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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子山的道场,筒车坝的戏,没满罐的把式连莫去。”这是早年流传在陕南道士和戏班子中的一句口头禅,意在充分肯定两地的技艺水准,并流露出他们的胆怯和谨慎心理。 这里且不提景子山的道场,只说说筒车坝的戏,至今还为熨斗一带方圆百里的人们津津乐道,赞不绝口。 筒车坝,即石泉县南部著名的燕子洞风景区所在地——熨斗。它以富水河沿岸多汲水灌溉的竹制筒车而得名,是一座至少有七百多年历史的文化古镇。它地处川陕要道,石泉、汉阴、西乡三县毗邻,可谓南北教会,八方辐辏之地。自古以来,熨斗周围的七八个集镇不仅以此为物资集散地,并在此地参与或目睹了如火如荼的戏剧、皮影、社火等各种民间文艺活动。因此,这里素来被称为“戏窝子”。 早在上一个世纪的六十年代,熨斗基本上还保留着古镇的原始风貌,自然环境和人文景观尚未遭到严重破坏。放眼望去,一座古镇,群山拱卫,绿水环抱。山上街头,七八人合抱的古松古柏连片成林,随处可见。街对面翠竹成海,迎风腾浪。富水河边,绿杨翠竹掩映着咿咿呀呀转动的筒车,仿佛在唱着一支动人的田园牧歌。古镇依山临水、顺坡随势,成一凸字形,整齐的梯子坎、朱红的铺板门、庄严的关帝庙、阔绰的富家宅院以及原被拆掉的闸子门和雕花楼台,构成了独具特色的陕南古镇模式。尤其是巍然耸立于古镇制高点上的戏楼,更显示了这座古镇丰厚的历史文化积淀。 据《陕西省戏剧志·安康地区卷》和本县陈应麟老师于1986年编辑的《石泉县戏剧志》记载,熨斗古戏楼始建于清道光二十年(1840)。后遭兵灾焚毁,曾于民国十六年(1927)、十八年(1929)两次兴工修建,都半途而废。直到民国三十二年(1943)才在原基础上重修了现存的这座戏楼。戏楼属古代高台楼式演出场所,位于熨斗老街的中心地段,也是地势最高处。它坐北朝南,台基高出地面2米,台口宽6.85米,进深长3.77米,后台深9米,台空高3.9米。有棂门与前台相隔,两侧有棂窗厢房与后台平齐,开间各为2.88米。砖木结构,筒瓦盖顶、斗拱飞檐、雕梁画栋、翘角悬铃、花砖压脊,整个建筑气势恢宏,工艺精湛,无论是雕塑,还是彩绘,都堪称精美工巧、世所罕有。 遗憾的是,由于“文化大革命”时期的肆意破坏,加之多年失修,如今它已是千疮百孔、面目全非,像个饱经风霜又垂垂待毙的老人了。 熨斗的前后两座戏楼,确曾风风火火地热闹了一百多年。它不但见证了历史的沧桑巨变,而且为当地及周边集镇培养了一代代优秀的戏剧人才和热心观众。台上台下呈现出呼应默契的妙境。据有关资料统计,五、六十年代活跃在戏台上的,光是主要演职人员本地就有30多个,其中吕壁臣的老生、吕子刚的花脸、吕绍厚的丑角、甘庭志的青衣可谓超群出众、遐迩闻名。 由于领导重视,群众热心,加上社会各界和外地艺人的鼎力相助,熨斗业余剧团的活动十分频繁。四时年节,隔三差五经常演出;若遇上重大节日或物资交易会,更是热闹非凡。各地艺人纷纷赶来,登台献艺;本地爱好者不但不计报酬,还积极主动地为外地艺人和商客张罗食宿。若是新春佳节,除演戏而外,来自农村和周边集镇的狮子、龙灯、彩船、社火,汇同当地的社团一起,为人民群众提供一道精彩纷呈的文化大餐,把一座古镇闹得沸沸扬扬、地覆天翻。 当时熨斗和全县其它地方一样,盛行的主要是汉调二黄,上演的剧目大多是有关精忠报国、惩恶扬善的传统名戏。如《金沙滩》、《风波亭》、《铡美案》、《七人贤》等等,解放后还上演了许多宣传党的政策、倡导移风易俗的现代新戏。即令在万马齐喑的文革期间,熨斗的戏剧爱好者还于1968年春节时,排除各种阻力,克服重重困难,用汉调二黄移植排练了现代京剧《沙家浜》,在西乡县境内的两河口、五里坝、高川及本县喜河等地演出十数场,所到之处,场场爆满,受到普遍的欢迎。
熨斗的古戏楼,既活跃了人们的精神文化生活,更重要的是,长期的陶冶熏染,培养了当地人民高雅的审美情趣、高尚的道德情操。在这山环水抱、钟灵毓秀之地,善良淳朴、热情好客已成为人们的传统美德,并在过往行人中留下了口碑。尽管当年这里交通不便,条件艰苦,但来往客商、戏班以及郎中、行僧仍然络绎不绝,当地人也总是热情接待,并多次接济处于困境中的戏班和艺人。与此同时,吕贡三、吕壁臣、吕子刚等一批有识之士倾心竭力,关心教育事业,大力提倡尊师重教的社会风气。影响所及,社会上崇高文化、邻里和睦、修桥补路、扶弱济贫的好人好事多不胜举,如家住富水河的一姜姓农户,俩孤寡老人多年来一到冬季,为方便行人和学生过河,便义务搭桥,从来不计报酬。 一方水土养一方人,一个地方的文化底蕴成就了一个地方的文化传统,时至今日,虽然戏楼已残破不堪,艺人已多半故去,演员和观众早已断层,但岁月毕竟抹不去人们的美好记忆,也放不下对振兴汉调二黄的的热切企盼。熨斗人崇尚文艺活动是由来已久的,并且有着广泛的群众基础,最近几年,熨斗的狮子彩船搞得十分红火,其热情不减当年,就是一例。 近年来,有关部门通过招商引资,对燕子洞风景区进行了一番乔装打扮,绿树红亭、廊桥水榭,的确比以前漂亮多了。今年“五一”黄金周时,尽管燕子洞景区尚未开放,但四方游客却纷纷赶来,将洞内外和古镇挤了个满满当当,预计“十一”黄金周熨斗将会更要火一把。 仰望戏楼,不禁令人感慨丛生。截至上一世纪七十年代末、十年浩劫已将熨斗的自然景观和人文景观损失殆尽。古树砍光,竹林伐尽,古建筑纷纷被拆毁。现在这座快要倒塌的戏楼是熨斗唯一幸存的古式建筑了。它不但是全县境内仅有的一座古戏楼,而且在全市范围内恐怕也属凤毛麟角了。 自从改革开放以来,熨斗集镇和乡村已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楼房鳞次栉比,公路四通八达,森林蔚然兴起。高压电线、邮电通讯、电视网络早已改变了昔日封闭落后的状况,多元化的文化娱乐方式也为这座古镇注入了鲜活了生命力量。然而,每当人们注目残存不堪的古戏楼时,仍不免扼腕叹息。但笔者相信,随着文化旅游的不断深入发展,熨斗古戏楼在不久的将来,将会老树发芽,焕发出蓬勃的生机。 谓予不信,有诗为证: 历尽风霜数十秋,深山古镇一危楼。 雕梁曾绕皮黄调,画栋竟遭文革仇。 草长瓦沟期盛况,风摇檐铎诉殷忧。 台前今日放声唱,杨柳春风拂绿畴。
编辑:秦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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