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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太极城的话题需要从太极河说起。 人类的文明、富饶与美丽几乎都与河流相关,地球上几乎每一条河流都是生命的源头和生命的依存所在。太极河是旬河在与汉江交汇处的一个段落,因了这段河流的婉转曲折,而使两岸山岛回环交错,呈阴阳太极图姿态,巴楚人氏依岛筑城,便是后来的太极城了。 在旬水之南的老城岛被称为阴鱼岛,在旬水之北的城岛被称为阳鱼岛,两岛首尾相追逐,各有鱼眼相对视。围绕太极城两仪,有四象景观分布:即左邻青龙山,右接白虎岭,前抱朱雀岗,后依玄武潭;在四象周围又有八卦分布,依次分乾、兑、离、巽、震、坎、艮、坤,八种先天山形和后天地貌,既是自然生成,又是人文实践的总结。 但关于太极岛的形成,各家说法从来不一,有人认为是全息现象,是一种宇宙投影,而形成的地面物象形态。还有人认为河流从来都是弯曲的,水流越弯曲的地方,地质状况越复杂,往往是穴要之处。 那么,读者朋友你的观点呢? 还是去太极城里看看吧。 但单凭肉眼只能看见一河两岸山体呈阴阳二岛的大拼盘,即使你坐竹筏去S河里漂流,越漂你会越觉得两岸山势太回环曲折,像大地之母的相向卧姿,不光肩圆肚凸,而且巨乳丰盈如岛,这就使你漂了一整,还是漂不出地母胸怀的魅力所在,干脆溜下河去拣奇石吧! 清亮的河水下,光怪陆离的石子,在同一轮太阳下却在不同的阴阳层面上,扮演不同的历史面目,你只能以当下人的审美情调去对万牛一毛的石子作混沌的选择,没准你会把山城数万人出没的城堡倒影,看成了天上辇车往来的龙宫。王家山顶的灵岩古寺倒映在水中,把山头丛林的头发变成了水下岩石的胡子,连同跨江而过的桥梁也看成了水下仙人指路的横杖。放眼这水下的世界,白云太深远,青天太辽阔,盘旋的苍鹰太小,而羽翼上闪耀的太阳又太悠然如星。你会惊奇地发问:这是一座城吗?有这么清亮的城池吗?这水虽久看可以醒脑,也可洗心,但又不是一双肉眼可以尽情捕捉了得。因为这也是一种太极,一种太虚的清水长天的境界。 你因此会对这母性河流产生崇高与伟大的膜拜:是这段太极河雕塑了太极岛,是这太极岛支撑了太极城,是这太极城养育了这方太极人,他们筑堤数千米,聚水成湖,植竹成海,修亭台而建楼阁,观太极而赏八卦,不光是对太极河的养育回报,而且是对天然山水人文化的生态追求,何其妙哉! 当你站在老城千年县府衙门的阴鱼岛顶下视,你会看见数万年的河床仍在一天天地下沉,而鱼岛的年轮却在一圈圈地增大;石板房本是发青发亮的鱼鳞片,由于瓦霜草的葳蕤,积存了太多的尘埃,以至于泥尘青苔成了水鸟和鸽子的歇脚地。而那些渠沟如梳的瓦舍,一级压着一级地延伸,是瓦与瓦地叠压,也是房与房的檐水承接,尽皆阴鱼背上八卦的鳞片和鳞片的八卦花纹。 这些大大小小的花纹是大大小小通幽的巷道,其宽三尺五尺不等,忽左忽右转向不定,忽上忽下高低不平,条石台阶的靠山墙上,苔鲜斑驳,有脱灰掉屑的石质正在硝碱中风化,而木板立成的铺面档墙,雕花早已脱漆掉彩,唯洋漆写过的文革标语,在风化中成了手感很好的浮雕书法,这如同一个人的面相,从童年走向老年,红颜脱尽处,就显出了岁月的艺术绝笔。 至今保存完好的西城门,半尺厚的古门板上,铁皮落锈,铁钉脱铆,她毕竟付出得太多了,露出的木质像一条条粗壮而干裂的牛肉丝,失却了肌肤的水分不再返老还童。如同门道上的麻石路面,尽管光滑如砺,凹陷如枕,但却无法复如当初。脸盆大的青石坐礅,从衙门口一街两行地摆放下来,谁也数不清有过多少男人或女人的屁股,热的来冷的去,却千百年不改石质冰凉的本性,以至于光滑闪亮得使人触目惊心。 出西城门,沿麻石台阶而下,至垭子口又沿麻石台阶而上,至古炮台,巷子里依然石块垒墙,石板铺地,石条筑台,空气里透着一股冰凉石质的茵茵古韵,如同整个老城幽静、安祥,一统空灵气象。老碗粗的古藤,有如画在萱纸上的苍雄,从靠旬河一侧的岩石缝里扎冒出来,盘盘绕绕爬过一院石板房顶,再将蓬勃一片的枝蔓挂在了靠汉江一侧的岩石上,开放着红的紫的花朵无数。一位99岁的小脚老太婆坐在门礅上打盹,阳光穿过花枝,斑驳地洒在老太太额纹纵横的苍颜之上,看上去依然很美。著名文学评论家王愚就在这个时分走上前去,就在他七十高龄又两次患中风之后,回到阔别已久的老城,并拾阶而上来到这里。王愚看见古藤的苍荫下,有一轮窄靠一侧的石磨,磨中有一石眼像个古怪的光圈,向四周散射着磨齿般的光芒,他走过去要抚摸这历史的斑斑牙痕却独自发出一连串的长咳。老太婆终于醒了,听说老王家的王愚回来了,就颤微微地起来,磨动着有几分金莲韵致的足跟,走到一个油亮的石礅前,用她竹节似的手指在石礅上慢悠悠的、抖抖索索地抹了过去,抹掉了一颗干浆的雀粪,然后招呼王愚落座,王愚感慨邀请老太太合影,却遭到了挥手的拒绝,理由是她不想死,她还想多多的活上几年。此情此景,王愚沧桑不及老太太沧桑,老太太又不及古藤沧桑,古藤也不及石礅沧桑,但整体皆不及沧桑的太极老城。 太极老城顶有仰韵文化遗址,出土了绳纹陶片、刮削石器、烧烤兽骨以及河蚌遗壳,皆像一群文化婴儿,一路穿过秦楚明月,汉唐残阳,周身生满了太极文化的历史绒毛,在岁月的烟云散尽处,招来了明清湖广移民无数,一时八方杂居,五音并处,旧县衙门外的牛皮大鼓,敲落了尘埃无数。如今,这座老城空岛,像一棵病树,也像一架空废的鱼骨,每一页古砖残瓦,都是一本线装的旧书,三千多件历史文物,展在博物馆里,够你消受一生。 太极城的另一半是阳鱼岛上的太极新城,自八十年代末,县政府从老城迁离出去,新城的骨架就远远超出了阳鱼岛的地界,纵横规划30里,把太极图包围在城市中心,又把太极文化放大到四周边沿,这便是太极城人太爱风水的缘故,把316和210交汇的国道视为财源滚滚的大河,把西康与襄渝铁路又视为风水中贯通的阴阳二气,于是在沿路沿道沿江沿河交汇的风水穴位上,建满了大大小小神态各异的楼群,拓宽了循环往复的风水大道和桥梁,他们喜栽竹报节,养龟震宅,忌讳“门冲庙堂”;喜“青龙高万丈,白虎不抬头”;城中有一新楼逢冲了山向,便请来“泰山石敢当”,勒石成碑,暗置期间,禳保平安。还有一商家相信以水为财,便依了卑人一部小说《太极河道观》的名字,取名为“太极河商厦”,果然生意异常火爆。但太极城人并不食古不化,他们坚信天算不如人算,人算算了几千年,发展才是硬道理。于是太极城的房舍路桥在“发展”这个硬道理下,尽依山形水势,遵循自然,如同人的五官分布,妙趣天成。壬午年夏,西安艺术家采风团到旬阳采风,著名诗人朱文杰说:“旬阳地兼南北,历史悠久,青山绿水间可以放牧诗心。”著名画家候声凯说:“我相信若干年后,这里将是中国地价最贵的土地,因为人与山水的亲合力度太强。” 当然若要看沧桑的太极城全貌,还需登上距城一里的王家山高处,这里隔一深涧而挺两峰,使灵岩寺与文峰塔,遥相呼应而梆声相闻。孟达墓一侧有毛公山观景亭,可以看见四十里外的“毛公山”,是毛泽东主席仰天而眠的逼真风景线。 有人撰文对毛公山作无穷无尽的想象,如同对太极城的顶礼膜拜,但却无人思考地球上出了个毛泽东,仅有一百多年的历史,就像太极文化的出现也只不过数千年的光景而已,而毛公山与太极城的形象却在数万年之前就早已具备。这说明景观随时代视角而变,也说明只有灵性的土地才藏形藏意,早收精华,以颐后人。
编辑:秦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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