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
|
果实 ——《秋日随笔》之一 苑湖 又是秋天,我长久地坐在庭院,凝视着风中悬挂的果实。 鲜红、橙黄或是已经凋零的果实,唤起那些业已消失、但却早已注入我生命深处的秋天。同样的气息,同样的景色,然而那些过去秋日中闪过的面孔却已隐去。我不知道,那些曾经也是在这个庭院里寻找果实的人们,今日是仗剑天涯,还是已经沦落海角。 落英缤纷,秋日的雨季漫长而忧郁。面对果实,我再次感到了时间的尖锐、苛刻和不可抗拒。同样,我感到了时间的意义。果实曾以不同的方式开放,却以相同的结局凋零;有如人们以近似的方式出生,却以不同的方式死亡。 我们在期待,也许我们终生都在期待着一种果实——精神和心灵的果实。为此,我们热爱那温暖的粮食,风中作响的树木和刚直不阿的土地。我们渴望劳动,纵然是艰辛异常、苦不堪言的劳动,为了一种创造的光荣,为了一种果实。 远古的人们,以朴实的方式生活、相爱和创造,悬崖上不古的岩画是他们的果实,大雪中回荡的歌谣是他们的果实,一如他们的篝火、陶器、泉水、小麦和欢乐的孩子们。 而我们的果实又会是什么呢?无可逃避,我们面对一个日益倾斜的世界,人们在一种交替的夹缝中茫然失措——那种与我们的心灵相对称的秩序正沦丧殆尽,人们在刺激、消费和盲从中忽略了生命自身。通俗以绚丽的表象掩盖了自身的虚弱和丑陋。曾几何时,心灵的光泽渐渐褪去,人类那正直、善良、宽容和豁达的品质,好像美好的文化殿堂,正在纷纷沉落,面对有增无减的枯萎的躯壳,一股无法阻挡的悲凉浸透了我们。 面对果实,我们只能选择其一,要么滋润要么腐朽;有如面对从事的劳动,作为世纪末艺术,我们要么歌唱,要么嚎叫。我们别无选择。 独坐秋天,我渴望能在静穆的庭院里,沐浴阳光,读书、写作,感受那些智者留下的恒久的气息;渴望那漂泊太久的心灵最终返回,以心灵的光芒重新照耀自己的历程。 四季更替,沧桑轮回。时间以不可逆转的断然告诫我们。面对依然年轻的生命,我蓦然觉着,年轻已成为一个正在被否定的概念,过早来临的衰老,如同非健康的诸多因素,正从各个角度不容分辩地向我们袭来,一切都竟是这般猝不及防。 是的,尽管我们是行进在一条遥遥无期的旅途;尽管我们的生命早已被世界打开,任凭你无法接受的一切,穿越和撕裂你生命的长廊;然而,我们依然需要在最后的孤独中,珍惜自己心灵中那一缕继续美好的阳光,就像珍惜我们最后的等待——生命尽头那灿若星辰的果实。 《延河》1991年第2期/《散文选刊》1992年5月号
编辑:秦人
|
|
|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