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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哲人说:安逸舒适的生活,能滋生人的惰性;挑战生命极限的运动,往往能在瞬息间升华人的意志品志,成为精神财富。为此,我们几个在乡村的同学,相邀结伴,以怀旧的默契,择夏日一炎热的周末,造访道教名山西岱顶。 西岱顶位于陕西省旬阳、平利和湖北省竹溪三县之间,方圆六百里,昔日为秦楚天然屏障,公元前三世纪,两国在这里有过长时间的争斗。宋、明、清时代,这里道教活动十分兴盛。贺老总率红三军转战鄂西北,也途经此山,并在民间留下许多传奇的故事,至今,山崖上还残留有红军的标语,使这座宗教色彩浓厚的圣山赋有了英雄的光辉。 近年来,回归自然成为时尚,西岱顶便是人们节假日游历探险的一个好去处。春天,满山杜鹃花,夏天,绿荫如海,秋天,红叶如丹,冬天,白雪皑皑……真是难得有此佳境。 我们弃车寻杖,信步登山。进入林中,看到的全是树,太阳光被全部遮住,拍照尚须补光,满沟是自上而下叠压的黑色巨石,逾涧多凭独木,林间空气潮湿、凉爽,弥漫着树叶的清香;百鸟啁啾,飞泉击石,声如天籁。沿途所见林木以栎树为主,杂有椴、榛、楝、桦和麻柳,都标致颀长。 路皆陡峭,挪动每一步都很艰难,许多路段须手脚并用,我们一个个累得气喘吁吁,几位“将军肚”,走不了几步,就得停下来,不断盘问向导,前路之远近,时时吼叫歇憩,甚至要半途而返,同伴中或奚落之,或鼓励之,好在到后来竟没落下一个的。就这样,我们赤膊光膀,走走停停,停停走走,拍照摄像,也还乐不可支,有好兴致的,竟不时引亢高歌,听得回声远播,愈加嗷嗷啸啸,其喜若狂。这种还童的情状,真是都市生活中所少有的。我想,这定然是自然力对人类沉睡的潜质的启迪。面对深山密林,参天大树,我如同面对久违的故人,不觉生出隐隐作痛的反思,有力衰身残的恐惧感,少年时生龙活虎的记忆不时浮现——我是山里人,小时候的主要事务是上山砍柴,下河摸鱼,什么样的深涧悬崖也都经历过、那时节,生命蓬勃如鹿般灵活有力,爬坡上岭行动如猎犬,几十年的奔波,身言未立,事业无所建树,失去的却是十分珍贵的体能,现鬓边染霜,年逾不惑,对着这千古不易的群山,生生不息的杂树,举步维艰,心怯神滞,蓦地生出岁月无情、人生苦短、生命渺小的悲哀来。 历尽艰辛,终于到达大营盘。算来已用去四个钟头,向导笑说:“到底是城里人斯文,我平时走四十多分钟就上来了”。我感到很惭愧。说我们也都是农村人,只是多少年不爬坡了,体质不行了。 大营盘处较宽阔,两边山脊蜿蜒,来不见头,去不知尾,由自然山石和人功垒砌的战国楚城墙上,生满杂树,枝柯横斜,苔鲜满布,古藤如织,标示着烽火岁月的久远。由大营盘深向西北顺山脊行三百米到达主峰,这里是群山的最高处,明代建筑“西圣宫”修旧如故,龟座的明代丰碑,字迹大多漫漶不清,清以后的石碑,多达17通,大多记载修建事及投资人。由绝壁栈道通达的南普陀石窟寺里,神像金身焕彩,拜垫簇新、香烬满炉……因为“恐高症”,到此,我目不敢斜视,两股战战,只能紧贴岩石而行。 在西圣宫也燃一炬香,虔成一番后,再来看山。极目四顾,绵绵群山尽在脚下,远处,河水只剩下一条银丝,山或纵或横,或曲如委蛇,或劲拔如宏炬。腑瞰来路,没入林海,茫然不知所在,山风呼啸得树叶泛白。同伴们都兴奋地指点江山,颇为激昂,释放出战胜自我惰性、重新拾回自信的快慰。 一团浓云从谷底升起来,凭经验,知道天将变脸,我们紧急收拾下山,说是迟,那是快,豆子大的雨点,辟里扒拉砸了下来,沿来路而返,几乎小跑下山,个个被暴雨浇得透湿。待钻出林子,雨悄然停了,又是朗朗的晴天。 下山计时,果然不足三刻。回望雨洗后的山头,夕阳下树色绿得发亮,山腰紫雾萦绕,颇有几分神秘感。我心想:当前路未知未卜时,人皆迷惘、犯难,可一但咬牙挺过去,再苦也无非一哂而已,关键是:先不要在意念中被难处给吓倒了。 是为记。
编辑:秦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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