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河远上接天宇（1）

 周明

    初夏7月，一个风和日丽的日子，我和梁衡、王宗仁、陈亚军和戴立一行驱车从太原出发，沿着重峦叠嶂，美丽如画的吕梁山，翻山越岭，穿行与晋陕峡谷中部，奔向黄河岸边的中国历史文化名镇——碛口。碛口，位于山西临县境内，河对面便是陕西吴堡。自古有“两省隔河可望，三县鸡犬相闻”之说。
    此时，我站在碛口坡上，脚下便是滚滚而流的黄河。啊！黄河，母亲河！我又一次来到你的身边，聆听你的涛声，感受你的温暖，我心潮澎湃。忽然间，我仿佛听到远方传来“风在吼，马在叫”那激扬的歌声。仿佛看见了《黄河大合唱》的词作者、诗人光未然（张光年）的身影。
    那年冬天，我在春节回陕西家乡过年时，曾相约几位朋友到黄河壶口去观瀑布。
    黄河瀑布，几年前我到延安开会时，曾和几位朋友奔波到壶口，头一次看见了奔腾咆哮的黄河，心情激动不已，久久难以忘怀。
    那么，冬天的黄河瀑布又会是怎样的情景呢？离开延安，我们的车子奔驰在延绵千里的黄土高原。陕北的冬季，也有着它不可比拟的壮丽景色。时值春节，坡下坡上零零散散的窑洞门中家家都贴着大红对联，张灯结彩，敲锣打鼓，欢欢喜喜过新年。村子里时不时看到三五成群的乡亲们围绕在一起，在温暖的阳光下，或玩扑克或下棋，或说古道今拉话儿，一片祥和热闹的气氛。好在，由于过年，公路上往来的汽车很少，下午三点多钟我们便顺利抵达壶口，啊，雪落黄河，黄河竟成一片冰天雪地；河床不见了，水流无声息，那平日奔腾咆哮的瀑布也无声无影了。冰雪覆盖了大河上下，黄河突然变成茫茫无际的银色世界。只是柯受良当年飞越黄河时那排蓝色的房屋，仍在东岸的远处熠熠闪光。听宜川当地的小吴同志说，因为在腊月黄河突然涨了一次大水，接着又下了场大雪，多年不见的黄河冰冻就成了今天的景象，小吴说这是难得遇到的奇观呢！
    这真是我们的幸运。同行的画家万鼎更是兴奋异常。他立即跳下河床爬在冰雪上，举起他的相机不断按着快门，左拍右拍，恨不能把这黄河奇景全部摄入他的镜头。他直说：美极了！美极了！我和雪峰、君平都也“跳”进黄河，游玩在千里冰封的大河上，没有比这更惬意、更迷人的了。为了探听黄河水流，我们几个人又都俯身爬在河床的雪上，倾听那潺潺的流水声，感受到母亲河的温暖与强大生命力。
    春节后我返回北京。带着对黄河的眷恋之情，我去看望诗人光未然时，由于他是《黄河大合唱》的词作者，我不由得向他谈起这次壶口之行，以及看到的黄河冰雪奇景。而且我还带了几张黄河雪景的照片给他看。他一张张仔细地看，还不断询问：“哪是河床，哪是瀑布，哪是当年船夫的……”我没想到这些照片引起了当时已是84岁高龄的诗人深深的黄河情。
    诗人深情地回忆说：那是整整六十年前的事了，即1938年冬天，由他率领的抗敌演剧队第三队，从陕西宜川县的壶口附近，东渡黄河，转赴晋西南吕梁山抗日根据地开展宣传活动。壶口是黄河有名的险峡之一，汹涌奔腾的怒涛狂澜，常常使渡客望而却步。然而对他们这批抗敌演剧队的热血青年们，个个英姿勃勃。勇闯险滩，在经验丰富，有胆有识的船夫的嘹亮号子声中，艰难地渡过了惊心动魄的黄河。诗人说，这次渡河给他和演剧队战友们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印象。当时抗敌演剧三队经常在大西北的黄河两岸行军，在敌后游击根据地活动，视图雄奇的大山，游击健儿们英勇的身姿，时刻强烈地感动着诗人。那时他只是在心头暗暗酝酿着打算写一个篇幅较大的朗诵诗《黄河吟》。如今，东渡的难忘经历，冼星海和战友们的激励，更加激发了他写黄河的情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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