鱼河府城隍庙山门
鱼河街景
刚刚踏上鱼河的土地,记者便发现了鱼河堡与延绥镇长城沿线其余军堡的差别:建筑林立,街市繁华,人群熙熙攘攘……最重要的是,在这里你很难看到军堡的标志性建筑——城墙。
从明成化十一年(1475年)建堡之时算起,鱼河堡已经有了500余年的历史。但对于鱼河当地的人们来说,关于古堡的一切印象,似乎都已经尘封在昔年的那些峥嵘岁月里。
延绥镇之腹里上地
今日的鱼河镇政府驻地鱼河堡村,即是在鱼河堡的基础上发展而来。而在建堡之前的很长一段时间里,鱼河堡也有着极为光辉灿烂的历史。
据《陕西文物地图集》介绍,鱼河周边有白龙山遗址(新石器时代、汉代)、西岔战国墓、郑家沟遗址(战国、秦汉)、郑家沟汉墓等文化遗址和文物点,其中郑家沟遗址中还曾出土了铜人、铜盘、铜盆、铜龟、铜鹤等器物。而在历史地理学界长期就上郡郡治的论证中,鱼河也一直被部分史学家认定为肤施县的所在地。
关于鱼河堡的建置原因,还要从明正统二年(1437年)的一次战争谈起。当时蒙古将领火筛等部入侵河套,南犯延绥,同年明廷即遣延绥镇都督王祯统军驻守榆林庄、鱼河儿等“十八屯兵寨,始城榆林,增立屯堡,置墩台以侦伺鞑靼”。《延绥镇志》记载:“鱼河堡,汉圁(无定河)阴地为黑土疙瘩。明正统二年(1437年),巡抚郭□置鱼河寨于九股水。成化十一年,余子俊置今城,撤鱼儿河军守之。”85岁的鱼河堡村民张子旺告诉记者:“我们从小便听老人说鱼河堡原名就是黑水疙瘩,而鱼河堡的老城就在今天米家园则的九股水山,名叫鱼儿河寨。后来延绥巡抚余子俊把寨子从九股水搬到了黑土疙瘩,寨子升成堡子,名字却没有变,就叫鱼河堡。”
从地理形胜来看,鱼河堡西侧为榆溪河与无定河的交汇处,东据白虎山,其城岁设在平川,但也是易守难攻,因此《延绥镇志》称其“系腹里上地”。鱼河堡北可援榆林,南可障绥米,扼榆林、绥德之交通咽喉,有明一代便成为了蒙古与明王朝的必争之地。对此,清初史学家顾祖禹在《读史方舆纪要》中也曾有过论述:“鱼儿河,榆林转输之要道也。其西北有乱峰墩、野猪峡,乃直冲鱼河之径。寇入鱼河,则榆林、绥德断而为二矣,故防御最急。”
据《延绥镇志》记载,鱼河堡城“周围凡三里三百步,楼铺一十五座。”当时鱼河堡驻有经制守兵驻守军丁500名,马、骡250匹。为了更好地提高鱼河堡的防御能力,明穆宗隆庆年间(1567~1572年),延绥巡抚下令将鱼河堡城墙加高至三丈(10米),万历四年(1576年)又砖砌牌墙垛口。
但坚固的城墙并不一定能阻挡蒙古的铁骑。正德十年(1515年)八月,蒙古俺答汗部将从榆林城西进犯无定河大川,“所到鱼河、米脂、绥德等地尽遭杀掠。”崇祯七年(1634年),总兵王承恩也曾在双山、鱼河堡等地击败内犯蒙古军队。
昔日名镇繁荣兴盛
采访期间,记者曾产生过一个疑问——鱼河堡至今仍居住着千余名鱼姓家族成员,那鱼河堡这一地名与当地鱼姓家族有没有着一定的联系呢?带着这样的问题,记者来到了鱼河堡府城隍庙会会长鱼道付的家中。
鱼道付告诉记者:“根据《鱼河鱼氏族谱》的记载,鱼河堡鱼氏家族祖籍安徽安庆府城凹儿巷。始祖鱼腾蛟、鱼化蛟等兄弟三人与姑表亲陈氏兄弟一道,于明武宗正德年间(1506~1521年)迁居榆林鱼河堡。据此判断,鱼氏族人在此定居的时间晚于鱼河堡建堡,因此鱼河堡的地名与鱼氏家族有关的说法没有切实的证据。但在家族口碑相传的故事里,却有一个‘鱼离不开水’的说法,说鱼氏先祖却曾在堡西的榆溪河、无定河中以打渔为生,便将此地定名为渔河,后来又演变为鱼河。”
据76岁的赵起旺老人回忆,鱼河堡城垣为正方形,建有南门镇远门、北门永昶门,并各建有瓮城,西南城角处还建有一座水门洞。而今日鱼河堡中,衙门口巷、义仓巷、文昌巷、戏楼巷、当铺巷、肉市巷、水圪坨巷等街巷名称中,也残留着关于旧时古堡格局的信息。
有明一代,鱼河堡长期处于蒙古的威胁之下。频繁的战争和贫苦的生活条件,却使得宗教文化在鱼河堡遍地开花。鱼道付告诉记者:“鱼河堡在明、清时期有楼、庙宇、寺、殿堂大小36处,城隍庙、祖师庙、关帝庙、娘娘庙、东岳庙、财神庙、福兴寺、三官庙、大宁寺、文昌楼、牛王庙、龙王庙、风娘娘庙……数不胜数。其中建筑时间最早的是大宁寺(又称大寺庙),位于城外东南角,据百岁老人陈发启回忆,此寺院建于宋代。”
鱼河堡府城隍庙则是当地众多寺院中最值得大书特书的一笔。该庙位于鱼河堡北城永昶门东侧,初建于明代成化十一年(1475年),清代嘉庆、光绪年间曾有扩建和复修。“城隍救康熙,获封府城隍”的传说故事,纵是当地十来岁的孩子,也能给你讲得有板有眼,头头是道。
因为地处榆溪河和无定河的交汇处,鱼河堡一带土质肥沃,物产丰富,人口密集。据《榆林市志》记载,民国年间,鱼河堡有南北、东西共长600多米的十字街,店铺10余处,小学1所。“自明末清初以来,随着政治、社会环境的稳定,鱼河堡的经济便有了较大的发展。听老辈人讲,鱼河堡每五天逢集的历史已久,是周边最大买卖交易市场,并一直沿袭至今。而鱼河,也成为榆林境内的一大名镇。”张子旺说道。
繁华落尽古城新生
同治年间的回民起义,曾对陕甘两省的广大地区造成了极为重大的影响,鱼河堡也不例外。城墙被回民起义军队攻破后,鱼河堡城内居民大量逃亡,寺庙建筑也遭到了巨大破坏,到民国年间只存五楼七殿十六庙。
鱼河堡北城门永昶门,门洞进深12米,宽4.13米,高4.13米,为砖石结构,是除城隍庙外当地的另一座标志性建筑。据资料介绍,清末以来鱼河堡当地已是沙压城头,永昶门城门洞及部分城墙更是被黄沙彻底埋没。1997年,鱼河镇对南北街道进行拓宽,被掩埋百年的永昶门才得以重见天日。近年来,当地群众又维修了城门、箭楼等,使得这座长城线上的古堡北门重现当年的雄姿。
国民革命时期,陈鸿斌(1894~1943年,鱼河堡人)曾多次在北门城楼和城隍庙召开军事秘密会议,研究对敌斗争。解放战争时期,彭德怀率领西北野战军两次攻打榆林,曾数次进驻鱼河,也曾在北门楼和城隍庙召开军事会议,研究部署解放榆林战役。闻名全国的沙家店战役进攻方案以及具体的军事部署,就是在这里制定的。
但战火无情,鱼河堡关帝庙、福兴寺、黑龙王庙等建筑均毁于解放战争时期;而在“大跃进”和“文革”时期,其余的寺庙建筑也没能幸免。陈子枢老人不无感慨地告诉记者:“‘大跃进’时期,鱼河城隍庙庙殿被拆,神像全砸。鱼河当地一鱼姓农民为了保护庙中的木制城隍爷神像,偷偷地将其背到东山烧砖窑内藏了起来。但到了‘文革’时期,造反派学生还是将城隍木像用绳子拉到鱼河十字街‘游街示众’,又浇上汽油点火烧毁,500年历史的木雕便毁于一旦。城隍庙原有六方石碑和两个灯柱,也是在‘文革’期间鱼河粮站扩建库房时,被全部埋入地基之下。康熙钦赐的‘灵应侯’铜匾,则被作为废铜卖给了收购站。”
与堡中寺庙的命运相同,有着500年历史的鱼河堡城墙也在同一时期毁于一旦。今日的鱼河堡,只剩下孤零零的一座永昶门,以及其西侧马道,还有百余米的残破城墙。
1983年农历八月初二,鱼河堡8名村民自发组成了城隍庙管委会,开始修复城隍庙正殿(期间还发现了宣德炉、神龛、铁钟以及大量的砖瓦),并将城隍庙庙会活动慢慢恢复起来。经过二十多年努力,今日的城隍庙建筑群己颇具规模,每年两度的“府城隍岀府”仪式,也被列入陕西省非物质文化遗产名录。
行走在鱼河的大街上,熙熙攘攘的人群中记者已找不到任何关于这座有着500年历史古堡的任何印记;而远处的210国道上,拉煤车呼啸而过的场景,早已打破了鱼河堡往日的宁静。文/图记者满孝永
编辑:秦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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