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柳树村口下车,沿溪溯流而上数十步,一座险峻的高山屏障似的突兀于眼前,羊肠小道顿时陡峭起来。路边最引人注目的是用石头垒砌而成的窄窄的坡地。那是当地人在陡峭的山林上用锄头挖出来的,他们拣去石块,砍掉荆棘草木焚烧,把肥沃的泥土刨在一起,再采石砌坎挡土,便建成了一小块一小块的土地。这些巴掌大的土地,有的只能种十来棵玉米,但它们却真实地回馈和养育着勤劳智慧的人们。
行至山腰,眼前是一个开阔的峡谷。薄雾袅袅,四野静谧,青石路忽高忽低,忽明忽暗,恍若仙境。落叶深深中,随处可见掉落的板栗,肥肥的松鼠笨拙地跳跃着,见了我们并不躲远。还有躺在地下的丰满的木瓜,就连通红的柿子、大挂的拐枣、厚实的松蘑也无人问津。原来山上的农民大多迁移到了十天高速公路边,这些果树原来种植在地里,弃耕后自然形成了“野果林”。物以稀为贵,高山上的“野果”太多了,山上的人吃不完,山下的人不稀罕,所以只有腐烂,或被鸟兽吃掉。飞禽走兽们在这片山上吃了果实,将种子播在那片山上,树又生树,于是形成了连片果林。
一路向北。到了一个叫鹅颈包的地方,山林陡然一片青翠,这里满是槠树,树下兰科植物挤挤挨挨,简直就是绿色的海洋。槠树初夏开花,秋天挂果, 果实能做成豆腐和糕点等绿色食品,饥荒年代,它们曾是山人的口粮。 我们攀着古藤,踩着青苔爬行。忽然,前面绝壁上垂下了一条黄带子吸引住了我们的眼球。原来是从岩洞里流淌下的黄色液体。当地人说,这个岩洞原是一个喷泉,水质好,有人想从此引水食用,不料挖井时水突然消失了,流出了黄稠的液体,这是什么物质什么原因,有待考究。
上了山顶,顿时豁然开朗,却有一个巨大的石洞罩在我们头上。这叫白虎洞。虎口大张,上面还有小洞,像是虎眼,山形也颇似虎身,惟妙惟肖。十余户人家稀稀拉拉的分布在山上。清一色的石板房,然造型迥异。有吊脚土楼,也有两层青砖小阁楼,还有“明一暗三”的土楼,这种楼房在地基下建有暗室,地上的房子分成两层,上层矮小。有的房子在向阳的墙体开门,墙体内凸出的檩条支撑起木廊,人们在上面晒东西或观望。没有鸡鸣狗叫,一切是那么安静,像这庄稼地里冬天还没有被挖起来的红薯。轻轻地穿行山顶的村子里,随处可见水井和水窖。满满的井水令我惊奇,她们的源头在哪里?据说它们从来没有枯竭过。在一个井旁我停留了下来,掬一捧品茗,甘甜温润。突然,我发现了几只游来游去的小蝌蚪。这些春夏季节才有的小生灵,为什么会在冬天,出现在这个村子的这片水域里?是因了这座山这个村庄的灵蕴,水眷恋并恩赐人们,要特意孕育和滋养这些生命吗?然而我没有更多的时间去思考。我们要去村后最高的小寨。
“西营镇”这个名字被赋予了古代军事历史文化含义。据史记,1640年,李自成、张献忠率领的农民起义军在安康失利,败走房县,中途曾在白河县宋家镇(与西营镇毗邻)安营驻扎,西营镇又在白河之西,故有“西营”镇名。又记,嘉庆二年,白莲教高均德部由界岭之阳坡入境,频繁活动于西营镇的柳树村,水田沟等山山峁峁,相传村后的小寨就是白莲教所建。于是小寨便也积淀了一层厚厚的历史军事文化色彩。谓之“寨”,现存的只有寨址——石城墙。石城墙整体呈不规则的圆形,包围了整座小山头,周长约一千米,最高四米,共开有四个寨门,墙体建筑工艺精细,大多采自山下的青石板,坚固平整,经历百年风吹雨打仍完好如初,坚不可摧。寨内早已长满了树木,地势高低不平,依石砌的坎可清晰地分辨出战斗区、生活区、休息区和“寨主区”。东、西边各一个战斗区,脚下是绝壁千仞的老人沟、小寨沟,战斗区内还存有白色滚石。休息区在东、西、北三个寨门处,便于及时撤离。“寨主区”在北边最高处,通往“寨主区”的路由大青石铺成,凿锉得精美平整。站在西营最高的山上远眺,县城尽收眼底,大有摘星揽月、俯视芸芸众生的快感。
我们拿出木瓜酒来,就着刚采摘的山果放声高歌。只一会儿,大家便都醉了。
编辑:秦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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