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娲故里姊妹花

原文作者张孔明

去平利县采风，陪同我们的一位女子坐在副驾驶座位上，不主动说话。请她唱歌，却也不推辞。站过来，站到车门口，手抓了扶手，引颈而歌，声像深山幽谷里的溪流顺势穿越而起伏，余音袅袅地逼近又飘远，让人联想到“清泉石上流”的诗句。下了车后，我就留意了她的形影举止。白衫收腰，袖不及手腕；蓝裙过膝，仪态合乎方度；粉红色的鞋子，给地面添加了亮色。眼镜与脸搭配得恰到好处，发髻低绾而半束，向后背散开，别是一种知识女性的风雅、风韵、风情。好像拘谨，却不拘泥于小心翼翼；似乎娇矜，却不故意做作姿态。莞尔一笑时，一脸的春光旖旎，妩媚了七分，却耐看了十分。已知道她叫余婧，余音绕梁那个余，女子才华横溢那个婧。一打听，她原本就是个语文老师，后来改行做公务员了。

我的手机抓拍了余婧的三个动作，过后欣赏，妙哉妙哉，这不是三幅图画么？一个动作是她与农家的一颗核桃树合影，树的叶子阔大而绿，释放无限的生机，她的右手去扶那一枝绿，左腿自然屈抬，右脚着地而稳健，身子便呈现了黄金切割线，比亭亭玉立有了更多的骨感与美感。第二个动作是她坐在农家屋的门口，双膝并拢。当别人聊天的时候，她却捧举了一束红黄相间的野花，欣赏的喜悦陶醉在满是惬意的脸上，逆光的朦胧之妙与天生的丽质之姿浑然一体，神情专注安之若素，神态优雅静若处子。瞬间附丽于永恒，当下定格于图画。第三个动作是蓝天白云下，绿地芳草上，她捧着一株红花，款款地走在草甸子上，把女子的形态优雅发挥到了极致：人与自然相映美！当我的手机捕捉到这个镜头的时候，手指被上帝控制，不由自主按下了快门，随即有了恍惚的感觉，疑心那是上帝的率性写真。造化钟灵秀，神笔写风流。至少我相信：山水再美，人不美，山水便没有魂魄。余婧的动作使我深信：天上人间不远，就在眼前，就在平利的山水拥抱之中。

余婧为什么那样美？或者换一句问：平利为什么那么美？我虽然笔力不逮，仍要借助方块汉字，勾画个所以与所以然来。余婧之余，是平利山水的余韵、余情、余意、余色吗？余婧之婧，是平利女子的写生、写意、写真、写景吗？鱼儿浅翔于泠泠清澈，不自由却拥有了自由的诗情画意，怪不得她以小鱼儿自喻、自许、自爱、自若了。余婧这样的女子，只配，也只会平利拥有吗？或者，唯独平利这样的人文山水才养得余婧这样的女子吗？呱呱坠地于山环水抱之中，这便得天时了；牙牙学语时与山呼谷应，这便得地利了；健康成长中接受女娲文化的熏陶、洗礼，这便是人和与生俱来了。喝的是能生长绞股蓝的天上人间自来水，这水比矿泉水还矿泉水；呼吸的是天然园林输送的负离子，空气比氧气更适宜人的养颜润肺。这是平利的好，也是余婧的好。人是天的杰作，余婧是平利的女儿。天爱平利，所以天生余婧吗？

那一日，公元2015年5月30日，天蓝得让人心驰神往，云白得使人心旌飘摇，余婧偏就穿了白的衣衫、蓝的裙子。太阳坪草甸子隆起，天便接地了。余婧行走的时候，吸睛而众目凝聚，我真相信了她是天人！我曾揉着眼睛自问：那蓝裙子是天吗？那白衫子是云吗？或者那天蓝的是余婧的裙子，那飘浮的是余婧的白衫子？是天安排了她的一身打扮，还是她心有灵犀，与天不谋而合？她在草甸子上走动的形影仿佛天边的剪影，分不清那蓝是裙子还是天、那白是衫子还是云了。岂偶然哉！

忽然联想到茶、绞股蓝和女娲。平利是茶乡，茶是别具一格；平利是女娲的故乡，平利所以不同凡响；那平利怎么就盛产天堂草绞股蓝呢？平利的神奇本令我困惑，认识了余婧后心头恍然又豁然：平利既然能生余婧，自然也能生绞股蓝。至少我到过的地方，没有遇见过一个女子是丑的。当地一位朋友向我耳朵寄语：“女娲的故乡能生丑女么？”我当即频频点头：“是呀！是呀！”于此，我愿意把平利女子统称余婧们！

余婧们就如平利的山水，一步三回头，睁眼便是美。不得不承认：上帝爱美，更爱平利，有余婧们为证！

如果余婧是水，那么青花就是火。平利之行归来，让我忘掉青花是不可能的。那一团袅袅升腾的火焰啊！短短的三日，青花身上散发的不仅仅是平利的美，更是平利的活力、魅力和热情。

起先，我真以为青花是导游。第一天采风，她多半时间站着，在车门口亭亭玉立。一车的人，一车的笑，都是她所赐。她自我介绍：“我叫胡青花，古时明月那个胡，大家叫我青花瓷，我的名字就在那三个字里。”她夸平利的时候，平利真像一朵莲花，一抹朝霞，一道彩虹。她说：“平利是女娲的故里，我嘛，是女娲牌导游！”一句话逗得满车欢喜，一位作家笑得一个手擦眼泪，一个手揩涎水。女子幽默风趣已然罕见，思维敏杰活跃如此匪夷所思，脱口秀妙语像一串串珍珠，“大珠小珠落玉盘”。我惊呼：“青花，你是人吗？”我必是在蒲松龄的聊斋里见过她。她还善歌，流行的，美声的，传统的，民间的，唱啥都上道，都投入，都惟妙惟肖。一车的人都陶醉她的歌喉悦耳，我不但陶醉，而且多了一层回味，那就是杜子美的绝句《赠花卿》：“锦城丝管日纷纷，半入江风半入云。此曲只应天上有，人间能得几回闻。”杜甫若复生，且就坐在车上，《赠花卿》恐怕要改作《赠青花》了。

“我嘛，是女娲牌导游！”下车后我越想越想笑。只这一句，足见青花的性情与才情了。女娲是谁，一车的人都知道；女娲牌导游，恐怕一车的人第一次听说。或以为她不过是说说而已，顶多是一句逗乐、逗趣儿的调皮话吧？其实仔细琢磨，她是话里有话的，起码她是以女娲故里人自豪、自傲的，甚至是以女娲自许、自励的，一种使命，一种担当，一种与生俱来的优越感，都在这句话里了。和余婧一样，她原本也是语文老师，才貌太出众了，才转岗做了公务员吗？她是谈笑间不过三言两语，就使平利县呼之欲出，凭空拥有了诗意、禅意和吉祥意，更拥有了美感、骨感和立体感了，她这“女娲牌导游”真当之无愧了。我忽然若有所思、若有所悟：余婧和青花，既是平利的两道风景线，又是平利的两篇好文章。一个静若处子，一个动若脱兔。一静一动，就足见得平利县的好，不是一般的好，而是上天安排，让平利县在静中展示平和，在动中释放利好。

2015年5月30日，去太阳坪草甸，一路的山清水秀可以想象，一路的欢歌笑语，离开青花、余婧这对姊妹花，真难以想象！青花是一袭黑色的长裙，余婧是上白衣、下蓝裙，对比强烈，却天然和谐。头顶上的太阳抛下热辣辣的爱，她俩就结伴而走，同执一顶粉红色的遮阳伞，亲密之状像极了一幅阴阳鱼图画。她俩分开后，眼见黑裙子由远而近，我开玩笑说：“这是挡不住的诱惑！”过后自己琢磨，自己又得意地笑了。你看，你看，你看嘛，蓝天白云下，绿色草地上，那黑色的蝴蝶飘来，不是青花吗？她的前边走了多少人，就有多少回头率。有时候，那黑色的蜻蜓飞远，不还是青花吗？多少目光在驻足惊叹中向她积聚！我确信，青花善歌，必然善舞，她的走步如舞步，走姿如舞姿，魔鬼身材使她无论动静，美感如影随形。朗朗乾坤，悠悠白云；青青草地，浩浩视野。这是青花的舞台背景吗？非得斯人斯处，此时此刻，黑色的长裙才既写真平利如婉约女子多姿多态，又写意女子如平利山水如诗如画。这裙子是上帝为青花量身剪裁吗？与青花如此合体又得体，她是受了神示，抑或她就是天使？天地有灵，真是垂青平利了。

像青花这样的女子，不到平利县，如何会遇见呢？而平利县又有多少像青花这样的女子？我是真要感谢平利县了。连日来一直在琢磨平利，既有所感焉，又有所悟焉。我听说过平利很神奇，但没有想到平利这样神奇；我听说过平利很神秘，但没有想到平利这样神秘！只有身临其境，领略了平利的山水人文，才算得眼见为实了。我问过青花：“你这么美，为啥呆在平利呢？”我当然是明知故问，但青花的回答使我对平利人肃然起敬了。青花说：“连美女都留不住，平利还是平利吗？”我自然要微笑。我是遇见女娲了。

平利拥有青花这样的女子，青花生活在平利这样的地方，不美才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