搭坐他的三轮车到镇上,在一个拐弯处,车子失控,德根表叔眼疾手快从车上跳了下来,而车上坐的五个人和车子一起栽到路下的乱石堆里,酿成二死三伤的惨剧,使他背负沉重的经济负担每年全家外出打工还债,从此一蹶不振。
小时候的伙伴军娃,三年前用积攒多年栽烤烟、卖粮食的钱好不容易娶了媳妇,就在老婆夜里生孩子的时候,出现了难产,院子里的邻居急忙打着手电、火把用担架抬着产妇从山上往公路边赶,等三轮车经过两个多小时的颠簸将产妇送到镇上医院的时,已经错过了抢救母子的最佳时间。以后的两年里,夜晚的山野里时常游荡着军娃那撕心肺裂的悲怆哭声…….
“嘀”,突然一声清脆的喇叭声打断了我的思绪,一辆崭新的银灰色面包在我们前面停下,摇下车窗,探出头和我说话的司机竟是德根表叔,我说:“表叔,你啥时又买车了?”,德根表叔满面春风的说:“一个月前买的。以前,在这路上跑车人心中没底,现在铺了这又宽又平整的水泥路,车开慢点就不会有啥麻达。说到底还是党的政策好哇,我们这深山僻壤能通水泥路,那是祖祖辈辈山里人想都不敢想的事情啊!”
望着消失在公路拐弯处的面包车,我彷佛看到在金色阳光的沐浴下,水泥路上车辆往来如梭繁忙热闹,一车车山货源源不断运向山外的同时又源源不断的拉回了各种时髦的电器百货,一幢幢小洋楼如雨后春笋般地在绿色的山村里拔地而起,山里农民的日子将迈上和这水泥路一样宽阔平坦的大道,越发的红红火火、幸福美满。
编辑:秦人
|
|
|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