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三十年以前的事情了。那时候,我们家住在宁陕最南边一个叫铁炉坝的小镇上,我只有十一、二岁,上小学五年级。父亲在小镇上的粮站工作。
一天,家住离镇三里外的一老汉上山挖药时,从山洞里捡回一只熊崽子,拿到小镇上卖。都嫌太小了,没啥肉,直到下午也没卖出去。父亲路过那里,那老汉跟父亲熟,便央求父亲买去下酒。父亲给了那老汉五块钱,便把小熊买来了。父亲没有把它下酒,而把它养起来了。
以前听说黑熊就吓人;可那只幼熊就像小猫似的,小胳膊小腿的,脑袋只有拳头大,一双眯眯眼,弱不禁风的样子。好在它不择嘴,粗粮淡饭给啥吃啥。没过多久,个子就长大了许多,能跟我一块儿疯跑了。渐渐的,它成了我的好朋友。
之所以叫它狗熊,它的确有许多狗的秉性,见了主人摇头摆尾。若是很长时间才见面,它会扑上来抱住你的小腿又亲又啃。那时候粮食短缺,它的饭量却一天天见长,我吃不饱.它肯定更吃不饱。小镇上盛产红苕,家家都把红苕留种在地窖,到来年春上,与高山上的农产兑换粮食。红苕在地窖里存放了一个冬天,春天取出来的时候,总会有许多生了疤的烂红苕,被主人倒在窖外的坡下。下午放学,我便提着竹篮,拿着刀,叫着小熊,去捡那些还没有烂透的红苕。稍好些的,留给人搭饭吃,烂的太狠的就给小熊作零食。后来,我升到五十里以外的一所学校上中学去了,只有周末才回家取一次粮菜。听说,小熊的力气大了,脾气也大了,拴在它脖子上的铁链常常被它坠断,关它的木门也被掀倒。它甚至跑到一农户的庄稼地里,爬上一棵大核桃树,这可惹怒了树上的马蜂窝,一连蛰了它十几下,痛得它从十米高的树上摔下来,把树下还没成熟的苞谷按倒一大片,气得老乡找上门来告它的状。这之后;对它的管教更严了。在一个星期六的下午,我回家又见到了它,它立即扑过来把两个爪子搭在我的肩上,差点就把我按倒了。它伸出热乎乎的舌头,在我颈子上又舔又咬,显然它热情过度,已失去了住日温柔。父亲告诉我已把它放归山林了,那里才是它真正的家。
编辑:秦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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