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平利地名的由来,庙堂乡间解释众多,来自口头的、传奇的、典故的……诸如此类,林林总总。
我曾臆想,是否源于这片沃土的先民对女娲图腾的信仰与崇拜;是否源自“共公怒而触不周山”,使“天倾西北,故日月星辰移焉;地不满东南,故水潦尘埃归焉”的困惑,先民在渴望天地中正平和的美好向往中产生了祈愿,待女娲斩鳌足立支柱,炼彩石补青天后,地名便由此而来。总之平利的寓意是吉祥安康!平安顺利!
早在七千年前,先民就在这块神奇的土地上繁衍生息,并在长期的劳动中,创造和积累了原创的、地域的、灿烂的农耕文明。走进魏家坝、田家湾新石器时代部落遗址,每每观及这些被打上历史烙印的石凿、石斧、石棒、彩陶片时,便不自觉地仿佛嗅到了平利的味道,这是来自远古的味道!
也由此开启了一段民以食为天的历史。
平利地处渝鄂陕交境,境内多山、多河,地势南高北低,山地、丘陵、川坝纵横交错,造就了复杂的地形地貌和丰富的生物种群。这种地理和气候的跨度,有助于物种的形成和保存,本省其他地域都没有这样多的潜在食物原材料。乡民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周而复始地辛勤种植、采集、捡拾,为的是接受并得到这份来自大山的自然馈赠。
说到山珍,在平利海拔最高的八仙,很多人依靠大山生活。所谓靠山吃山,乡民打小就特别擅长运用就地取材来取得食物,获取能量,并利用本地炊具、燃料和烹饪方法,顺其自然地、最大限度地展示本地的餐饮习惯和特点。
高山里的的春天比低山来得晚。每年的深春,大山除去雪的外衣,勤劳的八仙人结着伴儿来到化龙山采集只属于高海拔特有的植物,当地人称之为“天蒜”。这种植物只生长在海拔2000米以上,空气洁净、水源清洁且阳光充足的阳坡面。“天蒜”以前只是当地“度五季”即度饥荒时的食物,各家自采自吃。现在条件好了,加之口味独特,数量稀缺,价格也逐年上涨,好食者也较以前增加了很多,众多“天蒜粉丝”的身影中,自然也少不了外地的初食者。
除了采集、腌制“天蒜”,同季,当地人还会采集“刺包头”、“半边菜”、“花椒叶”等野菜。或即采即食,吃出新鲜;或晾干备用。待到秋冬,勤快的主妇拿出自家腌制好的腊肉,上案切丁、切片,备好自产的葱、姜、蒜、辣椒、花椒等调料,待柴火烧到旺时,倒油入锅,等油温正好,葱、姜等调料先行入锅,此时在油与调料结合的“呲呲”声中,滋味溢出,腊肉、野菜也随即先后入锅,一场关于美食、美味的作品此刻在主妇手中演绎。随着手中铁铲的挥动翻滚,此等好戏每日每餐即时上演,经年累月地在厨房里不断重复,重复着相同的味道。这种味道,记忆犹新,更令食客期待,这便是自然的味道!
低山镇甸的松柏林、枞树林中常年生长着众多精灵般的菌类植物,金针、木耳、花菇则是其中的代表。到了每年的采摘季,当地的老人孩童,竞相进入林中找寻,挖到后的喜悦绽放在布满岁月年轮或童趣的脸上。如获至宝地回家后,做碗香菇白菜粉丝汤,汤碗中四溢的香气如云似雾般的飘散开来,这便是对采集者当日辛苦劳作的最好奖励。剩下的菌类,长者往往会将它们分拣摊开,放到竹篦上,待到翌日,日出晒干装袋后连着思念,通过邮车寄给远方打工的儿女,待那头的儿女打开邮包后,闻到干菌和着阳光味道的香气,欣喜自是不言而喻。这种味道是来自家乡的味道,是质朴亲情的味道,也是平利的味道。
平利另一种山珍,堪称极品美味。因其受季节、气候、风向、水量等因素的影响,产量十分有限,饱受食客的美誉和眷恋,那就是“竹笋”。历史上,平利因道路及生产力的局限,当地人生产生活的活动半径很小。因此,很多人依靠竹林生活,但竹子在各人眼中的作用却是不一样的。在精通竹编手艺的人眼里,竹子可以做成生活用具,增加附加值,制作者还因此在本乡中获得“师傅”的各种尊崇和待遇;在力气人眼里,竹子却可卖给商贩换取油盐等副食品;但在精于持家的主妇眼里,那葱绿竹杆、竹叶下的粗壮笋芽,才是最精妙的美味。
烹调竹笋是每一位当地主妇的拿手好戏。高级食材的制作往往是最原始的。竹笋烹调方法很多,清炒竹笋便是新鲜竹笋的制作方法之一,这种方法能最大限度保留竹笋的沁香。将新采摘回来的竹笋剥去笋衣,然后放入锅内煮沸的山泉水中,随着水中竹笋的颜色变得嫩黄,即可捞出切丝切片。熟练的主妇们早已将备好的葱姜蒜末等调料及青红椒丝、韭菜段等与竹笋一道,次第放入锅内,在铁锅热油的短时烹调后,装盘上桌。竹笋纤细柔美的形态,在辅材恰到好处的点缀映衬中出妆,此刻屋内香气缭绕。
若论味道,竹笋本身无味,需要厨师在烹调的过程中,通过融合吸收,利用调料辅料的味道,方可成就食客所需的美味。
这便是道家“淡泊无味调百味,处之泰然即自然”的意境所在,也是平利的味道!
平利自古产茶,又以海拔的不同分为高山茶和低山茶。高山茶以八仙云雾为代表,因其生长期长,长年享受云雾滋养,造就出汤润性苦、回味甘甜的特点,兼具浓香气质,适宜资深茶友品尝;低山茶以女娲银峰为代表,为明前茶,即清明前采制,此茶形如银针,汤色碧绿,入口甘洌转甜,适宜初鉴者品尝。
在中国,茶被称之为国饮,茶与禅自佛教传入中国便静谧合一。在平利人的心里,一杯绿茶的冲泡过程,不仅仅需要的是时间的等待,还被象征性地赋予了另一种含义。
绿茶由茶师从罐中取出,放入透明的玻璃杯中,此时犹如一位青涩、懵懂的少年;待冲茶的水烧开后,茶师会将沸腾的水由茶壶倒入装有绿茶的玻璃杯中,绿茶在杯中翻滚、起伏,遂漂浮于水面,茶的香气却并不浓烈,此时犹如年轻人初出“江湖”,虽有急于建功的冲动与急迫,行事却往往浮于事物表面,崭露头角的祈愿、初衷与不谙世事被时间打磨的过程痛苦而又必须;此时,老道的茶师自会将一片轻巧的盖子捂在茶杯上,稍待片刻,绿茶自会沉入杯底,茶汤也会由浅绿变为深绿,到茶师打开茶盖的那一刻,馥郁的茶香便会弥漫充斥整个空间,此时的茶犹如人到中年,经岁月的打磨后,见老的是那份面容,多的是那份沉稳,少的正是那份轻狂与张扬,是一时间的沉默不语,更是不经意的语出惊人。
长久以来,平利人与平利茶性格里的包容性,给但凡到此的过客每每留下美好而深刻的印象与回忆。过客们总能在“众里寻他千百度”后,找到一款适合自己的茶!
平利人,世世代代在大山里种茶、采茶、制茶、卖茶,客来奉茶、敬茶,任时光推移,在岁月的荏苒中不断讲述着茶的故事。因为他们懂茶,并祖祖辈辈沿袭传承着茶道文化,当他们的身体接触到茶时,便深切地体悟到茶的味道就是大山的味道,更是自然和“禅”的味道,也是平利的味道……
编辑:秦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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