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大荔县城东行,穿越宋建岱祠岑楼与清建丰图义仓之间狭长的关口,下了黄河老崖,就是一片苍茫无际的河滩区。这里地处黄河中游秦、晋、豫交界处,北接金水河,南临“三河口”,东至滔滔大河之滨,西到巍巍老崖之下,面积417平方公里,是黄河出陕时留下的最后、最辽阔的滩涂。
三河口
河滩的最南端,人称“三河口”,中华民族的母亲河———黄河;承载汉唐雄风的黄河的最大支流渭河;负笈河图洛书远古文明的洛河;在这里带着共同的黄色欢跃汇聚,激烈相荡,震天的涛声响砌云霄,飞溅的浪花直击山峦。终于在刷洗了无数深窘的沟壑,走出了无比高傲的黄土高原后,汇成磅礴的洪流,冲破了中条、秦岭的阻挡,势若长龙向着东方的大海滔滔奔流。“君不见黄河之水天上来,奔流到海不复回”,诗仙李白的不朽诗句,让“三河口”千古流芳。
自古黄河九十九道弯,“三河口”是大河由北折东最大、最壮阔的一弯。一弯景色一弯魂魄,“三河口”处处动魄,景景慑魂。春回黄河流冰,似万象奔腾;夏至黄河揭底,如惊涛骇浪;秋至黄河地啼,若洪钟大鼓;冬来黄河凌汛,犹山舞银蛇。万里黄河那宽广、博大、雄壮的精气神,无一不在“三河口”倾然展现,匠心独韵。
“三河口”地形险要,水急如注,自古就是兵家必争之地。春秋时,秦晋纷夺河西地,曾在此你来我往,几番厮杀,在血与火的惨烈中,留下了多处古战场遗址。“逝者如斯”,如今身临其境,看夕阳下水草摇曳,鸟翔蛙鸣;望天际间滩涂苍茫,大河东流。不免让人悼古伤怀,悠然作叹,独怆然而泪下。
沃野万顷
从“三河口”沿着黄河北上,整个河滩最开阔的地带———南滩映入眼帘,与“三河口”的壮阔雄浑相比,这儿则多了几分平和柔静,呈现出一派把酒桑麻、怡情田园的风光。
南滩春秋时为古芮国,1929年在此发现了“芮公鼎”。北周宇文护在滩西黄河老崖上曾筑“长春宫”。后,宋建岱祠岑楼,金造金龙高塔,清修丰图义仓皆在滩西黄河老崖上屹立至今。而滩西崖下亦有明朝邑古城、清赵渡古镇两处遗址。
穿越在如今的南滩上,田成方,林成网,村寨星罗,一马平川,沃野万顷,远眺华山如屏,近看烟树入画,不免让人神情骏驰,放纵高歌。而南滩的四时,更是季季皆景,景景入胜,春归柳绿桃红,夏有粮丰棉白,秋来枣红如霞,冬至大雪无垠。
当我们置身南滩,为今日的美景而感叹而沉醉的时候,却应该把一段苦难的黄河大移民史实了解,比起三峡大移民,她更为悲壮、更为艰难。五六十年代,为修建三门峡库区,政府一声号令,10万多南滩的人民群众为大家,舍小家,告别了世代生活相伴的故土,迁移到宁夏、甘肃等艰苦的地区落户,走后的南滩荒草丛生,村庄颓废,一片荒芜,可这一走就是将近三十年。八九十年代,国家出台移民政策,允许南滩移民陆续返回库区,当时的南滩风沙蔽日,蒿草遍地,移民群众顶烈日,冒严寒,抗风沙,硬是用自己的心血和汗水在荒滩上开辟出了万顷良田,让南滩的家园焕发出了富庶美丽的新颜。作家冷梦饱含着热泪写下的《黄河大移民》一书对这段史实作了真实描述。历史应该得到尊重,而尊重的不只是历史,还有创造历史的黄河儿女那坚韧不屈的铮铮铁骨和博大宽阔的胸怀,而这一切,正是黄河———母亲河给予我们民族最宝贵的精神!
湿地风光
从南滩沿着黄河继续北行,一种凉爽湿润的感觉扑面而来,仿佛一下子进入了江南水乡。北滩到了,黄河中游最大的河滨湿地到了。
与南滩的富庶不同,北滩更多的是原始的荒芜、是自然的生态、是一块未被开垦的处女河滩。天然形成的万顷湿地,在大河的滋润下,宛如绿色的海洋,碧波荡漾,芦花飞雪,水草丛生,蛙鸣一片,置身其景,如梦如幻,恍若仙游。
北滩是鸟的天堂,鱼的乐园,水生植物的宝地。这里有鸟类逾百种,常年栖息着灰鹤、鸳鸯、白鹭、野鸭等鸟类,每逢冬季,成千上万只丹顶鹤、黑颧、大鸨、金雕、大天鹅等珍禽翔集于此,越冬蔽栖。有鱼类四十余种,或灰、或黑、或红、或黄、或彩,形态各异,皆翔浅底。有水生植物百余种,芦苇似海,蒹葭遍地,更有蒲棒红柳相映其间,浮萍水藻波中飘绿。
原始的北滩充满着诗意,而“结草衔环”的传说和“黄河铁牛”的记载,更让南滩凝聚着一份神秘之情和沧桑之感。春秋时,晋国主将魏颗与秦国猛将杜回相战于此,魏颗屡战屡败,心中烦闷,愁梦中,仿佛听见有人轻唱:“青草坡,青草坡”。便在青草坡设伏,袭击杜回。谁料杜回全然不惧,越战越勇,晋兵抵挡不住,节节败退。突然杜回一步一跌,摇摇晃晃,站立不稳,士兵们喊声一片。魏颗回头看去,只见一位白胡子老人将一路青草结挽起来,杜回的双脚被草绊住,动弹不得。魏颗立即率兵活捉杜回,大获全胜,而老人却飘然而去,不见踪影。当晚,老人托梦魏颗,方知老人为报他救女大恩而来。魏颗梦醒后不胜感激,便将子孙迁居此地,起名“结草村”,一直沿用至今。唐时,在北滩秦建“蒲津桥”旧址上复设“大庆关”,大河两岸各造四头铁牛,牛旁各立一铁人,下铸铁山,尾施铁轴,以系浮桥。“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沧海桑田,几度变迁,如今的“大庆关”址已无处可觅,然铁牛、铁人却给历代北滩人民留下了难忘的印象,今北滩的南乌牛村、北乌牛村,都是对铁牛的永恒纪念。而1989年北滩对岸山西永济出土的铁牛、铁人原貌依旧,与志书记载无异,应该是这一记载的有力佐证。
走完了河滩,就如走完了一段大河———母亲河的历史。这是一段被浓缩的景,一段被凝练的魂,欣逢盛世的河滩,必然会焕发出更加美丽迷人的光彩,成为黄河中游一颗璀璨夺目的明珠。
编辑:秦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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