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雪亮
男,1948年生于陕西潼关县,中国戏剧家协会陕西分会会员,渭南市戏剧家协会理事,潼关县有突出贡献的专业技术人才,潼关县秦腔剧团编剧。
主要作品:大型现代戏曲《红枣树下》(又名《情醉果乡》)、《苍圣塬》、《拥抱阳光》、《痴恋青出》、《磨道湾》、《山路》、《鸡崖》,大型古装历史故事剧《榴花女》及小品小戏《连心浪》、《信合情》、《亲情》、《中心户长》等二十余部,均被专业戏曲剧团和相关文艺团体排演,先后获得省、市、县编剧奖、优秀编剧奖、剧目奖、优秀剧目奖、精神文明建设“五个一工程”奖。其中《情醉果乡》被陕西电视台 “秦之声”栏目摄制播放,《磨道湾》参加陕西省重点戏曲剧本研讨会。
时间——当代。
地点——黄河南岸,牛头塬枣树沟。
人物
二兰——女,23岁,又名杨青霞,枣树沟新任村长。
大宝——曾用名王艺,男,41岁,大兰青梅竹马的恋人。
大兰——女,40岁,二兰的姐姐。
杨泰山——男,62岁,枣树沟原任村长,大兰、二兰的父亲。
憨娃——男,39岁,大兰的丈夫。
柳凤琴——妇,41岁,枣树沟村民。
老积极——男,60岁,真名杨老四,枣树沟村民。
闷狗——男,枣树沟村民,中年人。
三娃子——男,枣树沟村民,青年人。
其他男女村民若干人
一
黄河岸边,牛头塬下枣树沟,漫塬遍坡的红枣,硕果累累,金风送爽。
枣树沟村口,一株古老而罕见的大枣树。她那曲扭而坚实的身躯是枣树沟村风雨沧桑的见证;她那旺盛而挺拔的枝条是枣树沟人蓬勃向上的精神所在。
伴唱中幕启:
(伴唱)
七月枣儿红,
串串玛瑙醉金风。
硕果儿枝头挂呀!
山蝉儿唱不停。
老积极 (手拿安民告示,身背小喇叭,兴高彩烈地上)
(唱) 二兰当选新村长,
枣树沟里有希望。
齐心协力办大事,
男女老少喜洋洋。
(将告示贴在大枣树下的宣传广告栏上,高喊)喂!各位乡亲,村委会安民告示,扩股投资,重新建厂,成立红果食品公司,钱多的投大股,钱少的投小股,人人有股,入股自愿。喂!乡亲们投资入股办公司咧,大家都来看咧!
众村民纷纷上场。
村民甲老积极,啥喜事?看把你高兴的。
老积极村委会决定,重新成立红果公司,加工高级大枣罐头哩。
村民乙 这是好事情,成立了红枣公司,咱们的大枣就不愁卖不出去咧。
三娃子 二兰姐建厂办实事,这真是新官上任三把火。积极叔,你说对吗?
老积极刚才接到二兰电话,给咱们请来位外地专家,专门研究大枣技术哩,咱这个厂
保险办成没麻达,这告示就号召大家投资入股共同致富哩。
柳凤琴 (从大枣树后走出)我看不一定,咱枣树沟不是没办过厂么。请了个技术员承包哩,还是个冒牌货,根本不会弄,把大家的股份钱往腰里一揣, 被子一卷,闪咧!
闷狗老积极,你不过是村委会的外编外干部么,倒是拿钱不多、管事不少。人老咧,闲的没事,坐到那养养精神、歇着。何必腔子上挂笊篱--劳的外闲心弄啥哩。
老积极看这娃说的,大家的事就要大家关心哩,要是都像你,咱枣树沟人就等着喝西北风吧!
村民丁老积极你甭说外话,过去办厂骗子把人都哄咧,这回咱放灵醒些,入股投资不干,咱把厂的东西一分算咧!
柳凤琴对着哩,反正厂子办不成咧,拿了东西就顶钱哩。
憨娃对咧,现在\外事,谁都靠不住,我看咱还是分东西搂现成。我大兰有病哩,我还等着用钱给我大兰看病哩。
大兰憨娃,你可不能这样,集体投资办厂的财产来的不容易哩,咱怎么能乱分乱拿呢?
憨娃你女人家少管闲事,咱投资的钱都没有咧,你拿啥让我给你看病哩,难道还真的要剥我的人皮哩。走!大家干脆分东西去。
村民丙甭磨蹭咧,赶紧分东西。
老积极你们不要胡来!
柳凤琴 啥叫胡来,要不你把股份钱退给我。咋?没有!没有就往后闪。
部分村民闹哄哄地欲下。
大兰看到憨娃的粗野样子,心都要气碎了。
杨泰山(上)憨娃!
憨娃一动不动,其他村民也不敢再走了。
杨泰山乡亲们,大家不要胡来,集资办厂这是一件好事,前几年,我们村建立枣园多么不容易呀!现在政策开放了,张书记亲自带领我们栽枣树,酸枣接大枣,建立枣园子。现在,大家看,我们枣树沟到处是枣,就是没有一个人懂技术,让好好的大枣都腐烂了、霉坏了,卖不出去,多可惜呀!如果我们把厂重新建起,大家就再不受损失咧!
憨娃爸,你说这话不现实,咱办厂连个技术员都没有,再办还不是和过去一样,肥了私人,亏了大家,弄不好,还是一锅粥。
老积极老村长,二兰从县城打来电话说,她已经请了一位红枣专家,愿意投资帮助咱们办厂。
杨泰山那就好,只要有一个懂技术的人,我看事情就瞎不了咧,咱枣树沟人满能端上一碗好饭。
柳凤琴这话对着哩,要是请下的技术员,又是一个冒牌货,还是白眉两绺。
憨娃凤琴姐说的对着哩,咱拿东西保险,走,拿东西去。
众村民匆匆下场。
杨泰山憨娃!憨娃!
三娃子二兰姐回来了--(众村民停步)
二兰 (内唱)一路长风一路歌,
(上唱)
满目红枣挂山坡。
致富脱贫靠开拓,
集资办厂换日月。
老积极二兰,你回来咧,给咱请的能人来了没有?
二兰 很快就到。哎,四叔,大家都在这弄啥哩,咋乱哄哄的?
三娃子二兰姐,有人说没有技术员,加工厂办不成,急的进厂拿东西哩。
二兰乡亲们,在县上的人才交流会上,我遇到一个来自山东的红枣专家,赠给咱村一套专门研究大枣深加工的技术资料,并且表明在技术方面、资金方面大力投入,扶持我们枣树沟,兴办企业。
闷狗半夜做梦娶媳妇哩,世上没有恁美的事吧!
三娃子咋没有,现在改革开放,外地的专家学者到我们这黄河流域考察投资,兴办企业的多着哩,我看咱枣树沟碰上财神爷咧,咱们还是干吧!
二兰 对,乡亲们。有了人才,有了投资,有了大家的决心,就能办好企业,办好企业,我们的经济就发展了。我们村一年脱贫,两年变样,三年致富奔小康的宏伟目标就一定能够实现。
老积极那时候……
二兰到那时候我们枣树沟就大变样了。
众(合唱)那时候,那呀那时候!
家家盖起小洋楼。
高速公路村前过,
文化中心矗街头。
村办企业显实力,
红枣产品销往天涯海角五大洲。
到那时,
大枣树下飘五彩,
牛头塬上披锦绣。
团结奋斗谱新篇,
高奏凯歌舞红绸。
一村民(急上) 二兰姐,村委会门口有一个人要见村长,说是洽谈大枣经济开发的事宜哩。
杨泰山大概是那位专家到了,二兰你赶快去看看。
二兰好,我马上就去。姐,你到家里拿床新被褥,顺便收拾一下村委会的客房,晚饭在咱家吃。
大兰行。
二兰三娃子,你去把加工厂的供电线路整修一下,四叔和大伙收拾厂房去。
老积极好,我们马上分头去干!(众村民忙碌下场,伴唱)
枣树沟,枣儿红,
串串玛瑙醉金凤。
黄河岸边迎贵宾,
来日方长显神通。
切光。
二
紧接前场。
大枣树下,村委会门口,可见“牛头塬乡枣树沟村民委员会”牌子。
大宝(回到离别已久的家乡,心情激动,感慨万端)
(唱)十八年离别,十八年梦,
夜夜梦中回故乡。
今日圆梦归故土,
心潮滚滚涌胸膛。
面对着牛头塬枣树成林硕果盈枝新模样,
回归人恋故土热情满腔。
难忘却十八年前滚滚黄河掀恶浪,
惭愧我悄然离别黯神伤。
亲人啊!赤子回乡情更迫,
还望你热情容纳勿彷徨。
二兰 (上,看到大宝悲喜交集的神态,感到蹊跷)
(唱)见此人手抚大树情异常,
欣喜之中有悲凉。
想必是岁月埋藏胸中苦,
问明真情再相帮。
同志……
大宝(见二兰一怔)啊!大兰。
(迅速收敛)哦,我找村长杨青霞。
二兰我就是,同志你贵姓?
大宝免贵,姓王。(取出名片)村长你看。
二兰(念) 烟台市红果开发公司王艺,农艺师,副经理。(惊喜)好啊!原来你是远道而来的贵宾,欢迎!欢迎!我们枣树沟欢迎你呀!
大宝谢谢!
二兰王经理到我们这里感觉如何?
大宝这里满坡满塬的红枣太好了,我们共同发展大枣经济,引进德国先进技术,建立大枣系列食品开发总公司,重点推出“千里红玛瑙蜜八珍罐头”。
二兰千里红玛瑙蜜八珍罐头?
大宝对呀!当年这牛头塬上的红枣,可是唐明皇杨贵妃宫廷享用过的“八珍醪糟”里的原料,现在我们把它推向市场,推向世界,让这里的父老乡亲尽快富起来。
二兰我们也是这样想的,只要有你这位专家,我们的事也就好办了。
大宝我也真想在这里为乡亲们办一件实事。
二兰王经理,咱们这真是不谋而合呀!哈哈--
大宝对对对,不约而同者,不谋而合也!
二兰王经理,很有文才。
大宝杨村长,过奖了。
二兰我看咱们这个公司就叫“千里红玛瑙蜜红果开发公司”,咋样?
大宝行啊,这个名字响亮、实际,而且很有气魄,具有很强的社会性和广告性。
二兰看来,王经理对这里的投资环境已经很熟悉了。
大宝青霞村长!
(唱)枣树沟地处黄河岸,
牛头塬下好田园。
村东头泉水清清绕村转,
塬坡上层层梯田平展展。
三月银枝吐翡翠,
五月金蜂采蜜甜。
七月枣儿红了脸,
九月黄酒醉八仙。
这聚花坪前--
二兰(唱)蜂蝶舞,
大宝(唱)玉泉池中--
二兰(唱)银浪翻。
大宝(唱)凤凰山上--
二兰(唱)飘五彩,
大宝(唱)望夫石旁--
二兰(唱)紫藤缠。
大宝(唱)四十亩屏的枣林片连片,
二兰(唱)佛头崖下的枣儿一个更比一个圆。
大宝(唱)关帝庙前红似火,
杨震桥畔碧接天;
望着这田园美景情无限,
愿为它锦绣图再把彩添。
二兰(旁白)他比我们这里的人还熟悉情况,看来,这个人很有来头。我定要弄个明白。
大宝青霞村长,这枣、这蜜可是枣树沟人的无价之宝呀!
二兰你是说枣花时节采蜜,枣熟时节摘枣,枣蜜、蜜枣……好呀!妙哉,妙哉!
大宝枣树沟资源丰富,得天独厚。
二兰好。我这里有一份关于开发大枣资源的设想规划,请你看看。
大宝好,很好。
(二兰下)
大宝(唱)一时激动欠收敛,
险些儿露出真容颜。
稳住神,莫猛浪,
求宽容我还须沉着冷静巧周旋。
二兰(拿材料上,观察到大宝冷落的心态)
(唱)他那里忽热忽冷意烦乱,
神情反复不一般。
为什么异乡人如归故园,
恋沟恋水恋坡塬;
农时地理更清楚,
胸中装着棋一盘,
如此人才真少见,
为什么神情恍惚心不安?
既然是同掬黄土同心愿,
杨二兰以诚相见请才贤。
王经理, 请看后多加指点。
大宝好,好好,我看看。(接过规划材料细细翻看,颇感欣慰,联想到当年的大兰)
(唱)她英姿稳健如霞灿,
热情坦率火一团。
胸有成竹干大事,
热血倾注牛头塬。
枣树沟里创大业,
青出于蓝胜于蓝。
怎奈是霜染丹枫岁月冷,
杨大宝举步也维艰。
二兰王经理,你看我们这个规划行吗?
大宝好,有理有据,切实可行,可操作性太强了!青霞,我很佩服你的才华。
二兰王经理见笑了。我们枣树沟愿意与你合作,建立大枣经济开发公司,只是咱们这里的乡亲们还很贫困。话再说实在一点,大家赢得起,还赔不起,我们合作上的困难还很多呀!
大宝村长不要见外,我正是因为这里的乡亲们还没有完全摆脱贫困,才到这里来的。
二兰那我们就先谈谈合作的基本条件。
大宝未动身之前,我已作过初步预算,第一步发展红枣罐头,需用资金40万元,我先拿30万元,作为我们的启动资金,权当抵押,表明我的个人诚意。
二兰(旁白)他这样诚心……(对大宝)王经理,投资条件我们可以商量,不过,枣树沟不能接受你这样多的无偿投资。
大宝 (虔诚地)青霞村长,我请求你代表枣树沟接受我的诚意。(顺口而出)这也是我来这里的主要目的。
二兰(一愣)目的?(思索、套问)王经理,依你看来,咱们建厂当前急需解决什么问题?
大宝(联想到什么)哦!对了,咱们村加工厂使用的那眼机井的井壁管,当年在质量上有点问题,不知道现在修好没有?
二兰(迟疑、旁白)这井壁管?只有当年打井的人才知道。他怎么能知道呢?(朦胧地意识到当年出走的大宝,突然发问)王经理是此地人?
大宝不,不不,我家居山东。
二兰在这里有亲?
大宝无亲。
二兰有故?
大宝无故。
二兰那这……
大宝这,这……
二兰哈哈……哈哈哈……你到底是谁?
大宝……
二兰这井壁管的情况……你咋能知道的这样清楚呢?
大宝我……我就是当年的大宝。
二兰杨大宝?
大宝对,我就是杨大宝。
二兰你是杨大宝,你怎么是杨大宝?你为什么是杨大宝!
大宝 ……(掏手绢擦汗)
二兰(由激动而冷静)大宝哥,你不要惊慌,有本村长在此为你保驾护航。
大宝二兰妹妹。
二兰大宝哥。
老积极(上)二兰,厂地已经整理好,请这位专家先到厂里看看。
大宝四叔。
老积极(辩认,摇头)你是……
大宝叔,你老人家身子骨还结实着哩?
老积极好着哩,好着哩。你是……
大宝叔,我是大宝。
老积极哦,大宝!我娃回来了,一走就是十几年,我和你婶还常念你哩,你婶子说,村里办厂大宝娃一回来该多好啊!这不,我娃你真的回来了,看这高头大马的,还真像个干大事的人哩。
二兰大宝哥,你先擦擦脸,我们到厂里看一下。
大宝好。
大兰(上)二兰!
二兰姐,你看谁来呀!
大兰、大宝同时震惊。
大兰怀抱的被褥掉在地上。
伴唱,无字歌起“啊……”
切光。
三
当日傍晚。
大枣树下,杨泰山家。
幕启,杨泰山在院子里给大枣公司木牌子刷漆。
大兰(拿着给杨泰山缝好的衣褂上)爸!
杨泰山(放下手中活计)大兰,过来了,衣服缝好啦。
大兰嗯。(杨泰山试衣,父女俩边试衣边说话)
杨泰山听说那个专家到咧?
大兰(点头)……
杨泰山你送被褥的时候看见了?
大兰(摇头)
杨泰山翻咧,翻咧,这个袖子穿上咧,那个袖子还在里边窝着哩。好娃呀,你今儿咋咧?
大兰……
二兰(上唱)
大宝哥突如其来圆旧梦,
一石激起浪千层。
难得他十八年痴情从未泯,
我倾心竭力留忠诚。
怕村民不明真相乱起哄,
忧姐姐旧伤方愈又刺疼;
最耽心爹爹积怨难开解,
我定要费心思将伤抚平。
(进门)姐,你来咧,前几天给你买的药,吃了好些没有?
大兰(点头)……
杨泰山二兰,大枣公司外事谈好了没有?
二兰谈好了,刚才村委会研究聘请那位专家担任咱村大枣公司经理,爸,你说行吗?
杨泰山行,你们村干部可要大力支持人家,不能让远道而来的客人在咱枣树沟作难。
二兰爸,你放心,我们一定和这位专家鼎力合作。
杨泰山对!干事就要有心劲,要干就要把事弄成,唉!可不能像前几年你爸我认不清人,只听人家说哩,请来个技术员才是个白火石,结果给村里造成损失,这一次,可再也不能让人家笑话咧。
二兰(爬在杨泰山耳边调皮地)老村长指示的对--
杨泰山哈哈……死女子。
二兰这是专家给的资料,你先看看。
大兰爸,二兰,你们忙吧,我先回去一下!
杨泰山不敢误了客人下午的吃饭。
大兰我给憨娃把饭做好,就过来咧!
杨泰山那你可快一点。
大兰误不了。
杨泰山翻看资料。
二兰(送大兰)姐,大宝哥回来咧你把心放宽些,把咱公司的事弄好。我还想让你给大宝哥当助手哩。
大兰不行,你憨娃哥外二杆子,你不是不知道。我怕帮不了大忙咧,你把这个拿着,必要时交给你大宝哥。
二兰(接过大兰从衣袋里取的用塑料袋封存的笔记本,不解地)要这弄啥哩?
大兰不用问,到时候就知道咧。
(下)
二兰爸,你看这份资料可靠吗?
杨泰山行,写的很好,如果按照这份资料实施,咱的公司保险能办成。
大宝(提礼品上)杨村长!
二兰爸,烟台这位专家看你来咧。
大宝大伯您好?
杨泰山好、好。快坐、快坐!(非常热情地给大宝让坐,递烟,倒茶)
大宝(不好意思)你老人家坐,我自己来。
杨泰山请问先生你贵姓?
二兰你先不要问人家姓什么,先说这份资料咋样?
杨泰山写的好,写的好,你连我们这里水的成份都化验过了,枣花讯期的时间也记录的这么准确详细。你是哪个大学毕业的?水平这么高,我们这牛头塬上就需要你这样的人才呀!
大宝大伯,你老人家过奖了,我一定尽力把大家的事情办好。
杨泰山对,我老汉支持你,不把枣树沟弄出个样子,我就不姓杨。
二兰(觉得火候已到)爸,你看他是谁?
杨泰山取下花镜看看,摇头。
二兰你再仔细看看!
杨泰山戴上花镜,还是摇头。
二兰爸,你想想,再看看。
杨泰山二兰,他……他好像是大宝。
二兰他就是大宝哥。
大宝大伯,我回来看望你老人家来了。
杨泰山大宝、大宝!
大宝……
杨泰山(想起往事,愤怒之情难以压抑)杨大宝呀杨大宝,你回来干什么来了,你回来干什么来了!你还有脸回这枣树沟。你、你……
“啪”地一声,响亮的耳光打在大宝脸上。
大宝跪在杨泰山面前。
二兰惊呆,静场。
二兰搀扶杨泰山。
杨泰山(唱)见大宝好似那闷棍打下,
不由我一霎时两眼昏花。
多年的疮疤又戳破,
疼得我心如箭穿钢刀刮。
风烛残年苍老境,
怎抵这五雷轰顶泰山压。
悠悠往事眼前过,
我肝肠撕裂手脚麻。
二兰爸,我知道你心里苦,大宝哥回来咧,有啥话你就慢慢说吧。
杨泰山哦,那是一九六二年,我那振清老哥,就是大宝的爹。从山西弄回一车枣树苗,花了队里一千五百块,封沟育林,栽植枣树,第二年社教工作组指责他,投机倒把,损公肥私,破坏计划种植,发展资本主义。一顶四不清干部的大帽子,撤了他的生产队副队长的职,连续批斗,……他一气之下,口吐鲜血,在这大枣树下咽了气。我和你四叔商量让你去农科院学习。没有钱,乡亲你五毛,他两块,凑钱攒学费供你上学。大宝呀!你毕业回乡了。男女老少寄厚望于你,建立蜜枣园。可是你忘记了你爸是怎么死的,一意孤行,把大枣贩往山东,而且偷偷地领走了大兰。那个年月,长途贩运,投机倒把是违犯政策的,是犯法的。结果,大枣被工商局没收,你被判刑三年,大兰遣送回乡,她成了一个“坏人”,整天挨批挨斗,接受改造,村里的流言蜚语压得我抬不起头来。记得那是一个深秋的傍晚,天上的连阴雨不停地下着。大兰脖项上挂着破鞋,跪在大枣树下接受批斗,你一言,我一语,呼喊着,斥责着……我和你大婶的心碎了。疼我女儿,一天没吃饭,端着碗走到大枣树下,“啪”地一脚,有人踢翻了我手中的饭碗。“呸”的一口唾沫,又有人唾到我的脸上,大兰“唰”地一下,脸色苍白,咬牙挣脱人群,在我面前深鞠一躬,拨腿就跑,我的心里“忐忑”一下,瞎了!抬脚就追……她,她!当我追到黄河岸上的时候,我的眼前一片漆黑。我啥都看不见 ……我没有了女儿,我没有了大兰!当我拿着大兰的鞋子从黄河岸上回来的时候,你大婶她 ……她……她她她碰死在咱街门口的碌碡上了!
二兰妈--
大宝大--婶--
静场。
杨泰山大宝呀大宝,你十八年未归,你不知道大兰她已是活二世的人了。你不知道我杨家家破人亡了,你知道我父女们的辛酸血泪。你难道还要将我老汉活活气死不成!你对得起谁嘛。
(唱) 十八年风霜刀剑含悲怨,
十八年日月苦万端。
十八年东山日头西山走,
十八年雪染白头受熬煎。
到如今这寒霜又摧我残生断,
静场。
我、我、我老汉泪流尽血流干。
枣树沟没有你杨大宝,
赶快离开牛头塬。
你走、你走--
(扔出大宝的东西,踩碎所做的牌子)
切光。
四
翌日傍晚,牛头塬新月半露。
村口,大枣树下。
柳凤琴(唱) 爱悠悠,恨悠悠,
十八年前风流事体心头收。
柳风琴屈辱终生怨,
冤家狭路又碰头。
杨大宝呀杨大宝,十八年前,大兰爱你,我也没少疼你、爱你,我一直认为你聪明能干,为人厚道,是我心中的白马王子。但是,你说我是你的朋友,你把爱献给了杨大兰,把我柳凤琴冰了几年。你说去山东贩卖大枣,是我们一块凑的盘缠钱,但是你和大兰私奔了,把钱得了,把众人亏了,弄下外丢人事,没脸进村。今天,你又回来了,我不想再见你,叫你在枣树沟也难站住脚。
憨娃(上唱)妹妹坐船头,
哥哥岸上走。
妹妹莫害羞,
让哥亲个够。
柳凤琴(背白)哦,憨娃过来咧,这可是杨大宝的死对头!(转脸一笑)憨娃,你高兴的得是得咧啥喜贴子咧!
憨娃咱憨娃么,能得啥喜贴子,只能下苦挣几个钱,凤琴嫂子,不瞒你说,我给东村窑场装窑去咧,腰里搞下铜咧!
柳凤琴你黑水汗流地在外下死苦哩,可不敢是白下苦哩。
憨娃你这话啥意思?
柳凤琴啥意思,你知道谁回来咧?
憨娃谁回来咧?
柳凤琴恐怕你梦都梦不着!
憨娃我梦他做啥哩,他谁回来不回来与我腿事?
柳凤琴杨大宝回来咧!你看与你有事没有?
憨娃哈哈,他崽娃子没脸回来,量他娃也不敢回来。
柳凤琴看看看,我说你憨娃就是个憨娃,伢村里都摇了铃咧,你还在鼓里蒙着哩。
憨娃不信!不信!你说空话哩。
柳凤琴伢人昨天下午就到咧!
憨娃(吃惊)啥?
柳凤琴伢大宝一回来,大兰就给送被子去咧,后来都到你丈人爸家去咧,听说都抱到一块哭成圪塔咧!外都到后半夜咧,大宝才从你丈人爸家出去。
憨娃(激动)这是真的?
柳凤琴我哄你做啥哩,当初大兰挂破鞋带牌子游街哩,把人丢尽咧。没脸活咧,跳到黄河哩,是你把她救出来,村里没人要咧,才和你过日子。你个吆羊娃么,大兰能看上你。现在大宝一回来,这只笼中的鸟儿,恐怕就守不住咧。女人都是外豌豆心么,见了相好的,早把你忘咧!
闷狗(上) 啥事吗?伢你俩咋谝的恁热火。
柳凤琴啥事?大宝回来咧!
闷狗哦,这我知道咧。憨娃,我看你外癞蛤蟆就甭想再吃天鹅肉咧!伢大兰心里就根本没你。
柳凤琴憨娃外木头圪塔,伢人尿到头上,他外手都痴的不知道擦。
憨娃(暴跳如雷)好啊!杨大宝,我日你先人!
(唱) 听一言把我的肺气炸,
不由人眼冒金星咬碎牙。
杨大兰你把良心丧,
不是我,你早已黄河底下喂王八。
杨大宝你莫要太张狂,
杨憨娃揭掉你的狗皮挂
在这大枣树上喂老鸦。
柳凤琴看看看,我就知道你外二杆子,沉不住气,回去可不敢闹事。
憨娃(早已怒火燃胸)你去去去!闪远些。你爷爷回来了--
(匆匆下场)
闷狗哎!慢着、慢着。(假装追赶)
柳凤琴嘿嘿!枣树沟这下子可有戏看咧!
闷狗热闹咧,咱等看戏吧。(二人下)
大兰(手提药物上唱)
大宝他突然把村进,
千把刀子扎我心。
悲苦的日月已流尽,
戳破这疮疤疼万分。
他回村里办实事,
倒叫我进退两难难做人。
憨娃(气冲冲上场)大兰,你弄啥去了?
大兰我到医疗站看病去咧。
憨娃看病去了,看野汉子去咧!
大兰大宝回来咧,我就不能去看看?
憨娃不能!你看的是想咋哩!你把咱的被子都给抱去咧,你把你的外丢人事忘咧!
大兰……
憨娃你说,你看的大宝想咋哩?
大兰……
憨娃你想咋哩,你想给老子头上戴绿帽子。(一脚蹬倒大兰,药撤了一地)
大兰一声不吭,万般痛苦地把地上的药拾起。
大宝上,看见憨娃打大兰,欲上前劝架,却又躲于树后。
憨娃你到底是啥货嘛,你拉长耳朵听听,你们到底是那一路不要脸的东西。
大兰(气愤)憨娃!
憨娃你滚!(“啪”的一耳光又打在大兰脸上,大兰嘴角淌出鲜血)
大兰满面泪痕,一步一步走向憨娃。
憨娃举起拳头再打大兰,大兰一动不动,憨娃举起的拳头轻轻落下,大喊:你滚!你--滚--
大兰擦掉嘴角的鲜血,含愤而下。
憨娃你滚的远远的,没有你杨大兰,我杨憨娃照样过日子。
(下场)
大宝(急忙从树后出)啊!大兰--(紧追下)
柳凤琴上,看到大宝追大兰,紧追憨娃而下。
灯光暗转。
大枣树下,黄河岸边,望夫石旁。
望夫石,古时候一位妇女眺望丈夫征战而归的形象,这儿是大宝、大兰当年约会的地方。
一轮夸张化了的月亮,悬挂在夜空。
大兰(内唱)十八年悲苦,十八年痛,
(上唱)血泪流干泣无声。
牛头塬冬去春来寒暑往,
我步步艰难苦苦撑。
贫困葬送我的爱,
黄河浪击我的胸;
千倾波涛难雪耻,
流言蜚语戕真情;
虽说是贩卖大枣为集体,
这其中的苦衷难说清;
大宝他身陷囹圄戴法绳,
一十八载未归程。
秋风吹断相思梦,
无奈了却昔日情。
嫁与憨娃送日月,
酸、甜、苦、辣带泪吞。
堪喜小妹志高远,
秀木于林把天撑。
春风吹绿黄河岸,
枣树沟塬坡缀翠碧水清;
牛头塬上紫燕飞,
大枣树下人欢腾。
未料到大宝把村进,
石激波澜浪千层;
憨娃他粗鲁莽撞逞凶愣,
不顾多年夫妻情。
悲愤难奈出门走,
前路茫茫步难行;
眼望着黄河岸边望夫石,
面对明月诉苦衷。
背地里我把大宝怨,
你“害”得大兰无地容。
大宝追上。
大兰大宝,你为什么才回来,你为什么不早回来呀!你咋才回来?你、你“害”的我好苦呀!
(唱) 大宝大宝声声怨,
我千难万苦对谁言;
十八年坎坷辛酸事,
十八年悲苦泪哭干;
十八年风霜似刀剑,
十八年断肠咽黄连。
大宝(听到大兰呼唤,急欲向前突然却步)
(唱)大兰她悲悲切切把我怨,
我热泪滚滚难向前。
十八年前波涛涌,
我身戴法绳坐牢监。
刑期三年回家园
流言蜚语不堪言。
无处立,无处站,
含泪出走牛头塬。
悄然离别三更半,
杨大宝愧对杨大兰;
她为我历经艰辛遭磨难,
她为我愁肠裂断呼苍天。
她为我蒙耻受辱含忿怨,
她为我跳进黄河洗屈冤。
我欠她偿还不尽人情债,
难为她日月坎坷受艰难;
实想说事业有成还夙愿,
怎道是苍桑变迁两为难。
图得同奔小康路,
了却旧梦心也甜。
大兰呀!春夏秋冬把你想,
大兰(背唱)大宝呀,朝朝暮暮把你盼。
大宝(背唱)我想你望穿长空烟云断,
大兰(背唱)我想你夜半明月五更天。
大宝(背唱)今夜月圆人难圆,
大兰(背唱)为什么人圆更比月圆难。
大宝(背唱)她情丝难断愁肠断,
大兰(背唱)他愁肠万断心不安。
(伴唱)
相爱的人儿疾风苦雨今相见,
相见却又这样难。
为什么?为什么?
相见又却在此间。
大宝(背唱)大兰呀,昔日的旧梦今日断,
为致富咱携手并肩共向前。
大兰(背唱)大宝呀!虽说不能把你爱,
但愿你扎根故土,
热血永注牛头塬。
大宝大兰!
大兰(转回头,沉静地)大宝哥,你回来了……你回来了。
大宝我回来了。
大兰你咋才回来!(满腹委屈,扑向大宝怀抱)
大宝(轻轻扶住)大兰,别难过,憨娃脾气不好,可他人勤快,心地善良。你原谅他吧!好好过日子……
憨娃(手持长棍气冲冲地上)好啊!怪不得满村人都说你俩跑这来了。(举棍就打,大宝躲避。二人周旋,大兰掩护大宝)大兰,你过来。
大兰憨娃,把棍放下。
憨娃你滚一岸子去!(一把拉过大兰)大宝,你只说你今儿是给老子滚出牛头塬呢?还是想死在老子这枣木棒下!
大宝憨娃兄弟,你别生气,听我解释。
憨娃解释个屁,你只说你今儿个是想死,还是想活?
大宝(看到憨娃蛮横无理,解释不清)那我告诉你吧,我杨大宝能回来就不想走。
憨娃 那好!(举棍狠狠打下)
大兰憨娃你!(急忙上前,推开大宝)
憨娃手中的棍子正好打在大兰头上,鲜血直流。
大宝(迅速抱起大兰,大吼一声)
杨憨娃--
切光。
五
翌日。
枣树沟村委会。
大宝(坐在办公室心情沉重,焦急不安)
(唱)昨晚憨娃耍蛮横,
棒打大兰太绝情。
揭破伤疤疼更痛,
我痴情难弥怒气生。
彻夜未眠忧忡忡,
辗转反侧意不平。
泰山伯饱经风霜多磨难,
大兰她坎坷岁月埋苦衷;
杨大宝脚踩故土心潮涌,
愿经艰难把心明。
二兰(上唱)
大宝哥满腔热望把村进,
怎奈这残霜冷露寒袭身。
枣树沟这盘棋局要把稳。
热心慰抚回归人。
(沉思)
常言说疾风知草劲,
烈焰纯青炼真金。
大宝哥。
大宝二兰,你来了。
二兰沉默。
大宝怎么,你伤心了?
二兰 ……
大宝大伯又骂你了?
二兰摇头。
大宝那是……
二兰大宝哥,你回村后,村里的议论很多,他们对过去的事情还存在一定偏见,还很不理解你。目前的局面对你进村很不利,……况且昨天晚上。
大宝昨天晚上,我是劝大兰哩,我不能让大兰再出事咧!
二兰大宝哥,你的心意我知道,你知道。但群众七嘴八舌的议论,你就是跳到黄河也洗不清。
大宝那你的意思是……(二兰沉默)
大宝(继续追问)那究竟咋办哩?
二兰我看算了吧,我送你回去。
大宝啥?送我回去!照你这样说,难道咱们的事也就此结束了。
二兰请你原谅,我也是无能为力呀!
大宝沉默。
二兰观察大宝的情绪变化。
大宝杨大村长,你打算什么时候让我出村?
二兰你觉得什么时候最好?
大宝你是想让我偷偷地溜出枣树沟。
二兰无语。
大宝杨青霞,你觉得我杨大宝就不能再进枣树沟了?
二兰无动于衷。
大宝我杨大宝回来了,就给你添乱子了?难道你也不理解我吗?我大宝满腔热血,回报故土,办好加工厂,为乡亲们办实事,这有什么错?过去的事,群众的流言蜚语,我杨大宝不计较,不在乎。难道你杨青霞就良莠不分、胆小怕事、萎缩不前,竟然赶我杨大宝离开枣树沟。
二兰惊叹。
大宝好,我走,我走!(心情沉重地走出大门,望见大枣树心潮翻涌)大枣树呀,大枣树。十八年了,我多么想见到您呀!你知道我杨大宝心里有多么苦啊!你知道我杨大宝多么想回到咱们的枣树沟吗?今天,我好不容易见到了您,难道您也忍心让我就这样地走了……
(唱)大枣树下我站定,
双手搂定不放松。
十八年岁月十八年路,
坎坷不平度人生;
少年苦难失双亲,
泰山伯养我一伶仃;
大兰妹妹待我好,
两小无猜结真情。
却无奈贫困难圆鸳鸯梦,
我愧对乡亲背骂名。
刻苦奋发齐鲁地,
情未偿还我婚不成。
十八年异地对明月,
希冀故土定归程;
多少回企盼梦中醒,
多少次伫立寒夜泪结冰。
我西望长安唤飞雁,
你等我咱结伴一路行。
二兰(从屋内走出,背唱)
回归来春暖乍还冷,
满腔热望抱寒冰。
大宝(背唱)难道我就这样匆匆而来悄悄走,
来去无音又无声。
二兰(背唱)你若离去你就不是杨大宝,
我二兰愧对乡亲无地容。
大宝(背唱)
我大宝生就热血性,
岂能够未摆战场先收兵。
二兰 (背唱)
只见他铁血心肠志坚定,
不由我心里踏实喜盈盈。
大宝(走向二兰)
(唱)气冲冲找她二兰再论定,
我热血沸腾化寒冰。
二兰!
难道我七尺男儿任摆弄,
来来去去两平平;
难道这沃野厚土牛头塬,
容不下回归赤子一片情。
好刀需在石上磨,
雨洗青松松更青。
我既然迢迢千里圆旧梦,
何惧屈辱挨骂名,
枣树沟赶不走杨大宝,
愿与你风雨同舟绘前程。
二兰大宝哥,你看,枣树沟当前这世俗偏见,传统势力、再加上某些人的狭隘心理,来头不小啊!当然,我为你承担一切风险,你一定要作好精神准备,坚定信心,把咱们的公司办好。
大宝二兰妹妹,请你放心,这点风言风语算得了什么,过去为枣树沟,坐牢、流血、受苦受难,我杨大宝毫无怨言。今天,我杨大宝只要脚跟踏进枣树沟,我就非要为乡亲们办成一件实事不可。
二兰好,大宝哥,我代表枣树沟的父老乡亲拜托你了。
大宝二兰,咱自己人不用客气,不管遇到多大风险,咱办公司的步子都不能乱。
二兰大宝哥,你说的对。
老积极(上)二兰,机械车间的地坪打好了,你和大宝去看看机器安装的位置。
大宝二兰,我们走吧。
二兰好。(三人下)
憨娃(上唱)
昨天晚上闯下祸,
麦秸窝里打哆嗦。
心惊胆颤把村进,
想看大兰胡踅摸。
柳凤琴(上)憨娃,弄啥呀?
憨娃我昨天晚上在西场里外麦秸窝里滚了一霄。
柳凤琴我问你现在弄啥去?
憨娃我想把大兰看看。
柳凤琴(“唰”地脸色一沉)扎了几刀子没血的货,你看谁哩?伢弄的外是啥事吗?你都急的往前扑里,你到街上听听伢人把话都说成啥咧,外难听话人的耳朵都听不进去咧。
憨娃那我找他杨大宝去。
柳凤琴 找大宝弄啥哩,二兰是村长,和他死里活里上哩,咱不能戴上绿帽子,叫人在头上撒尿哩!
憨娃二兰,二兰!(进屋)嗨,没人。这咋唱空城计哩!
柳凤琴那你还愣着弄啥哩!还不赶紧找二兰去。
憨娃下。
闷狗等村民闹哄哄地上。
村民甲昨天晚上出了怪事咧,憨娃打野汉子哩,没打住,把自己老婆还打咧!哈哈--
众村民哈哈大笑,议论纷纷。
村民乙这大宝咋是这号货,黑地半夜地把人家婆娘往黄河滩里勾啥哩嘛!
闷狗听说憨娃撵到望夫石旁,伢俩人还在一块粘着哩。
柳凤琴像这号人,还要他弄啥哩,这明明是跑到枣树沟丢人来咧。
村民丙找二兰去,把大宝撵走算咧。
不少人起哄。
柳凤琴对,不把杨大宝这个崽娃子撵走,枣树沟就不得安宁。
二兰凤琴姐,哦!乡亲们都来啦,有啥事吗?
杨泰山暗上。
柳凤琴你办的好事,外杨大宝到底是个啥货吗!你把外尿盆还往架板上搁哩。
村民丙人都丢尽咧,还办啥公司哩。
村民丁我们不干了,干脆给我退股。
闷狗像这样枣树沟还奔小康哩,能奔到牛尻子里去!
三娃子大家冷静一下,听二兰姐解释。
村民甲有啥解释的,当不了村长,就甭逞能。
闷狗杨家亏了几辈子人咧!
柳凤琴尽出了些不要脸的货。
二兰凤琴姐,你--
柳凤琴我咋哩!我没跟上野男人跑,明里贩大枣是为集体哩,暗里把大家的血汗钱早都搂咧。十八年没见咧,伢你把人可给引回来了。这昨天晚上可粘到一块去哩。
二兰(气愤)凤琴姐,有啥意见你可提出来,枣树沟不允许你侮辱人格!
柳凤琴我侮辱人格哩,外人不要脸了就没人格。
憨娃(精身子,掂铡刃上)羞先人哩,我不活咧,我老婆叫人吊棒哩,我不要咧。
二兰憨娃哥!
憨娃(粗暴蛮横)你……你给谁叫哥哩,我不是你哥。你当村长哩,当锤子哩,你把村子里弄乱成啥咧,你为什么要让大宝进村,你得是看上大宝外钱咧?你把你姐还想卖二回哩,给你把话说清,你看上杨大宝咧,你跟他走--
二兰杨憨娃!
老积极上。
憨娃啥!杨憨娃,我是你姐夫!
二兰你还知道你是我姐夫,你是我姐夫!你……青红不分,是非不辩,听信谗言,任人摆布,你还有做人的骨头吗?我问你?我姐那一点对不起你?我全家那一点亏待了你?枣树沟村,那一点对不住你?大宝哥回村投资办厂有什么错?
柳凤琴你还要什么错,把人都引到黄河沿上去了,还嫌丢人丢的不够,外女娃子咋还在外半茬子老汉身上想啥哩。
闷娃等村民哈哈大笑,众议论纷纷。
二兰柳凤琴!(柳凤琴用手捅憨娃)
憨娃二兰,你把大宝弄回来,是欺负我杨憨娃哩!你搅和的我和大兰过不成日子,我就不活咧,我今天这盆子血就在你身上放哩。
闷狗外憨娃有外志气,才算个人哩!我要是憨娃早都上吊咧!
憨娃(把铡刃搭在脖子上)二兰,你只说你今把大宝弄走不弄走,你要是不弄走杨大宝。我憨娃三十九咧,也活够数咧。
杨泰山憨娃!
憨娃(手中铡刃落地)
杨泰山你耍啥死狗哩,你给谁难看哩?明明是你把大兰打的逼到黄河沿上去咧,你还张狂的要咋哩。我问你这么狠心,你过日子凭谁哩!
憨娃……
众鸦雀无声。
杨泰山你把大兰往死里逼哩,难道大宝就不敢去劝劝大兰吗?他们俩过去遭了多大的罪难道你不知道吗?难道外没良心的人都不知道吗?
众村民中不少人同情大宝、大兰。
杨泰山你耳朵聋咧,眼瞎咧!你脖项长的是木头圪塔?听谁给你点瞎眼药哩!你在这瞎咋呼啥哩,你二求到啥时候去哩。你把大兰打伤就不管哩,人,还在我屋里躺着哩,你把她背回去,好好侍候。
憨娃爸,我走咧。
老积极大家都别在这儿站着咧,有啥意见提出来,村委会研究,给大家答复。
柳凤琴走,大家都回,这戏由伢杨家人唱哩。
闷狗现在这社会,丢人就像喝米汤哩。
老积极回、回吧,大家都回去吧。
众村民陆续下场,场上就剩杨泰山、二兰、老积极。
杨泰山二兰,明天搭早车你把大宝送走。
二兰(一怔)爸!
杨泰山他的资料、规划让他留下,或者是村里出钱将它买下,咱们自己办厂。
二兰爸,你不能这样!咱怎能……
杨泰山你不要再说了,让他明天必须走。我不想再见他了。枣树沟也不允许他再呆下去了。我杨家再也不能让人笑话了,再也不能让他给脸上抹黑了。
老积极泰山老哥,你这样做就不对,二兰请大宝办厂,是为了让咱们再不过过去的苦日子。咱老辈人,咋能给娃泼凉水,去伤娃们为大家办实事的一颗火热的心呢?
杨泰山我那怕八辈子受穷。也不要他杨大宝在这枣树沟村呆一天。
老积极泰山哥,你这是发高烧,你这是胡来哩?
杨泰山杨老四!你回去,我杨家的事不要你管!
老积极(伤心地)哈哈哈--(狂笑)你杨家--JP5好、好好!我不管、我不管!我走,我走……
二兰四叔,四叔!
老积极踉跄走下,二兰送。
杨泰山二兰,你给我回来!
二兰进院,杨泰山关门。
二兰爸。
杨泰山二兰,你听听人家把话都说成啥咧!娃呀!你让我老脸在哪儿搁呢?你还要我老汉活吗?
二兰爸,这是村上的事,是经过村委会研究决定的。
杨泰山那你是村长。
二兰正因为我是村长,我们枣村沟脱贫致富办企业,就需要大宝哥这样的人才。
杨泰山你这是逼我的老命哩!你知道你姐她有多难呀!你知道她心里有多苦吗?你忘了你妈是怎样死的,你难道还要你爸我走你妈的老路吗?
二兰爸,那都是过去的事了,您就把它忘了吧!
杨泰山我忘不了,我就是死了,他杨大宝也不能进村。
二兰那您也不能因为过去,耽误现在,像您这样村上的事就不办了。
杨泰山 二兰,你说什么?
二兰您的脑子不要那么僵化,那么顽固!
杨泰山你再说一遍!
大宝暗上。
二兰爸,您太糊涂了。
杨泰山你说啥,你说啥?你说啥?
二兰我说您不能这么糊涂。
杨泰山(“啪”的一耳光,打在二兰脸上)
二兰妈--(扑在大枣树上哭泣)
杨泰山二兰……
二兰……
杨泰山二兰村长。
二兰……
杨泰山二兰爷爷,我求你送走大宝,我求你了!我给你下跪了
大宝震惊,欲上前搀扶,难以移步,心灰意冷地下场。
二兰(转身惊呆)啊!
静场。
二兰爸--(跪步扑向杨泰山怀抱)
杨泰山悲伤至极,老泪纵横。
二兰爸、爸!爸呀--
杨泰山……
二兰爸,您老人家起来吧,您起来吧!爸、爸!爸--
杨泰山……
二兰爸、爸、爸呀!爸--
杨泰山好,你不听我的,我就没有你这个女儿,你随便吧,你……你随便吧!
步履蹒跚,心情沉重地下。
二兰爸--爸,爸呀,爸--
(唱)老父一跪如山倾,
天崩地裂人心寒。
惊涛拍胸热血淌,
热血流淌卷波澜。
眼前这众口铄金似刀剑,
枣树沟一霎时闹翻了天;
热讽冷语似浪卷,
杨二兰站在了风口浪尖。
看起来这风浪有增无减,
一时间难挽回被动局面;
难道说大枣公司就此算?
难道我畏惧困难不敢前?
众乡亲殷切希望成泡影,
刚打开的局面怎又收摊。
手抚大枣树,徘徊,焦灼,不安。
胸贴大树登云门,
手拍云门问苍天?
为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人间道路多坎坷?
为什么长空万里有阴霾?
为什么大兰姐姐命运苦?
为什么大宝哥哥受责难?
为什么慈母含愤泉台走?
为什么苍苍老父满腔怨?
今日风波起,
露冷霜雪寒。
高堂悲泪苦,
赤子抱冰团。
泪眼望长空,
夙愿何日还?
难、难、难……
难煞杨二兰。
难对大宝哥哥回归志,
难熄年迈老父火一团。
难贴男女老少千颗心,
难慰九泉慈母满腹冤。
(伴唱)
村长呀!杨二兰。
眼前困难万千重,
你怎样度过这一天。
杨二兰心情沉重地捧起一掬黄土。
(接唱)
娘生二兰黄河岸,
黄土养我二十年。
大枣树下掬黄土,
手棒黄土志更坚。
铁肩负重托,
情系牛头塬。
挥泪绘宏图,
洒血谱新篇。
我与黄土共患难,
我与黄土共命运。
枣树沟里创大业,
誓献青春建家园。
切光。
六
大枣树下可见,滚滚黄河蜿蜓流淌。
大宝穿风衣,提行李,在大枣树下,依依辞别。
眼望黄河,情思无限。
(唱)望黄河,眼迷离,
我身只影单悲凄凄;
黄河滚滚掀波浪,
我苦苦辞别泪悲啼;
手抚着大枣树难离难舍,
十八年辛酸苦往事历历。
牛头塬求发展普及科技,
杨大宝洒热血报效乡里;
务大枣出了名老少欢喜,
勤劳作苦钻研谱写新曲。
实想说贩大枣添置设备,
谁料到被扣留进了监狱;
牛头塬乱纷纷流言蜚语,
含悲怨黄河岸痛苦别离。
这一次回乡来浊浪再起,
我满腔热望遭霹雳。
莫奈何大枣树下施一礼,
秋风送人人悲凄。
大枣树呀大枣树!再见了。乡亲们呀乡亲们,大家多多保重,杨大宝久违了。二兰妹妹、泰山大伯,杨大宝对不起你们……(行将鞠躬,猛然想起)大兰,大兰!你在哪里,你在……哪里,你咋也不来送送我,难道我杨大宝真的错了吗?贩大枣的事,你是知道的,咱们是冤枉的,实想到山东多卖一些钱给咱们科研站添置一些设备,也给社会员们多分一些钱,没料想我被扣留,大枣全部腐烂了。我被扣上投机倒把、拐骗女人的罪名判刑三年,当我回到牛头塬上的时候,你遭受着非人的折磨,我的心碎了……我对不起你,我不能见你,我悄悄离开牛头塬,回到山东。我发誓不弄成事,就不回来见你。可是,现在这秋风冷浪又逼迫我离开牛头塬了。天哪!这是为什么?这是为什么--
(痛苦地抚摸着大枣树,陷于昏迷状态)
二兰(上唱)
大宝哥不辞而别自离去,
好似那釜底抽薪心焦急。
匆匆追赶到村口,
但见他悲苦万端志昏迷。
满腔热血遭冷遇,
不由我珠泪滚滚洒湿衣。
大宝哥,大宝哥!大宝哥--
(合唱)
大宝啊,大宝啊!
口口声声唤不醒,
泪挂两腮锁双眉。
难割难舍故土情,
手抚枣树悲凄凄。
二兰大宝哥,大宝哥!(使劲推醒大宝)
大宝二兰,你怎么来咧?
二兰大宝哥,你怎么不见我一面,就这样走了。
大宝(痛苦地)我要走了。我要--走--了--
二兰大宝哥,你真的要走了?
大宝我真的要走了。
二兰JP2难道牛头塬,枣树沟就没有你留恋的了。
大宝你不要问这些,这儿我不能呆了,过去我给你们全家造成了那么大的灾难,今天,我再也不能连累你们了。(提起行李,义无反顾地走去)
二兰大宝哥!
大宝好像没听见,继续往前走。
二兰(大喝一声)杨大宝,你站住!
大宝停步,但不回头。
二兰你就这样简单地走了?
大宝……
二兰杨大宝!
(唱)你畏畏怯怯不坚定,
池边弱柳不经风。
空怀一片凌云志,
困难面前当狗熊。
枣树沟正是用人际,
你躲避风浪图安宁。
似这样夹着尾巴偷偷走,
辜负了痴情女子一片情。
杨大宝我看到你的资料。我知道你挚恋牛头塬,钟爱牛头塬;你回到枣树沟,我知道你是一个男子汉;你拿出你多年的心血为乡亲们办实事,我看出了你一颗赤诚的心。我忍受流言蜚语,顶风遮浪,竭尽全力地挽留你,保护你,支持你,谁知你今天,就这样的走了。当年你走了,把痛苦留给了我的姐姐,你知道她为你付出了多少?你知道她心里有多痛苦吗?你知道她为你得下了一场久治不愈的大病吗?恰恰是在这个时候,你杨大宝要脱身而走了。我把你看穿了,你不是一个男人,你要走,你走!这是我姐托我给你的东西,你拿着走吧!
把笔记本往大宝怀里一扔。
大宝从封存的塑料袋中取出笔记本,又从笔记本中取一块夹着的带血的白手绢,展开。念:
脱贫致富变面貌,
誓与大枣共生存。
哦,十八年了,十八年了,十八年了!
灯光暗转,伴唱歌起:
阳春三月三,
春满牛头塬;
爱心切切凝碧翠,
赤诚丹丹润甘甜;
巧绘美景写纯真,
紫燕双飞心相连。
年轻大兰、大宝在牛头塬上栽植枣树,大兰培土,大宝挑水,脚底滑脱,大宝摔倒,大兰搀扶。枣刺划破了大宝的手指,鲜血直流。大兰连忙掏出手绢给大宝包扎,大宝制止,用带血的指头在手绢上写上“脱贫致富变面貌,誓与大枣共生存”十四个字。大兰、大宝幸福地观望着。
(字幕1975年3月)
大宝(疾呼)大兰--
灯光复明,幻影隐去。
大宝(手捧手绢,唱)
大兰她十八年滴血十八年泪,
十八年血泪洗沧桑;
十八年坎坷艰难日,
十八年风雨秋叶黄;
十八年不忘田间绿,
十八年真情心底藏。
手捧着血染手帕血写的字,
字字牵动我情肠。
亲人啊!贫困捧打雁分飞,
贫困铸成苦悲伤。
贫困难圆昔日梦,
贫困无力振家帮。
二兰呀!我若今儿自离去,
无脸再见众乡党;
愧对大兰苦心相劝真情重,
难却你满腔热血泪盈眶。
杨大宝铁下一条心,
血滴故土写华章。
二兰大宝哥!
大宝二兰!(二人紧紧握手)
老积极二兰,我把全村都找遍咧,你们才在这儿哩。
二兰四叔,杨大宝卷旗收兵,伢可揭瓦呀!
老积极咋!走哇,哎,小伙子。牛头塬盼星星,盼月亮将你盼回来,这几句风言风语,你就受不了咧,外虼蚤还能顶住被子吗?走,咱回,电管站的人都等了半天咧,就等你们接电试机呢。
二兰大宝哥,快走。
大宝走。
三人同下。
切光。
七
三日之后。
憨娃家。
幕启,大兰在床上躺着。
憨娃 (端着药碗上)
(唱)大兰她一天更比一天重,
我的心里好酸痛。
悔不该粗鲁莽撞闯下祸,
接回家中医伤病。
人常言一日夫妻百日恩,
我憨娃不通人性实足一个糊涂虫。
对不起她贤慧善良人缘好,
对不起她辛勤劳累往日情。
我不该一时失错将她打,
我不该恶语刺得她心疼。
大兰呀!从今后一定对你好,这二杆子毛病不改我就不是我妈生。
给大兰喂药,大兰摇头。
憨娃大兰,快喝药些,你千万不敢生我的气,你不知道我是外二球半杆子么。外猪尿泡扎一刀子,气一放,就没事咧。
大兰……
憨娃哎,大兰你喝药,我给你发誓,从今以后再不打你咧,谁再打你就是你娃他爸。 哎,不对,就是你娃的爸,哎,还不对,是你娃的娃。
大兰(逗笑)
憨娃你笑咧,我给你下跪咧。你快喝药。
跪在床前给大兰喂药。
杨泰山(上)憨娃。
憨娃(赶紧站起)爸,你来咧!
杨泰山这两天好点了?
大兰中西药都吃过了?不顶啥。昨天到医院检查,不仅伤势恶化,肝上的毛病又犯咧。唉!
杨泰山我娃不要难过,爸送我娃到县上看病。
憨娃行,咱就住在县医院,我侍候你治好了再回来。
大兰爸,我怕不行咧!再不要给我花钱咧!
杨泰山我娃不能这样想,爸不能没有你呀!
二兰(上)姐,你这两天好些了没有?
憨娃二兰过来了,坐。
二兰爸。
杨泰山……
大兰二兰你过来。
(二兰坐在大兰身旁,大兰示意二兰劝杨泰山留下大宝)
二兰爸!
杨泰山……
二兰爸,我做女儿的,怎能不知道您老人家心中的苦楚啊!您知道我振清叔是为了改变咱枣树沟的贫穷而含冤死去的;您和我四叔为给我大宝哥去农科院凑学费,寒冬腊月进南山掂木头,我四叔摔伤了腿;我那三岁的小弟弟,那一年得了急性脑炎,还不是因为没有钱医治,离开了人间!我大宝哥和我姐为摆脱贫困毁灭了他们的宝贵青春,我那可怜的妈妈忍受不了我姐所遭受的凌辱,含愤离开了我们……爸呀!这一件件的伤心事,不就是因为我们枣树沟人穷吗?您和大伙选我当村长,不就是让我完成您们老一辈没有完成的使命吗?今天,您赶走的不是大宝哥,而是赶走了枣树沟的幸福和希望啊!您应该赶走的是我们枣树沟的贫穷、落后、愚昧和无知啊!爸呀,您说对吗?如今,改革开放,有党的好政策,有我大宝哥这样的好人才。他过去受苦受难,蒙受冤屈,而今,拿出自己的血汗钱回到牛头塬为大家办好事,还不是为了报答生他养他的枣树沟吗?还不是为了报答您老人家的养育之恩吗?记得我上任村长的那天,您给大伙讲,我们枣树沟之所以贫穷,就是缺乏人才。而今天我们有了人才,而且是您们老一辈用血汗培养出来的人才,您怎能又要将他赶走呢?爸呀!您这样做对吗?既然这样,我这个村长不当咧,我和大宝哥去山东。给您钥匙,我走了--
大兰(急唤)二兰,二兰!
杨泰山二兰!二兰……
二兰匆匆而下。
杨泰山急追。
大兰爸,你不要追咧,二兰说,你只要留下大宝,她就不走了。
杨泰山 ……(为难)
大兰你老人家不要太固执咧,过去的事情都过去了,你就不要把它刻到心里。大宝回来是帮助大家过好日子哩,二兰挽留大宝还不是为了办好咱们的罐头厂。我想咧,你给众人搭一句话,留下大宝,二兰也不走咧,咱村的日子过红火咧,咱杨家并不丢人。大宝是个血性男儿,是个真正的男子汉,你把他留下吧!
憨娃爸,为了咱村人过上好日子,你还是把他留下吧。
大兰(一阵呕吐,咳嗽)
杨泰山用手绢给大兰擦嘴,手帕上吐出鲜血。
(唱)见大兰吐鲜血老泪滚滚,
一滴血一珠泪疼烂我心。
我女儿生世来历经厄运,
血与泪伴日月苦难袭身。
都怪我穷无奈身陷贫困,
苦害了年轻人美好青春;
薄命女得复生含辛茹苦,
勤劳作流血汁苦撑光阴。
咽黄连含悲泪一蹶不振,
闷悠悠无言语暗自伤神。
见此情不由我伤悲难忍,
疼我女肝肠碎心如火焚。
大兰 (唱) 叫爹爹且莫要落泪伤悲,
孩儿我未对你尽到孝心。
艰难的日月泪流尽,
悲悲凄凄难作人。
皆因为咱没有摆脱贫困,
步步艰难度光阴。
您女儿历经坎坷命运苦,
愧对您两鬓苍苍老父亲。
爸,让大宝留下,你给大伙说说。
杨泰山(情绪有所变化,搕掉烟灰)
大兰爸,你要不说,我去给大家搭话,请求各位乡亲留下大宝。憨娃你过来扶我一把。
(憨娃搀扶,大兰挣扎站起)
杨泰山大兰,我娃躺下,爸答应你。
柳凤琴、闷狗唆使许多村民上场。
柳凤琴闷狗,走,咱找老村长去,还真的让杨大宝这个癞蛤蟆爬到脚面上不走咧!
闷狗对,她二兰不顾脸面咧,还有杨泰山老汉哩,难道还真的让这个狗肉上了台板咧!
村民甲找他老村长去!
(众进屋)
柳凤琴老村长,你在这儿哩,就说咱枣树沟再没人咧,非要他杨大宝才能办厂。
村民甲不把这小子撵走,难道还让他再给老村长脸上泼屎尿不成。
三娃子谁给老村长脸上泼屎尿哩!我说你们是好事办不成,瞎事穷嚷嚷,尽是窝里斗。大宝哥好心好意给大伙儿办实事哩,尽是让你们搅和的弄不成。
闷狗你知道个茄子,滚一岸子去。
三娃子你滚一岸子去,谁都像你阴阳怪气的钻瞎眼子哩!
老积极咱枣树沟就是一些人吃饱撑的,大宝和大兰在一起说个话,有啥了不起的。
柳凤琴外你还要咋哩,昨天晚上外事不是明摆着哩!
杨泰山(从大门走出)凤琴!大宝劝大兰有什么错。大宝一回来你就扇圆咧!做人么,活得那么累,弄啥哩。
柳凤琴无言以对。
杨泰山乡亲们,十八年前,大宝和大兰贩大枣贩烂咧,把大家的事弄瞎咧,让大家受了经济损失。我给大家赔情道歉。今天,大家听我一句话,让大宝留下,不为别的,就为了大家过上好日子……
大兰(被憨娃搀到门口)各位大叔,大婶,兄弟姐妹们,我杨大兰活到今天,生是憨娃的人,死是憨娃的鬼。我没有对不起憨娃的地方。我是一个正正堂堂的女人。我无愧于枣树沟的乡亲们。我求乡亲们支持二兰,让大宝留下,让大宝留下吧!
老积极大兰,我娃说的对,让大宝留下。
村民丁不说咧,啥都不说咧,原来的事都是过去的政策,现在还说啥哩,大宝留下给咱办好事哩,咱还要感谢大宝哩。
村民乙谁今后再说闲话,让狗咬烂舌头。
二兰领着大宝精神振奋地上。
二兰乡亲们都在这儿,告诉大家一个好消息,我们的大枣罐头试制成功。我宣布,枣树沟玛瑙红果开发公司正式成立!村委会任命,杨大宝担任公司经理!
老积极大宝,咱枣树沟欢迎你!
闷狗大宝还真有两下子,对不起。
众欢呼。
大宝乡亲们,谢谢大家,谢谢!(走向杨泰山)大伯!
杨泰山大宝,过去的事也怪大伯我不好,现在,好好干吧!
二兰拽憨娃衣襟。
憨娃大宝哥!
大宝憨娃。(向憨娃走去,扶住大兰,大兰望着大宝,一扫往日憔悴。)
柳凤琴大宝。(表情羞愧)
大宝凤琴。
二兰乡亲们,我们给红果公司挂牌子去!(众村民应声而下)
老积极(对内喊)小伙子们,敲锣鼓,放鞭炮。
霎时间,锣鼓声,锁呐声,鞭炮声响成一片,轰动全村。
切光。
八
一年之后,又一个金秋。
大枣树下的一条幅上醒目地写着:“枣树沟玛瑙蜜红果开发总公司”。
紧接前场欢快的音乐气氛,幕启。
老积极(一身崭新的西服,戴着鲜艳的领带,拿电动喇叭高喊)乡亲们,赶快装车咧,我们的“千里红玛瑙蜜罐头”发往香港、发往美国。乡亲们快点, 快点装呀--(二兰大宝与众男女村民服饰潇洒地扛罐头箱过场。)
一村民(急上)二兰姐,县政府通知,让二兰姐、大宝哥去深圳参加九七金秋红果贸易洽谈会哩。
二兰好,我们的产品已经打入国际市场了。
众欢腾。
二兰乡亲们,我们的车队出发!
金秋枣树沟,阳光灿烂,群情沸腾。
(合唱)枣树沟,枣儿红,
串串玛瑙醉金风。
牛头塬上飘五彩,
黄河岸边飞彩虹。
(幕落)
剧终
编辑:秦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