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蜀河古镇在旬阳。旬阳是汉江中游的一个县份,归陕南安康市管辖。
我在汉江边长大,从小就喜欢水。水的清澈、水的灵动、水上的船只、水边的人物,都会激起我内心的喜悦。于是,我曾抽出时间游走了汉江两岸的许多地方,曾乘着小船在水上昼夜漂流数百里,但蜀河镇始终没有踏入。
不过,蜀河古镇的风采,我早就听说了。在我汉江情结的缆绳上,尚有一些疙瘩未解开,蜀河镇是其中之一。
近年,国家对汉江的环保特别重视。汉江不算是太大的水系,它南有长江,北有黄河,汉江纵流中间。但长江水是酸性的,黄河水是碱性的,只有汉水是甜性的。在国家南水北调的计划中,就有将汉水东引的方案,可能过不了几年,北京、天津等地的百姓,都会饮用汉江的甜水了。
这样,又勾起了我重新审视汉水的想法。心中埋藏的探游蜀河镇的欲望,一下子变得强烈起来。
利用假期,我急急踏上旅程。
因为西康铁路修通了,中午从西安出发,黄昏时节,就来到了蜀河镇。我在镇头一家名叫“夜明珠”的小客栈登记住下。这是一个当地居民开的私营小旅社,收拾得倒还干净,每晚宿费只有15元。站在三楼上,可以看到不远处流淌的汉水。楼下是他们开的小食堂,有各种地方风味供你选择。
晚餐时,我点了豆腐干炒腊肉,酸菜炒魔芋,还有一壶拐枣酒。豆腐干是农民挂在灶头上用柴火的烟雾熏烤出来的,表面有一层焦黄的耐嚼的硬皮。魔芋出自陕南,是绿色食品,据说有防癌作用。拐枣酒是乡下人自己酿制的,度数不高,带一丝甜味儿。也不知是真饿了,还是家乡的感觉,这顿饭让我永世难忘。这么多年,走遍山南海北,吃遍山珍海味,可什么菜都超不过这蜀河镇的豆腐干炒腊肉,那香味沁满全身,口感又极佳,毫无疑问,在我一生的菜谱中排列第一,举世无双。
微醺中上楼睡去。有涛声入梦,有桃花盛开。
次日晨,吃了女老板特意煮的豌豆瓣稀饭,提着相机上街了。
千余米长的蜀河镇老街,铺着一色的厚重的青石板。石板的边角已经磨损,显出历史的悠长。两边的木板门面带阁楼的房子,苍黑倾斜,透出远古的气息。有老人在门里吸着水烟袋,有孩童在街上踢着鸡毛毽。一条黄牛卧在街边嚼干草,一只公鸡跳在房顶的墙头上啼叫。两边还有一道道横伸开去的小巷,一级级石板台阶铺向窄长的远处。
镇上最有文化价值的,是几座古庙。
南头江边悬崖上的,叫杨泗庙。高大的庙门两侧写着一对联语:“福德庇洵州看庙宇巍峨云飞雨卷,威灵昭汉水喜梯航顺利浪平XX。”最后二字已斑驳不清,分析应该是“风低”吧。进入庙内,门后就是一个戏楼,戏楼前是一个小院,院里侧则是神殿,但殿内的神像已经被砸毁。在黑暗的墙角下,我发现了一块石碑,掏出小电筒一照,原来是蜀河口税局于同治六年正月二十日立的碑示,意思是说有埠头不按规定向过往船只勒索多收税款,今后大家可以举报,当局定会重处。嗬,原来是一个反贪告示。看来敲诈、勒索、贪污,早在清代就引起重视了。站在杨泗庙的墙头上,发现脚下就是滔滔的江水。打问得知,庙下是汉江航道上的一个险处,叫洪龙滩,常出事,于是水手们就积资建起了这个庙堂,盼得到神的佑护。过去没有公路,交通全*水运,船工们经过杨泗庙时都要上来烧香磕头,兴旺时,杨泗庙有“夜照万盏明灯,日受千人叩首”之称。后来公路修筑,水运衰败,杨泗庙先后做了区公所、铁路指挥部、文化站、电影院、派出所、地毯厂,近年刚被列为文物保护单位而清空。
镇街的中段,有一个黄州馆。我请一个小孩子带路来到馆前。老远就见长砖彻起的厚墙高高耸起,近前细看,墙体上还钉着铁制的蝙蝠、鱼、鸟。石门墩上雕刻着鹿与桐树、鹤与椿树。门洞顶上刻有狮子绣球、太极图。正值放假,大门紧锁,费了一番周折才找来守门人。进去一看,里面是个四合院,厚墙高房,十分结实。房檐上挂着的一对飞龙游凤木刻,造型优美,可惜首尾残缺,摇摇欲坠。蜀河镇的辉煌已经逝去,当年,它是水路码头,古金州的第二大重镇,各地的商客聚集此地,将本土的漆、麻、桐油、丝绸,通过汉水入长江,送到南京、上海,再把大都市的最新商品运回山区。这个黄州馆,就是湖北商人建的会馆。河东还有个关中人建的三义庙(已毁)。黄州馆的屋宇保存尚好,因为这儿长期是粮食仓库。
镇尾的北边半山上,还有一个清真寺,为明代古迹,现做了翻新维护。沿着一段长长的高高的百步坎径爬上去,就到了树木葱茏、古朴典雅的寺院。院内有礼拜堂、大殿、抱厦、天井、对亭厢房、厨房等三十余间。此寺建筑风格独特,兼具南北之长,曾驰名于汉江上下。站在寺前,可以了望古镇远景,山水入眼,爽气呼出。
游完古镇,颇有感触,我责备自已的慵懒,为何到现在才做此行,才来瞻顾这汉水文化的胜地。我一边庆幸一边担忧。庆幸的是这汉水流域仅存的老镇古风尚在,担忧的是它还能保留多少时日?君不见上游的紫阳城等处,要么是被水淹水毁,要么已是新房林立。面对旧貌换新颜,究竟是喜还是忧?
我盼望旬阳县和蜀河镇的主政者能够重视古镇的价值。这一条老街与几处旧迹,还有周围的那些石板房、石头院子,该是多好的旅游资源啊。
编辑:秦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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