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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时候,有一天早上起来,耳朵根下有个小伤痕,还留有黑红的血渍。母亲说,那是月亮在弯弯的时候,晚上偷偷从天上下来,用她的月牙刀割的。
其实那是自己在睡梦里无意识的抓伤罢了。但,我从此就好怕月亮弯弯的时候,以至到成年舞文弄墨,写风花雪月、风清月朗的文字,对真正的月光如水的月亮,也没有什么溢美之词。“小时不识月,呼作白玉盘。”李白在《古朗月行》中对月的赞赏,恰是我对月另类无知的心迹。
庚寅年仲夏。市记者协会组织一批编辑、记者,赴上海世博等地考察、学习,全陪的一导游名叫:爱月。我思衬,这名字讨巧,一定是爱月亮的父母给起的,也可能是她喜欢月亮以后再改的。爱月的父母,要么是一个“明月却多情,随人处处行”,对女儿寄托着无限的柔情;要么就是“梨花院落溶溶月,柳絮池塘淡淡风”,期盼女儿的呱呱坠地,带给全家人春华秋实的丰收和安逸。
今年是三十六岁本命年的爱月,就陪伴着我们走过人如潮涌的上海世博,登上天下第一名岳的奇秀黄山,泛舟碧波如镜的千岛之湖,漫步缠绵悱恻的西子湖畔。
我接触过很多导游。在海南,女导游情色迷离,让十几位异性身心荡漾;在丽江,男导游喋喋不休,怀才不遇,鄙视自己的职业;在青海,女导游粗鲁无知,恶语伤人;在汉中武侯祠,女导游幽默、风趣、博学、慎思,娓娓道来,如春风,似山泉,更像月光柔柔的撒下一地如梦如幻、栩栩如生的三国人物来。
爱月似乎都不是以前遇到的类型,她就是她,如她的名字,静静地守候在我们的身边,用月光牵着我们走过知名或不知名的山山水水。
一行人突然要改变行程,所有的安排随即打乱。我心抱不平,几十人的吃、住、行,爱月一个弱女子如何承受得了?没有怨天尤人,没有烦躁不安,没有郁闷惆怅。只是静静地、悄悄地、默默地,与陕西、上海、杭州、成都等多地对接,改行程、游新景、定卧铺……还有个别随团人员,用种种借口拖欠自费的小钱,我都心生愧疚,恨不能替代这伤心劳神,而又不能言语的差事。
一路前行,也有爱月最快乐的时候,她说好像回到了少女时代。
我算是个资深的电视人。电视除了文字以外,最主要的莫过于电视画面,画面的取景、构图、用光,是我多年潜心研究和学习的东西。摄影与摄像是相通的,我的佳能相机便有了展示的空间。爱月就成了我的拍摄对象,成为我镜头的主角,成为我发挥技能的模特儿。这种快乐,就是她在镜头前的状态,或纯真、或俏皮、或浪漫、或沉思、或浅笑、或情窦初开、或情意绵绵……这种自然情绪,是她对亲情、对爱情、对友情、对事业的一片真情流露。
在诗意盎然的黄山,远处有着闲散的白云、碧绿的青松、乳白的奇石,爱月或站、或坐、或倚,偶尔头发被风卷起,衣服让气流吹篷,似仙境中的仙女翩翩起舞;在牛形宏村的池塘边,爱月如一个纯情的村姑在白墙黛瓦的衬托下,依偎在古树上,思念远方的亲人;在西子湖畔,一群群金红色的鲤鱼,在湛蓝的湖水中嬉戏,远处堤岸杨柳依依,间杂着点点猩红的美人蕉,绿肥红瘦,爱月就成了湖边静静地弦月。
爱月并不是一个美女,简约的服装、随意的发式,好似邻家一个待嫁的姑娘。鼻翼两侧隐隐约约、星星点点的雀斑和不再年轻才有的鱼尾纹,我在镜头上尽力回避。即使这些,也让人感到是一种内在的成熟的真诚的残缺的美。由于行程的改变,所有人陆续才住上了卧铺,唯她一个人还蜷缩在餐车的椅子上,熬过整整一夜。她拖着疲惫的身体,睁着惺忪的眼睛,坚持送提前一站下车的我。我没说再见,也没有回头看她一眼,我害怕让她看见我满含泪水的眼睛。
我尤其喜欢爱月在西子湖畔的那一个瞬间画面。
那一个瞬间,就是一轮上弦月,在静静地俯瞰“淡妆浓抹总相宜”的西湖,白堤、白蛇、断桥、梁祝……是一首诗、一幅天然图画、一个美丽动人的故事。
那一个瞬间,留在了我电脑的桌面上。月光似水,心平如镜。我情愿让弯弯的月亮,从天上到人间,用她的月牙刀,再偷偷地、轻轻地割一次我的耳朵。
编辑:秦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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