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骞国政 故乡的五味子 我对故乡有一种深深的眷念,脑海里长久地保留着幼年时代一些温馨的记忆。水一样流逝的岁月,并没能冲淡我对故乡的印象。相反,时日越久,那绵绵乡情,越是不绝如缕,常常在心头萦绕。 故乡人把秦岭叫南山,山中有一种野果,名叫五味子,果实可吃,蔓可熬茶。它虽然名见药典,但在南山庞大的野生水果家族中,不过是个小不点儿。千百年来,它自生自灭,从未赢得过乡下人的青睐,只在孩子们的心目中占据着一个小小的位置。每当大人们走山归来,不等柴担落地,娃娃们的眼睛就瞅准了条子布手巾里那包熟透了的五味子。偶尔也有山里人采下拿到山外来卖的,只要那竹背篓往村当中一墩,周围很快就瞪起了一双双圆溜溜的眼睛。那一串串深红色的果实,外边还裹着一层薄薄的白霜,好看得象玛瑙粒儿一般,惹得孩子们手痒痒的,口水直往肚里流。于是,一个个跑回家,缠着大人要来鸡蛋、蒸馍换果果吃。那滋味,酸酸儿、甜甜儿、怪怪儿的,吃一口真把生日都忘了。 有一次,妈妈用一个蒸馍换来一把五味子,刚塞到我手里,对门家的菊叶姐就跟了过来。妈妈念起菊叶她爹死得早,娘儿俩日子过得很紧巴,忙从我手中取了两串给了她,我“哇”地一声哭起来。菊叶姐她妈闻声跑过来说:“好娃哩,你不要哭咧!姨给你打她。”说着,照准菊叶姐的小脑袋,“叭、叭”就是两巴掌,菊叶姐求饶地尖叫起来,我也哭得更厉害了。 多少年过去了,后来我进了城,有了各种各样的水果,但却总是忘不了五味子那股特殊的味道。尤其忘不了菊叶姐那张怯生而清瘦的小脸蛋。 春节前夕,我在年货市场上徜徉,看见前面路旁围了一堆人,出于好齐,我挤进去一看,原来是卖刺绣品的。各色各样的台布、床单、床围、门帘、枕套……,把一张旧塑料单子摆得满满的。我一看,不少绣品上都绣着一串一串红得可爱的五味子,那颜色着实比真的还水灵,好象手一撞就会流出水来。我不由得俯下身去,久久地端详着。 卖主是位十七八岁的姑娘,打扮入时,落落大方。她以为我是实心买主,便主动向我打招呼:“同志,买一件吧!”我不假思索地摇了摇头,直起身子,但并没有马上离去。那姑娘越发热情起来:“这是周至刺绣,可有名气哩!” 一听是故乡来的人,我一时兴趣上来,便和她攀谈起来。真没看出,她还是一个乡村刺绣厂的采购兼推销员哩,来回都不空手,到过十几个省份,说一口关中式的普通话,“同志,不要看这五味果长在我们山里,多少年都不发时。现在,县酒厂用它的果汁酿出了‘五味子酒’,我们厂取它的形象,美化人们的生活。下回,等我们的门市部在省城开了业你再来,那时还有更好看的呢!” 对于这位山村姑娘的热情、健谈,我打心眼里喜欢、钦佩。我仔细打量着她。蓦地,她那陌生而又熟悉的眼神,使我恍然大悟:“姑娘,我向你打听个人,你认识一位叫菊叶的中年妇女吗?” 姑娘先是一愣,紧接着不解地看着我说:“她是我妈,你是……?” 这时,一街两行的年货摊,各种各样的叫卖声,对我完全失去了吸引力。看着面前的姑娘,我的心一下飞到了几十年前的故乡。 五味子,你这野果中的小妹妹,不再像含羞欲遁的少女,已经从山里人的背篓里,大摇大摆地来到这令人眼花缭乱的大城市。你的步子迈得好快呀!仅仅几年功夫,就跨越了过去多少代都没有走完的征程。
编辑:秦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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