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曾长安
男，1945年出生，陕西富平县人。当过农民、教师、文化馆干部，富平县创作组组长，一级编剧。曾任富平县文化局副局长、局长、党委书记等职。中国戏剧家协会会员，陕西艺术创作中心特邀编剧，渭南市戏剧家协会副主席。创作戏剧作品40余部，获省、市及国家奖励20余次。主要戏剧作品有《两家亲》、《三姑娘》、《四季歌》、《五味什字》等。曾获陕西省首届艺术节金牌奖，首届中国艺术节西北荟萃剧目奖，全国天下第一团优秀剧目展演剧目奖，首届中国秦腔节优秀编剧奖，首届中国秦腔节优秀编剧奖，陕西省和国家“五个一”工程优秀作品奖等。先后被授予陕西省劳动模范、陕西省文化系统先进工作者、全国文化系统先进工作者、全国广播电影电视先进工作者等称号。
人物
叶春玲——二十三岁，三女儿。
叶雪玲——二十八岁，二女儿。
叶秋玲——三十一岁，大女儿。
叶父——六十岁。
石庄庄——二十六岁。
石社社——二十三岁。
五全——二十九岁。
石母——四十八岁。
肖良——四十二岁。
男、女青年若干人。
初秋。
幕前伴唱：
果林村，果芳香，
果园一曲乡韵长。
叶家今日庆父寿，
叶家姐妹分外忙。
幕启，叶家客厅。
叶父笑容满面，贴耳听着袖珍收音机上。
叶父(唱)人未出门笑出声，
酒未到口醉意浓。
六十大寿合家庆，
父女相聚乐融融。
给春玲再把婚期定，
一定要体体面面把亲成!
秋玲从厨房内喊上。
秋玲爸!爸!
叶父秋玲，收拾得咋样了！
秋玲爸，你听!
(唱)猪牛羊肉鱼鸡虾，
蒸煮氽烧煎炒炸。
甜香麻辣五味全，
九个热菜十三花。
叶父(认真地)娃，你看够不够？
秋玲够了!够了!
叶父娃，咱现在又不是没有，宁多甭叫少，能好尽管好!今天不光给爸拜寿，没过门的三女婿还要来!
秋玲庄庄要来? 那让我再添几个菜去!(进内)
叶雪玲上。
雪玲(唱)一人默默出村庄，
回家看父心凄凉。
心事多少对谁语，
进门强把笑脸装。
叶父咦，雪玲，你咋是一个人来?
雪玲他人没回来。
叶父不是叫你去信说我过寿么! 咋? 大学毕业当干部，连丈人爸也看不起了!
雪玲不是，他工作忙。
叶父(也不愿说破)噢，是忙，忙！(掏钱)娃，拿上! 给爸的寿礼，一会在席面上再给爸，拿上，不要让人看见!
雪玲(眼泪几乎要出来)不，爸!
秋玲上。
秋玲二妹来了! (从身上拿出汇款单)给，你看。
叶父啥?
秋玲二妹夫的汇款单。
雪玲他的?
秋玲邮递员送给肖良，他让我捎来，六十块，说是给爸的寿礼钱。
雪玲呵?
叶父(转喜，接过)好好好，六十大寿，六十块，也算有心!有心!
雪玲(有意岔开)爸，咋不见三妹子人?
叶父和社社去县上，又忙那果品厂。
秋玲庄庄都快来了，三妹子还不回来，都是二十多岁的人了，还让人把心往啥时候操呵!
雪玲 庄庄要来?
秋玲要不爸咋恁高兴的。
叶父定个日了把婚一结，爸的心事就了结了。
雪玲可不知道三妹子是啥主意?
秋玲没问题! 石庄庄老实听话，三妹子精灵好强，弱配强，短配长，省得针尖对麦芒!
雪玲这可要和三妹子商量好!
叶父对对，等庄庄来了，让他们先谈话定日子，后吃饭过生日，爸不封建，给自由哩!
秋玲好么!
石庄庄着新衣，提寿礼上。
秋玲(先看见)呀，庄庄来了!
庄庄(礼貌地)叔，我妈问你好!
叶父好!好!
庄庄我妈让我来给你拜寿! (恭恭敬敬地跪下)
叶父(高兴地)来了就对了，还有这讲究! 快坐! 雪玲，看水!
雪玲倒水，秋玲端过一盘苹果。
庄庄(把水让过)叔，你喝!
叶父(满意地)嗯嗯!放下!
雪玲你真有心，还记得我爸的生日?
庄庄这不能忘。
秋玲你们的事打算咋办?
庄庄这……(不好直说)这事，让我妈说吧。
叶父你来就行了，还让你妈再跑一回。
庄庄(作难)这、这事还是让我妈说好。
秋玲啥话你先说么。
庄庄我妈说……(不好出口)
秋玲你妈说啥?
庄庄我妈说她人老了，一年不如一年，看春玲咋办呵!
叶父哈哈!这老实娃还会转圈子要人。
庄庄(实在地)我妈说，要人就是这要法。
秋玲爸，你看哩?
叶父爸说啥，等春玲回来就定。
秋玲好。爸，客人一会就来，你把新衣服换上。
叶父还要换新的?
秋玲换了好。
叶父好就换!
雪玲(对庄庄)走，帮我抬桶水去。
庄庄还有桶么? 我给咱担去!
雪玲桶占着哩，只用一桶水。(众下)
音乐起，叶春玲急急归来。
春玲(唱)果香醉人天高爽，
喜气盈盈，急急忙忙，
赶回来我爱说爱笑，
能干会穿，风流洒脱的三姑娘。
有人夸我新青年，
有人说我疯子张。
风过耳，雨湿墙，
谁管你说短又说长。
只要这绿树开花果飘香，
我还要放手干一场。
莫说是心野眼高胡乱想，
我还想坐上飞机转一转，围着地球逛一逛，
那才算活得不窝囊!
五全上。
春玲五全哥!
五全春玲，是你叫我来?
春玲我想和你商量办果品厂的事。走，到家坐!
五全不，就在门口说吧!
春玲今天是我爸的生日，进去喝杯酒。
五全你爸的生日，我知道。
春玲走么!
五全你家的门不好进。
春玲(明白)你呀，还记着和我二姐的事!
五全她今天来了?
春玲我看看去。
春玲进门。庄庄提水桶上，雪玲持抬水棍赶上。庄庄进门，与春玲照面。雪玲与五全在门口相遇。
春玲庄庄!
庄庄呵!我把水送进去!
春玲咱俩抬。
庄庄(慌乱地)不！不!(春玲上前，二人下)
五全(见雪玲欲走)你连我都不敢见了?
雪玲(欲解释，又不好说)不，不是!
五全(拿出寿礼) 给!
雪玲不，不用你办!
五全我怕你没准备好，姐妹多，面子上不好看，(又从后领抽出一根孝顺挠儿)这也给你爸!
雪玲不，不!
五全我知道你日子过得也不顺心，他人不回来……
雪玲这，这你咋知道?
五全你的事，我咋能不知道!
雪玲(触到痛处，不由得诉说)那年，咱俩果园约会，被人说成是破坏安定团结，你入了监，我爸硬逼我嫁了人，这多年……
五全我不怪你! (递过东西)就当是你自己的吧。
雪玲(不能推却，接过) 你……走吧!
五全(话犹未尽，体谅地)你给春玲说，办厂的事改天谈。
雪玲 嗯!嗯!
五全退去，雪玲又不由得翘足引颈张望。春玲上。
春玲(不见五全)姐，五全哥哩?
雪玲走了!他说和你改天谈。
春玲 你……(发现雪玲手中的酒瓶，明白了什么，接过放下)姐，毛毛雨打湿衣，哑巴气伤透心，你心里有啥事就说么!
雪玲 没，没有!
春玲姐夫今天回来不?
雪 玲 他……工作忙，回不来。
春玲忙忙忙，大学毕业，真忙得连一次家也回不了!姐，我听人说……
雪玲不不，你看，这是他给爸寄的钱，你去取回来。
春玲噢!(接过)靠人钱养活不是长法。好媳妇要自己养活自己，你有养蜂技术，当年，你和五全哥在青年园艺队都是拔尖的能手。
雪玲(回避地)不要说了!(见秋玲引庄庄上)你和庄庄谈吧!
秋玲你们谈，我收拾菜去!(与雪玲下)
春玲庄庄!
庄庄 嗯!
春玲(坐下)坐下歇会儿，说说话!
庄庄 对!(怕离春玲太近，端过小木凳坐下)
春玲(谅解地摇头，取过一个苹果) 给!
庄庄我、我不渴!
春玲这是新品种，我给起了个名字，叫甜甜甜，你尝尝!
庄庄(接过看看，又装进衣袋)……
春玲家里啥都好吧?
庄庄好!
春玲咋样好?
庄庄顿顿油泼辣子白蒸馍，还有干捞面。
春玲将来的日子比这还好。
庄庄这都把咱搁住了，还想好?
春玲你就不想吃鸡鸭鱼肉?
庄庄那过年才吃哩。
春玲牛奶鸡蛋?
庄庄那生病才吃哩! 不怪人都说，你的心越来越高了?
春玲你害怕吗?
庄庄我妈怕，怕……
春玲怕啥?
庄庄怕你飞了!
春玲那你哩?
庄庄我不知道你咋想的?
春玲我一天到晚啥都想，真像人们开玩笑说的，看见火车想冒烟，看见飞机想上天!
庄庄你?咱做庄稼的，本本份份，出力下苦，想得再多顶啥?
春玲我还想咱俩一块办工厂。
庄庄我、我没那本事。
春玲啥不是人学的!
庄庄那还要给我妈说哩!
春玲又是你妈!你妈知道经济改革，智力开发? 你妈知道原子导弹，飞船火箭? 你妈见过机器人，兵马俑……?
庄庄(手足无措)这，这我也没见过!
舂玲庄庄!
(唱)没见过江，没见过河，
一辈子守在小山窝。
只听过屋下麻雀叫，
只走过村后五里坡。
东山日头西山落，
只知道辣子夹蒸馍。
不敢动手，不敢动脚，
你想想，这祖辈过的啥生活?
庄庄(唱)啥生活，没想过，
人若比人没法说。
只要下苦能吃饱，
咱农民不敢想得多。
只要有人能做饭，
一辈子不再想什么!
春玲(埋怨地唱)
你呀你——
庄庄(不解地唱)
我呀我——
春玲(唱)叫人急得没法说。
庄庄(唱)有话你说我听着，
春玲(静下心来，热心地唱)
咱应该创造新生活。
庄庄你说得那么好，能是真的?
春玲只要咱好好干，比我说的还要好!你看县城人都穿西服了，我也给你买了一套。
庄庄(和自己比试)这……我不敢穿，人笑话哩。
春玲看你，城里马路上，青年人散步也是肩并肩!
庄庄(不敢想像)那……
春玲手拉手! (伸出双手，眼睛注视着庄庄，充满希望地)
庄庄(有点激动，不由得伸出自己的手) 呵……(又猛的缩了回去)不，不敢……我妈知道了咋办哩!
春玲(失望地)你……唉!
秋玲、雪玲与正穿新衣的父亲上。
庄庄呵!呵!你们在，我、我回呀!
春玲庄庄!
雪玲吃了饭再走么!
庄庄不饿!不饿!(逃避似的离去)
秋玲(埋怨地) 咋啦?
春玲(难言地)没有啥。
叶父娃，可不能闹收礼不待客的事，去把人请回来。
春玲(委婉地)爸，我还有事，庄庄嘛，以后再请，只要真是咱家的客，待承的日子有的是。
叶父你还有啥事么？不去人家笑话哩!
春玲五全哥等我商量办厂的事。
秋玲咦，要那号人做啥哩么!
叶父(更不高兴) 嗯，先去请庄庄!
春玲去就去，我去就说这事先缓缓。
叶父(急止)啥? 回来!
秋玲爸，这事咱以后再商量，先给你老人家过寿。来，先喝酒!
(发现什么) 咦，这是谁的酒?
雪玲(不能直言)这……
春玲五全的!
叶父呵! 你、你们这都是想咋? 我的钱你不要，你要他的酒!你，你还嫌把人没丢够!
雪玲(无法辩解)爸，你不要生气，是……
春玲(替二姐解围) 爸，是我收下的! 人家也是好心么!
叶父呸，好心还能入狱! 你们这不是给我过寿，是给我催命!
秋玲爸，你不敢生气!不敢生气!
叶父(把酒杯摔下)去，去给我把肖良叫来，这日子过不成了!看他咋办呀!去!
秋玲(急忙顺从地)爸，我去!我去!
春玲(拿过孝顺挠儿给父亲挠痒)爸，看你，气啥哩么!
叶父(哭笑不得)去!
春玲(娇怨地)不!(收光)
伴唱：
哭笑不得，当年错错错，
苦瓜蔓长，怎说莫莫莫!
秋玲圆场。
秋玲家院内，肖良正拿“好媳妇”牌子端详着。
肖良(称赞地)好!好!
秋玲好好好，好得全家不安!
肖良(把牌放下)咋啦?
秋玲咋啦，咋啦，叫你和我一块去拜寿，你说开会忙忙忙，忙得我爸伤心生气，我丢脸……
肖良(盯着秋玲，禁止地)话咋恁多的!
秋玲(愣了一下，住口)……
肖良(抖了抖挎包)我开会才回来，(指牌)忙正事哩么!
秋玲(搭讪地)那，那你还没吃饭哩!
肖良(从挎包里取出肉)给!
秋玲咋吃?
肖良还用问!
秋玲(习惯地)蒸饺，陈醋。
肖良还有……
秋玲知道，红皮蒜。
肖良(又取出一双丝袜)给!
秋玲(意外，却又满足的)尼龙丝袜!
肖良给你说过，给你爸拜寿，你去就行了，还一个劲的嘟囔!
秋玲谁敢嫌你不去，是有难事。(边说边拧毛巾让肖良擦脸)
肖良又有啥事?
秋玲三妹子的事，庄庄妈要人哩!
肖良结婚?
秋玲三妹子不同意。(给肖冲茶)
肖良呵?
秋玲还要请五全一起办厂。
肖良这三妹子，那五全是啥人么!
秋玲气得我爸连寿都不过了，让你去哩!(给肖点烟)
肖良(把火吹灭)这咋硬把事往粘的弄哩么!
秋玲要不急的寻你做啥哩，看你把人凶的!
(唱)不是姐妹不牵挂，
不是难事不求咱。
不给你说没办法，
给你说，又怕你把脾气发。
肖良(唱)有话你说别装哑，
为你家多年操心把事拿。
你说一句心里话，
还不是亏我把家发。
秋玲(唱)我家亏你话不假，
你也亏我才成家。
年龄小你十多岁，
尊你从你就是靠你想办法。
肖良说你的事!
秋玲(唱)三妹该嫁不想嫁，
人大分心另开花。
二妹五全根不断，
明来暗往旧情发。
人口无门传闲话，
骂我骂你骂叶家。
肖良噢，这影响可不好!
(唱)虽然说自种庄稼自当家，
精神文明也要抓，
三妹子这婚事不能变卦，
雪玲是好媳妇另有办法。
秋玲有啥办法。
肖良(拿牌)雪玲是好媳妇，马上把牌挂上，她自己会注意的。
秋玲那你说三妹子的事?
肖良办厂抓钱是形势，也是好事，你看，这合同的担保监证人还是我。
社社上。
社社肖村长!
肖良社社，这合同我看了，监证人我签了名，你马上给春玲送去。
秋玲(想说什么,又不好直说)你一会还要去，捎上么，就不让社社去了。
肖良做饭去!(秋玲下。又对社社) 还有个事，你一会和春玲叫几个年轻人，把这“好媳妇”牌敲锣打鼓给雪玲送去。
社社这……?
肖良这是乡上决定。
社社果品厂的青年要开联欢舞会，给叶大叔贺寿，人来了一块去。
肖良跳舞……形势到这了，跳去!跳去!
社社下，秋玲急上。
肖良你说话也不看啥时候!
秋玲你用人也不看啥关系。
肖良咋，社社有热情，门路广，比他哥庄庄强。春玲办厂离不开!
秋玲春玲离不开，庄庄咋办?
肖良你说的是啥话么!
秋玲我害怕啥哩么，春玲看不上庄庄，又整天和社社在一起。
肖良那怕啥哩，我看不像有啥。
秋玲等有啥就迟了!有人背地说，该配的配不上，不该配的要成双!
肖良呵!
秋玲你先吃饭。
肖良不吃了!马上去你家!
二人同下。
伴唱：说风是雨，急急匆匆……
景同一场。春玲与社社并肩在桌前指点图纸，规划，高兴地谈笑。
伴唱：无猜无忌，谈笑风生。
叶父提一正编的簸箕上，见状，看不惯，又不好直说，坐到一边编着。
社社(唱)图纸张张细端详，
春玲(唱)心驰神往喜气扬。
社社(唱)你大胆追求有理想，
春玲(唱)你热情帮助有主张。
社社(唱)咱越干越觉路宽广，
春玲(唱)咱同心协力建家乡。
叶父(看不惯)春玲!
春玲 爸!
叶父倒水!
(春玲倒水后，二人又交谈)
春玲明天开车试验，先拿出样品。
社社没问题。
春玲 技术上，你要把关。
社社还有五全哥。
叶父 春玲，把烟拿来!
春玲(给父亲取烟点火)我二姐是养蜂能手，蜂蜜需要量很大，让她回来……
叶父(更不愿提雪玲的事，急切之中，把未喝完的水悄悄倒掉)倒水!
春玲(看父亲一眼，索性把热水瓶放到父亲面前)……
叶父(愣了一下)去后院取点柳条来。
春玲(嗔怪地) 爸你去么!
叶父叫你去你就去么!
春玲爸，这烂簸箕，你缠了多少遍，干脆买个新的!
叶父新!新!你光知道新! 这新的哪有旧的顺手。
社社(机灵地)春玲，我还有别的事，咱明天再说。
叶父(不高兴，教训地)嗯，叫嫂子哩!
社社(玩笑地叫春玲)嫂子——!
春玲去!俗气!
叶父咱乡村就讲究个辈分大小，男女内外么!
春玲送社社出门。社社下。
春玲(进门)爸，你今天是咋了么?
叶父你不知道咋? 刚才庄庄来要人，你三锤两梆子把人家打发走，可整天没大没小地跟上社社钻啥哩么?
春玲爸，说心底话，我也想和庄庄早成家，好了却您老人家一桩心事。这才和庄庄去谈，可越谈，我越怕!
叶父怕啥哩?
春玲怕您的心要白费了。
叶父咋?你还想咋!
(唱)春玲你一心想往高处走，
可不敢人大心大水自流。
那石家对咱叶家恩情厚，
万不能将恩不报反为仇。
春玲(唱)恩情爱情是两条路，
我与庄庄心不投，
不甜的瓜儿莫强扭，
自小的婚姻不自由。
叶父(唱)宁愁咱也不改口，
多少辈都是这老讲究。
春玲(唱)老讲究，老讲究，
陈年的皇历早该丢。
叶父(无奈) 哎!我说不过你，让你大姐夫来好好把你指教指教。
肖良、秋玲上。
秋玲爸，人来了。
肖良爸!有啥问题?
叶父 就是春玲这事!
肖良春玲，你的事，你姐都给我说过了，你要办厂，要领着青年人致富，姐夫都支持，不过，话说回来，办厂也不是三天两后晌的事，你先和庄庄结了婚，再安安宁宁地办你的厂。
春玲不，我还要了解了解。
秋玲还有了解的啥? 咱农村娃们的婚姻还都不是父母订的。我和你二姐，还都不是咱爸一句话，就跟上人家走了。
春玲怪不得人家说咱大女换粮，二女盖房，三女换棺材埋娘，寻了个女婿是石庄庄!
叶父(气恼地)你……
秋玲哪怕啥，我换粮，肖良如今当村长，不比谁低! 你二姐那大学生女婿，不比谁强!
春玲人家强，也不是自己强。
肖良你二姐啥不强? 她如今是咱村上的“好媳妇”!(拿出“好媳妇”牌)
春玲呵!这是你给的? 二姐见了这会更伤心!
肖良不会吧!在这上各人认识不一样。
春玲好媳妇应该有好丈夫，人家已经两年不回家，就等二姐的话了。
肖良好就好在这儿么，孝敬公婆，始终如一，男方真想当陈世美，咱就更应该支持秦香莲，坚持到底，决不离婚!春玲，在这方面，雪玲是你的榜样!
叶父就是的么，我这封建落后的话不听，你姐夫是领导，你要听哩!
秋玲妹子，你可不能好话不听，好心不报，让咱家大小难见人，让他这当干部的有口难张。
春玲(动情地)爸，姐，姐夫，你们的难处我知道，我再去找庄庄好好谈一谈。(欲下)
叶父谈去!谈去!社会走到这一步了，不叫你谈也没法子。
石母提寿礼上。
石母(在门口停下，好像是等人迎接，又好像是让周围的人都知道)亲家，老亲家!亲家母给你拜寿来啦!
秋玲呀!寻上门来了!(背语)庄庄是个老实娃，他妈可不是省油的灯!
叶父 看看看，这咋办?
肖良这人，故意在门口喊啥哩? 我去看。(出门，众随出)
叶父亲家，你来了就往进走么。
石母(把礼物在手中高高提起) 今个是你的好日子，我亲自送礼上门，还不知道你看上看不上?
肖良唉!你这人，可亮的这耳做啥哩?
叶父(接过礼物)进! (众进门)亲家，坐!坐!
石母(拿出礼物)老亲家，今个除了这寿桃寿糕，我还带来这酒肉糕点四样礼，这意思，你也该明白。
春玲 (并不明白)这……
秋玲妹子，这就叫发媒，人家要人哩。
春玲(震惊)啊……
石母(对秋玲) 她大姐，你看?
秋玲我看?……妹子你是啥打算么?
肖良春玲，你可不能让老人伤心呵!
叶父(更担心)娃，你，你可不敢……
春玲这是我和庄庄的事，婶子你回去捎句话，我明天在蜂场收蜜，让他再来商量一下。
石母(一震，忽站起)你俩要能商量到一块，我还来做啥?。怪道我娃送礼上门，几句话让你顶回去了，人家有礼不打上门客，你有钱不认新女婿。
春玲(不好解说)那是、是他自己走的，他……
肖良(对石母)有事商量么，你这是啥态度?
石母我要人就不要态度!
肖良咱先把话说到前头，照你这样，我不盖公章，看你咋领结婚证?
石母(一愣)呵!
肖良(调解地)过去的事就不要提了，你想要咋办?
石母(陪笑)春玲，我娃你心里到底是咋想的?
春玲(真切地)我觉得现在条件还不成熟，我们还是先谈谈再说。
石母(脸一沉)听，你们都听着了，还不成熟，再熟了谁知道飞到哪儿去呀?这可不能怪我态度不好了!(一屁股坐下)我今个就等你成熟了给我话再走!
叶父 (无法)这，这……她婶子。
石母(不理)……
秋玲看，能!能!
春玲上前劝解，石母仍不理，众无奈之中，一青年跑上。
青年春玲，跳舞的青年都来了。
秋玲还跳啥哩么?
肖良走，都跟我挂牌去!
青年大家来跳舞给大叔贺寿。(对石母)婶，我们要用地方，你走不走?(见石母不动)不走，来，和我们一块跳。大家跳起来吧!
欢快热烈的舞曲响起，众青年成双成对跳上。众青年越跳越热烈，肖良和秋玲嗤鼻掉头而去。叶父无可奈何，石母处在旋转着的青年中心，下意识地随着扭动，无法走出。她双手捂脸，又从指缝偷看，摇头，把脸捂得更紧。舞曲突停，青年们围着石母。舞姿定格。
男声(唱)咚嚓嚓，
女声(唱)咚嚓嚓，
合(唱)羞煞了庄庄妈。
女声(唱)哎呀呀，
男声(唱)哎呀呀，
合(唱)年轻人没办法。
灯光聚在石母睑上，她慢慢起立。灯复明，场上只剩下石母一人，她好像才把捂脸的双乎松开，摇头苦笑。
石母(唱)如今的年轻人你说不清，
好日子过得不安宁。
白馍撑的乱成精，
半夜里还跳得通通通。
男不男来女不女，
农不农来工不工。
我庄庄老实又孝敬，
要我说都能赛雷锋。
谁知好娃不时兴，
耍滑的他说有本领。
看不惯你还碰不动，
怕只怕媳妇要落空。
走圆场，到家，景呈一农家小院。
石母(喊)庄庄，庄庄!
庄庄提着正破的树根上。
石母破，破!你就是这铁斧头破不开的榆木疙瘩!
庄庄这破开还能烧么。
石母破破烧烧，净说些不吉利的话，我问你，人家跳舞，你咋不去？
庄庄你说不让我跳么。
石母不让你和别人跳，不会和春玲跳。
庄庄我、我不敢。
石母不敢? 就把媳妇让人家搂着跳!好瓜娃哩，跳舞就是配对儿，你不跳，媳妇就让人家跳走了。
庄庄我怕!……
石母怕啥，人家都跳那踢死阔，哪怕踢死了还耍阔，你还怕啥!
庄庄我怕春玲。
石母你媳妇你怕啥?
庄庄妈!
(唱)春玲是咱村一枝花，
石母(唱)一枝花开在咱们家。
庄庄(唱)你娃是茄子不上架，
石母胡说!
(唱)吊葫芦也配圆西瓜。
庄庄(为难地唱)
见了她不知说些啥，
石母 (唱)问啥说啥顺口答。
庄庄(唱)我心跳口干光说岔，
石母你?
(唱)教不会的榆疙瘩。
庄庄妈?
(唱)我给你说句心里话，
石母(唱)早结婚省得出麻达。
庄庄不!
(唱)搁不到一块不装傻，
早分手咱另想办法。
石母你说啥?
庄庄不如算了!
石母啥? 算了! 妈好不容易给你对上这个象，你当是捉鸡娃，养长毛兔，不成了另换一个!你都二十多的人了，我问你，你想媳妇不想?
庄庄(承认地)想。
石母爱不爱春玲?
庄庄(一下说不清)嗯……嗯…… 那你咋不看人家爱不爱咱!
石母(没有想到)这……这……这你媳妇当然就爱你!她已经给妈说好，让你到蜂场上去见她。去，跟她谈去!
庄庄我试过了，咱不行么，见了她我都不知道说啥好!
石母啥不能说? (稍停) 三中全会，四讲五美。戏上唱的，电影里放的……(自己也不知道说啥好)有话想着说，没话寻着说，人家爱听啥，你就把啥说，快去!
庄庄(为难地)我，我不去。
石母你敢不去。(举手，却轻轻落下，给庄庄拍土)去，把春玲给你这衣服穿上，再买些礼物拿上。
庄庄人家的心就不在这上。
石母死心眼，那是看你有心没心。
庄庄买啥么?
石母吃的，穿的，用的，看的，人家爱啥就买啥。
庄庄(伸手)妈?
石母唉!(掏钱)你兄弟几百几百的往回捞哩，你给媳妇买礼物，还要你妈掏哩。
庄庄(烦恼地一下坐到树根上)我不去了。
石母你不去，还让你妈去呀!
社社上。
石母社社，你来劝劝你哥!
社社我还要去找春玲，商量果品厂的事。
石母那刚好么，你把你哥领上一块去。
社社妈，我这是啥事，我哥那是啥事么!
石母啥事，还不都是咱家的事，你一点都不关心!
社社咋不关心，看我哥那样子，把人能急死!
石母社社，我给你说，大麦不收，小麦不熟，给你哥把事办了，才能轮到你!
社社我上次出去，还替我哥买了件连衣裙，让他给春玲!
石母(惊喜地)那好么，快取去!(对庄庄)看，都给你操心哩!
社社(取衣上)妈，给!
石母多少钱?
社社三十八块五。
石母(一愣)哟! (又释然地)办这事，再多的钱也要花!
社社哥，你去么!
庄庄(连春玲给的衣服递过)你去给春玲说，让她甭等我。
社社这是……?
石母春玲给的，嫌洋气，不穿。
社社(也觉为难)哥，看你。妈，我先去了，我的事急着哩。
石母(没有办法，着急之中，只好拉住社社)我娃替你哥去。
社社妈，这事替不成。
石母咋替不成，过去还有代替结婚的哩。
社社你不看到啥时代了!
石母啥时代? 新时代! 新时代还有代表，顶替接班的哩。回来把意见一传达就对了。给，把这衣服穿上。(推社社，社社不动，石母强搬胳膊套衣，硬推社社下)
庄庄(烦躁地一下子把斧头砍进树根)唉——
抱头蹲下，切光。
伴唱：
母催儿，有心花不发，
弟代哥，无心柳成荫。
渠头，一人垂钓剪影。春玲上。
春玲(唱)步随流水细思量，
蜂场再去见庄庄。
不忘当年石家恩，
怎样才不两情伤?
谁?五全哥!你在这儿做啥?
五全(扬起鱼竿)学习姜太公!
春玲钓鱼? 就你一个人?
五全啥地方，不敢两个人!
春玲你……?
五全你不知道，那年雪玲和我在这儿头一同约会，肖良就派民兵小分队抓我，今天，我在这儿纪念入狱七周年!
春玲你这人(上去夺过鱼杆)过去的事让它过去。
五全咱过去，有人不想让过去!
春玲你是咱这儿有名的能人，除过不会当娃他妈，见啥会啥。五全哥，咱一块办厂吧!
五全办好了，你再给我挂个牌!
春玲呵，是这……
五全受够了，看透了，想啥都觉没劲了!
春玲你!
五全(唱)有花也不香，
有气肚里装。
有理对谁讲，
有苦自己尝。
有劲使不上，
有心没指望。
春玲(见五全欲走，拦住。拿起五全身旁的书)《果品加工》、《商业信息》……(见五全仍要走)你走，我不拦你，一个人让我给你捎了话，你听不?
五全(止步)谁?
春玲你想谁就是谁!
五全(不由自己)她?
春玲你不知道一个出嫁女人的难处，你有冤有苦发牢骚，她有苦有泪肚里流啊!要不是你上门送酒，肖良也不会急着挂牌!
五全他为啥还要这样做?
春玲公婆舍不得这个好媳妇，他舍不得这个好典型。五全哥，你俩都到工厂来吧，谁的脸也不看!
五全谁知她心里咋想的?
春玲你在这儿纪念入狱七周年，你不知道，她每年都来这儿偷着哭呵!
五全(动情)啊!
春玲你去见见她吧!
五全(下定决心)走! (又止步)你看我这样子，我换件衣服就来。
跑下。春玲下。
蜂场。雪玲上，幽思万千。
雪玲(唱)长相念却又怕相见，
怕波澜陡地起波澜。
多少往事多少怨，
身不由己不敢言。
春玲上。
春玲二姐，你还没想好?
雪玲你让我再想一想么。
春玲你哪一天不在想么? 再拖下去，不光苦了你，也毁了五全哥啊!
雪玲(痛心地)三妹!
春玲姐!
(唱)有情可作生死恋，
无情何必苦求全。
有泪不该肚里咽，
你把真情对妹谈。
雪玲(唱)常说姻缘一线牵，
牵线容易断线难。
牵线只需看一眼，
断线世代落闲言。
春玲(唱)人生有路自己选，
闲言管你苦与甜。
强装笑脸自作茧，
这活寡你守到哪一天!
雪玲(唱)未走的路自己选，
走过的脚步后悔难。
多少日，望断白云音讯断，
多少夜，望穿星空月难圆。
明知是，人隔天涯难作伴，
也只得，强咽苦果装笑颜。
莫道是，快刀能把乱麻断，
麻断还有丝纠缠。
将心比心你莫怨，
和庄庄你也是有苦难言。
春玲(触及心事)这……
雪玲三妹呵!
(唱)你初办厂头绪乱，
且莫为姐起波澜。
前思后想多少遍，
姐妹们若知心苦也作甜!
春玲姐，咱俩这事不一样!
雪玲要不是承包果同办工厂，你也早到石家烧火做饭抱娃娃了!
春玲姐，你到工厂来，咱不就一样了!我和庄庄的事，等他来了就谈!是好是散，都不会翻脸无情成仇人。
社社上，见姐妹俩，不好上前。
雪玲(发现社社)社社，你这衣服还合适得很!
社社这，这不是我的。
雪玲那……
春玲呵!你咋穿这件衣服?
社社我……
春玲你哥咋没来?
社社这……
春玲你说话么，你今天是咋啦?
雪玲啥事你慢慢说么!
社社我哥不来，我妈让我来，这衣服是我哥给我妈，我妈硬让我穿上替我哥来。
春玲(没有想到)呵……
雪玲这事咋能替成?
社社我妈不行么!我也是临时代办，我还要和春玲说贷款的事。
雪玲妹子，这事不能急，你们好好商量，我去把蜂箱检查一下。
(下)
社社(欲上前和春玲说话，又不好说，退回)
(唱)不穿这衣难说话，
穿上这衣话难说。
平日与春玲常来往，
无拘无束不做作。
今日浑身不自在，
弟弟比哥难还多。
(脱下衣服，欲还给春玲)你不高兴，我也不愿意，我妈她……
春玲(有火，无处发泄地)你妈你妈，啥事么，你都来!你来有啥用? 你和我谈啥?
社社(想不到)我就说我不来，我走!
春玲(见走，又叫)回来!
社社你……
春玲叫你走，你就走? 话没说清哩!
社社还有啥话?
春玲(冷静下来)你哥不来，是不是还有别的想法。
社社不!不!你看，这是我哥给你买的连衣裙。
春玲(不解)真的?
社社你看么!
社社取衣，春玲接过，正巧秋玲上，以为是社社送给春玲的，气得掉头而去。
春玲(比试细看)颜色鲜，样式新。咦，连尺寸大小也刚好!(由衷地)真想不到，你哥有这水平!
社社那你就留下吧!
春玲(若有所思)不，不，这连衣裙，这乡供销社没有，庄庄又不出外……不，社社，你说，这到底是谁买的?
社社我哥买的。
春玲真的?
社社(口软)真的。
春玲你哥去过县城省城? 你哥能知道我穿衣服的爱好、尺寸? 想不到，你也骗我!
社社不不，春玲，这真是我买下，让我哥送你的!
春玲你哥他不会买?
社社我哥那人，有这心，不会办，我替他办的。
春玲替替替，你不看这是替的事么! 你能替你哥结婚? 你能替你哥一辈子? 你哥要是和你一样，这事……(忽觉失口，急止)
社社(也突然意会到什么，尴尬)啊! (二人沉默，不好再说什么)
社社(急忙取图纸) 这是周围几个县果品销售情况的调查报告。
春玲(接过)哎，这是广告设计。
社社噢，是这……(又取出一份)
春玲不，这是贷款计划。
社社看看，肖村长还没有签字，我再去催催!
急去。
春玲(面对社社远去的身影，回身，拿起衣裙。沉思)
(唱)人去匆匆话留音，
一语失口见真心。
风吹柳丝纷纷乱，
四下无人问衣裙。
把你当做谁的礼?
把你看作谁的心?
你? 你? 你……
知爱好，知分寸，
是谁相知更相亲?
呀呀呀……
脸红心跳不敢信，
知心却是眼前人！
不不不，不能问，
是是非非难辨分。
(面对衣裙沉思，欲走又停)
留不留?还不还?
是留是还要谨慎，
是情是恩都是心!
唉唉唉!
怨不是真怕是真，
恩恩爱爱难住了人!
石母拉社社上。
社社(往后退着)妈!妈!
石母走!走!你给我把任务完成了没有?
社社没，没……
石母那你溜的怕啥哩？
春玲婶!
石母好，这一下，儿是儿，婆是婆，当面鼓，对面锣。说!
春玲(询问地)说?
社社(为难地)说?
石母你们说!
社社唉!
(唱)走又走不脱，
春玲(唱)说又不好说。
石母(唱)你俩抓紧谈，
伴唱：
谁见过，约会监督是婆婆!
春玲(唱)怎么谈，该说的不好说，
社社(唱)怎么说，不该说的逼着说。
石母咦!
(唱)都不说话为什么?
伴唱：
你知道，年轻人心里想什么?
石母(对社社唱)
你再甭看我，
脚步甭退往前挪。
(对春玲唱)
敢跳踢死阔，
说几句话怕什么!
春玲(为难地，唱)
怕什么?说什么?
知根知底何用说。
咱俩同学坐同桌，
同读同写同唱歌。
石母对，同学好商量!
社社(唱)同回家乡同办厂，
同搞科研同改革。
石母说你哥的事!
社社(为难地)嫂子！
春玲(失望，不答)你……
(唱)不会约会你别来，
开口称呼先叫错!
社社(明白)啊!
春玲(理解地唱)
衣裙露出真情意，
是不是心里真、真爱不敢说!
石母(听见，以为是说庄庄) 爱么，我庄庄娃爱你得很么!
社社(唱)流水不停浪催波，
真爱却又不敢说。
石母对，庄庄娃就是有心没胆不敢说!
(唱)听话听音差不多，
社社(唱)心里清楚错上错!
石母(追问) 啥啥?
春玲不!
(唱)心意相通不会错，
石母(急接唱)
不错快把喜酒喝!
伴唱：
哎呀呀，喜酒不好喝!
社社妈!
石母咋?
社社不对!
石母啥不对，那说了一整说啥哩? 你走，让妈跟她说!
社社妈!
石母咋!今不是铜锣一声响，是砂锅一捶砸。你说，这事到底咋办?
社社看你!
石母我咋!
春玲 婶，你的好处我不会忘记。
石母现在这人么，有啥良心哩!
春玲你怕我飞了?
石母翅膀硬了!
春玲这么大的工厂拴着我，我能飞到那儿去? 我考虑过，先让庄庄到工厂来。
石母(没有想到)他能做啥么?
春玲我已经联系好了，让他先去省农校进修一年。
石母(更出意外) 啊? 这，这……
社社妈，你看人家对我哥啥不好?
石母(自语)这不像断亲的架势。
春玲这是我给准备的学费，原想亲自给他，他不来，你捎回去。
石母好娃哩，看我这二百五脾气，把你错怪了，这学费我收下，我马上给庄庄说去!
兴冲冲急下。
社社(看春玲一眼)越说越说不清了! 妈!
追下。
雪玲急上。
雪玲啥事么? 你追我赶的!
春玲姐，以后再说吧，我先到工厂去了。(下)
雪玲收拾东西，五全上。
五全雪玲。
雪玲五全。(二人相对良久，默默无言，找话地)天不早了。
五全人晚了，都七年了! 都活得不像人呵!
雪玲(一震，又强自镇静)春玲妹给我说了多少回，我想来想去……
五全(希望地)你……
雪玲你让我再等等吧!
五全(失望)我就说我不该来。唉! (沉重地)那你就等吧! 等吧!(慢慢转身)
雪玲(更怕失去)五全!
五全(满怀希望地急回身)雪玲!
雪玲人家又寄钱来了。
五全(只好说明)那是我寄的。
雪玲你?
五全怕你面子上不好看，心里难受。
雪玲(感动地)啊!
五全(拿出一双鞋)这，你留下吧!
雪玲(不解)这……?
五全我入狱前你送给我的。
雪玲你没穿?
五全我一直舍不得穿，现在，还给你吧!
雪玲五全!(急上前阻拦，抓住五全双手，久久不放)
五全(唱)当年果园初相会，
雪玲(唱)一别七年梦相随。
五全(唱)今日果园面相对，
雪玲(唱)伤心物在人已非。
五全(唱)一年年——
雪玲(唱)一年年有苦难言暗垂泪，
一天天——
五全(唱)一天天以哭当笑知为谁!
雪玲(唱)你不知，我有情却觉像犯罪，
五全(唱)你不该，咱有冤不怕人查追。
雪玲(唱)五全呵，失去的盼来来又怕，
五全(唱)雪玲呵，盼来的失去去难归。
雪玲(唱)自难忘，
五全(唱)心伤碎。
雪玲(唱)情意真，
五全(唱)终不悔。
雪玲(唱)人言畏，
五全(唱)当风吹。
雪玲(唱)行路难，
五全(唱)我伴随。
雪玲(唱)咱凭一颗心，
五全(唱)咱靠一双手，
合(唱)堂堂正正，真正做人，吐气扬眉!
(二人沉浸在幸福的憧憬之中)
秋玲引肖良上。把五全与雪玲错当成社社与春玲。
秋玲你看，你看。
肖良(生气地)社社!
雪玲(回身)肖良。
秋玲呵，是你们?
肖良(更觉意外)呵，是你!(想打五全，手又放下)要是早些年，看我不给你几下!
五全可惜没有民兵小分队了!
肖良民兵小分队咋? 你要重犯过去的错误? 你……
五全啥重犯! 你给我道过歉。说是你犯了错误!
肖良我错是我错了，可你这人……
五全咋?
肖良还是这人! 你知道么，她现在是好媳妇!
雪玲不，我不当，我，我……
肖良你要咋? 要咋?
雪玲离婚!
秋玲呵，这可不敢呀!
肖良你是好媳妇，好媳妇不能离婚!马上回村。
秋玲(劝阻地)这事可不敢声张出去!
五全(对雪玲) 咱走吧!
肖良(着急的)停下，各走各的!
五全、雪玲回过头，一起离去。
肖良与秋玲无奈，在追光中气急徘徊。
秋玲(埋怨地唱)看看看——
肖良(无奈地唱)风气大变。
秋玲(烦恼地唱)变变变——
肖良(惋惜地唱)不比以前。
秋玲(忧急地唱)乱乱乱——
肖良(决定地唱)要抓要管。
秋玲(赞同地唱)管管管——
肖良(为难地唱)考虑周全。
(白)走，寻你爸去!
二人圆场，春玲家。
秋玲爸!爸!
叶父啥事? 啥事?
秋玲这把脸丢得叫人咋张口啊!
肖良这影响大得叫人咋收拾啊!
叶父(预感到什么)是春玲出了啥事?
秋玲春玲在蜂场和社社约会。
叶父呵，这、这是真的?
秋玲还送连衣裙哩!二妹子也和五全拉拉扯扯……
叶父(更出意外)呵……
肖良事情就是这事情了，她眼见，我当面，现在考虑的是如何挽救。
叶父不敢张声! 不敢张声! 先把人叫回来。
雪玲上。
雪玲爸!
叶父(不知说啥好)娃，你，你咋给爸做下这事么!
雪玲拖到啥时候是个头，让我办了吧!
叶父你，你的心咋也变了?
秋玲妹子，说气话还没啥，可真不敢走这条路!
肖良离婚，是要讲条件的!
雪玲人家已经两年不回家，不来信。
叶父胡说，刚刚寄了寿礼钱!
雪玲那是五全的!
叶父啊!
肖良手段恶劣! 这就是发生问题的根源! 不是五全，事情不会发展到如此地步!你、你怎么对得起这光荣的“好媳妇”牌!
雪玲(递牌)这，我不要了!
肖良(未曾料到) 啊! (感叹地)我知道，如今这当干部的说话不硬了。可想不到自家人对我的一片苦心，也是这样的报答!(无奈地把牌递给秋玲)
秋玲(急忙接过牌了)妹子，你咋连这光荣都不要了!这可不是你一个人的光荣，这是咱叶家的名声啊!
叶父(着急地)娃，你要给你妹子做好样子呵! 你再等他，只要咱是真心，他总会回来!
雪玲爸，你让女儿等到啥时候啊!
叶父娃，王宝钏还等了十八年哩!
肖良不要以为现在啥反都平，这男男女女的事就从来不平，五全还要从重处理!
雪玲呵!
秋玲妹子，再不敢胡想了! 听话，回去! (递牌)
肖良不要感情冲动，现在觉悟还不晚，拿上!
叶父拿上!爸送你回去，守在家里，再不敢出门!
雪玲(左右为难，不得不接过牌，唱)
左劝右劝一声声，
一声一声不相容。
牌如碑石千斤重，
欲断不断难自从。
(雪玲为难千万，捧牌至秋玲面前)
雪玲大姐!
秋玲你还让姐咋说你呵!
雪玲(又至肖良面前，恳求地)姐夫!
肖良你要考虑五全的下场!
雪玲啊!
叶父走吧!
雪玲四面受逼，退步，无望，欲回身离去。春玲兴冲冲上，见状。
春玲二姐!
雪玲(一腔苦衷，无处倾诉)三妹!
春玲二姐，你还要把它拿回去?
雪玲这……
肖良(怕事情有变)春玲，你可不敢跟我对着干!
秋玲爸在气头上，你可不敢火上泼油!
春玲姐夫，你应该支持我二姐离婚。
肖良啥事么，我再没水平，能支持这事?
秋玲人家又没说, 不要咱，咱咋能不要人家!
春玲为啥就等着人家不要咱，咱就不敢不要他!姐夫，爸，都八十年代了，你们还要把二姐逼到啥路上去呵!
叶父八十年代咋? 八十年代还要听他爸的!
肖良不要给我讲大道理，我是专门给人讲大道理的!八十年代也要抓文明建设中的不文明，端正社会风气中的不端正!在这方面，首先要注意的是你!
春玲我……我咋?
秋玲还要人咋说哩!(对雪玲)妹子，主意拿定，走，姐把你送回去!
春玲(对雪玲)姐，主意拿定，一步走错一生悔呵!
肖良(着急)你，你不能起反作用么!你不看影响大成啥了?
秋玲(失望) 这是把丢人当挂匾哩，给操心的人伤脸哩么!我这当大姐的以后再咋见人啊?(不由得抽泣起来)
叶父(忍不住了) 我看这事都坏在你身上，一个工厂办得六亲不安!甭管你二姐的事，你和庄庄马上领结婚证!
春玲(恳切地)爸，不行!我还……
叶父不说了! 明天就去! 以后再不准和社社来往!
春玲不，我就是说和社社的事!
肖良唉唉，你们还有事? 还敢有事么!
春玲过去，这事我真的没想过。
秋玲现在更不敢呵!
春玲不，现在，我真的开始这样想!
叶父你，你想啥?
春玲和社社……
叶父啊……你……你……(控制不住自己，打了春玲一个耳光)
众(意外，拦挡不及)啊!
肖良精神文明!精神文明!
春玲(撕肠裂肺地) 爸!妈呀——!
叶父也想不到自己真打了女儿，盯着那只颤抖的打过女儿的手，痴呆呆地站着……
伴唱：
啊——
一掌六神乱，
全家五内寒。
是真是假面相觑，
是恨是怨不堪言!
(雪玲、秋玲回过神来，扶叶父坐下)
雪玲爸!
叶父春玲，我娃过来。
春玲爸——(扑到叶父怀里失声痛哭)
叶父(抚摸着春玲的脸，动情地)爸看得出来，我娃心里有委屈，爸心里也不好受，可咱路走到这儿，是沟是崖都要跳呵!十三年前，你妈病死，停在地上三天，没有棺材入殓。那时你才十岁，爸让你跪在你石婶面前，当面把你许给庄庄，换来了你石婶的一付棺材，棺材抬回来的那天，爸守着哭了一夜，哭你妈命苦，怨自己无能，那时，爸实在是没路走了啊!
(唱)提起你婚事把心揪，
伤心泪只在暗地流。
当年困苦把急救，
难中许婚想不周。
泼水在地话出口，
万莫可变心退亲把人丢。
春玲 (唱)你一生劳累把苦受，
我知父愁来知父忧。
父打女儿女无怨，
父不谅情痛心头。
多少人喝过这苦酒，
强迫的婚姻一世愁。
秋玲妹子，给爸认个错，你也该收心了!
肖良(对春玲、雪玲)你们都要冷静反省，记取教训!
秋玲二妹，这事再不敢往大的闹了!
雪玲(为难，犹豫地)三妹，再不要让爸作难了，为了咱爸，为了死去的咱妈，你也该和庄庄成亲。
春玲姐，那你……
雪玲(唱)往事如梦梦初醒，
梦醒更觉路难行。
真不如，不争不辩忍伤痛，
无风无雨也无晴。
秋玲(极力赞同地)对，对么!
(唱)二妹想得入情理，
做女人就应入世俗。
养儿做饭四季衣，
祖祖辈辈老规矩。
老规矩，应知足，
你看姐，还不是跟人活得一样的!
春玲(唱)姐呀姐，妹问你，
你啥和人一样的?
大姐你——
一辈子啥事敢作主?
一辈子办事看脸色，
一不顺心拿你出气，
一双新袜你也感激。
(秋玲尴尬，肖良欲辩无词)
春玲(对父唱)
爸啊爸，爱女应知女儿意，
你不知女儿心冷凄。
有情不敢露真意，
无情强扭作夫妻。
只知挂牌为名誉，
二姐苦楚有谁知!
有谁知，牌挂门首不敢看，
来去低头空叹息。
有谁知，牌放床头冷如冰，
长夜流泪梦中泣。
(对雪玲)
有谁知，有名无实伤心事，
难道说隐痛七年你还犹疑!
(对肖良)
你不看春风春雨送春意，
你不该强把苦调当新曲。
我姐妹，不是人喝的一碗水，
我姐妹，不愿做人穿的一件衣!
不愿做人的招牌挂，
要自主，自立，自己做人——不愿立这贞节碑!
秋玲(见春玲要摔牌)不敢!
雪玲(犹豫地)三妹?
春玲(鼓励地)二姐!
(二人举牌，摔下)
秋玲(惊叫)哎呀，这还了得!这，这可咋办呀!
肖良(不相信地) 摔了? 真的摔了? (两手拾起断牌) 断了，摔断了!不靠我了!不听我说了!可你不该把这光荣牌也摔了!
叶父我的心白费了! 我白养活了你们!你们不给我顾脸，我全当没有你们这女儿!从今以后，不准进这个门，上天入地，由你们去吧!
春玲爸!
叶父滚!
雪玲爸!
叶父 滚!
雪、春(凄惋地)爸!爸——!
叶父(强忍心疼，头也不抬)走!走!
春玲(无奈，只好准备和雪玲离开)爸，你抓养大的女儿，你清楚是啥人。我们不是丢叶家的人，是要为叶家争口气!要活自己的人!我们先离开几天，再回来侍候您老人家!
秋玲妹子，给爸回个话算了。出门住到哪里去? 谁敢收留你们!
春玲谁也不连累，二姐，咱走，住到工厂去。
雪玲(仍想回来)爸!
叶父走!
春玲、雪玲离去。
灯隐。
伴唱：
可怜可泣，骨肉情深，
恩恩怨怨，怎解怎分?
灯明，厂房一角，春玲在焦急地等待什么。
春玲(唱)秋叶滴露一声声，
姐妹离家暗伤情。
二姐离婚去乡上，
人未归来心不宁。
依窗翘首望归途，
云遮雾障一重重。
人生路上不平静，
咬紧牙关朝前行。
(不时依窗眺望)
庄庄上。
庄庄(唱)四野寂静夜朦胧，
离家出外去打工。
一笔学费情意重，
临行要把话说清。
(到门首，又止步)
(唱)来到门首步又停，
要说的活儿先理清。
花不配色谁人爱，
人不对心爱不成。
你送学费好心意，
庄庄不是好学生。
不想给你添麻烦，
怕你误会怨气生。
当面说明心里话，
你无牵无累快步行。
(欲敲门，又退回，踌躇)
想好的话儿腹内涌，
要敲门心里跳得咚咚咚。
镇定镇定再镇定，
莫再犯这怕见姑娘的老毛病。
(强自镇定，犹豫敲门，又停)
春玲(唱)忽听打门——响又停，
是谁?二姐不是!
(庄庄欲应，张口无声)
庄庄(唱)用力张口却无声。
(下决心上前)
二次打门响声重，
(敲门，忽然发现来人，急退隐)
社社(上唱)来见春玲步匆匆。
社社上前欲敲门，春玲刚巧把门拉开。
春玲(想不到是社社)你……?
社社(见春玲神色不对)你……?
庄庄(不解地)呵!
春玲刚才是你敲门?
社社不，我刚到!
春玲不，我是听到敲门声才开门的。
社社我真的没有打门，听说你被家里赶出来，我来看看。
春玲你来看，你知道为啥赶我?
社社知道。
春玲知道你还来!
社社我去给你爸说说，咱俩的事再也别提了。
春玲想不到事到如今，你却这样软弱! 你走，我不要你的同情，我不要你的怜悯，你走!你走! (转身进门)
社社(欲进门解释)春玲!
春玲(猛推社社出门) 出去!你出去!
春玲关门，社社愣在门外，庄庄不知怎么办才好。
伴唱：
是爱是怨?是离是恋?
是走是劝?是暖是寒?
社社(唱)一阵急雨蒙头乱，
春玲(唱)一腔怨气道出难。
庄庄(唱)一阵担心不好劝，
三人(唱)各有苦衷怎样言?
春玲(唱)禁不住泪花闪闪，
说不出苦辣成酸。
有恩不报心不安，
有情难舍又难恋。
坐立不定心烦乱，
这门是开——还是关?
社社(唱)惹得她无名火溅，
谁能分曲直横弯。
有心离去又挂牵，
解愁惹她愁更添。
(不忍离去，又无法可想)
一纸留言心一片，
(取笔留言，与罐头样品一起放在门口)
这门不开——应该关!
社社离去。
庄庄(唱)想不到各有愁烦，
又何必开关两难。
不让误会生怨气，
不让夹在两难间。
借纸添得一句话，
(拿起社社留下的纸条，留言，与钱包一起放下)
这门开门关你有自选权!
又想敲门叮咛，住手。用脚在地上跺了两下，离去。
春玲(唱)脚步声来复去忽轻忽重，
心不定再出门——(出门)空有月明!
(怏怏回身。脚被绊了一下，急看，发现留下的东西，拾起，进内。春玲看信，灯光收聚到春玲面部)
春玲社社!
对面光圈中，出现社社头影。
社社春玲，真想不到，你会这样赶我走!
春玲(难辩地)真想不到，你也这样不理解我，一个农村姑娘的难处，有谁知道啊?
社社你不知道，我也不容易啊!
春玲老想改变自己的命运，可又老觉得命运不在自己手里!
社社老说不管别人怎么说，可又不能不想别人怎么说。
春玲我才真正知道二姐为什么那样难，是真难啊!
社社你愿当“好媳妇”吗?
春玲不不!可我也不愿成为不孝女啊!
社社你想怎么办呢?
春玲我想? 我想!你看看周围，不由我们想呵!生活，原不像我们所想的，都是甜甜甜啊!
社社我理解你，我们的事，先不要提了吧!
春玲啊?不要提了?不!不!你让我想想，你让我安静地想想!
(更怕失去，想留住社社，社社隐去，急呼)社社!
(灯明。春玲急切地再看纸条，发现庄庄留言)
春玲庄庄!
一侧光圈中，出现庄庄头影。
庄庄 （诚实地）三妹子，和你在一起我老不知道说啥好！
春玲(深有同感)我也是，和你说话很吃力。
庄庄咱不要再为难了，各走各的路吧!
春玲这，是让你去学习的!
庄庄你的好心我知道，可我不是读书的材料，让社社去吧!
春玲社社，你不知道……
庄庄我知道，他能和你说得来，能帮你办厂，我盼你们好!真的! (二人渐近)
春玲真的! (动情地)庄庄!你!……真好……真好!你恨我吧!打我，骂我吧!你、你打、你骂呀!
(离庄庄更近)
庄庄(退着)不不，我没打过人!咱好说好散。这样，我妈也不会闹了。我让我妈另找一个能和我说得来的人。你拿定主意吧! (诉说中，庄庄渐渐远去。灯复明)
春玲庄庄!
伴唱：
心意百般通未通?
道是无情却有情。
人生路上长相忆，
草自青青花自红。
雪玲上。
春玲(见雪玲神色)二姐!
雪玲三妹! (一下子拉住春玲的手，说不出话来)
春玲离婚手续办了?
雪玲乡上同意离婚 。
春玲那和五全哥的事?
雪玲肖良去乡上，说五全破坏精神文明，是打击刑事犯罪的对象，不能结婚!
春玲呵，我寻他去!(欲止)
雪玲(拦住)不，你不要去。我去找五全，另想办法。(下)
春玲姐，咱们一块去!
收拾欲走。石母拉叶父急上，秋玲随上，边走边拉。
石母走，寻你春玲去，把我庄庄娃逼走了，看你这戏咋往下唱呀!
叶父(着急)亲家!
石母(一扭身)还亲家哩!不跟我庄庄娃了，把我娃气得上山背石头去了!
叶父好嫂子哩，这事不由咱啊!你放心，礼一分不少退!
石母我不要钱，要人哩!
春玲婶，你不要生气，你看，这是庄庄的信。
石母我不看!
秋玲另走一步，也记着你的好处。
石母啥另走一步? 我刚露了个缝缝，你就想钻空空!
秋玲你还想咋!不是哥没本事了，兄弟硬粘人家哩!
春玲姐，话不能这样说。
叶父(急忙否定) 没这事!有庄庄退的事，可没跟社社的事!
石母(这才明白，迅速思考，态度大变)有这事怕啥?我正操心担脱哩，你这一窍把我点灵醒了!行，只要本人同意，老大不成老二成，没在这头在那头!我先给社社报个信。(兴冲冲下)
叶父(冲着石母背影)不敢不敢，我哪怕给你退双份礼都行!
秋玲(焦急地)名誉!名誉!
肖良上。
肖良（对春玲)你看你把事闹成啥了!你这算带的啥头！不要以为住到工厂就再管不住你!家法不行有国法，果品厂马上停办!你先考虑检查!
春玲今天开工，不能停!
肖良乡上同意这个决定!
春玲不，社社把销货点都联系好了。
肖良还提社社!不是社社，问题不会这么复杂!你不看影响大成啥了!你想让社社做第二个五全!
春玲啊!
肖良先要社社离开工厂，才可以考虑开工!
叶父只要不跟社社订亲，你自由谁都行!
秋玲妹子，听爸的话，再不敢挑肥的，拣瘦的，最后还挑个没肉的!
叶父好娃哩，爸求求你，哪怕只听这一次!
春玲爸，不行，不行啊!
叶父你!你!(欲打，知道无用，又不知怎么办好)你真的让爸跪下求你啊!
众啊!不敢!不敢!
春玲(吃惊，伤心，恳求地)爸——!(上前拦父，双膝跪倒)爸，从小至今，女儿啥事不是听你的，可这一次不能听，这一听，就是一辈子呵，你有气有怨，要打要骂，要赶出门在外，女儿都愿忍愿受!你今天要跪下硬逼女儿，这叫女儿怎么回答，叫女儿今后怎样见人呵!
叶父你听不听?
秋玲看把爸气成啥了!听!听!不跟社社!
肖良只要不跟社社，今后哪怕你广播登报找对象，我们都不干涉!
秋玲快给爸说!听!听!
春玲(无奈)听!
秋玲听，听!爸，我妹子给你回话了，走，你回去歇着吧!(扶父下)
肖良好好反省，写出书面检查! (下)
静场，春玲痛心，着急，无奈，极力从纷乱中镇静下来。
春玲(唱)有口难辩辩不清，
有泪无声声暗吞。
有情不解对谁语?
有路不平怎样行?
(见庄庄留下的钱包)
当年无钱卖三妹，
今朝有钱更难容。
有你没你都伤痛，
陋俗流言冰层层。
(放下钱包。拿起罐头样品)
盼有你扬眉人自重，
不选强逼势难容。
盼有你理想飞彩虹，
谁知有你空有名，
苦重辣浓渡横生。
四面来风手难挡，
舌头杀人不带红。
口说选人由我选，
实是逼婚断真情。
要选难选意中人，
(徘徊，筹思，有了主意)
你让选人我就选，
条件要求写分明。
招婿进厂看谁应，
一纸广告诉隐衷!
到桌前写广告。灯隐。
叶父急匆匆上。
叶父(唱)急急急，人急煞，
满村人说七又道八。
女娃子征婚贴广告，
脸面丢尽门风瞎!
石母提礼物笑嘻嘻地把叶父拦住。
石母亲家!
叶父你还有啥事么?
石母老事，新事，正事，喜事，咱一辈子操心的娃们的大事!
叶父(难以说明)唉唉!你不知道事成了啥了?
石母(认真地)亲家!
叶父还叫亲家! 啥亲家么!
石母(仍然亲热地叫着)我亲亲的新亲家么!
(唱)叫亲家——
你不要不应不答，
我叫的是新亲家不是那个老亲家!
看不上咱庄庄娃我不逼嫁，
咱社社正合茬你甭把腿拉。
如今的年轻人咱管不下，
要成事你再挡也不顶啥，
——顺水把船拉。
老讲究四样礼请你收下，
——咱按老办法，
送过的钱和物不退不加，
——手续没麻达。
你眼甭瞪手甭摇甭装聋卖哑，
敬酒不吃要把亲家变冤家。
(硬凑合着新名词连劝带蒙)
解放思想，自由婚姻，革命行动，为的现代化，
谁不答应谁不支持谁就犯法——犯的是“婚姻法”。
叶父你想得好，春玲另出广告征婿哩!
石母啊!快看走!
村前，一醒目的征婿广告当空悬挂。
几个男女青年跑上。
青年走!走!看征婿广告走!
谁的征婚广告?
春玲的!
快走!快走!
叶父急至前，欲撕广告，石母拦住。
石母(对青年) 快念，写的啥!让婶先听听!
青年(你接他应地读广告)
叶家三女叶春玲，
招婿进厂条件明。
一要同学知心性，
二要办厂甘苦同。
三要技术会管理，
能工能商也能农。
谁敢上门揭榜来，
外语答辩鞭炮迎。
婶，听清了没有，还要外语答辩!
石母对，还是我社社能成!咱村里就是我社社娃能说外国话么!
叶父不成不成，我马上把这揭了!没这事!(往前走去，欲揭广告)
石母这娃的征婿广告，谁是女婿谁来揭，你揭的算啥哩?
叶父住手。
石母你们都让开，这媳妇还是我石家的!(把手中礼物放下)咱老一套打倒，新讲究照办，人当面，话说死，介绍人就是一张纸，这广告我承包了!
石母上前揭广告，秋玲急上拦住。秋玲欲撕，石母又拦住。
秋玲爸，你快去叫肖良，他正和社社谈话哩。
叶父急下。
石母你凭啥要挡?
秋玲你凭啥要揭?
石母我看这事离成不远了，
秋玲我看你把事想得太谄了!
石母你挡这是你和你妹子结婚?
秋玲你揭这是你和我妹子结婚?
石母我不行，我社社娃该能行么!
男青年社社来了?
女青年村长跟着!
社社急上，肖良、叶父追上。
叶父看看看，这不叫人笑话死了吗?
秋玲咋办? 咋办么?
春玲身着社社送的连衣裙从另一侧上。
肖良(着急地在广告前徘徊)你，你……
春玲这是你答应的，不管咋选都行!
肖良你! 你!
(唱)想不到，这一着，
这一着闹得我有口难说。
春玲(唱)不再给你添麻烦，
不让你们把心担。
肖良(唱)该不该管——?
春玲(唱)该管的事情你去管；
肖良(唱)不管不该——!
春玲(唱)不该管的你且放宽。
肖良(唱)我我我——
春玲(唱)不需要批准签字谁够条件谁上前!
肖良(对社社)我已经给你把话说完了，你要考虑这事的政治后果!
青年社社!揭!
不敢!不敢!
社社(见春玲满怀希望的神色，鼓足勇气，一步步走去)……
秋玲(有点歇斯底里)这小叔娶嫂子，叫人要骂几辈子呀!
叶父(无望地)娃呀，好日子叫你们搅坏了啊!
石母(也着急了)娃，你可不敢学你哥的样子，胆放大，上!揭!
社社脚步停下，静场。
春玲着急，不顾一切地冲上，立在广告前，充满期望地望着社社。
社社一步一步向春玲走来，春玲一步一步迎去。
合唱：
一步步近，
一步步远，
一步一步这样难。
没有水隔，
没有河拦，
看不见的一座山。
肖良、叶父等失望地退下。众退下。
春玲、社社并立在征婚广告下。
大幕徐徐而闭，合唱继续：
走不完的人生路哟，
山青水秀的艳阳天!
（幕落）
剧终
编辑：秦人
|
联系/合作电话：18966730327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