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翻开一本七十年代的中国地图集,在1:400万的陕西省分页上,安康县和紫阳县之间的汉江边上,有一个孤零零的小点,旁注“流水店”,是一个小镇,位处流水河和汉江交汇处。在20世纪70年代前,这里是一个繁华的码头,上下水的船只多在此停靠和休息。下船后,沿斜坡上行到街上,正对着的是银行,左面是两层高中间有一大天井的旅馆,古朴大方。右手是一家回民饭店,顺右沿街行,有一家粮店、一家汉民饭馆,再行,有一家副食店,对面是百货商店。街的尽头小巷子里是一所医院。整条街用青石铺就,凸凹不平的路面印证着沧桑,两边木结构房屋的板面上已涂满了岁月的色彩。没有电、没有自来水,公路也离它远远的。与外界的沟通仅靠水运,上到紫阳下至安康,皆以船只往来。如遇汉江涨水,一切航运交通全停,此时的流水店像弃置在无人渡口边的小船,漂浮在洪荒之中。
流水店面对汉江,背抵流水河,两水夹之,好似一只水牛俯卧在这里,整个镇子就建立在牛的鼻梁上。流水店因流水河而得名,流水河发源于凤凰山,平时像个纯洁的小姑娘,静静的依偎在山脚下,清澈而甘甜。水底卵石上的纹路、四处游弋的小鱼、横着走的螃蟹、近乎透明的小虾,都让你看得清清楚楚;蓝天、白云,以及岸边的人家和山上的花花草草从她的眼中折射出来,都充满着灵气和魅力。她在汇入汉江时也静静的如小家碧玉。当然她也有脾气不好的时候,特别是山上的树木因大炼钢铁被砍伐殆尽,过后每遇大雨,便山洪暴发,昔日宁静的她脾气暴躁,身着黄袍,呜呜的叫着,夹杂着未成熟的庄稼、未成材的小树横冲直撞,岸边的房屋、牲畜也敢掳掠而去。 70年代初,流水店突然的热闹起来,铁道兵11师51团团部驻扎在流水店,旅馆成了指挥部。附近的沟沟岔岔成了不同口音、不同身份人的聚集地,有军人、有民兵、还有省城和咸阳、宝鸡、渭南等地来的中学生。伴随着隆隆的炮声,隧洞和桥梁、钢轨和火车都呈现在流水店人的面前之后,流水店却冷落下来,铁路擦着身边而过,车站却建在十几公里之外。随后,船只也渐渐稀少。流水店突然老了,没有了活力,缺乏了生机。1983年7月,与汉江相伴数百年的流水店遭遇汉江洪水一击之后,流水店的老街破败了。年底,安康水电站截流成功之后,流水店永远的躺在了湖底。因水而兴起的流水店又因水而沉没。 当高峡出平湖之后,流水店(现已改为流水镇)已在原址旁高地新建。前几天,偶然看到流水镇的网页,描述了她的发展方向和蓝图。看到此不由的心潮澎湃,激动不已,而又有一个迫切的希望:愿流水镇成为一个旅游的目标地。她繁华而不嘈杂,她热闹而又宁静,能让浮躁之心在这里舒缓,能让市井之人感受自然的魅力。看春水如蓝、秋水似镜;观夏之岚、冬之静之景;如同童话般的幻境让你享受不尽春的灿烂、夏的热烈、秋的成熟、冬的致远。 在我的心中,她不是江南水乡的阴柔妩媚,而是陕南水乡特有的阳刚俊美;她没有小桥流水乌篷船,却有高山平湖明月生;她更让到此的人感到了家的温馨;她能容纳百川,她能洗涤心灵的征尘。 一个十七岁的中学生在无书可读的时候,怀着一颗火热的心来到这里,参加了襄渝铁路的建设。无意中,翻开了一本人类与命运抗争的大书。当他二十岁离开这里时,在他的心中这方水土就成了故乡。弹指一挥间,三十四年过去,他还想重读这本书。再看看红彤彤挂满枝头的蜜橘;再看看八月桂花香飘十里的秋韵;再看看如凤凰涅槃而新生的流水镇;饮一杯甘甜润爽的茗茶,醉不在饮而在故乡的山水情。 哦,故乡!当秦岭之雄,巴山之秀,都为把你左右相拥与怀而自豪时,愿你如明珠益加夺目,光彩悦人。 我问自己:流水店有什么值得常常缭绕于心呢?她的美不在于拥有什么名山大川、也不在于拥有多少文化底蕴。她就像一位村姑,挎着的篮子里盛着从地里收获的农作物向我们缓缓走来,侧身而过,没有言语。只有庄稼成熟后的馨香,只有抿然一笑中露出的纯朴,羞红的面孔上透着圣洁,转而消失在水天一色的那边。她就是她自己。
编辑:秦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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