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
|
太平河在坝河的上游,它的源头是化龙山脉的斐河、韩河、东沟、西沟、大溪、小溪、白水、黑河, 这八条秀水在白果坪又呈八字型汇集成河,称之为八道河。八道河一出白果坪就跌入鸡冠峡,从此就一直穿行在三十里崇山峡谷之中。虽然山势陡峭,落差很大,但八水不改本色,无一丝混浊与放荡,倒象怀揣着憧憬和期盼的少妇,急切地赶往山外去探望夫君,撒下一路不断线的水花,给雄奇的山 涧镶上一条闪光的银链。八水一到广佛寺, 顿时豁然开朗,山势隽秀而丰满,河床宽阔而平缓,一河两岸是万亩肥沃的水田,与层层梯田相连的是青翠欲滴的茶园,这就是号称“ 一长安二太平”的太平坝子。八道河走进太平坝就一改先前的急切,如夫妻相拥般地甜蜜,显得十分的温柔,从容不迫,步履轻盈地流向前方。整个流域一派富庶祥和的景象,太平河因此而名。
还清晰地记得在五六岁的时候,大概是初夏时节,妈妈带着姐姐和我回了一趟太平河,这是她最后一次回娘家。那天起的很早,从纸坊沟上马盘山,绕秤钩弯,涉水过沙家河,水很浅,但我还是滑倒在水里。妈妈一阵惊慌,抱起我奔向对岸,不顾一身湿透,一边用手挑起水,一边放声叫着我的乳名,“明娃回来哟,回来哟……”, 之后半个月天一撒黑,就这么对着大河喊一阵子。那天至到黄昏时分才走到娘娘庙,妈妈说这就算到家了,实际上这里离过风楼舅家至少还有五里路。
舅家是五间丁字拐的青瓦房,门前一块院坝,连着用竹篱笆隔断的小菜园。清澈的太平河水从房前欢快地流过,屋后是一条叫二花沟的小溪,静悄悄地,听不到一点声响,那是这里做饭、喝水、饮牛、灌田的水源。房周围有好几棵好大好大的树,有一树是枇杷,我老把它想象成从未谋面的外婆。 沿河边是一溜郁郁葱葱的小竹林。青青的竹和慈祥的树把整个院落簇拥环抱着,这个情境从此就定格在我的脑海中。近几年我一直在寻找这幅存在心中的图画,想把它拍摄下来作为主页背景,至今尚未如愿,倒成了我的一个心结。
舅家其实只有舅母和表哥表姐,舅舅去世了,大表姐出了嫁。舅母是那种热情干练,里里外外一把手的能干女人,只是脖子上有一个小肉包包。妈妈的回家特别是我的到来,舅母惊喜的近乎忘形。她站在院坝放开嗓子对着上边的大院子报信:“幺女子回来了,明娃子来了!”然后就一头扎进伙房,忙的不亦乐乎。表哥小名叫“长乐”,读完小学就回家务农了,还当了大队会计,他很聪明,字写得好,远近的对联,运动时的标语,都少不了他的忙活,只是家境不济,时运不行,窝了一生。
表姐和我妈的乳名一样,也叫“幺”,大不了我多少,也才上学,她长得很秀气,一张白白的小鸭蛋脸,背后是两条长长的小辫,舅母把她收拾的利利索索。性情也蛮开朗,不停点的唱着在学校学会的歌。一放学回来就领着我在河边捡石籽,在山上满坡里钻。又过了两三年,舅母去世了,家里一下子失去了主心骨。还没有成人的表哥经人介绍上了人家的门,表姐无依无靠,只得辍学来到我家,在一起生活了大概一年多时间,她心灵手巧,跟着妈妈学会了纳 鞋垫之类的活计,还会用丝线绣上很好看的花 。她很懂事,从不提出什么要求,我一放学,她就拿着我的课本朗朗读起,我做作业时,她就坐在旁边陪着我。我知道她是渴望上学。后确因口粮所迫,不得不回到乡下去,寄人篱下。回去后不久,在打猪草过链子桥时,跌入桥下,被水冲走。幺的夭折,给母亲的刺激太过强烈,那种撕心裂肺般的悲怆令人颤栗,她不住地泣诉幺的苦命和姑侄亲情,痛悔不该让孤零零的表姐回乡,大骂自己心狠对不起爹娘。
这是我人生中抬脚起步的第一条路,走进的第一条河,以后母亲常给我念叨,要是能修一条到娘娘庙的路多好。我成人后,又多次走过这条路,特别是有一次硬拖着计委主任扎扎实实地走了一趟。如今,我心中的图画还未找到,但到娘娘庙的路已通了,而且完全应了母亲的夙愿。
妈妈呀,您在上苍一定要保佑那些为您圆梦的修路人!
编辑:秦人
|
|
|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