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刘提出了转高级社的14关:“青苗关、土地取消报酬关、收买耕牛关、坚持政策关、服从纪律关……。首先在骨干和积极分子中讨论,能不能过去?怎样过好这14关?
整顿好了队伍就宣传总路线,确定了在马莲台以回忆对比阶级教育为主;在苦寒村庄讲拉丁、要款;在较富的村子,讲一化三改和资本主义没前途;在全社分三个小组,同时分片展开宣传。看看吧!这时候,在那百十条山路上到处都跑着“老刘”!男的女的大的小的“老刘”!他们拿着一面面红旗要到处插!叫红花四处开!叫社会主义扎下根! 有的人就造谣说:“别看他们闹的凶,秋后看粮食入仓再说!”老刘向自己队伍喊:“红旗要插在产量上,全社来个深翻地运动!。”石头地呀,可真顽固!在果树沟十个人挖了三天,还种不下200株玉米!一个党员副主任手心打烂,指甲磨秃,死不肯下来,要知道,这不是向石头斗,是向要走资本主义道儿的斗!老刘说得好:“个人事小,坏了党的名声事大!拿出黄继光堵枪口的劲儿干!”几个人硬把这三亩半地由三寸挖了三尺深,秋后一算产量由200达到1200斤!比唱丰收戏的1954年,平均亩产量还多出100斤粮!
粮是有了,但是斗争却更尖锐了!在统购统销这场斗争中,营垒划的越清,旗帜越举越明。老刘去孙家垭催应售的余粮,中农周治说:“过去土匪从门上过都不敢抢我,你们腊月二十九还明火抢人么?”他和几个闹事虫纠合起来四处放话说:“老刘为了戴花要饿死咱们!”并挑拨两户贫农说:“合作社优越嘛!你没粮了,大年初一坐到他家去要饭去!”
正月初一,老刘在外边跑得累的不行,刚躺下,这两户贫农来了。老刘说:“你们来干啥?”两人呐呐地说不出口,一个蹲在炕头上说:“没吃的了,你给想办法吧。”老刘一眼就识破这是什么把戏,这是谁的主意。他不慌不忙地端来了肉和酒说:“吃吧!兄弟!你要是前几年来,我就只有把腿上的肉割给你吃了!”这两个人羞的吃不下去。老刘说:“打狗棍咱们刚撂了几年,人家眼红了,又叫你拄上棍子要饭!你是给我伤脸么?你是伤合作社的脸!伤党的脸!伤咱贫农阶级的脸!家里放下粮为啥还要出来乞讨?我们就那么没志气?非拄个枣刺棍就站不起来么?”说着两个人都哭了。
老刘把他们送出门口,不由得冷笑了两声:“你们以为我还是前两年的苦人么?我们还是前两年的贫雇农么?来吧!咱们好好斗一斗!”
好一场争夺战呵!不赞成走社会主义道路的人明争不过,就要拉牛退社,就上地混工分,就向社里的庄稼出气。
经过整社,红旗算真正扎下了根!红旗下精兵勇将黑压压一片!
党提出大跃进。秃山要全部绿化!旱火烧裂的山地要水利化!几十条山沟要关起来,给洪水恶龙上镣!在石坡上要梯田化!
天哪!能办到么?
修水利么?老刘走遍大小山沟,只看见一些镰把粗细的小股流水,他犹疑了,乡总支书记说:“怎么样?常胜将军要低头么?不敢移山倒海还算什么共产党员?咱们拚死拚活搞合作化是为了什么?
对!这些山、水、地、树都是咱的!要把它摆治不好还算个好当家人么?水少,咱按水少的办法来!“一滴水一滴油!不让滴水白白流!”浇一亩不少浇三分也好!浇十苗也算!
这件事给了老刘很大教育!他恨自己过去眼光不远,胸襟不大!他望着浇了水的绿油油的丰产地想:“为什么这回没坚决听党的话?为什么向龙王低头?哼!龙王、玉皇也是个纸老虎!你要坚决和他斗,他就乖乖的了j”
我们对他这种对一切无所畏惧,毫不隐讳自己缺点的英雄气概和乐观主义印象极深!他首先带我们去看他去年被洪水冲坏的石坝。他用自嘲的口吻介绍:“看!想关恶龙没关住,叫人家一尾巴扫了个稀烂!今年给它把镣一直戴到脖子上,从沟顶往下修,治好坡。这下看它再胡蹦窜!”
从老刘的自嘲口吻里,我们听出来一股坚强的信念和豪气。他指着那一条二十多丈的石坝说:“这石坝要逼着河水搬家,腾出二亩多地来!”有人听见这石坝是五个人叼空修了一年才搞成以后,就怀疑说:“为两三亩地费劲太大了吧!”老刘严正地说:“不对!在这山沟里一分阳坡地都是金不换哩,我们硬要从龙肚子底下翻出好地来!今年我们还要改五条河!”。他用手臂指着河水向崖根甩去,好象他手里真的捏着一条龙。
在那山羊都立不住脚的山径上,他走的那么轻捷稳当,一会儿回头招呼我们,一会儿抑制着笑声介绍当年斗争的趣事。我望着他的背影,心中涌现着诗的浪花:他在这条路上走过多少次?他在这大小100多条的山沟里走过多少次?他在这里为了社会主义战过多少回合?他失败过,痛苦过,耽心过,咬牙坚持过!可是,看看今天!他敞开衣襟,迈开大步,那么自信豪气地走着。树向他弯腰,山向他低头,河水为他让路!这旗手,手执着党交给他们的红旗,复卷着这几十峰高山!
1958年7月于商洛
当代愚公——刘西有和他的伙伴们
人民日报记者 金凤
立志拔去穷根
雄伟险峻的秦岭,横亘陕西中部。
秦岭中部的丹凤县东南40里深山地区,群山起伏,沟壑纵横。148条大大小小的山沟里,住着142户人家。这便是丹凤县月日公社马炉大队的党支部书记刘西有和他的伙伴们十多年来开山劈石、修造田地、植树造林、兴修水利、改变山区面貌的地方。他们坚持不懈的斗争,取得了连续十年粮食稳定增产的巨大胜利。
这里山高沟深,石多土少。土地,硬是一点点从石山上挤出来,用镢头一点点刨出来的,这里五分,那里几厘,只能点三五棵包谷的地他们也不放弃。可他们一开始,就连镢头也没有。
那是1950年的春天,解放了的刘西有浑身是劲,牢牢记住区委书记教他的话:人穷心红,走在头里。他召集了村里的小伙子商量组织起来闹生产,立志拔去穷根。只是,他们这个马莲台村就这么穷:八户人家七户讨过饭,八个小伙子,三对半是光棍汉,要饭的到了马莲台,也要说声可怜,临走扔下两个黑馍馍给马莲台的娃吃!变工队要上山开荒,硬是没有镢头!困难挡不住刘西有这样的铁汉子。他和李新智两人,径奔百里以外的赵川铁厂,给人背矿。铁厂离矿山四十来里,别人一天背一回,刘西有一天背两回,整整苦干十天,挣回87斤生铁。有了铁能打成镢头吗?不,一贫如洗的马莲台农民一没有打铁的炭,二没有给铁匠的工资。刘西有又跑到几十里外的一家富裕农民家去做工,换回打铁的炭。铁匠的工资也是用工换的。终于打成了12把镢头。12把镢头,就是他们向石头山开仗的第一批武器,刘西有对大伙说:“过去打仗是夺回枪,如今打仗,要夺回粮食!”
扛着镢头,他们开山劈石,在岩石上打下楔子,挖下石皮,大石头垒成石坝,小石片打碎放在地里,冬天冻、夏天晒,碎石变成粉末,他们再挑上一担担肥料,慢慢变成土地。岩石上有一点点土的,取下来和碎石一起翻成斜坡地。就这样,从冬到夏,从夏到冬,刘西有和他的伙伴们一镢头、一镢头地向石头山顽强地进攻着。别的农民总要过了正月才下地,刘西有他们正月初六就上山,每人怀里揣着一把炒面。天亮上坡,断黑回来,一天赶出一天半的活。7月太阳晒得正猛,一般农民要挂锄歇夏。刘西有却说:太阳把石头皮晒软了,正好挖它!一年一年过去,马莲台的八户变工队发展成11户的初级社,又发展成100来户的高级社和人民公社的生产大队,刘西有领导的群众愈来愈多,他们向大自然开仗的手段和力量愈来愈大。他所住的马莲台,1949年只有四十来亩荒芜的山地,十几年连续苦干之后,这里已经有110多亩耕地,大部分一年两熟,整个大队从1956年以来扩大了420多亩耕地,去年一年他们就从山上和沟底扩大耕地230多亩。
我随着刘西有出门就上山下沟,翻过一道山梁,看到马莲台的男社员正在一面土石坡上斩畔垒坝,土石坡的东半面和下边已经整修成整齐的梯田,种上了小麦,现在他们正在向顶层发展,生产队长刘西山是西有的哥哥,也是西有的好帮手,只见他象建筑工人打地基似地熟练地把一块块大石头垒在下边,小石头垒在上边,大大小小的石头垒得整齐而且结实,形成这块小小土地的一堵坚固的围墙,挡住山上下来的泥土和碎石。西有的兄弟西发刚满30,年轻力壮。他抡起牙齿镢咬住最顽固的大青石不放,一点点把它啃了出来。钢铁打的镢头碰着大青石,迸发出点点火星。虽然是初春天气,高山的气候还很冷,小伙子的棉衣已经湿了。就是这样长的牙齿镢,消磨的也快。刘西山指着地上一把镢头告诉我们:“这是去年打的,重12斤,如今只有7斤了。”不到一年磨掉5斤!这样看来,铁杵在这里磨成针,也不消多长时间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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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辑：秦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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