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月如梭,转眼间又到了槐花飘香的季节。坐在办公室都能闻到那清香的槐花香,该到回家吃母亲的槐花麦饭的时候了。
不知不觉,我离开故乡已有三十余年的年头,距最近吃母亲亲手做的槐花麦饭那也是三五年之前的事了,近几年母亲多次打电话来催我回家,吃她给我做的槐花麦饭,可天不随人意,至今却迟迟不能如愿。今年无论如何,也要实现这个我朝思暮想的念头......至少也要回家看看分别多年的母亲、弟弟,还有家门口棵年年开花的老槐树。
初夏的一天早上,我带着妻子和“从没回过家”的儿子,搭上了回老家的班车,一路上,满树满树开得正浓的槐花以及样式别异民居,惹得妻子和儿子,大呼小叫,东张西望。而我却思绪万千,乡愁愈加,尤其是路两边一树一树又白又繁的槐花更使勾起来我那不堪回首的童年......
我小时候,因家里孩子多,缺衣少食那是家常便饭,尤其是缺粮,一家人经常吃了上顿没下顿,直到我参加工作后才明白,儿时母亲天天念叨着“快了,快了,槐花就开了”缘由。至今我还记得,每当槐花还在花骨朵时,父亲就搬来梯子,母亲和我们姊妹几个扶着梯子,张扬着捋那好吃又好看的槐花,尔后,母亲用她那双又粗又灵巧的双手,把槐花做成各式各样的饭菜,我们一个个像过年一样,吃得津津有味,人人脸上都露出一幅满足的笑容。于是从记事起,我也都盼着门前那棵老槐树一年能开几次花。尤其令人难忘的是,母亲用黑面(次等的玉米面)和槐花蒸的又香又嫩的槐花麦饭,至今我也记得哪天我放学回家,因与弟弟争着吃半碗槐花麦饭而惹下的困扰了我半辈子的大祸,一直这麽着我的余生,刺激着我的灵魂。........
记得那一天,天空下着不大不小的细雨,我放学回家,肚子早已饿得叽叽咕咕直叫,来不及放书包,便掀开锅盖,寻找上学时我吃得剩下的半碗槐花麦饭,但没找着,我赶忙一边喊着母亲,一边往门外走,忽然看见弟弟端着我独有的树皮碗(因为我念书好,树皮碗又是祖辈传下的宝贝,故只有我才有这个荣分),蹴在院墙边的柴草后,狼吞虎咽地正吃着,我不顾母亲的阻拦,三步并作两步上前采住弟弟的衣领,像揪小鸡一样抓起,又狠狠地摔在地上,并用脚恶狠狠地踩憋那只本来就不太结实的树皮碗。就这样还不解恨,挥舞着拳头,敲打着弟弟那本来就十分瘦小的面庞。这时母亲赶紧跑过来,一边扮开我那本来也不结实的双手,一边说马上给我做槐花麦饭。......
于是,母亲叫起还在因感冒躺在炕上的父亲,冒着淅淅沥沥的细雨,拿起竿子(专门为捋槐花做的,一端绑着镰刀的长干),挪着那十分的笨重高梯子,爬到门前那棵不知长了多年的老槐树上。不知是因为天下雨树身湿滑,还是那天父亲体质虚弱,原本十分麻利的父亲,那天确显得异常的笨拙,半天都没钩下一枝槐花,我们娘们几个都眼巴巴的抬着头,望着树上那十分矮小的父亲。都乞望着槐花麦饭的降临。忽然,只见父亲身子一斜,像一片树叶飘落一样,咚的一声掉到地上,那情形,今生今世我只是在惊险电影里见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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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那样,三天过后,我们姊妹几个没有等到槐花麦饭来临,迎来的确是父亲那伤痕累累的遗体。就这样,那时不懂事的我,口里还振振有词的嚷呐着弟弟,不该吃我的半碗槐花麦饭,要他还我那本来属于我的美餐.....
“到家了,快下车。”妻子推着我说。我忽然如梦初醒,赶忙擦干眼泪,聆起行李,拉着儿子下车。不远处,家门口那棵又高又大开得正盛的老槐树又猛然进入了我的眼帘,母亲不知什么时候已站在路口,边接过行李便说:“快回家,麦饭早做好了,就等你们回来吃呢”
望着母亲那瘦弱的身体,她明显苍老了许多,远远没有儿时的利索,只是门前那棵开得好繁的老槐树,却显得更有精神了,更挺拔高大了许多,茂密许多,尤其是那槐花也比儿时特繁特白特嫩,离地面似乎更低,伸手便能摸到......
坐在门口老槐树下的石墩上,端着母早已精心做好的槐花麦,我的脑海里又浮现出孩提的我,当然还有我那瘦弱的父亲......
故乡的槐花吆,你曾经救过我的命,伴随着我那难忘的童年,我今生今世都不会忘记你,我应该感谢你,想你又爱你;但同时你也给我留下终生的遗憾,夺走了我的父亲宝贵的生命,折磨着我的余生,时时刻刻敲击着我的灵魂,我也因此更恨你。尤其是那棵家门口的老槐树,我想你爱你又恨你。唯一值得庆幸的是,随着时代的发展,社会的进步,我的儿子再也不会重走父辈的艰辛之路,不会像我那样爱你想你又恨你了,你依旧可以无忧无虑、自由自在地开花结果,敷衍生息。
故乡的槐花吆,我永远想你爱你又恨你......
编辑:秦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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