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利关垭楚长城赋

    壬辰季月，时近清明，春晨料峭，惠风微寒。余同忧郁老傻、北海鲲如约同游。一行七人，车行数十里，东至秦楚古界。但见左右群山逼仄，一道中通。百步遥望，高城巍峨，垛口严整，上书关垭，心下暗叹真雄关也。城乃重建，亦存古风。缓步登临，江山一览：东望楚天，重云光暗；西略秦地，苍风气远。顿生悲壮之情。自关北去入山，始见千年古楚长城。

　　城墙夯土筑就，砾石参灰，厚重坚挺。然春秋千载，沧桑万事，风雨剥蚀，残躯见骨，荒草漫顶，枯藤缠身；更兼历来战火弹痕，不觉情从心来，神向古去：此秦头楚尾，兵家必争；八国觑楚，召陵定盟；庄王北举，中原问鼎。金甲黄石，环纵天屏；银镞羽箭，逶迤巨龙。雄关壁立，隔阻千军。地险物丰，功在长城。东周诸侯，唯楚以王自称！旌旗风去，戍卒魂留；岁月水逝，俱已成空。

　　余墙仅百丈，依山起伏，残垣颓垒，所剩几无。缘径曲行，陈叶铺地；幽鸟鸣春，山松新秀。林间植茶，翠叶黄芽；幼童村妪，谈笑摘茗；客过随喜，朴质无语。又半里，道中有玄门遗冢，碑文赫然，书“李合春真人”等盖百字，述仙者功德，年月详明，自不赘言。又附一联，曰：“僧道修持一样功，五行四象都相同。”未及深思，催行至山顶矣。

　　忽抬头，猛见虬枝刺空，铁云勾线；恰似九龙冲天，傲视万山。疾趋步，方审枯干百年，黑苔墨翻，犹如蟠螭劲挺，挥爪宇寰。错根盘石，大木中空；合抱之围，冥灵黄泉；英姿离魄，徒留嘘叹。古树旁侧，故垒伏牛；鼓台荒蓬，似隐烽烟。楚天风来，纷争浮沉；秦地云涌，算尽机关；雄关遗残，树犹终死，况吾等一甲天年乎？嗟夫！百感集怀，欲诉失言，情不尽怆然也。三人相觑，心知同慨，把酒凝情，聊以凭唁。饮间，论及三教，自兴己叹；方悟遗冢坟联，得解净根慧源。诵苏子赋，亦感人生苦短；念俯仰间，须臾而逝河汉；华年难驻，当有所为。吾等三人，同业杏坛；育人重道，以善为念；慕古尚文，诗作印篆；意醉春风，但为心闲。

　　再饮，悲怆渐去，欣悦徐生。恰惠风送岚，浓云开散；晴光漫洒，春燕掠天。长城内外，田畴层错；桃柳遍野，屋舍俨然；故地新貌，气象万千。又见枯木新枝，命继坤乾；青竹影影，碧天湛湛。三人兴起，契合文缘；逢时应景，道同志亲，遂成一苑，名曰“竹风”。乃大喜，念天知我情，诸性归一，心无限快然哉！

　　忧郁老傻因言：“当此情景，傻则傻矣，忧郁何来？”众大笑，喜而归，各嘱文以记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