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兴寺方丈释体证大和尚(右)在主持法会。
“郡城东山有戴兴寺者,故明戴总戎(总兵)创建,固历史地理上一古迹也。楼耸驼峰,门潮芹水,殿阁参差,香烟缭绕,诚榆塞之胜地,亦法门之幽境。”
清宣统二年(1910年),榆林邑人高枢曾如是描绘戴兴寺的历史、形胜。而在榆林民间,明武宗巡幸榆林并纳总兵戴钦之女为妃的故事,也伴随着戴兴寺的兴衰变迁被传诵了近500年……
武宗纳戴妃祠堂变佛寺
长期从事榆林文史研究的王正云先生,此前曾整理了一则关于戴兴寺来历的传说。
正德十三年(1518年),自封“总督军务威武大将军总兵官”的明武宗朱厚照率领将士,浩浩荡荡地来到榆林,在上帝庙和凯歌楼居住三月有余。
其间,明武宗听说总兵戴钦之女相貌出众,知书达礼,便带着随从来到戴钦府第。戴总兵听到消息,慌忙跑到门外接驾,跪倒在地不住地谢罪:“臣不知圣驾亲临,未及恭迎,实乃死罪。”
武宗见状,告诉戴钦不必惊慌。筵席之上,护卫大将军悄悄告诉戴钦:“圣驾此次前来,是听说总兵有位淑女,特驾临你府准备选娶加封。”戴钦担心女儿嫁入深宫难获幸福,便回禀道:“小女哪有侍奉圣驾的福气?”护卫大将军笑着说:“丑不丑那要万岁看了才行。”戴钦无奈之下,只好命女儿准备觐见。
不一会工夫,戴女妆扮完毕,玉佩珊珊地来到席前,向武宗下拜。武宗看见戴女国色天香,不由得失声连连称妙。护卫大将军笑着对戴钦说道:“佳人已中选了,今夜就要送嫁!”戴女听后,惊羞之下两颊愈发绯红。武宗越看越爱,哪里还有心思饮酒。
傍晚时分,武宗果然派来了迎亲队伍。戴女深知宫门深似海,此日一别便是与父母天各一方,忍不住与家人抱头痛哭。但戴钦眼见花轿已至,知道圣意难违,只得含泪命女儿上轿。
翌年春天,已是国丈身份的戴钦为感谢圣恩,便在东山建起了一座祠堂,取名“戴钦祠”。让人没想到的是,明武宗在迎娶戴妃的三年后就死了(年仅31岁)。新登基的嘉靖皇帝痛恨阉党刘瑾及武宗宠信钱宁、江彬,将其一一处死,戴钦也因此受到牵连。被革去官职的他,便带上一家老小隐姓埋名。据说后来戴钦后人为求得神灵护佑,便在时局稳定后撤去了祠堂中的牌位,代之以阿弥陀佛彩塑金身,并将戴钦祠改名为“戴兴寺”,祈盼戴氏家族有朝一日东山再起。
正史载其事戴钦绥德人
看过了戴兴寺的传说,不知会有多少读者会对其可信度产生质疑。那么,就让我们到明代典籍中去寻找真实的历史吧。
《明史·武宗本纪》记载,正德十三年十月,明武宗从山西偏关出发,率部渡过黄河,“己卯,次榆林……壬子,次绥德,幸总兵官戴钦第。”此处只讲到明武宗驾临戴钦府第,您是否认为他纳戴钦之女为妃的传说是百姓的演绎呢?那再来看看《明史·江彬传》的记载:“彬又导帝由大同渡黄河,次榆林,至绥德,幸总兵官戴钦第,纳其女……纳钦女,皆彬所导也。”《明实录·武宗实录》中,也有“上至绥德州幸总兵官戴钦第寻纳钦女”的记载。
除了纳戴钦之女一事,史书中的明武宗也是个贪图淫乐的皇帝。单是在其西巡期间,他在太原纳乐工杨腾妻刘氏(刘娘娘),纳延绥总兵官马昂之妾杜氏,纳延绥指挥毕春之妻(尚怀有身孕)。因此得到升迁的马昂,又向武宗进献美女四人谢恩。而他强纳戴钦之女的故事在民间盛传,应该也是百姓痛恨其胡作非为,对其行径进行了添油加醋的演绎罢了。
关于戴兴寺创建者戴钦是何方人士的问题,也曾引起过榆林文史界众多学者的关注。《明代榆林总兵》作者李春元先生,曾在一次访谈中讲到:“明武宗(1491年~1521年),在位16年,来榆林时是28岁,住在太乙神宫(现凯歌楼)。当时榆林的总兵戴钦,广西人,年纪26岁,同绥德人马汝骥是国子监同学……地方史料上说武宗纳戴钦的女儿为妃,从戴钦的年龄推断不是这么回事。”
李春元先生讲到的戴钦(1493年~1526年)系广西马平县(今柳州市柳北区)人,正德九年(1514年)进士,历任刑部浙江司主事、云南司郎中、陕西司员外郎等职,很明显是一位文官。明武宗纳妃之时,他年方26岁,不合常理。但国丈戴钦究竟是何许人也呢?
此前记者在绥德采访时,曾听当地文化学者说起戴钦实为绥德卫人,而光绪本《绥德州志·人物志》中也记载:“戴钦,卫人,以指挥佥事镇守榆林,文武兼资,功能并著,所历各边,士卒悦服”。该志以时间先后排序,其出任将官在弘治至正德年间,故戴兴寺的创始人戴钦当为此人。正德年间蓟镇总兵官中亦有戴钦,恐亦为此人。
古寺阅沧桑佛光耀驼城
今日的戴兴寺,依然雄踞在榆林古城的驼山之间,是榆林境内的保存比较完整的寺庙,也是仅次于青云寺的第二大佛教寺庙。戴兴寺方丈释体证大和尚告诉记者,戴兴寺占地近6亩,现建有五佛大殿、大雄宝殿、观音殿、罗汉殿、孤魂殿、南北禅堂等明清风格建筑。其中五佛大殿为该寺主体建筑,底层南北长16.4米,东西宽10.6米。墙体均以巨砖砌筑,枕通券洞穹窿顶,外接斗拱、檐木结构明廊;上层是砖木结构五间大楼阁。殿内原供大小不等佛像数十尊,并有五尊铜铸巨型佛像。
传说之中,戴兴寺创建于武宗纳妃的第二年,即正德十四年。但据新立《戴兴寺碑记》记载,该寺肇建于正德十年(1515年)前后,此后又经历了四次扩建、重修,方形成了今日的规模。其中天启七年(1627年)一次,康熙二十二年(1683年)一次,光绪八年(1882年)释智福率众重修一次,第四次则是在宣统二年,由年逾古稀的住持僧释行振(号德成禅师)与本邑士绅张立德、张立仁、胡鼎彝(即胡翰林,光绪皇帝的老师)协力重修。
而第四次重修戴兴寺的碑记,便镶嵌在五佛殿底层北山墙内侧(即导语中提到的高枢所撰重修碑记)。其碑文写到当年的戴兴寺“惟庙貌既古,屋宇渐圯”,古稀之年的住持僧释行振(号德成禅师)遂克己勤俭,历时数载将整座寺庙整饬一新。当年赴寺参禅的广大信众都说:“是寺也,创自戴公;而能使戴公旧迹历数百年而复兴者,则上人(释行振)之力也。”南山墙镶嵌的石碑,则是行振禅师题写的戴兴寺旧事。
据释体证大和尚介绍,戴兴寺内原有铜铸、木雕佛像、罗汉雕塑百余尊,藏经书3000余卷,其中有明永乐版本经书九十册,可惜均在“文革”时期毁于一旦,甚至连寺院也被辟为粮库。幸运的是,寺庙的主体建筑及大量匾额被妥善保存了下来,而那一块块匾额背后,都有着一段传奇的故事……
编辑:秦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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