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潘渊 男，华阴市东光村人。（1921年9月22日——2003年3月23日）。潘渊少年从军，戎马半生。曾于1940年入黄埔军校第七分校（西安）学习，1943年毕业。建国后，1949年至1950年任县大队中队长。由于酷爱文学艺术，于1951年被调任华阴县剧团任团长兼编剧；1957年完成了传统迷胡剧《李亚仙》的整理工作，该剧公演后，成为华阴剧团几十年来常演不衰的看家剧目，1958年，长安书店正式出版了迷胡剧《李亚仙》剧本；1960年，潘渊响应国家号召，主动要求下乡支援农业第一线；十年动乱中，遭受冲击；改革开放后，传统历史剧迎来了新的春天。潘渊应邀再入华阴剧团担任编剧，与张玉枫合作，改编了剧本《葫芦坝》，获渭南地区文艺汇演二等奖。
1984年至1993年任政协华阴市第一、二、三届委员会委员。
张玉枫
女，（1952年6月——2001年3月），女，汉族，无党派，陕西省华阴市人，大专文化程度，生前任华阴市政协副主席。中学时即有文学作品发表，参加工作后历任民办教师、文化馆干部、副乡长、市政协专职常委、文史委主任、政协副主席等职。曾当选陕西省八届人大代表、渭南市一届政协常委、二届人大代表，1984年被评为国家三级编剧。一生创作、发表与排演、投拍的戏曲、电视剧等各类剧本近二十种，在省、地获奖及参加汇演十多次，主编印行有《华山全景》、《杨氏源流》、《华山楹联题刻集锦》等文史资料八辑，编著出版有《华山传奇钩沉》、《华阴图书发行志》，参编《华阴县志》、《华山志》，终生著书为文达数百万字之多。
人物
许茂——六十多岁，社员。
许秀云——三十岁，许茂的四姑娘。
许秋云——三十三岁，许茂的三姑娘。
许琴——二十岁，许茂的九姑娘。
金东水——许茂的大女婿，葫芦坝原支部书记，四十岁。
长生——十岁，金东水之子。
罗祖华——三十五岁，许茂的三女婿。
龙庆——五十多岁，代理支书。
颜少春——四十多岁，工作组组长。
齐明江——二十二岁，工作组成员。
郑百如——许秀云离了婚的丈夫，副支书。三十五岁。
王红香——三十岁，郑百如的姘妇。
二 愣、 市管人员、 群众若干人。
序幕
七十年代的一个春天。
葫芦坝村头。
天低云暗，月藏星隐。郑百如鬼祟上，击掌。王红香树后出。
许秀云拎篮子上，发觉二人行踪，隐于树后。
郑百如 (低声地) 大功告成。
王红香神鬼不知。
天幕火起。
许秀云(失声地) 火! 大姐夫家? 大姐——(跑下)
郑百如
王红香(惊) 啊? 许、秀、云！
切光。聚光灯下，二人龟缩一团。
幕落。
第一场
一年后冬天。
许家屋院：舞台右侧露出正屋一角，屋山墙下是一间破旧的茅屋，院内一株腊梅含苞待放。
音乐声中幕启，秀云茅屋檐下背身砌灶。
许秀云(唱)闷闷忧忧，
愁锁眉头，
一腔怒愤一腔仇，
此恨绵绵何时休?
何时休--
蒙冤的能涤一身垢?
造孽的能付造孽酬?
郑百如纵火将人整，
金大哥遇陷泵房囚。
大姐离世一年久，
甥儿受难把我心揪。
怜大哥何惧贼人妒，
为甥儿那管风满楼。
离婚后矢志不嫁望春柳，
不信寒霜长漫葫芦。
借娘屋砌小灶日月暂度，
待春回接亲人同报深仇。
许茂扛锄上。
许茂(唱)听说又来工作组，
不由人恼恨在心头。
难道说还没折腾够?
这世事越过越糊涂。
唉！ (进院)
许秀云爹！回来了?
许茂嗯。 (发现灶台，火冒三丈)这是你盘的?
许秀云爹，我想了这些天，还是不走的好。我……
许茂耳鼓山那门亲又吹了?
许秀云 (怯生生地) 爹……
许茂不行!(唱)
听一言来好生气，
你这娃讲话没道理。
既然改嫁你不去，
为啥当初惹是非。
许秀云(接唱)
离婚的事儿爹知底，
谁不知女儿受委屈。
提起郑家我心悸，
求爹再莫把他提。
许茂(接唱)
你不让提来我偏提，
谁叫你嫁了个好女婿。
整日挨打又受气，
反落个人家不要你。
有理的事儿成无理，
害得我人前没面皮。
倘若改嫁还罢了，
不听话咱就断关系。
我许家无你这个女，
岂容你把门户立。
屋院无你站足地，
任你走东又串西。
(拿锄欲挖灶台)
许秀云爹!爹! (夺下锄头，哭白)我喊一声爹爹，爹爹，我的爹爹……求你老人家看在我那死去的妈妈的份上，念女儿孤苦伶丁，无依无靠，拨给我这间破屋，让你儿在这儿避风遮雨，栖身度日，也不枉爹爹你养儿一场了。
许茂(唱)见女儿哭得泪两行，
背过身我也心痛伤。
父女之情谁不讲，
只怨这世事艰难日月长。
许秀云(哭泣) 妈……
许茂(接唱)
哭啼啼儿把亲娘想，
酸楚楚撕裂我胸膛。
恨老伴地下自把清福享，
闪得我作爹当娘无下场。
唉，我这一辈子造啥孽了! (进屋)
许秋云风风火火地上。
许秋云(唱)耳鼓山捎话把婚议，
问一问四妹啥主意。
(进院)
秀云！
许秀云三姐……
许秋云哎哟哟，眼睛都哭红了，啥事又把你伤心的?
许秀云(无语)
许秋云啊? 灶神都安下了，你，你这是打的啥主意嘛?
许秀云(无语)
许秋云冤家，你倒是张口呀! (稍停)唉，我天不怕，地不怕，就怕你这低眉愁眼的苦相。
许秀云我……
许秋云耳鼓山那边催了好几回了，要咱早择个日子订下来，过几天爹生日，人家还要来祝寿呢。
许秀云三姐，你再莫提那件事了。
许秋云不提了? 打算在这儿半死不活地过一辈子?
许秀云(点点头)
许秋云冤家，为你我把心都操烂了。耳鼓山那个人既老诚，又厚道，爹看了都满意，难道就不合你的心?
许秀云不，不!
许秋云那你为啥不愿意?
许秀云(不语)
许秋云哎哟哟，啥不干心，你就张口呀，我的爷!
(唱) 冤家不张嘴，
急得人眼发黑。
为你的婚事我心操碎，
石头人晓得也哭几回。
许秀云三姐，我离不开你们，离不开葫芦坝……
许秋云(接唱)
你丢心不下谁?
还有啥舍不得?
郑百如居心和咱作对。
你何必硬要等着喝恶水。
许秀云三姐……
许秋云秀云呀! (接唱)
草木都知春光美，
鸟儿也往亮处飞。
离开这善恶无报的烂杆队，
也免得日后惹是非。
罗祖华上。
罗祖华(唱)郑百如哭鼻又抹泪，
忙给娃她妈说明白。
铁旦妈!
许秋云(含嗔地) 离人就不得活了，前脚走，后脚跟。
罗祖华看你，人家有要紧话给你说哩!
许秀云三哥，你坐。 (进茅屋)
罗祖华与许秋云耳语。
许秋云真的?
罗祖华谁还哄你?
许秋云郑百如欺侮四妹子八年多，离了婚，拔了他的眼中钉，这会儿想起啥了要复婚，日头从西边出来了?
罗祖华看你，两口子能不犯个口舌? 再说，人家到咱屋都哭了，我看，只要他能上门认错，就……
许秋云让我想想。
秀云端茶缸出。
罗祖华四妹子不答应耳鼓山那门亲，说不定她也想破镜重圆呢。
许秀云三姐、三哥，求你们把郑百如的话千万别往心上去，那是万万不能答应的。
许秋云看你说的，这回他主动找上门咱还能便宜了他，我看先给他提几个条件，给你出口气。
许秀云不，三姐……
许秋云秀云呀，瞎主意，好主意，你心里可不能没主意。你同意复婚，就让你三哥回了耳鼓山那门亲；你不同意复婚，人家耳鼓山正等着回话呢，你得快点想想，明日我来听你的回话。走!(与罗下)
许秀云三姐……
许琴背铺盖卷与龙庆上。
许琴(高兴地)四姐，工作组下来了!(秀云神态冷漠)
龙庆 这回我作主，把工作组长安在你家。(秀云一怔)
许琴四姐，颜组长可好啦……(秀云扭身进屋)龙支书，你看我们这算个什么家呀，我爹脾气越来越坏，四姐成天像个哑巴，我是团支书，自家屋都管不好，怎好说人。
龙庆不能全怪他们。许琴哇，这些年工作组出出进进，不为群众办事，净给乌龟王八撑腰，莫说你爹你姐，葫芦坝哪一个喜欢把虱子往自己身上捉。
许琴颜组长下午就来了，这阵势……
龙庆 走，先见见你爹。(同进屋)
幕落。
第二场
紧接前场。
二幕前：郑百如提浆糊桶，拿标语上。
郑百如(唱)工作组要进葫芦坝，
昨晚上一夜眼没眨。
造孽的事想起来令人后怕，
怕只怕秀云趁势揪尾巴。
悔当初离婚卜错卦，
王红香怒容满面地堵住去路。
王红香(接唱)这一回难走脱你这王八。
郑百如大妹子，啥事把你这神撞了?
王红香你要和许秀云复婚?
郑百如知道了，还问什么?
王红香说得轻巧，你复婚，把我朝哪儿摆?
郑百如工作组要进村，知道吗?
王红香工作组要你复婚。 (冷笑)骗鬼呀!
郑百如糊涂!风向早倒了，你看不出来? 四届人大刚开过，老家伙一个接一个在报上露面。许秀云手上捏着咱的生死牌，不先稳住她，行吗?
王红香噢，你怕她，要与她复婚? 可你就不怕我吗? 告诉你，许秀云知道的我知道，许秀云不知道的我还知道，你……
郑百如好哇，那就等着坐班房吧！可你别忘了，那五千斤粮食是通过谁的手卖出去的，那两千块钱都花在谁身上了……
王红香你!
郑百如与其让人揭发，还不如我去自首，好汉做事好汉当，不过，我郑百如倒了霉，你也好不了!
(欲下)
王红香(一把拉住) 哎呀，人家依你还不行吗? 只是我现在这个样儿，还怎么在人前走哇。
郑百如那……上医院去！
王红香你的心好狠。
郑百如又不是头一次。舍不得孩子打不了狼。只要我郑百如混过这一关，葫芦坝还不是咱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到那时候……
王红香你就会甜嘴蜜舌的。
郑百如好，不说了。我要去接工作组，标语还没贴上呢。(下)
王红香你！(不悦地下)
二幕启：当日晚上，景同一场。许琴高兴地上。
许琴(唱)颜组长详细问情况，
龙大叔直言话沧桑。
东水哥申冤有希望，
也不枉许琴盼一场。
四姐!(秀云从茅屋出)
许秀云人呢?
许琴正在龙大叔家详细询问大姐夫的情况呢。
许秀云真的?
许琴四姐，葫芦坝来过多少工作组，谁像他们这样关心过金大哥? 四姐，金大哥的冤该明了，葫芦坝到好的时候了。
许秀云九妹！
许琴走，帮我给颜大姐组长做点吃的。(与秀云进正屋)
郑百如上。
郑百如(唱)颜少春访龙庆吉凶难断，
怕的是船行江心断了帆。
抓时机稳住秀云是关键，
求复婚给她吃颗定心丸。
(走至茅屋)秀云，我给你请罪来了。(进屋又出)呃，人呢?
(复进屋)
许秀云解着围裙从正屋出，欲进茅屋一声惊叫，倒在门口。
许琴(急出)四姐! (郑闻声跑下)捉贼!捉贼呀!
许茂(许茂持手电，拿扁担惊风火燎地出)我这院墙鬼都飞不进，哪来的贼。
许琴我听着四姐喊，见有个人影闪了一下，也、也许是条狗。 (扶秀云进屋)
许茂(看四周，自言自语地)怪了，贼进了门却不偷东西?(听见秀云哭声) 秀云呀秀云，都是你这个祸害!
(唱)今夜此事令人恼，
冤家果然把祸招。
丑话出门人耻笑，
今辈子也难直起腰。
这才是树不坚硬虫来咬，
老天杀人不用刀。
如此下去怎得了，
我还是催她早嫁方为高。
(向茅屋)你两个听着，今晚上的事，谁张扬出去，我敲断谁的腿!
幕落。
第三场
半月后。
柳溪河畔。
群众数人扛工具过场。
颜少春(唱)在公社摸情况痛心疾首，
下决心来在这荒芜山沟。
见乡亲苦煎熬我心难受，
叹世事枉费了十载春秋。
半月来做工作明察暗走，
多少事甚蹊跷颇费思筹。
究根由葫芦坝藏污纳垢。
辨真伪抓整顿决不糊涂。
(到河边洗手)
许秀云扛工具上，见颜停。
颜少春秀云啦，你每一回下工都一人在后头磨蹭，不饿吗?
许秀云(淡淡一笑)
颜少春一路走哇?
许秀云不，颜组长，你先走，我洗洗。
颜少春你哟! (递手绢于秀云)
许秀云(背唱)观她人淳厚，
颜少春(背唱)她一双柳眉蹙，
许秀云(背唱)举止亲切不作做，
颜少春(背唱)定有委屈在心头。
看她容消瘦，
许秀云(背唱)她出语多温柔。
颜少春(背唱)满目忧怨不轻露，
许秀云(背唱)似春风轻轻拂心头。
一肚子委屈怎样诉，
满眶的眼泪不敢流。
官官相卫早看透，
有谁为咱分忧愁。
颜少春(背唱)她那里低头不张口，
我这里心似鞭子抽。
想当年干群相处如足手，
为什么今日相逢却生疏。
许秀云(背唱)人情如同溪水走，
我还是紧紧锁咽喉。
颜少春(背唱)想方儿让她把心事吐，
鱼儿得水方自由。
许秀云(背唱)就算她愿把百姓救，
一朝令下谁能留。
颜少春(背唱)要耐心动员她开口。
才好把葫芦坝的秘密去探求。
秀云，你三十还没有出头吧?
许秀云嗯。
颜少春我第一次来你家，大叔就让我劝你改嫁，说耳鼓山……。
许秀云颜组长，请你别费心，我是哪儿也不去的。
颜少春你放心，我已劝大叔回了那门亲事了。
许秀云(不相信地)你?
颜少春我说你的事该由你自己作主，对么？
许秀云真的?
颜少春其实，你的情况村里好多人都对我说了，为什么总躲着我，心里头有没有合适的人呀?
许秀云这……
颜少春不好意思，是不? 我可愿意帮忙呢。
许秀云我……
颜少春当初，郑百如与你离婚，到底为着什么呀？
许秀云(恨恨地)他……
颜少春眼下，他又四处托人要求复婚……
许秀云(果断地)那，那也是万万办不到的。
颜少春为什么呀? 把委屈说出来，心里会松宽些。
许秀云(泣不成声地) 颜大姐……
王红香喊“颜组长--”，上。
许秀云拿过工具，头不回地下。
颜少春(若有所思) 噢，是王保管呀?
王红香颜组长，饭都热了几遍了，你们那位小齐同志到处找不见你。
颜少春下乡派饭，给你们添麻烦了。
王红香盼都盼不来呢，工作同志从县城到乡下，够苦的了，谁还嫌麻烦呀? 颜组长，你刚才和许秀云唠叨啥呢？
颜少春随便说说。
王红香颜组长，听那个人的话可要这个耳朵进去，那个耳朵出来。
颜少春为啥？
王红香她呀，是葫芦坝的大破鞋。
颜少春 噢？
王红香嘿，说出来都脏了耳朵，勾引到自己大姐夫头上去了。
金东水扛扁担上，听见愤然停步。
颜少春(淡淡地)金东水?
王红香就是他。老婆死了，两人就勾勾搭搭的，金东水的两个孩子就是那女人给管着。要不，郑支书宽宏大量，能和她离婚。
颜少春这么说，郑支书和许秀云离婚，是因为她有作风问题?
王红香这是明摆着的。
颜少春你敢肯定?
王红香全村人都晓得。
颜少春那他现在又提出复婚，就又不嫌秀云有作风问题了?
王红香(语塞)这……不……
金东水愤愤地放声大笑。
颜少春哦，东水同志，又去砍柴?
王红香(尴尬地)我回去把饭热热，颜组长，你可快点回来。(下)
金东水呸!(欲下)
颜少春东水同志，我们刚才那些话，你听见了?
金东水颜组长，各人的嘴巴长在各人的头上，它想说什么，别人挡得住吗?
颜少春身正不怕影子歪呀！
金东水不，颜组长，谣言会把一个人歪曲得不成样子，它也能杀死人的……
颜少春这些年受委屈了!
金东水(一笑)这要只是我一个人的委屈，那倒好说……
颜少春还有心底善良，与世无争的秀云，对么?
金东水颜组长，对四妹子，放在往日，我是一个字也不愿说的。今天遇到这儿了，我要顺便说一句。为什么有人一面把她说得臭不可闻，一面又死乞白赖地缠着复婚，这些怪事都发生在你们来了以后，这不教人深思吗?(愤愤地下)
颜少春东水同志!(沉思)他分析得好哇!
(唱)金东水一席话发人深省，
细思索这其中必有隐情。
郑百如悔离婚伤心悲痛，
察行迹总觉得言不由衷。
王红香偏与他有呼有应，
贬秀云她为何首当其冲?
既然是疑秀云作风不正，
为什么对复婚急于求成？
牵得全村老少动，
搅得鸡犬不安宁。
前日猜不透，
今日豁然明，
整顿引得蛇出洞，
求复婚果然是叶公好龙。
葫芦的秘密有踪影，
这钥匙就在那秀云手中。
(沉思良久)
信心满怀地下。
幕落。
第四场
二幕前：郑百如匆匆上。
郑百如(唱)颜少春闹整顿深入群众，
搞得我半月来坐卧不宁。
到如今再不能举棋不定，
冒风险去公社打探风声。（下）
二幕启：大街市上，金东水扛扁担拿书与长生边说边上。
长生爸，一百五十斤卖两块钱，便宜了。
金东水傻孩子，便宜了出手快，再迟一会，这本书可要给别人买去了。来，坐这歇会。
长生爸，那是本啥书，这么贵?
金东水水利工程学，你现在还看不懂。
长生买书有啥用呀?
金东水兴修水利，改良土壤，用场可大呢。
长生(懂事地)噢，爸，那我就不推头了，剩这两毛钱……
金东水咋能不推，两毛钱推个头正好呢。
长生爸，推个头拿什么称盐呀?
金东水哎呀，我怎么把这事忘得光光的?
长生还有，妹要红头绳，你不是说保证买么?
金东水还要给你买钢笔，我全忘了。
长生忘了算了，爸，先扯两毛钱红头绳，只要妹妹高兴就行了。
金东水不，还是给你先推头。
长生爸，你哄妹妹几回了，再不能哄了，她还小，她不懂事啊!
金东水长生!(唱)
稚子将我劝，
声声刺心肝。
岁月峥嵘人寰炼，
儿女早熟知辛艰。
拾柴禾带小妹不计温暖，
家务事十岁儿竟也分担。
无娘儿怎不叫人怜念，
这真是娃越懂事心越酸。
长生，咱今日个不但要称盐灌油，要买钢笔扯头绳，还要你美美在食堂吃顿饭。你跟爸爸上了几回集，爸爸连块水果糖都没给你买过。爸爸对不起你兄妹俩啊!
长生爸爸，你?
秀云提篮上，停步。
金东水(脱下毛衣) 你看它至少也值七、八块钱呢。
长生你要卖毛衣?
金东水长生，你看，冬天就要过去，这毛衣，实在用不着了。
长生爸，你不能卖毛衣，不能卖毛衣啊！
许秀云(泣不成声，一把夺过毛衣)大哥，你，你这是干什么呀！
长生(哭着扑向秀云)四姨！
金东水(不自然地)他四姨，你也来了?
许秀云大哥!(唱)
大哥你做此事实欠思忖，
卖毛衣怎能不叫人伤心。
虽然讲柳泛绿残冬将尽，
你可知春乍回寒流袭人。
生活暂把手脚困，
为何不愿说明白。
我虽没有金银囤，
总比你拖儿带女强十分。
称盐灌油莫迟顿，
需啥买啥你启唇。
食堂里先去吃顿饭，
填填饥肠暖暖身。
金东水(唱)四妹字字情意真，
东水低头暗沉吟。
此一去连累她我于心不忍，
若不从又怕伤她心。
许秀云(唱)大哥他一旁心沉闷，
秀云我这里泪湿襟。
为葫芦他似红烛血汗熬尽，
冰清玉洁泣鬼神。
狼嗥犬吠志不泯，
天若有情雨纷纷。
黄连苦瓜心相印，
同是天涯沦落人。
颜大姐语诚恳我心振奋，
与大哥共甘苦我充满信心。
任凭它流言蜚语把天振，
自信泾渭有人分。
大哥，快穿上吧!
金东水她四姨，这……
许秀云商店快关门了，走哇!(拉长生下)
金东水这……(无奈何随下)
一市管人员拉着提油罐的许茂上，郑百如从另一方上。
市管人员走!
许茂你不能!你不能!
市管人员不能? 堵不住资本主义路，迈不开社会主义步。这一回，收了你的油事小，先办你几天学习班再说。走！
郑百如 (眼珠一转，计上心来)嗬!这不是市管会老刘么?
市管人员老郑，你也来赶集啦?
郑百如这是……
市管人员墙上贴那么大的布告，食油不准上市，可这老头……走!
郑百如爹，你咋把自己分的这点油也拿来卖? 手头紧就言传一声嘛!
市管人员(意外地) 他是你爹?
郑百如老岳丈!
市管人员你看，这……
郑百如念其初犯，又不认得字，请老兄高抬贵手了，啊?
市管人员算了，谁对谁吗? 你们忙吧!(下)
郑百如爹，这几斤菜你收下，我正说给你送去呢。
许茂不!不！
郑百如拿着吧，过几天你生日，也算我的一点心么，快走吧，莫再碰着市管会的。(推许茂下。欲下，金东水、许秀云、长生提篮儿上，郑百如阴险地闪在一旁)
许秀云（唱）喜盈盈走出百货店，
该买的东西都齐全。
长生（唱）蓝布缝制服，花布妹妹穿，
金东水（唱）为孩子四妹她把心操烂。
许秀云（唱） 三斤腊肉五斤面，
过几天给爹把寿添。
金东水（唱）四妹成全我，叫人心不安，
长生（唱）你一定带我去把外公看。
四姨，外公几时生日呀？
许秀云你问爸爸。
长生爸，四姨把礼买下了，你一定带我去给外公贺生日。
郑百如（恶狠地）老金！（唱）
恕我今冒然冲撞把话问，
打搅你亲亲热热一家人。
金东水（接唱）你不要信口雌黄言不逊，
金东水心正不怕鬼叫门。
许秀云大哥！（接唱）
任凭他人来挑衅，
与畜性讲理低身份。
新社会总有人把公道论，
共产党不容那作恶的人。
郑百水好哇，想不到在这光天化日之下，你们……
许秀云（拉了金东水一把）别磨蹭了，回呀！
金东水（把篮子递给秀云，尽量平和地）她四姨，你先走，我到后街还有些事。
（拉长生下）
长生（恋恋不舍）四姨……
许秀云长生--（追下）
郑百如（咬牙切齿地）金东水呀金东水，你想从这个婆娘身上打我的主意，没那么容易！
幕落。
第五场
同一日下午。
二幕前：王红香拿鞋底上。
王红香(唱)郑百如要我把风声快传，
为的是挽危局一箭双雕。
哎，那不是狗娃妈么? 这许家院有新闻了……(下)
二幕启：许秋云家。
郑百如焦急地在屋内度步。
郑百如(唱)公社打探心震惊，
街头邂逅气难平。
挽救危局计巧定，
只待小鸟入樊笼。
许秋云拉许茂上。
许秋云爹，你今日硬是给我伤脸呀!
许茂 给你说我在街道吃了。
许秋云 吃了也得进屋坐坐，我还有话对你说哩! (进门)郑百如，爹来了!
许茂(见郑扭头就走) 这……
郑百如(拉许茂) 爹，你老人家坐呀！
许秋云郑百如，人我请来了，话你自已说，我收拾饭去。
郑百如三姐……
许秋云好，我也听着。
郑百如爹!(唱)
提起往事心难受，
都怪我年青太糊涂。
与秀云离婚路错走，
到今日后悔恨悠悠。
害自己有苦无处诉，
秀云她整日泪双流。
爹你也把气受够，
姐妹们跟着发忧愁。
今日我负荆把罪请，
千声万声苦哀求。
求爹恕儿抬贵手，
把满腹怨恨一笔勾。
念咱们以往情意厚，
让我夫妻重聚头。
爹，你就答应我吧!(求助地)
三姐……
许秋云爹，愿意不愿意，你倒是开口呀!
许茂噢!(背唱)
郑百如在一旁苦苦哀求，
想中午不由我又愧又羞。
多亏他解围把我救，
要不然怎样把场收。
郑百如(哀求地)爹……
许茂(接唱)
我有心答应他重缔婚媾，
想往事不由人恼上心头。
四女儿遭作践有目共睹，
今允他儿岂不火坑重投。
许秋云爹，你说话嘛，咋这么难场么?
许茂(接唱)
我有心不允撵他走，
秀云不嫁是非稠。
有手难捂众人口，
到那时白白把人丢。
许秋云
郑百如爹！
许茂(接唱)
满腹犹疑无法吐，
是推是就难决筹。
许秋云郑百如，爹没考虑好，也不能硬逼他，我有几句话，得先说到前头。
郑百如 三姐，我知道你最疼秀云，有什么要求，你就尽管提吧。
许秋云你听着！(唱)
要复婚是你亲口讲，
没有人逼你把嘴张。
日头下红口白牙认了账，
（插白）到以后若再反悔，郑百如！
（接唱）我叫你难有好下场。
郑百如我记下了。
许秋云还有哩！（接唱）
我许家女儿有志向，
不是那出气的包子替罪的羊。
四妹子配你配得上，
不准你胡作非为耍轻狂。
郑百如，你拍着胸膛想一想，我们老四嫁给你八年多，有哪些事对不起你，有那一点红疤黑迹该糟蹋？
郑百如没有。三姐的话我都记下了。
许秋云记下了好，我去收拾饭，吃了再说。（欲下，罗祖华急上）
罗祖华铁旦妈，出、出事了！
许秋云出啥事了！
罗祖华（见郑在场，难以启齿地）这，唉……
郑百如三哥，有啥话你就明说嘛！
许茂贼娃子掏了腰包？
罗祖华不，不！
许秋云你快说话呀，瘟神爷！
罗祖华巷里巷外都敲起锣了，说……
许秋云哎呀，真要命！
罗祖华说工作组来的那天晚上，大姐夫转进四妹子屋里去了。
郑百如 啊！有这回事？
罗祖华说得有鼻子有眼的。
许秋云谁死儿绝女嚼这个舌根，老娘找他算账去。
许茂（有气无力地）老三……
许秋云（自语）这么说是真的？（稍停）唉，这脸往那儿搁呀！
许秀云从集上归来，阴郁地上。
许秀云（唱）满腹心事无处诉，
来对三姐说苦愁。
许秋云你！哼！（许茂抓起凳朝秀云砸来，秀云不知所措愣在一旁）嗨，（又起又怜地）还不快跑 ！（夺下凳子）爹！（秀云跑下）
郑百如 （虔诚地） 三姐，爹，你们都不要生气，这事，我看怪不得秀云，秀云的德行我知道，可老金，叫人怎么说呢，我不多说他，就说中午赶集，我亲眼看见他缠着秀云。
许秋云
罗祖华当真？
郑百如 这事，我有责任呀，当初如果不离婚，不就没这事了。唉！
罗祖华四弟，你，你别难过。
郑百如三哥，你们放心，我不怪秀云，不管别人说她咋长怎短，我不听，我复婚的决心下定了，不改了！
罗祖华四弟，我今天才晓得，你是个宽宏大量的好人哪！
许秋云 四兄弟，你若真有那样的肚量，我也就放心了。
郑百如 三姐，相信我吧！
许茂（感激地望着郑百如）老三，复婚的事，你就多操点心，越快越好！
郑百如 （感激涕零地）爹！
幕急落。
第六场
当天晚上。
水泵房。
如豆的油灯下，金东水笨拙地补棉衣，长生给灶下填柴。
金东水(唱)云霭霭雾茫茫月藏星隐，
风飒飒夜漆漆人杳更深。
油灯下拈针线思潮滚滚，
想中午不由我热泪纷纷。
四妹她心地好安守本份，
一双手送日月春耕夏耘。
风里来雨里走辛勤劳动，
不图名不求利默默无闻。
这年头善良人难躲厄运，
郑家院葬埋了她的青春。
人面前少言语哀愁隐忍，
背地里含双泪暗自伤神。
郑百如怀叵测心毒手狠，
件件事怎瞒过四妹秀云。
逆境中她将我一家怜悯，
缝衣衫做鞋袜含苦茹辛。
屋遭焚孩他娘九泉饮恨，
疼长生养长秀胜过娘亲。
郑百如箭双雕大造舆论，
造谣言伤无辜混闹离婚。
岳丈他听信谣言抱怨东水、
绝情不把外孙认，
四妹她受连累更伤我心。
我有口难去把公道争论，
我有手难替她去把冤申。
眼见她受欺凌一腔义愤，
看山村遭炭涂我心如焚。
只盼那颜组长除恶务尽，
我决心整旗鼓重建山村。
长生爸，四姨说衣服破了给她拿，你……
金东水长生，不管你们四姨受了多少委屈，再不能打搅她了，你看，爸爸补得蛮好嘛。
长生爸，那让我学着补。
秀云拎包袱上。
许秀云(唱)三姐家里风波起，
为复婚爹爹把我逼。
姐妹们相劝言和语，
字字伴着泪珠滴。
她们不解我胸臆，
羊羔怎在狼穴栖。
愁思缕缕向谁叙，
夜色茫茫添孤寂。
忧心忡忡觅知己，
含情脉脉送棉衣。
半间泵房门紧闭，
金大哥灯下飞针急。
看一眼心酸泪如雨，
你今天的委屈有谁知！
急切切一步进门去，
要为大哥分忧伤。
(叫门)长生!长生!
长生(惊喜地)四姨?(欲去开门)
金东水等等!
长生爸，你怎么连四姨的声音都听不出来了?
金东水(低声地) 不许说话!
长生(不高兴地)爸! (大声地)四姨，你等着，我给你开门！
金东水听话！ (拉长生，长生摔倒)
长生你为啥不让四姨进来?(哭)我要四姨，我要四姨呀！
许秀云(唱)听一言来心酸楚，
亲人的冷眼胜寒秋。
心里的话儿无从诉，
金东水(唱)违心拒亲我心疚。
怕的是郑百如以此作借口，
乘风扬沙又胡诌。
干扰整顿捅纰漏，
颜组长苦心付东流。
罢罢罢，到口的话儿咽下肚，
许秀云(唱)他默默无语装睡熟。
长生(唱)四姨四姨你莫走，
许秀云(唱)此时我怎把步留，
长生(唱)难道你不想小长秀，
许秀云长生啊！(唱)
朝思暮想在心头。
鼓足勇气将门叩，
长生!
金东水(吹灯接唱)
愿四妹能知我一腔苦愁。
许秀云(接唱)
我只说……我只说天涯沦落两相助，
金东水(接唱)感她情深意厚，
心地良贤淑；
许秀云(接唱)
敬他百折不弯，
胸装五彩蓝图；
金东水(接唱)
本应并肩携手，
许秀云(接唱)
早该风雨同舟，
金东水
许秀云(同唱)
有谁知……有谁知荆棘丛生，
衷肠难诉，咫尺如隔万里途。
金东水(接唱)
怎忍她再受辱，
旧恨又添新仇；
许秀云(接唱)
他已蒙冤受屈，
岂能再陷污沟；
金东水(接唱)藏起真情不露，
许秀云(接唱)怎能一味苛求。
金东水
许秀云(同唱)
为大局我只有强咽泪水不把她留。
为大哥我只有强咽泪水不把步留。
秀云放下包袱，疾步跑下。长生打开门喊“四姨--”追下。
金东水赶至门口，抱起包袱，泪如泉涌。
幕落。
第七场
紧接前场。
许家屋院。
幕启：秀云跌跌撞撞，若有所失地上。
许秀云(唱)月色朦胧迷雾起，
寒风凛冽透骨肌。
亲人难共济，
仇人严相逼，
秀云啊，哪儿是归宿?
秀云欲进茅屋，许茂咳嗽着从正屋出。
许茂秀云! (示意秀云扶他坐下)
许秀云(强掩哀伤)爹，天这么冷，你还是进屋躺着。
许茂躺不下。秀云啊，我想了这么大时辰，打你骂你是爹不好，可爹还不都是为了你!你妈死得早，你大姐也狠心地丢下娃娃撵你妈去了。要是他们都还活着，爹我何必操这么多的心啊。
许秀云爹……
许茂(唱)你娘她临下世双目不闭，
丢不下你姊妹声声悲凄。
二十年她的话我时时牢记，
只耽心让你们受了委屈。
为你们早成人风雨不避，
为你们求温饱忍渴受饥。
看你们一个个都展双翼，
我只觉心欢畅浑身力气。
谁料想……谁料想这几年
风风雨雨刮得咱一家人散离，
你大姐饮恨死去，丢下一双儿女，
你姐夫撤职检查，和咱断了关系，
郑百如将你遗弃，
我为你日夜叹息。
一年来……一年来茅屋里你孤孤单单受委屈，
到今日反招来满城风雨，
受这份窝囊气你又何必!
秀云啊，念起爹这么大的岁数，念起你妹妹还没成家，你就听爹一句话，不是爹不要你在这儿住，坝子里人多口杂，那些闲言闲语……唉!
许秀云爹……
龙庆提马灯与颜少春边说边上。
颜少春大叔，这么冷的天怎么坐院里?噢，先把药吃了吧。
许茂不! 不! 怎么敢劳你呀。
龙庆颜组长买来了，还客气啥? (扶许茂进屋)
许秀云颜大姐……
颜少春(为秀云擦泪) 中午的事我已知道了，开完支委会，咱们好好拉呱拉呱，啊?
许秀云颜大姐，我……(坚定地)我等着你！(各进屋)
郑百如与齐明江上。
齐明江老郑，你这吃饭的速度蛮快嘛！
郑百如唉，说了你这工作同志都笑话哩，我这工作一忙。哪有时间做饭吃，啃个生红苕，喝口凉水就行了。
齐明江这怎么行，身体是革命的本钱嘛！哎，复婚的事谈得怎么样了?
秀云端药锅出，听见止步。
郑百如这不，今晚一来参加支委会，二来请工作组颜同志给秀云做做工作。
秀云一怔。
齐明江没问题，颜组长办事顶热心了，何况是对你，关心干部生活，义不容辞嘛。
秀云手中的药锅掉在地上。
郑百如噢，秀云你在家呀，还不原谅我呀? 颜组长和小齐同志都很关心我们，你……
齐明江老郑是个好同志嘛，你应该谅解他，顾全大局……
许秀云(气愤地)你!
齐明江再莫要推辞了，其实这是我们工作组的意见，开完支委会，让颜组长找你好好谈谈。
秀云扭身进屋。
郑百如你看，她还不好意思呢。
齐明江老郑哇，你这人真了不起，胸怀开阔，知错就改，难得呀！
郑百如(大声地)感谢工作同志的信赖，决不辜负你们的希望。 (进屋)
秀云一头从茅屋冲出。
许秀云(痛苦地) 他们原是一伙的!
(唱)我只说迷雾风吹散，
却怎么乌云遮满天。
一丝希望断了线，
满腹忧愤向谁谈?
秀云啊!
地还是郑家的地，
天还是郑家的天。
葫芦坝坏人当道难翻转，
现如今哪里还有包青天?
罢罢罢，仇恨的眼泪暂下咽，
心上大门紧紧关。(进茅屋)
颜少春等从正屋出。
郑百如颜组长，对老金咱看法有分岐，我保留意见，不过，我复婚的事，你可要多操心哟!
龙庆(不屑一顾地)哼!
颜少春老金的问题，有些需要旁证，没有证据不行。有些不应该无限上纲，那好解决。至于你和秀云的事，要两厢情愿，我们不好随便插手，老龙，你说呢?
龙庆是啊，不好办!
郑百如这……那好!(下)
龙庆好一个滑头，刚一接触粮食问题，就朝一边推。
颜少春群众反映，他与山那边的一个盗窃集团有来往，明天，你把这件事专程了解了解。
龙庆好，我走了。(下)
齐明江颜组长，郑百如是文化革命中涌现的新生力量，这样搞，怕……
许琴急上。
许琴颜组长，区上来电话，让你立即回去。
齐明江是不是整风提前了?
颜少春可能。 (走至茅屋前)秀云! (茅屋灯突熄)这?秀云啊，真对不起，区上有急事，我回来咱再谈吧!
许琴明天去不行吗?
颜少春我还是连夜动身，小琴，把我的包拿来。 (许琴下)小齐呀，顾不上给你多叮咛了，我走后，你要多做宣传工作，进一步了解情况，有事多找老龙商量。切记， 不要轻易表态、下结论，好不好?
(许琴上)
齐明江颜组长，你放心走吧，我和许琴同志送送你。
颜少春好!(同下)
幕落。
第八场
翌日黄昏。
二幕前：齐明江急呼呼地上，龙庆背挎包从另一方上。
龙庆齐同志，这么急，去干啥呀？
齐明江噢，你不在屋，没来得急商量，我们准备召开各生产安排大会……
龙庆哎呀，这么随便召开群众大会，事前又没碰头，怕不合适吧？
齐明江郑副支书心里有谱，听听他的嘛！（急下）
龙庆不好！（沉思）嗯。（从另一方下）
钟声中二幕启，葫芦坝小学门前，左侧有棵大树。
王红香靠着学校门嗑瓜籽。
王红香（唱）姓颜的区上去开会，
天赐良机解急危。
今晚上搞臭金东水，
郑百如要我助阵把鼓擂。
（对刚上场的二愣子）哎，二愣子，你从巷南头来，没见那个烂女人出门么？
二愣哪个烂女人？
王红香葫芦坝顶有名的。
二愣顶有名的不就是你么？
王红香去你妈的脚！（秀云上）瞧，她来了。（挑衅地）哎哟哟，那来一股臊气，这么熏人？（秀云径直朝学校走）装得还蛮正经啊！
许秋云早站在学校门口。
二愣你说的是秀云呀？不信，不信。
王红香不信？小姨子偷大姐夫，巷里都敲起锣了。
许秋云（大声地）呸！
王红香哟，秋云姐呀? 会没开始么?
许秋云听着! (唱)
开会点名未曾到，
忽听门外母猪嗥。
急忙出来听猪叫，
却怎么一时静悄悄?
(群众数人出来看热闹)
王红香三辣子，嘴巴放干净点。
许秋云(唱)谁不干净谁知道，
臊的像个猪尿泡，
爬到尿罐照一照，
看一看是人还是妖。
王红香(唱)你妹子偷人晓不晓，
快给大伙讲明瞭。
许秋云(唱)猪黑还把老鸹笑，
大妹子方圆名声高，
三十出头没人要，
偷东摸西乱糟糟。
王红香三辣子，工作组来的那天晚上，你许家院闹贼是咋回事呀!
许秋云还不是跟你学的！
王红香你……
许秋云咋，不是你这臊狐狸带坏的? 你说呀? 你哑了? 舌头掉了?
众哄笑。郑百如、齐明江在学校门口制止：“谁在哪闹伙，进来开会!”“别吵吵，有问题会上说。”众进校门。
王红香(色厉内荏地)三辣子，你等着，我和你不得毕。(进门故作大声地)偷人了，还不让人说呀!
许秋云狗仗人势，是人你甭进去！(欲下，罗祖华追出)
罗祖华铁旦妈，你等等!
许秋云(没好气地)勾魂呀!
罗祖华王红香在会场大喊大叫，我看秀云受不了!
许秋云(哭泣地)一家人跟着背黑锅，脸丢尽了，我管不了!
秀云从学校冲出，扑在许秋云怀里失声痛哭。
许秀云三姐，我冤枉呀!
许秋云你，你还冤枉，迟了!
许秀云三姐……
许秋云(唱) 有今日哭得这伤悲，
当初你不该不入规。
为你改嫁我跑断腿，
你一言不发朝外推。
郑百如赔情又认罪，
嘴说干全当泼凉水，
就是你愿同大哥成婚配，
也该早早说明白。
偷偷摸摸搞啥鬼，
惹出麻达你能怪谁。
许秀云三姐……
罗祖华铁旦妈!(唱)
四妹子哭得人心碎，
铁石人听了也把头回。
这事情不管你不对，
她总是咱的亲妹妹。
许秋云她自己做得受得，我不管！ (哭下)
罗祖华这……他四姨，你想开点儿，唉，我去喊九妹子来接你!(下)
秀云无力地靠在树上，郑百如、王红香上。
王红香(得意忘形地)这一下，看他金东水的案咋翻呀，台咋上呀!
郑百如别嚷嚷，明日批判会上……
王红香你放心，我开头一炮。
郑百如材料我已写好，发言由齐明江安排，你再别捅漏子。
王红香(不悦地)哼!(下，郑随下)
许秀云明天，明--天，他们要下毒手了 ! (坚决地)我要揭发郑百如，保护金大哥!
群众甲、乙、丙等上。
许秀云大叔，我要揭发郑百如，他贪污盗窃，投机倒把，栽赃诬陷，什么坏事都干，他……
群众甲四姐娃，小腿拧不过大腿，还是忍了这口气吧!(下)
许秀云嫂子，郑百如不是好东西……
群众乙四妹子，他们欺人也太过甚了，我陪你去找颜组长。
群众丙哎呀，人家一复婚还是夫妻，你管得了吗?(拉乙下)。
许秀云(一把拉住刚上的齐明江)我要揭发郑百如……
齐明江许秀云，你怎么糊涂了，你应该揭发金东水，只要你承认错误，立功赎罪，郑百如同志还是准备和你复婚。(下)
许秀云啊!(头晕目眩)
许秋云的画外音：“她自己做得受得，我不管!”
郑百如的画外音；“发言由齐明江安排”！
齐明江的画外音：“你应该揭发金东水，立功赎罪”！
(喃喃地)好人难得好报，好人难得好报呀!金大哥是坏人?我是坏人?为什么都把我们当仇人?都和郑百如那个坏蛋联合起来压迫我们?这是为什么? (狂呼)这是为什么啊?! (电闪雷鸣，大雨如注，秀云力不可撑， 晕倒在地)
幕后歌声起：
雨潇潇，夜漫漫，
四姐清白蒙沉冤。
人生几多不平事，
对谁诉，对谁言?对谁言……
山哀号，水呜咽，
风刀霜剑百花残，
问春归，何姗姗，
祖国啊，在遭难，在遭难……
歌声中二幕闭。
郑百如上。
郑百如(唱)这几日尽把脑汁搅，
总算是苦心没白抛。
虽然说局面渐转有成效，
又只怕薄纸难把火种包。
常言说兔子着急把人咬，
许秀云外柔内刚靠不牢。
批判会上若大闹，
桩桩件件难脱逃。
无奈何再将复辙跳，
磕头作揖求她饶。
倘若她答应还罢了，
若不答应，哼!
我叫她难把今夜熬。(下)
二幕启：秀云的茅屋。许琴上。
许琴(唱)区上去接颜组长，
归来夜雨湿衣裳。
金大哥复职喜音降，
忙与四姐说端详。
四姐，咦，人呢?(正欲点灯)
狗吠，郑百如慌慌张张摸进屋来。许茂听见狗吠走出正屋。
郑百如秀云，别怕，是我呀！我已是第二次来向你负荆请罪了，你若答应我，金东水的批判会我可以作主不开，你不答应我，害了自己事小，连累了金东水还有那两个无娘的孩儿，你、你于心何忍啊!秀云，你真地不能原谅我吗?
(逼近许琴)
许琴(点亮灯) 郑百如，你要干什么?
郑百如啊!(欲溜，被许茂一扁担打翻在地)
许茂郑家的，许家院原来闹你这个贼啊!
郑百如爹，你饶了我、饶了我吧!
许茂你小子好恶哇!
许秀云神情木然地走进屋来。
郑百如乘机溜下。
许茂、许琴不知所措退出门外。
许秀云从容镇静地拢拢头发，穿了件衣服出门，给许茂磕头。头也不回地走下。
许琴(不解地)四姐?
许茂(悟)秀云!秀云呀! (向许琴)快去追你四姐，郑家小子要害死她呀!
许琴四姐!四姐--(追下)
许茂(嚎啕大哭)我糊涂、我糊涂啊!
幕落。
第九场
紧接前场。
柳溪河畔，天幕上水泵房隐约可见。
风雨交加。秀云内唱：
“细雨沙沙下不停”，（上）
许秀云(接唱)
黑夜茫茫吞繁星。
寒风呼呼群山冷，
竹林沙沙动哀声。
溪水潺潺指路径，
孤身凄凄踏泥泞。
往事历历心头涌，
长恨悠悠叹不平。
是谁逼我到此境，
是谁啊?让我抱恨辞人生。
欲作冤魂心不忍，
泪雨点点去辞行。
不能啊，不能，是我害了金大哥，如今哪有脸面再去见他呀。
(接唱)
临别无颜把他见，
万把利箭穿我胸。
只愿苍天显灵圣，
化作雷电惩奸凶。
让大哥美玉无瑕受人敬，
秀云纵死心安宁。
长生，长秀，四姨再也管不了你们了……
(接唱)
长生长秀呼不应，
临别有话作叮咛。
望你们吃饭穿衣知热冷，
万莫惹苦命的爸爸把气生。
拾柴莫要贪担重，
割草脚下防毒虫。
有朝一日冰雪尽，
河畔上你将四姨喊几声。
四姨听见双目瞑，
也不枉疼你爱你一片情。
(哭泣地)长生、长秀，(高声呼唤)金大哥--(跳河)
许琴(急上)四姐，四姐--(跑下)
龙庆、颜少春、金东水上。
颜少春怪我对小齐同志教育不够，闯下了这么大的祸。
龙庆齐同志单纯热情，这都是郑百如捣的鬼。
金东水葫芦坝这几年什么都不出产，净出产谣言。
颜少春我得立即到秀云那儿去，我怕她会发生意外。
金东水我也去!
幕后许琴喊：“救人--，救人啊--”
颜少春等急下。
风停雨住，月明星朗，金东水扶湿淋淋的秀云上，众持灯笼火把上。
金东水秀云!秀云！
许琴四姐!四姐!
许秋云(扑到秀云面前，放声大哭)
老四! 你醒醒！你醒醒哇!
颜少春(深情地)秀云啊!你睁开眼看看，风停了，雨住了，黑夜即将过去，曙光就在前头，金东水同志已经重担重任，郑百如的罪恶正待清查，葫芦坝的春天已经到来，你心里的苦水该往出倒了!
许秀云(喃喃地) 颜大姐……
郑百如假装镇定地上。
郑百如秀云，你怎能这样，你太辜负我一片好心了。
许秀云(挣扎着站起)你，贪污、盗窃、放火、栽脏，去年三月十日夜，你与王红香……
王红香(惊慌地)不，不，是郑百如点的火，是郑百如……
郑百如造谣!诬蔑!我抗议！
龙庆盗窃粮食，毁脏灭证，这是粮食贩子王老三的书面交待，你想看看吗?
许琴你，威逼四姐复婚，造谣中伤金大哥。
颜少春郑百如，在事实面前，你还有什么说的?
许茂你害得我们一家好苦哇!
许秋云(一把抓住郑的衣领)我打死你这人面兽心的瞎东西。
颜少春你表演得很充分，可它却到了该终止的时候了，我正式通知你，从现在开始，停止你党内外一切职务，老老实实交待问题。
众欢呼。郑神情沮丧地下，王红香随下。
颜少春乡亲们，顺便告诉大家一个喜讯，公社党委明天派人来宣布批复，恢复金东水同志党支书职务! (众欢呼)乡亲们，我们的工作虽然取得了初步的胜利，可是，斗争是复杂的，道路是曲折的。但我们相信，葫芦坝如今的党支部是坚强的，今后，无论有什么风吹草动，老金他们是一定能顶得住的。
众颜组长!
歌声中幕落。
幕后歌声：
腊梅芬芳迎春到，
万物复苏冰雪消。
那怕春里裹寒流，
春风已绿杨柳梢。
千家万户盼春回，
万众一心涨春潮。
抛忧伤，去烦恼，
党和人民心一条。
（幕落）
剧终
编辑：秦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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