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鹿原上鹿之魂

白鹿原上鹿之魂

——再读《白鹿原》

　　《白鹿原》无疑是对家风的绝妙注解。其实家风、族风乃至民风源出一辙，皆为“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之本。

　　《白鹿原》中白、鹿两家数十年的争争斗斗，究其实不正是两种不同家风引导家人闹世事铸人生的必然结果吗？

　　家风必然要影响到一个人的为人处事，其实质影响一个人的世界观和人生观。而世世代代、生生不息挣扎在白鹿原上的、白鹿两大家族或明或暗的竞争乃至争斗其实就是两种世界观、人生观较量的必然结果。

　　书中的主人翁白嘉轩和鹿子霖，为人处事截然不同。白嘉轩作为族人推举共认的族长，他当之无愧，他为人正直、正派，刚正不阿。他尤其深恶痛绝权贵的飞扬跋扈，只愿踏踏实实务一个庄稼人的本分，诚诚实实与邻门四居、亲戚朋友相处共事。他只所以腰杆挺得很直，正是基于他一生行得端、坐得正的为人处事。即使被土匪打折了腰，他的精神上的腰依然是挺直的。他总是低调做事，中肯处事，平和待人，见难相助，见义勇为，深明大义，匡扶正义。他甚至能捐弃前嫌，为加害他的岳维山、田福贤、黑娃说情担保。他在族里确实是道德的表率。族人里其他人违犯家规，他严格按照家规惩处。当他的大儿子孝文代他当族长违犯家规与田小娥苟合时，他照样第一个挥舞棘杖惩罚，而且比责罚其他人更威猛。当村中的寡妇因生活所迫卖地，他不乘人之危买地，而是想方设法予以周济，帮其度过灾荒。他视权势钱财如粪土，上边几次邀请他出山担任乡村要职，他总是设法回避。在大饥荒年，他慷慨舍粮施粥赈济灾民。当贪官污吏加倍征租征税，他带头予以制止；当抗日英雄灵柩回乡，他挑头领事安葬。他凭自己的勤劳致富，不慕虚荣，不恃强凌弱，不憎恨比他富裕之家，不低看贫穷之辈，甚至把他的长工当作家人一样对待，体现出一种仁爱和宽宏大度。他虽然是一个文墨不深的农民，可他为人处事却又像一个学富五车的哲人。他确实是乡村中一个难得的朴实可爱的有志气有骨气的农民形象，是国家民族赖以兴旺发达的民族脊梁和精神化身。

　　而鹿子霖则与他形成鲜明的对照，他贪慕权势、爱财如命，只要为了权势钱财不惜极尽阿谀奉承、奴颜婢膝之能事。他喜欢炫耀张扬，喜欢在人面前吆五喝六。他喜欢算计别人，当然又不免被别人算计。即使在监狱里蹲了两年多，对人生有所感悟，可是当再次被田福贤当作马前卒鱼肉百姓时，他又乐此不疲地效劳。他就像一条狗，只要主人给他一根骨头甚至一堆屎，他就心甘情愿为其狂吠摇尾巴。这就注定他不可能长久得势，他可能得势于一时，但终将被社会所抛弃、被正直的人所唾弃。不仅如此，他的个人生活作风更加败坏，他利用自己仅有的权力，将村里但有姿色的女人都搞到手，恬不知耻地为众多的孩子认干爸，甚至无耻到与自己的侄媳妇苟合。他为了给白嘉轩脸上撒尿，竟然设计田小娥勾引白孝文。即使对田福贤他也留一手，一旦目的达不到，他就会倒打一耙，揭发老底让他吃不了兜着走。因此看来，他最后屎尿缠身、猪狗不如的烂臭，落得个死无葬身之地、遗臭万年的可耻下场，不过是咎由自取。他给人们的启示和教训再深刻不过了。他以一肚子烂杂碎处世，最后自己烂成一包不齿于人类的狗屎堆。

　　书中时不时闪现出的白鹿，是人类文明进步的梦想和幻影，就像星星之火，燃烧在人们心头。那确是一个耐人咀嚼的故事。一只雪白的神鹿，柔若无骨，欢欢蹦蹦，舞之蹈之，从南山飘逸而出，在开阔的原野上恣意嬉戏。所过之处，万木繁荣，禾苗茁壮，五谷丰登，六畜兴旺，疫麻廓清，毒虫减绝，万家乐康，那是怎样美妙的人间盛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