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个春上的早晨,我约了县里正在做古宅院研究的史志专家柯昌平老师,从县城出发,一路寻找湮没在乡村历史中的古院“花屋”。
太阳从山垭那边照过来,温软而明媚的气息让人愉悦。路边的油菜和麦苗泛着翡翠般的光泽,埂上的山桃花烂漫又闲散的开着,将春日初醒的诗意随意散落在田间地头。碧水、鹅卵石、竹丛、山涧的吊桥和连绵起伏的山岗随着我们的车轮一直铺到视线的尽头。
(一)
中池乡有汉代驿站和兵站的古建筑群遗址,一九八八年全国第二次文物普查时又有发现半两钱、铜戈、铜质柳叶剑等文物出土,并以此确定,中池是目前这一区域所发现的唯一一处战国-秦汉时期的古墓葬遗址。
一段青砖彩绘、翘角飞檐的花墙就在中池境内的公路旁,如不停车驻足,甚至你会将它混淆在一整院老式土墙瓦屋和石板房之中,距专家考证,这是一处清代民居遗址。
从公路边的岔道拐进村民的前院,沿几家住户的墙根一路往里走,就到了外露花墙的古院,当地人称“花屋”。花屋面积约二百多平方米,坐北朝南,面阔三开间,前后两进,中有天井相隔,如今整个院落已是断壁残垣,保存相对完好的只有前门门廊和中脊、西、南,前后几面花墙以及柱础。残垣,瓦当,一段雕花的楼阁,天井里断裂的青石板,这些都像是沉淀了的历史故事,在我们的视线中幽深莫测。
两道门廊依照外圆内方的构造,上拱为青砖,两侧是整块的青石竖直落地。从门廊进去,可惜天井的构造已毁,断檐下被临近的居民堆满了物什。天井后进伸的院子两侧分别有两扇花墙,花墙的后面隐着剩下的半截院落,一个偏门上绘有青底白花的扇形门额,门额中间“芳腾”二字清晰可见。我兀自想起“芳腾齿颊”的词汇,莫不是小姐的闺阁吧?这样猜想着,心下一动,忍不住又回头多看了两眼,只是下面的门被村民用红砖堵住了,后面被开辟成一方菜畦种着郁郁葱葱的白菜,没有任何可以供我猜度的信息。跟这堵西侧墙相连的是靠北保存较完整的楼阁,几处年久塌陷之处已经被隔壁的村民用红砖修补,尽力支撑着整个阁楼的平衡稳固。楼阁的栅栏一定是上好的木料,祥云、龙首、凤尾等曲折婉转,雕工精美,透过黑黑的表面我甚至能感觉到曾经暗红的光润,再想起下面“芳腾”的雅室,就仿佛眼前有了一个珠圆玉润的女子斜倚在上,翘首于春日午后,任阳光里美目流盼,思绪万千。
残留的几处花墙高约5至8米,青砖上顶,两侧呈对等梯形,上顶两侧墙体边缘分别是以“喜鹊登枝”、“瓶菊花开”等吉祥图案和“梅”、“兰”、“竹”、“菊”为题材的彩绘。这几处花墙墙头彩绘造型逼真、气韵灵活,不单单体现主人的豪华富贵和平安美好的愿望,也显示了那一历史时期民居建筑风格的审美倾向和建筑彩绘工艺文化的繁荣。以前只见过都城古宫殿华宇和庙堂多有精妙绝伦的彩绘,也听人说起古代彩绘的颜料都是以植物、矿物提炼而成,不但色泽艳丽,经久不退色而且还有防水的功效,常常为古人的智慧暗暗吃惊。现在,看到眼前这几百年风雨中屹立的民居花屋墙头彩绘图案仍能如此生动,不禁对古人精湛的技艺和文化传播之广泛钦佩之情更胜了许多。花墙上端以砖雕翘角、灰瓦飞檐,层层叠叠上挑,如飞鸟临空展翅,轻盈活泼,将恢弘的气势突显在一片灰瓦之间。
在一间阁楼上住着的村民见我们拍照,过来跟我们介绍说,这一院花屋遗址已定为文物保护区,听说已经在招商引资,也许不久将会被修复。花屋是汪姓的落第秀才建造,家道没落后转到陈姓人家,再具体的就不清楚了,但公路后面的山上有一石碑镌刻着有关花屋建造情况的详细记载,只是山陡峭了些,不容易上去。
因行程紧,我们未能攀爬到后山上去寻找碑刻,留下了一个小小的遗憾,或者也成为将再次造访的理由。但因为这个考证花屋出处的留白,导致一路上都忍不住思量,到底是怎样的一个秀才,能将心性雅致都体现在自家房屋建造上,而且如此淋漓尽致-----轻灵、华美而不乏威严。
同行人趣谈,落第不等于落魄,跟修养与家世无关,何况历来科考大都蒙着贿赂之嫌!或许这趣谈,也能解释我们留在花屋断壁残垣里的些许疑问吧!
(二)
五两沟在距迎丰镇三四公里之处。五两沟因为一个人、一所民居而得名,而这所民居就是进沟约十几公里的储家花屋,因地处新庄村又名“新庄花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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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辑:秦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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