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场次
第一回起兵 第二回遭难
第三回攻克 第四回夸女
第五回内讧 第六回出走
第七回答曾 第八回救英
第九回许婚 第十回收马
第十一回除韦 第十二回违召
第十三回陈情 第十四回复师
人 物
韩宝英 小旦 赵国栋 小生 左营指挥
韩宗昌 正生 寒 儒 林时天 须生 天国朝官
韩 子 小生 宝英兄 马如龙 末 书 记
石达开 须生 翼 王 倪老七 净 乡团总
翼 妃 正旦 石达开妻 团 丁 杂
洪秀全 须生 天 王 向 荣 须生 钦差大臣
杨秀清 净 东 王 张国梁 武生 清总兵
韦昌辉 净 北 王 李本仁 生 清布政司
钱 江 须生 军 师 诸应元 净 清守备
萧三娘 小旦 东王妃 江忠淑 净 清参将
北 妃 小旦 韦昌辉妻 江忠源 生 清副将
西 妃 小旦 萧朝贵妻 陆建瀛 丑 两江总督
韦昌祚 丑净 韦昌辉弟 王 贵 杂 陆府仆人
陈玉成 净 天国先锋 都兴阿 武生 清朝将军
洪仁发 丑 天国将 曾国藩 须生 钦差大臣
李世贤 小生 天国将 骆秉章 净 四川总督
林凤翔 武生 天国将 唐友耕 小生 四川将军
李秀成 小生孟森德 副净土 司
沈祥凤 小生 都 检
第一回 起兵
卫士长随引翼王石达开上。
石达开（引）海外风云如潮至，
岭南豪俊报国时。（升帐）
（念）大好河山举目愁，
茫茫惨黩遍神州。
貔貅十万军声起，
不扫胡尘势不休。
太平天国前部都督、复汉将军、翼王石达开。奉了天王诏旨，统率军马，窥取长沙。人来。
侍 卫 有。
石达开 传令兵发长沙。
侍 卫 大王有令，兵发长沙。
石达开（唱）大明失鹿归清满，
中原沦没几多年。
土地当作收没产，
人民当作俘虏看。
满朝昏庸又颟顸，
手段毒辣心贪婪。
近日又将政策变，
勾结外国逞凶残。
英人大量贩鸦片，
鸦片流毒遍闾闫。
因此上引起鸦片战，
卖国条约订几番。
教外国尽把利益占，
不许家奴意见参。
冠履倒置真羞惭，
英雄忿懑心不甘。
因此上称戈把正反，
兄弟们起义在金田。
对天发下洪誓愿，
不扫胡儿不生还。
（同下）
第二回 遭难
倪老七带寇卒上。
倪老七（念）背上枪炮，
去拉肉票。
拉下肉票，
再买枪炮。
国宝流源，
天设地造。
蛟龙相争，
鱼鳖跟上混闹。
咱家倪老七。只因太平天国起事，趁此啸聚五七百人马，打家劫舍，积草屯粮，也过两天快活日子。小子们。
卒 呵。
倪老七前去攻打桂阳城呀！
（唱）叫声小子听号令，
前去攻打桂阳城。
（同下）
韩宗昌儒装与女儿韩宝英上。
韩宗昌 （唱）这几日风鹤惊满城传遍，
不由人愁戚戚如坐针毡。
韩宝英（唱）怕只怕一时间仓促遇变，
举家人老和少怎样保全。
爹爹万福。
韩宗昌 我儿少礼，坐了叙话。
韩宝英孩儿告坐。（坐）爹爹，这几日外边纷传，忽然说长毛子来了，忽然说官兵来了。有的说长毛是义师，有的说是反叛，究竟那个说的是呢？
韩宗昌历代以来，废兴相因，无非胜者王侯败者贼，义师反叛，哪有定评。就百姓一面说起，书经上说：抚我则后，虐我则仇。哪家不害百姓，就是义师；哪家苦害百姓，便是贼寇。
内作炮声介。
韩宝英爹爹你听，外边炮声震天，人声鼎沸，想是贼人进了城了。
韩宗昌 待为父先将大门关了。
韩宝英 我哥哥还没回来呢。
韩宗昌这却怎处。
韩子急上。
韩 子（引）从天降下祸，
回家报父亲。（进）
爹爹不好了。
韩宗昌 怎么样了？
韩 子贼人已经进城，挨家焚杀。州官也不知去向了。
韩宗昌 此刻还能逃得出城吗？
韩 子恐怕不行了。
（群盗上，追，打门介）
群 盗 开门开门！
韩宗昌（看子女介）后院荒草里边可以藏身，你们快快躲藏。
韩宝英 爹爹哪里去？
韩宗昌为父前去开门，倘若是太平天国人马，或者可以理喻。
韩宝英急入，众盗破门而入。
众 盗哎、这一老头子，有金银财宝，速快献上来。
韩宗昌呵！一伙强盗，横行无理，金银无有，要命倒有两条。
盗 甲你要死也容易。（持刀欲砍、韩子急抱）
韩 子大王爷爷，饶过我父，杀了小生罢。
盗 甲休得啰嗦，一块儿去罢！（杀二人，前后搜检，背包裹下。韩宝英探头慢出，见尸大惊。倪老七暗上，随后介）
韩宝英 罢了爹爹！
倪老七（学韩宝英）罢了爹爹！（韩宝英回头痴立）好娃娃，跟上我去。
韩宝英 （怒）跟你上哪里去。
倪老七跟上我走，保你享福，保你快活。快走快走。
韩宝英你家在哪里，姓甚名谁，同党有多少，这事情可是你们干的？
倪老七我叫倪老七，就住在前边山上，共有五百多人。趁着官兵已去，长毛未来，做些慈善事业。好娃娃，跟上我走。
韩宝英（佯喜）原来是位乱世英雄。且进前来，奴有话讲。
倪老七（笑近）姑娘你说吗。（韩宝英用石打介）
韩宝英 （唱）骂一声贼强盗惨无人理，
作此事全不怕天打雷击。
恨不得将狗贼敲骨吸髓，
我岂肯随你去有玷清白。
倪老七好贱人，不识抬举，这会儿可不饶你了！
韩宝英（喊）救命呀！（被倪老七拖下）
卒士引石达开上。
石达开 何人呐喊。
卒 前边有贼人，扶一小女子而逃。
石达开 速快搭救。
卒 是。（追，倪放韩宝英逃下。卒引韩宝英见石达开，韩宝英坐地介）禀大王，搭救下了。
石达开 将她唤醒。
卒 这位姑娘苏醒。
韩宝英 （唱）落盗手唬得我魂飞魄散，
只知我此一去不能生还。
卒 姑娘苏醒。
韩宝英 （唱）猛听得耳旁边有人呼唤，
睁双眼见面前一位长官。
石达开不必胆怕。我便是太平天国石翼王，特来救你。姓甚名谁，家在哪里，慢慢的讲来。
韩宝英 （唱）家住在桂阳城穷巷僻径，
女孩儿本姓韩名唤宝英。
石达开 因何事遇难。
韩宝英 （唱）清早起上高堂问安未竟，
大门外闯来了一队贼兵。
石达开 他便怎样。
韩宝英 （唱）将爹爹和兄长一同丧命，
又扶着女孩儿要回山中。
石达开如此可恶！你可知他是什么人，住在哪里？
韩宝英 （唱）他本是凶恶贼情同枭獍，
南山上扎大营打劫为生。
石达开 他怎敢这样混闹。
韩宝英 （唱）他言说太平天国声势重，
因此上假名义四处横行。
石达开怎么他假冒太平天国名义，这样横行，这还了得！稗将过来。
将 士 有。
石达开命你率领两千人马。驰往山中，将盗匪一齐拿来。
将 士 得令。（下）
韩宝英（唱）今日里遇大王三生有幸，
到后来结草衔环报恩情。
将士带卒拿倪老七等上。
将 士 禀大王，盗匪一齐拿到。
石达开 绑上来。
将 士 绑上来。
石达开韩姑娘，盗匪拿来，谁是你仇人，前去细看。
韩宝英 遵命。
倪老七 姑娘口角春风。
韩宝英 就是那个黑贼，他名叫倪老七。
石达开 人来。
卒 有。
石达开你去预备棺木二乘，衣衾两套，将韩老爷、韩少爷尸体成殓。将倪老七割头滴血，与韩姑娘上祭。正是：
为人须为彻，
韩宝英知恩将报恩。
（同下）
布灵堂，石达开领韩宝英孝服上。
石达开韩姑娘，你看本御一步来迟，使姑娘父兄及全城百姓，遭此大难，实在惭愧。今日为你父兄设下灵位，将贼人割头滴血，韩姑娘前去祭奠。
韩宝英多谢王爷。（卒捧头上）
（唱）见人头气得我黑血涌上，
骂一声贼强盗丧尽天良。
我这里携贼头灵前祭上，
（摆头桌上祭）
跪尘埃不由人痛断肝肠。
我叫叫一声爹爹呀爹爹！
（唱）可怜你品学崇乡望，
可怜你才华用斗量。
林泉养志托高尚，
不肯屈膝面朝堂。
只说是一双儿女亲教养，
天伦乐事胜侯王。
大祸从天降，
举家怎提防。
一伙贼人蜂拥上，
逞强梁、如虎狼。
一霎时刀头把命丧，
落了个血淋淋倒卧尸腔。
从此后一弓小墓没蓁莽，
空有杜鹃泣斜阳。
靠何人拜扫把坟上，
靠何人岁时荐蒸尝。
儿念父日日劳梦想，
父念儿幽魂夜夜绕屋梁。
哭罢爹爹我把兄长叫，
我的哥哥呀！
可怜你多才华气宇轩昂。
勤学好问人夸奖，
都道你将来作栋梁。
只说兄妹两无恙，
双双携手奉高堂。
大祸从天降，
举家那料想。
一伙强贼逞狂妄，
任翻笼，任倒箱。
得财又把主命戕，
只听得一阵钢刀响。
魂灵儿随爹爹去见阎王，
再不能斗草拈花翻新样。
再不能觅题分韵赋新章。
你死后有爹爹常相依傍，
丢妹妹好一似孤雁哀翔。
叫天不应地不响，
气咽声嘶枉断肠。
福善祸淫是怎样？
我直欲搔首问穹苍。
石达开（唱）韩小姐跪尘埃哭声大放，
痛父亲哀兄长好不惨伤。
不由我英雄泪洒落两行，
对此事我还要另有主张。
韩姑娘，人死不可复生，痛哭也是无益，姑娘还是节哀为是。
韩宝英王爷，小女子身受王爷鸿恩，无以答报，王爷若不嫌弃，愿侍巾栉，聊报万一。
石达开姑娘说哪里话来，现在戎马倥偬，本御此身，尚且置之度外，何暇取乐。还有一层，我乃全军统帅，若先自犯军律，何以号令部区。这事万万通不得。
韩宝英王爷既不肯收留，小女子孑然一身，无家可归，只有一死罢了。
石达开呵、那岂不负了本御救人一片心迹。也罢，我便收你为螟蛉女儿，你看如何？
韩宝英 孩儿拜过父王。
石达开 我儿少礼，哈哈哈。
众 与王爷贺喜。
石达开站起来。兵发长沙。
（唱）今日此事好生幸，
无意中收下女英雄。
韩宝英（唱）为父报仇恩情重，
何妨依人作螟蛉。
（同下）
第三回 攻克
向荣红顶花翎黄马褂带卒上。
向 荣（引）转战三千里，
曾当百万师。
钦差大臣、广西提督向荣。自从太平军攻陷桂林，直走长沙，老夫与他打了一仗，炮毙西王肖朝贵。不料贼军自料长沙不能得手，解围西窜，陷戈阳，渡洞庭，克汉阳，破武昌，沿江东下，取了九江安庆，声势浩大，好生厉害。
探 子 （上）报，洪军倒退十里。
向 荣 再探。
探 子 是。（下）
向 荣我想贼军自破宿松之后，兵气正盛，忽然退兵。钱江那个老奸巨滑，这般举动，定有什么诡计。
张国梁（上引）男儿重横行，
天子赐颜色。
末将张国梁，参见元帅。
向 荣 义儿进帐，有何要事？
张国梁 洪军退兵，元帅为何不追？
向 荣我想洪军兵精将广，粮草充足，万无退兵之理。此番退兵，定有什么诡计。
探 子 （上）报，洪军倒退二十里。
向 荣 再探。
探 子 得令。（下）
张国梁刻下胡林翼驻扎岳州，琦善驻扎汴梁，都想窥复武昌。洪军或者恐怕武昌有失，退兵保守，也未可知。
向 荣义儿言之有理。但是行兵以小心为贵，再等一报。
江忠淑（上引）同挥鲁阳戈，
争着祖生鞭。
末将江忠淑，参见元帅。
向 荣 将军进帐，有何要事？
江忠淑 洪军退兵，元帅可曾知否？
向 荣 那有不知之理，正恐他是诡计。
江忠淑他若假退，我要追他，算我上当。他若真退，我不追他，岂不失了机会。
向 荣将军之言有理。行军以小心为贵，再等一报。
报 子 （上）报，洪军倒退三十里。
向 荣 再探。
报 子 得令。（下）
向 荣 这样看来，洪军是真退了。
张国梁
江忠淑张 速快追赶。
向 荣 张国梁听令。
张国梁 有。
向 荣 命你带领五千人马，去打先锋。
张国梁 得令。（下）
向 荣 江忠淑听令。
江忠淑 有。
向 荣命你去报你兄江忠源，打探洪军消息，去打接应。
江忠淑得令。（下）
四龙套引洪秀全、钱江上。
洪秀全 （引）军出星火急，
钱 江 （引）羽扇自风流。
洪秀全 天王洪秀全。
钱 江 军师钱江。
洪秀全我军自下了宿松，水陆两军，甚是勇猛，正好直攻金陵，军师何故退兵。
钱 江臣弟此番退兵，正是妙计，刻下不便明言，万岁日后自然便知。
洪秀全 就凭军师主张。
钱 江 有请诸位将军。
卒 有请诸位将军。
众将同上。
石达开 挽弓当挽强，
韦昌辉 用箭当用长。
陈玉成 射人先射马，
洪仁发 擒贼先擒王。
石达开 石达开。
韦昌辉 韦昌辉。
陈玉成 陈玉成。
洪仁发 洪仁发。
李世贤 李世贤。
林凤翔 林凤翔。
众 参见万岁。
洪秀全 众位贤弟平身。
众 万岁唤臣弟到来，有何差遣？
钱 江 石贤弟听令。
石达开 在。
钱 江令你带领精兵两千，埋伏黑松林，向军到来，截杀一阵，许败不许胜。
石达开 得令。（下）
钱 江 韦贤弟、陈贤弟听令。
韦昌辉
陈玉成张 在。
钱 江命你二人，各带五千人马，取道怀宁，昼伏夜出，去截向军后路。
韦昌辉
陈玉成张 得令。（下）
钱 江 洪贤弟、李贤弟、林贤弟听令。
三人同 在。
钱 江命你三人，各带三千人马，只等向军追到，沿途截杀，勿得有误。
同 得令。（下）
洪秀全 正是：设下天罗地网，
钱 江任他兔走狐奔。（同下）
向荣带众将兵卒上。
向 荣 钦差大臣向荣。
李本仁 安徽布政司李本仁。
张国梁 总兵张国梁。
江忠淑 参将江忠淑。
诸应元 守备诸应元。
向 荣洪军已退，速快追赶。（石达开猛上，大战介）果然中计了。
张国梁（向军与石军大战，石败，向军追下。石军再战，又败，向军又追）元帅不必惊慌，待末将打上前去。（韦、陈猛上接战，向军大败。石回战，洪、李、林上混战，向军大败，张保向左右冲不出，众拥向下）
江忠源带兵上。
江忠源江忠源。元帅被围，待我打上前去。（下）
众拥向复上，石发箭射，向落马步行。江军上战，洪军退下，救向。
诸应元 元帅速快上马。
向 荣老夫败军之将，死在此地，也就算了，将军岂可无马！速快应敌，不要顾恋老夫。
诸应元元帅差矣。军中宁可折了应元，不可折了元帅。元帅若不上马，应远便自刎以死。
向 荣如此马来。（上马）误中奸人计，愧杀老名宿。（下）
洪秀全、钱江率众将同上。
洪秀全 运筹出帷幄，
钱 江 决胜到疆场。
卒 报，向军大败而逃。
洪秀全 再探。
卒 得令。（下）
洪秀全向军大败，不必追赶，大兵直攻金陵。
钱 江金陵城池坚固，不比寻常，此番去攻，不知何日得开。
石达开 要攻金陵，臣弟倒有一计。
钱 江 贤弟有何妙计？
石达开闻说两江总督陆建瀛，乃是无能之辈，专心敬佛，不理军事。我军只须下一号令，就说三日以内，要将城外僧人杀完，僧人害怕，自然进城。就令我军，改扮僧人，混进城去，作以内应，岂不甚好。
钱 江 真是妙计。来。
军 士 有。
钱 江速到金陵，去传布告，就说僧人泄漏军情，大军一到，定要杀个净绝。
军 士 得令。（下）
洪秀全兵扯金陵。（同下）
甲、 乙僧人带小沙弥上。
众 不好了，不妙了，长毛子大队来到了。
僧 甲 师弟，你听说来了没有。
僧 乙 听说什么。
僧 甲什么？长毛子来了，见了百姓不杀，专赶的杀咱们这没帽辫子的哩。
僧 乙 这却怎处？
僧 甲 只有往南京城里跑。
僧 乙如此快走。
（跑下）
洪军四将扮僧人混入，随下。
四戈什引陆建瀛，黄马褂红顶口啣烟袋上。
陆建瀛（唱）不读经来不打坐，
日每跪香念弥陀。
那怕世事翻上八个过，
自有佛爷保护我。
我乃两江总督陆建瀛。王贵。
王 贵 有。
陆建瀛（京白）这两天外边吵吵闹闹的，到底是什么事情。
王 贵 听说长毛子来了。
陆建瀛 长毛子到什么地方了？
王 贵 昨天听说，到了安庆了。
陆建瀛 安庆是什么地方？
王 贵 安庆是安徽省城。
陆建瀛 离咱这儿多远？
王 贵 水路三天可到。
陆建瀛 通的什么水路呢？
王 贵 就是长江。
陆建瀛 就是城外头这个长江吗？
王 贵 就是。
陆建瀛 呵、这长江通的地方却多啦。
卒 （上）禀大人，都统富大人使小人回大人话，说有一伙僧人，强要进城，还是教进城，不教进城，请大人示下。
陆建瀛僧人等佛门弟子，不敢得罪。速快开城，让他们进来。
卒 是。（下）
陆建瀛 王贵，与爷开灯。
王 贵大人，这两天军务吃紧，恐怕顾不得过瘾了。
陆建瀛混账，军务再吃紧，难道连瘾都不过了吗。
王 贵 是。（开灯，陆过瘾介）
卒 （上）禀大人，富大人言道，僧人进城太多，情形可疑，怕有奸细，还是不让进城者好。
陆建瀛胡说，不让僧人进城，难道把僧人叫贼杀了不成。有多没少，都叫进来。
卒 是。（下，内呐喊介）
都兴阿（上引）千寻铁锁沉江底，
一支降幡出石头。
将军都兴阿。大人何在？
王 贵 正在过瘾。
都兴阿 领我去见。
王 贵 大人过瘾，向来不准打搅。
都兴阿混账！（闯入）哎，什么时候，还闹这个玩艺。
陆建瀛 怎么样了。
都兴阿 贼人杀进城来了。
陆建瀛 贼人杀进城来了？这、这却怎处。
都兴阿你我有守土之责，一同上马迎敌。
陆建瀛你你头里走，我随后就到。（都兴阿急下）快请姨太太。
王 贵 请姨太太。
陆 妾 （艳装上）什么事儿？
陆建瀛把印拿来。（妾付印给陆，陆纳腰中）我管不得你了。（跑下）
陆 妾 王贵，什么事？
王 贵 长毛子杀进城来了。
陆 妾 大人呢？
王 贵 大人逃他的命去了，不管你了。
陆 妾 这怎么了，谁管我呀？
王 贵 我管你，你跟我走。
陆 妾走。（同下）
富明领众上。
富 明速快登城。
僧人脱僧衣帽战介，杀富明落马。洪、钱上绕场，众僧迎介。都兴阿上，大战石达开，陆建瀛逃下，都败被杀。洪秀全上。
洪秀全 金陵克了，哈哈哈。（进城下）
第四回 夸女
沈祥凤背剑上。
沈祥凤（唱） 学书不成学剑击，
剑击又非万人敌。
男儿一副好身手，
不逢世变不见奇。
小生沈祥凤，本贯徐州人氏。只因满清入关，先祖身为大吏，抗节不屈，死于非命。临危嘱咐子孙，誓不向虏廷称臣。闻得人说，太平天国已竟克了两湖，连下两江，不日将攻金陵。左营指挥使赵国栋将军，现在安徽招军买马，不免前去投军便了。
（唱） 少小虽非投军吏，
论功还欲请长缨。 （下）
石达开便服与夫人、家院上。
石达开 （唱） 圣主开基雨露深，
河山带砺封功臣。
翼 妃 （唱） 画阁朱楼遥相望，
尽是王侯列第新。
石达开贤妃，你看本御收下韩宝英义女，才学兼全，为国立下多少功绩。如今定鼎金陵，我们兵屯孝陵卫，女儿与我办理军务。你我夫妻，得在府下享几天清闲之福，都不是沾了女儿的光了吗。哈哈哈。
翼 妃姑娘才学优良，王爷能认识她，也算眼力不错。我朝龙兴西粤，风云龙虎，人才极盛。然而女子中，像女儿这样锦心绣口，怕还没有第二个。不但是吾家之光，真是天朝之瑞也。
韩宝英（上，唱）
当年困苦颠连女，
而今翠羽又明珰。
运去黄金不发亮，
时来顽铁也生光。
父亲母亲万福。
石达开
翼 妃张 我儿少礼坐了。
韩宝英 儿谢坐。
石达开 军中可有什么要事？
翼 妃没有什么要事，日行公事，孩儿已经替父王勾当过了。
石达开贤妃，我说我女儿才学出众，你看如何，比你能强十倍。
翼 妃呵，我当说是比你还强，原来才和我比较呢。就比我强一百倍，把你女儿也抬举不了许多。
韩宝英爹爹和妈妈。虽然取笑，孩儿实在担当不起。
翼 妃说什么呢，女儿也这么大了，择主儿的事情，当父亲的人，也应该留个意儿。
石达开本御何尝不留意，只是太平天国，礼尚平等。专制婚姻，更不足取。还是让女儿自行择配好，
韩宝英 （唱） 爹爹不必讲此话，
匈奴未灭焉用家。
儿情愿常依双膝下，
侍奉爹娘到白发。
石达开我儿一片孝心，情愿侍奉我二老到老，令人可喜。但是男大当婚，女大当嫁，我儿若果能选个才貌双全、忠心保国之人，作个快婿，能替国家立功，共成大举，岂不更好。
翼 妃 是呀，两口尽孝，比一个更要周到些。
韩宝英如此孩儿遵命了。
（唱） 宝英女来笑盈盈，
谢过父王恩义隆。
选得快婿把龙乘，
辅佐父王成大功。
石达开 （唱） 千中挑来万中选，
选一个才貌两双全。
翼 妃 （唱） 佳儿佳婿人人羡，
成功立业万代传。
卒 （上引）领了东王命，
前来下请帖。
谁在。
家 院 何事。
卒 东王明日寿辰，与翼王送来阖府请帖。（下）
家 院 东王明日寿辰，送来阖府请帖。
石达开咳，我却说东王东王，你这就不应该。刻下大功未成，大敌未克，那有心情来作这些闲事。没法，只好慢慢地劝他。贤妃，东王送来阖府请帖，言说东王明日寿辰，你可去不去？
翼 妃人家好意来请，岂可不去。但我想带上女儿，你可答应不答应。
石达开 贤妃的意思，本御倒也明白。
翼 妃 明白什么？
石达开无非想借我女儿，与你出出风头罢了。
翼 妃哎呀呀，女儿虽然不是我亲生的，也该还有我些份儿，就开口闭口你女儿、你女儿。你借着女儿，风头也算出够了，应该借我一会儿。
石达开好好好，女儿，明天就随你妈妈前去，让你妈妈出风头去。
韩宝英妈妈要带孩儿去，孩儿很是喜欢。只是孩儿小家出身、不懂得礼数，教人家笑话。
翼 妃这却无妨，妈妈今晚上教导与你。你就不要出城去了，妈妈还与你缝下两件衣裳，今晚试一试。
石达开你妈妈也与你缝起衣服来了，大破其费，足证虔心。
（唱） 东王府里去庆寿，
先看翼妃出风头。
翼 妃 （唱） 王爷休要开笑口，
妇女从来爱应酬。
韩宝英（唱） 小家碧玉缺礼数，
怕与爹娘贻下羞。
（同下）
布寿堂景，四彩女引萧三娘上。
萧三娘（引） 甲子春初度，
笙歌醉太平。
东王贵妃萧三娘。今日乃王爷初度寿辰，各府妃嫔，都来庆寿，不免坐待接迎。
西妃、北妃、翼妃、韩宝英各带彩女上。
西 妃 （引）椿树千寻缘，
众 （引）蟠桃几度红。
彩 女 各位娘娘前来拜寿。
萧三娘有请。（相见同进）今日愚夫妇犬马贱辰，有劳各位贵妃光降，实在对不起。
众 王爷贵妃千秋，我们礼应拜贺。
萧三娘 请来上坐。
众 我们先拜寿。
萧三娘 不敢当。
众 应当。（同拜寿介）
翼 妃待妈先给我娃介绍介绍。这是你伯母，长公主，西府萧贵妃。这是你伯母，北府韦贵妃。这是你伯母，东府杨贵妃。我儿齐齐拜过。
韩宝英 众位伯母在上，孩儿有礼。
西 妃老嫂子，这是谁家个姑娘，长的这样齐整。
翼 妃 这是小女。
西 妃嫂子，就没听见说你开过怀么，怎么姑娘可长的这样大了。
翼 妃不是的，就是翼王在桂阳的时候，收下个义女。
西 妃呵，义女？我听人说，翼王在桂阳府时候，有个姑娘，给他作了一篇檄文，传布出去，江南各省，望风而降，莫非就是她吗？
翼 妃 正是。
东 妃呵，是了，我听人说，天王在武昌开科取士，翼王充当监临，有一个姑娘，帮忙阅卷，荐取了头名状元诸维星，莫非就是她吗？
翼 妃 正是她，正是她。
北 妃是了，我听人说，翼王屯兵孝陵卫，有一个姑娘，办理军书，莫非就是她吗？
翼 妃 就是得，就是得。
西 妃（拉韩宝英）哎哟哎哟哟，好孩子，向妈妈这里来，妈妈把我娃看一下。
东 妃（拉韩宝英）好孩子，向妈妈这里来。
北 妃 好孩子，向妈妈这里来。
西 妃老嫂子，你的福分不小，收下这样好姑娘，几生修得到呢。
东 妃这不但是你石家的光彩，真是国家的祥瑞。
北 妃 可不是吗，把我能羡死。
东 妃这是妈妈“金碗钗”一只，给我娃作个见面礼儿。
韩宝英 谢过妈妈。
北 妃好孩子，这是妈妈“白玉瑱”一只，给我娃作个见面礼儿。
韩宝英 多谢妈妈。
西 妃我向来不爱打扮，没带什么好东西。人来。
彩 女 有。
西 妃去到老凤祥，定做一斤重的个黄锁子，给姑娘带个项圈儿。
韩宝英妈妈呀，一斤重的个黄锁子，那岂不把孩儿压坏坏了。
西 妃只顾和人家比赛，把我娃带不起就忘了。也罢，给我娃做个凉枕枕上。是话不提了，我们既来了，未免要叨扰主人婆儿，去坐席罢。
东 妃 人来。
彩 女 有。
东 妃吩咐一面上菜，一面开戏。（分坐饮酒）
彩 女众位娘娘不好了，东王爷连北王爷酒席筵前，打起架了。
众 妃 为什么呢？
彩 女东王爷请文武官员吃酒，吃酒中间，文武官员，都夸东王爷功大，北王爷不服，两下言语不合，就打起来了。
北 妃你看这老头儿，偌大年纪，还是这坏脾气。众位嫂嫂且吃酒，让妹妹回去，赶紧接他回府，免得生出乱子。
西 妃
翼 妃张既是这样，主人盛意，我们已经领过了，大家就此告辞。
东 妃 这未免太简慢了。
众 同是自己人，何必客气。正是：
北 妃 酒后失德最可羞，
东 妃 无端混闹没来由。
西 妃 人生盛会能有几，
翼 妃一场欢喜一场愁。
（同下）
杨秀清、韦昌辉、石达开上。
杨秀清 （唱）骂一声北王太无理，
不该当面把我欺。
韦昌辉 （唱）你夸你功劳大无比，
谁的功劳比你低。
杨秀清 （唱）你来此间行贺礼，
还是和我比功绩。
韦昌辉 （唱）九千岁那个封下你，
挂在口边永不离。
杨秀清 （唱）我称我的九千岁，
那管他人是和非。
韦昌辉 （唱）偏是老子不服气，
定要和你论高低。
杨秀清 （唱）我把天王没在意，
慢说是你韦昌辉。
韦昌辉 （唱）欺君罔上真贼子，
春秋大义人人诛。
杨秀清 （唱）杀却秀清值多少，
怕你莫有这胆子。
韦昌辉 （唱）没有胆子也或许，
算走算看不为迟。
石达开二位仁兄息怒，听弟一言。古人有云：人侮由自侮，国伐由自伐。昔日廉颇、蔺相如，将相不和，只亲外有强秦，遂能各消意气，同结刎颈之交，终他二人之世，秦人不敢窥边。今日清室之威，甚于强秦，我国新造，不如赵国，若先国内自己不和，后患不堪设想了。
（唱）二位仁兄莫生气，
听为弟劝解说端的。
家内不和招外侮，
国内不和敌人欺。
兄弟们金田同结义，
应天顺人举义旗。
那时对天曾发誓，
同生同死同扶持。
出师未捷身先死，
南西两王堪痛棲。
你我出生又入死，
才争下金陵创国基。
敌人眈眈效虎视，
关山万里伏戎机。
要设破釜沉舟计，
正是卧薪尝胆时，
不顾大局争闲气，
幕巢燕雀怎能惜。
千不是来万不是，
兄弟身上把气出。
（左右揖介）
兄长、兄长，哈哈哈。
我与你赔礼又赔礼，
你二人千万把怒息。
杨秀清 （唱）贤弟苦苦好言劝，
倒教孤王心转还。
若非看在贤弟面，
要和老贼起事端。
韦昌辉（唱）老贼出言不羞惭，
要和孤王起事端。
怕你算我莫才干，
人役们。
卒 有。
韦昌辉打轿回府。
（唱）咱二人各自显手段。（下）
石达开 兄长，北王负气回府去了。
杨秀清回府者好。非是愚兄量小，怎奈北王太得岂有此理。若非看在贤弟面上，定要他不得干休。
石达开兄弟们相好一场，不能为这一点小事，反失和气。北王面前，有为弟力劝于他，还要兄长担待一二。
杨秀清 那个自然。
石达开 为弟告辞。
杨秀清 送贤弟。
石达开免送。正是：
两面做人真不易，
杨秀清 片言折狱古所难。
（分下）
翼妃与韩宝英上。
翼 妃 （唱） 东府里排酒宴大杀风景，
将一个合欢场动起刀兵。
韩宝英 （唱） 怕的是两府间结下心病，
难为了老爹爹怎样调停。
翼 妃 儿呀，你父亲怎么不见回来。
韩宝英今天东北两王，酒席宴前，大闹起来，我父亲大概是给人家管事呢，一会就回来了。
翼王石达开上。
石达开 （唱） 两兄长起争端同一烈性，
水火势倒教我救济何从。
翼 妃 王爷回来了。
石达开 （怒白）回来了。
韩宝英 父王回来了，孩儿有礼。
石达开（回头笑）我回来了。我儿少礼。（笑）哈哈哈。
翼 妃 （背语）你先看那个怪脾气。
韩宝英 爹爹忽然生气和谁来？
石达开儿呀，你看今天东北二王，闹成这般样子，太不成话。是我费尽唇舌，不能解劝，将来如何了局？
翼 妃 他们这样混闹，到底怪那个呢？
石达开说起来话长，实在不能不怪东王。东王自恃功高，桀骜不驯，隐蓄曹、莽之心。近日竟然带剑上朝，奏事不跪。在别人还可忍耐，惟有北王，性情刚烈，当面抢白，因此就怕祸事不远了。
韩宝英孩儿看他二人，对于父王，还都诚心敬爱，非父王出头，给他两个调停不可。
石达开那个自然。只是东王逆迹已著，北王执意不服，纵然调和，恐怕终归无效。
内侍捧旨上。
内 侍 圣旨下。
石达开 有迎。（同跪介）
内 侍旨开，皇帝诏曰：翼王之女宝英，着翼妃带领引见。钦此。
石达开 万岁万万岁。（起）与大人排宴。
内 侍 王命在身，不敢叨扰。告辞。
石达开 送大人。
内 侍 免。（下）
石达开我家女儿，天王如何知道，忽然召见起来。
翼 妃昨日东府庆寿，长公主见了孩儿，喜欢的很，想必是他奏知天王的。
石达开 昨天他们见了我儿，怎样夸奖。
韩宝英哎爹爹呀。
（唱） 昨日见了众妈妈，
将孩儿当就了异草奇葩。
夸了又奖，
奖了又夸，
有的说圆姿替月，
有的说润脸呈光，
有的说从军气概，
有的说咏絮才华，
拉拉扯，扯扯拉，
婆婆妈妈勾勾搭搭亲热话说了能拉几车。
临行时各样礼物一齐赐下，
光怪陆离好一似锦上添花。
石达开哈哈哈，这一下，算给你妈妈把风头出了。明天天王召见，我儿可喜欢去吗？
韩宝英 （唱） 上托父王鸿恩重，
获定当代真英雄。
算得世上三生幸，
怎不教人喜心中。
怕的是天颜咫尺、咫尺天颜陨越重，
连累了爹爹罪不轻、罪不轻。
石达开那却无妨，你妈妈是觐见的老手，自然会教导于你。夜已深了，早些安眠，准备明日五鼓上朝呀。
（唱） 今晚休息莫太晏，
翼 妃 （唱）明朝五鼓去朝天。
韩宝英（唱） 云移雉尾开宫扇，
日绕龙鳞识圣颜。（同下）
布宫殿大门景。扁额、乾元门。对联：独手擎天，重整大明新气象；丹心报国、扫除外族陋衣冠。大殿额：皇建有极。对联：先主本仁慈，只恨污吏贪官，断送六七王统绪；藐躬实惭德、望你谋臣战将、重新十八省江山。抱柱对联：维皇大德日生，用夏变夷，待驱欧美非澳四洲人，归我版图乃一统；于文止戈为武，拨乱反正，尽设兰白红黑八旗籍，列诸藩服万斯年。
内侍全仪仗引洪秀全上。
洪秀全（引） 返本还原回国运，
归仁就义顺人心。（升位）
（念） 鸡鸣紫陌曙光寒，
莺啭皇洲春色阑。
金阙晓钟开万户，
玉阶仙仗拥千官。
寡人太平天国洪王在位。自从攻破金陵，荣登宝位，谋臣战将，群策协力，义旗所到，望风归降。真乃不胜荣幸。
内 侍 启奏万岁，翼妃、郡主觐见。
洪秀全 传旨上殿。
内 待翼妃、郡主上殿。
翼妃、韩宝英同整衣冠上跪。
翼 妃 臣妾翼妃。
韩宝英 臣女宝英。
同 参见吾皇万岁万万岁。
洪秀全 王嫂，这可是郡主宝英吗？
翼 妃 正是。
洪秀全抬起头来。（宝英抬头）唔呀，郡主神采发焕，气宇清华，眼如秋水，色似朝霞，岂仅翼邸掌珠，真是天朝国瑞。哈哈。
（唱） 一见郡主心欢畅，
蕙心兰质个女郎。
休作明珠在掌上，
国家将兴有贞祥。
郡主锦心绣口，文学优良，所著功绩，翼王上奏，寡人一概尽知。今天传见，只因我朝隆兴，男女并重，寡人久想特开女科，只因衡监一席，颇难其选，今天得见郡主，可算才得其用了。
韩宝英 臣女蒲柳庸才，怎敢当衡文重任。
洪秀全 不必推辞。侍臣。
内 侍 有。
洪秀全 看过御扎。
内 侍 是。（盘捧扎授韩宝英）
韩宝英 谢过龙恩。
洪秀全侍臣，领翼妃、郡主，去朝皇后，就在后宫排宴。须要尽兴欢乐，休得拘礼。
同 谢过龙恩。
洪秀全 （唱） 传旨后宫排盛宴，
君臣今日且尽欢。
翼 妃 （唱）奉王旨意开科选，
韩宝英（唱）满城桃李属春宫。
（侍引翼妃、韩宝英下）
洪秀全 排驾视朝。（同下）
第五回 内讧
四校尉引韦昌辉上。
韦昌辉（唱） 杨秀清奸心赛曹莽，
倒教孤王恨心上。
我若不除此恶障，
怎见得忠义保皇邦。
北王韦昌辉。只因东王杨秀清，心怀叛逆，是我心中不服，不免假奉天王密旨，令我便宜从事。只是东王羽翼甚众，怎生下手。（沉思）有了，不免将他骗进府中，暗设埋伏，讲话中间，趁他不防，一刀杀坏，便是这个主意。人来。
卒 有。
韦昌辉 有请二爷。
卒 有请二爷。
韦昌祚（上）哥哥呼唤，定有事办。参见兄长。
韦昌辉 少礼坐了。
韦昌祚 唤弟到来，有何吩咐？
韦昌辉为兄奉了天王密旨，外斩东王杨秀清，只是他羽翼甚众，难得下手。今天骗他到府，命弟埋伏兵丁，讲话中间，掷盏为号，杀却东王，你看如何。
韦昌祚 正是好计，为弟安排去也。（下）
韦昌辉（唱） 设下打虎牢笼计，
那怕鲤鱼不上钩。
四校尉引杨秀清上。
杨秀清 （唱） 退朝来不由人心中不快，
谋位事倒教我怎样安排。
一路上私心中计较成败，
又只见韦昌辉迎面而来。
韦昌辉那是兄长，哈哈哈。（长揖）兄长，兄弟前日在府上，吃了几杯醉酒，冒犯了兄长，自觉问心不安，先与兄长赔罪。
杨秀清醉后失言，人所常有，那有什么要紧。
韦昌辉 那么兄长不怪为弟。
杨秀清 不怪于你。
韦昌辉为弟谢恩。（揖）今日为弟上朝，天王有北伐机密要事，命为弟与兄商议，可肯光临舍下一叙。
杨秀清 这有何妨。
侍 卫 （暗）王爷怕去不得。
杨秀清本御与北王，虽是异姓兄弟，情同骨肉。酒后失言，北王自知悔过，还有什么可疑，你们放心。（同下，又同上。杨秀清和韦昌辉分宾主对坐）
韦昌辉酒来、酒来。哈哈哈。（顾众）吩咐他们下边吃酒。
校 尉 是。（领众下）
韦昌辉 （唱） 自那日吃酒醉冒犯兄长，
思想起不由人有愧心上。
杨秀清 （唱） 人生世谁无有些许失当，
雀鼠争那个肯芥蒂不忘。
韦昌辉 （唱） 实可佩杨兄长宽怀大量，
益教我韦昌辉羞愧难当。
杨秀清 （唱） 今日里兄弟们樽酒欢畅，
从此后再勿要彼此参商。
韦昌辉（掷盏）韦昌祚何在。（韦昌祚、校尉猛上执东王介）
杨秀清 贤弟这是何意？
韦昌辉杨秀清，你久蓄异志，图谋不轨，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昌辉奉了天王密旨，将你处斩，你知也不知。砍了。
校 尉 呵。（杀杨秀清介。东将士突上与北将大战，尽被北将杀尽）
韦昌辉待我上殿交旨。国贼已除了，上殿把旨交。（下）
韦昌祚人家为国除贼，上朝领赏，咱们为什么来？（想介）我不免带领兵丁，攻打东府，掠了财物，烧了房屋，杀他个鸡犬不留。来呀。
众 呵。
韦昌祚 前去攻打东王府。
众 是。（呐喊下）
石达开带二将上。
石达开（唱） 洪天王他为人优柔寡断，
御臣下一昧的姑息容奸。
怕的是为国家养痈遗患，
想到此不由人坐卧不安。（内喊）
呵，那里来的杀喊之声？石福前去打探。
石 福呵是。（下又上）禀王爷，北王带领人马，攻打东府。
石达开 呵，速快搭救。
石 福来不及了，北王已将东王杀坏，剿灭满门，连房屋都烧了。
石达开怎么说。韦昌辉，老贼！你如此横行霸道，惨无人理，我和你罢了不成。待我上殿。
石 福 王爷上殿为何？
石达开 上殿参他。
石 福北王作出此事，原奉天王旨意，你还参那个呢？
石达开 怎么说他奉天王旨意？
石 福 正是。
石达开是也罢，非也罢，见了天王，问个明白。
（唱） 北王作事真太惨，
私斩东王目无天。
怒冲冲去上金銮殿，（下）
四内侍引洪秀全上。
洪秀全（唱） 东北两府不相安，
闷悠悠王坐在金銮殿。
石达开怒气上。
石达开（唱）九龙口里上本参。
哈哈哈，嘿嘿嘿！（旁立）
洪秀全贤弟上得殿来，冲冲大怒，一言不发，你生气和谁来？
石达开 便和万岁来。
洪秀全 为兄那儿得罪于你。
石达开东王身犯何罪，密谕北王，私刑问斩，又将满门犯抄，是何刑律？
洪秀全 那有此事。
石达开 万岁还佯装不知。
韦昌辉（上唱）仗着龙泉三尺剑，
为国除贼斩权奸。（进跪）
参见万岁。东王杨秀清，逆迹昭著，图谋不轨，臣弟仰体圣心，将他处斩，特来奏知圣上。
洪秀全 （惊）呵、竟有此事。
石达开 并非臣弟道谎。
洪秀全罢了东王。（昏倒）
（唱）听说东王遇了难，
东王爷呀！
石达开 东王爷呀！
洪秀全 杨贤弟呀！
石达开 杨兄长呀！
洪秀全 （唱） 不由人一阵阵疼烂心肝。
你与王自幼儿共同患难，
杀白马发洪誓带砺河山。
谁料你中途上惨把命断，
丢为王靠何人永奠河山。
韦昌辉哎呀万岁，东王谋反之心，路人皆知，此贼不除，终是大患，臣弟杀他，有何不当？
石达开唗！东王纵然有罪，国有常刑。试问你北府可是行刑之地？昌辉你可是执刑之人。
洪秀全 讲。
韦昌辉 臣弟错了。
石达开即是东王有罪当杀，他的满门家眷何罪？你杀他个干净、是何刑律？
韦昌辉杀却东王，臣弟之罪。杀他满门家眷，那有此事。
洪秀全 侍臣前去打探。
内 侍遵旨。（下又急上）禀万岁，北王之弟韦昌祚，带领人马，杀却东府满门家眷，连房屋都烧了。
洪秀全 韦昌辉，办理得好！
韦昌辉 臣弟错了。
洪秀全你且下殿去罢。（韦下）石贤弟，你看北王作出此事，惨无人理，国有国法，断不能容。为兄自有主张，你且下殿去罢。侍臣。
内 侍 有。
洪秀全 掺你石王爷回府。
内 侍 是。（掺翼王慢下）
洪秀全正是：太平天国原如此，
和事老儿不易为。（同下）
翼妃与韩宝英乘舆上。
翼 妃 （唱） 晓随天仗入紫禁，
暮惹御香归朱门。
韩宝英（唱） 零落绝代良家女，
淡扫娥眉朝至尊。
韦昌祚率众卫上遇，出神作丑态介。翼妃、韩宝英下。
韦昌祚 是谁家那个女子，长的十分美貌。
众 你不知道，那是石翼王的干女儿。
韦昌祚不料想石翼王有那么漂亮的干女儿。（顿足）哎哎，谁教他是石翼王的干女儿，若是别人的干女儿，我便要（作势）
众 便要怎么。
韦昌祚不提了，想法子。（沉思）有了，哥哥回来，再作道理。
（下又上介）
韦昌辉（上）好气！
（唱） 当殿上受抢白十分扫兴，
仗义事倒落了满面通红。
韦昌祚 哥哥回来了。
韦昌辉呔，杀却东王，也就罢了，谁教你私领人马，杀了他的阖府，教为兄好落不是。
韦昌祚兄长，你怪为弟是怎的。自古常言，打蛇不死反遭殃。你想东王党羽势众，若不剪草除根，他和你甘休善罢不成。
韦昌辉 道也说得有理。
韦昌祚 我且问你，天王意下如何。
韦昌辉 天王怒气甚重，恐怕不能甘休。
韦昌祚那不要紧。天王向来为人慈善，此刻正在气忿，难以解劝，缓过几天，兄长与他道个不是，也就罢了。我再问你，翼王意下如何。
韦昌辉翼王也是怒气甚重。只他为人，向来慈善，此刻正在气忿，难以解劝，缓过几天，为兄与他道个不是，也就罢了。
韦昌祚哈哈，你把翼王反小量了。天王道上一个不是，也许能成，翼王道上十个不是，怕不能和你甘休。
韦昌辉 依你之见。
韦昌祚依弟之见，一不做，二不休，索性把翼王如法炮制，方绝后患。
韦昌辉 那却通不得。
韦昌祚 通得。
韦昌辉 通不得。
韦昌祚 通得。
韦昌辉 通不得。
韦昌祚事到如今，我们有连带关系，也又不得你。来呀。
众 呵。
韦昌祚 随爷攻打翼王府。
韦昌辉二弟不可。（祚掀辉率众下）不得了，不得了。（气忿下）
第六回出走
翼妃与韩宝英上。
翼妃（唱）暮霭横空落残阳，
归来明月上柳稍。
韩宝英（唱）路遇贼人鬼头闹，
回府犹觉心胆跳。
母亲，适才大街上，遇见那一伙贼人，满脸杀气，鬼头鬼脑，把人吓得心跳的忐儿忑儿的。
翼妃我儿出入千军万马，都不害怕，为什么却怕那几个小贼。
韩宝英说也奇怪。（笑）
石达开上。
石达开（唱）君不明臣不忠朝纲失当，
邦畿内动干戈祸起萧墙。
只恨我挽狂澜难鸣孤掌，
眼看看把江山付于汪洋。
内侍（扶石坐）今天把王爷气坏坏了。夫人、小姐，好生照应，奴婢去了。
翼妃有劳公公。
内侍好说。（下）
石达开儿呀，东、北两府之事，你可知道。
韩宝英那得不知。北王蛮横无理，父王还得提防一二。
石达开难道他还杀我不成。
翼妃知人知面不知心，总是提防者好。
李秀成急上。
李秀成（引）探得机密事，
前来报消息。
谁在。
家院何事？
李秀成（付手本）下官有机密要事，要见王爷，速快传禀。
家院禀王爷，有人请见。
石达开呈上手本。（见院递手本）第十九天将，地官李秀成。呵，此人并非深交，深更半夜，有得何事？来。
家院在。
石达开对他去说，夜已深了，明日再见。
韩宝英此人深更半夜，来见父王，定有要事，还是延见者好。
石达开如此有请。
家院请。
李秀成王爷，不好了。
石达开怎么样了？
李秀成北王率领人马，来攻王爷，王爷速快逃避。我便去了。（下）
石达开呵。真道的反了。我偏不走，看他把我怎样。
韩宝英此人蛮横无理，父王不必执一，还是逃避为是。
石达开如此你我同到孝陵卫，调遣人马，防御为是。
韩宝英事不宜迟，速快逃走。（韦昌祚领人突上冲开翼妃、石达开与韩宝英下。韦绕场下）调将大兵转，和贼较短长。
韦昌祚带兵上杀翼妃。
韦昌祚发洋财，发洋财。金银财宝，都是你的。我只要一样东西。（搜）怎么不见了。
众早都跑了。
韦昌祚哎，晦气晦气！放火。（众放火喊下）
第七回答曾
四清兵因曾国藩一品装上。
曾国藩（唱）披一品衣，
抱九仙骨。
读万卷书，
司三军命。
（升帐）大清钦差大臣曾国藩。奉旨节制两湖、江西军务。听得太平天国，诸王自相残杀，石达开负气出了南京。此人文武全才，忠勇成性，若能归降，洪氏不难扑灭。不免修书劝降，正是大好机会。人来。
卒有。
曾国藩启开文房。（写介）来，公文一封，投报太平天国石翼王辕门勿误。
卒呵。（下）
曾国藩千军容易得，一将最难求。（同下）
四龙套男女兵引石达开、韩宝英上。
石达开（唱）父女们领大兵离了京地，（放火）
韦昌辉，老贼。前日灭了东王满门，尚未治罪。今日又将我如法炮制，我和你罢了不成！大小三军。
卒呵。
石达开随爷进城杀贼。
韩宝英父王万万不可。现在大业未成，大敌未克，咱们倒自相残杀。万一敌人乘隙而来，国破家亡，就在目前，所遭之祸，恐怕还不止此了。（拭泪）
石达开难道就此罢了不成？
韩宝英父王何不将北王罪状，上奏天王，听天王发落，岂不是好。
石达开天王若果明圣，韦贼何至如此。丈夫贵自立，我又何必依赖他人。
韩宝英父王的话，原来不错。但是别树旗帜，尚非其时。好在我们有十万雄兵，到处可以纵横，等到灭了满清，再作道理，看是如何？
石达开我儿言之有理。三军们，兵发安庆。
（唱）思想起贤德妻血泪沾衣。
韩宝英（唱）可怜把老母亲鲜血染地，
可怜把繁华府火化成灰。
石达开（唱）恨韦贼下毒手心肠狠戾，
把同胞当作了外患仇敌。
韩宝英（唱）父女们似乌鹊三匝绕树，
愁空山啼夜月无枝可依。
石达开人马为何不行？
众前边清兵挡路。
石达开何人军队？
众曾国藩军队。
石达开来至什么地方？
众来至安徽地界。
石达开就在此地安营下寨，再作道理。
清兵背公文上。
清兵（引）奉了大帅命，
前来送公文。
谁在这里。
众卒何事？
清兵送公文的。
众卒少待。禀王爷，曾营送来公文一封。
石达开呈来。（拆阅）“大清钦差大臣，礼部侍郎，节制湖广、江西军务，曾国藩书候天国翼王麾下。藩闻识时务者为俊杰，今将军以盖世之雄，举兵湘桂，为天下倡，奇才雄略，宁不伟欤。然时势不可审也，当洪氏奋勇之初，广西一举，湖南震动。进窥武昌，下临吴会，声势之雄，亘古未有。而区区长沙，攻且未下，致南北声气难通，冯萧相继殉命，曾天养失事于汉口，杨秀清受困于武昌，至盛之时，不免险难，天意盖可知矣。自来开创，皆君臣一德，以图大事。如将军所遇，君主苟安，功臣残杀，其何有济。范增失意鸿门，姜维殉身蜀道，非智勇有所缺乏，所遇非人也。本朝七叶相传，号为正统，深仁厚泽，礼士尊贤。将军自拔归来，不失专阃之荣。英雄用世，自求建白，宁不作退一步想耶。彼秀全以草茅匹夫，铤而走险，穷蹙一隅，行将自毙。将军穷而他徒，倘再不得志，真非吾所忍言也。仆忝主军戎，实专征伐。将军或失志迷途，或顿开觉岸，当在今日。将军图之。”唔呀，原来劝我投降。呵呸，曾国藩，曾涤生，你身为汉人，若大才学，不知顺逆，屈膝虏庭，反来劝我。我石达开总然失志，岂能作此反复小人！儿呀。
韩宝英在。
石达开书辞宜答，为父神昏意乱，你替为父回复他便了。
韩宝英孩儿遵命。
（唱）曾涤生来太聪明，
一封书扎劝投诚。
翼王存心要革命，
岂贪富贵恋功名。
自己生成奴隶性，
反劝人家入牢笼。
宝英奉了父王命，（提笔作书）
先把公文缮一通。
笔走龙蛇词峰涌，
五首七律一并成。
曾摘芹香入泮宫，
更探桂蕊趁秋风。
少年落拓云中鹤，
尘迹飘零雪里鸿。
声价敢云超冀北，
文章昔已遍江东。
儒林异代应知我，
抵合名山一卷中。
不策天人在庙堂，
生惭名位掩文章。
清时将相无传例，
未造乾坤有主张。
况复仕途皆幻境，
几多苦海少欢场。
何如著作千秋业，
宇宙常留一瓣香。
扬鞭慷慨泣中原，
不为仇旧不为恩。
只觉苍天方瞶瞶，
莫凭赤手拯元元。
三年揽辔悲赢马，
万众梯山似病猿。
我志未酬人已苦，
东南到处有啼痕。
若个将才同卫霍，
几人佐命似萧曹。
男儿欲画凌烟阁，
夙夜常娴虎豹韬。
满眼河山罹异劫，
到头功业属英豪。
遥知一代风云会，
济济从龙毕竟高。
虞命动华多颂美，
皇王家世尽鸿蒙。
贾人居货移神鼎，
亭长还乡唱大风。
起自布衣方见异，
遇非天子不为隆。
礼泉芝草无根派，
刘裕当年田舍翁。
父王，孩儿书扎以外，与他作了五首七律，你看如何。
石达开我儿锦心绣口，将为父满腹牢骚，算是道之无遗了。人来。
卒呵。
石达开加上封印，盖上关防，发与来人带回。
卒是。（下又上）禀王爷，曾军接到公文，倒退二十里。
石达开他既然让我，这倒不必与他为难。人来。
卒呵。
石达开下令改道九江，兵发湖南。
（唱）女孩儿才学堪大用，
一封书退十万兵。
韩宝英（唱）一声令下山岳动，
天兵到处万众从。（同下）
第八回救韩
校尉引赵国栋、沈祥凤上。
赵国栋（引）风尘三尺剑，
沈祥凤（引）社稷一戎衣。
赵国栋太平天国左营指挥赵国栋。
沈祥凤都检沈祥凤。末将拜参。
赵国栋免。
卒禀元帅，翼王驾到。
赵国栋吩咐三军，摆队接迎。
四卒四龙套引石达开、韩宝英上。
赵国栋左营指挥使，参见王爷。
石达开将军请起。（赵起）将军到此几日了。前、后、右各营，可曾遇过。
赵国栋本营到此，只有三日。前营张指挥，驻扎和州。右营王指挥，驻扎凤阳。后营金指挥，已到黄山去了。
石达开人来。吩咐三军，就在此地安营。
卒呵。（下）
石达开这位少年将军，他是何人？
赵国栋他是本营都检使沈祥凤。为人忠勇笃诚，武艺过人，是个有用之才。
石达开失敬了。
赵国栋这位姑娘，他是何人？
石达开那是本御的爱女。
赵国栋失敬了。（沈祥凤、韩宝英暗相视，各伸指）山中新出一虎，常常伤人，王爷在此扎营，须要小心。
韩宝英父王，山中既有老虎，我们何不摆个围场，将它捉了。一来给地方除害，二来藉此操练兵卒，三来父王出京以来，每日愁眉不展，藉此散散心儿，岂不甚好。
石达开（笑）还是我儿，倒会取乐。赵将军，如此我们明日大摆围场，搜山捕虎。（同下）
石达开、赵国栋率兵分上排立，石、赵高坐观阵。两军对演刀枪剑戟，女将走马，韩宝英放枪，两边军喝彩。
众郡主打着一只兔儿（放枪）郡主又打一个野鸡。猛虎下了山了！
猛虎上撞韩宝英跌下马介。
赵国栋休得放枪，恐怕伤了郡主。
虎逐韩宝英下。沈短装仗剑上追下。虎逐韩宝英上，沈上持剑砍虎，虎舍韩扑沈，沈与虎搏斗，韩宝英受惊昏迷介。
石达开（上）我儿醒得！
韩宝英（唱）猛虎来跌下马魂飞魄丧，
大料我魂灵儿随虎作伥。
忽听得耳旁边人声响亮，
睁双目又只见亲爱父王。
父王，众将军也都被虎吃了不曾？
石达开我儿不要害怕，猛虎已经被那位少将军用剑刺死，并不曾伤坏我儿。
韩宝英（目视沈祥凤良久）少将军。
（唱）多谢你沈将军恩情深重，
破性命救出我虎口余生。
石达开沈将军从虎口中，救出我儿，老夫感激不浅。赵将军，就命沈将军，归我营下当差，你可舍得？
赵国栋尽在王爷。
沈祥凤谢过王爷。
赵国栋我们就此回营，先与郡主压惊。
石达开请。
众请。（同下）
第九回许婚
石达开上，家院跟上。
石达开（引）赖有飞将在，
不愁掌珠失。
昨日沈将军从虎口救出我儿，真是三生有幸。我想将女儿许配与他，也算得美门姻缘。只是曾许下女儿自行择配，此话怎好启齿。（思）有了，我不免备酒一席，只道酬谢沈将军，就命女儿作陪，席间再探他二人意思如何。人来。
家院有。
石达开备酒一席，唤郡主到来。
家院有请郡主。
韩宝英上。
韩宝英（引）芳心还自惊，
深恩未敢忘。
参见父王。
石达开少礼坐了。
韩宝英唤儿到里，有何吩咐。
石达开沈将军从虎口救出我儿，理应酬谢。为父特备酒宴，我儿陪他便了。
韩宝英酬谢沈将军，有父王陪他，何必又要孩儿。
石达开儿呀，沈将军是你再造恩人，不比寻常，还是我儿亲陪才好。
韩宝英孩儿遵命。
石达开人来，有请沈将军。
家院是。（下）
沈祥凤（上引）射杀山中白额虎，
肯数邺下黄须儿。
参见王爷。
石达开将军救下我儿不死，老夫无以为谢，今日特备蔬酌，聊表敬意。儿呀，沈将军不是外人，我儿亲自陪饮，为父身有要事，将军恕不奉陪了。正是：要知心腹事，但听耳后言。（下）
（沈、韩分坐）
韩宝英（唱）老爹爹这安排莫非有意，
女孩儿几何曾与人共席。
暗地里将沈郎偷看一次，（偷看）
沈郎美貌如冠玉。
眉列双剑目如炬，
面如传粉唇丹朱。
得他作个金龟婿，
正可是佳人才子信有之。
沈祥凤（唱）老王爷这安排好生异诧，
莽男儿怎晓得偎玉傍花。
暗地里把郡主偷看一下，
郡主眉毛赛莲花。
青丝如染眉如画，
目点秋波面朝霞。
假若与她结姻缘，
不让巍第登科甲。
韩宝英（唱）将军满饮莫客气，
客中设备太减色。
一樽水酒聊表意，
一半包涵莫过非。
沈祥凤（唱）郡主出言好客气，
肯与小生赐颜色。
多多叨扰不过意，
不知分际敢说非。
韩宝英哎，将军呀。
（唱）深佩服你为人十分勇猛，
破性命救出我虎口余生。
薄命女遇将军三生有幸，
到后来结草啣环报恩情。
沈祥凤郡主，小生从虎口中救出郡主，出于一时恻隐之心，并非望报。郡主既然说出报恩二字，小生大胆，倒要请教，你是怎样报法呢？
韩宝英（唱）我只要对父王细讲一遍，
一定要把将军官上加官。
沈祥凤郡主之言差矣。你想这官爵，乃是朝廷的名器，以尝有功。小生救郡主，不过一点私恩，慢说王爷不肯为这事将我升官，就是将我升官，我也万不敢受。若说待小生汗马功劳，挣下一官半职，哼哼，可就是不领郡主的情了。
韩宝英（唱）将军既不愿升迁，
酬报还自有金钱。
与你尝赐一千万，
多构华屋买田园。
沈祥凤郡主又把话讲到那里去了。小生并非贪财之人，连自己的万贯家业，都已置之度外。投笔从戎，还能贪图郡主的财帛吗？况且这戎马仓惶之际，我要银钱，哪里使用？另想另想。
韩宝英（唱）这不愿来那不愿，
想是有意来作难。
如不然将军自请愿，
说一个开门即见山。
沈祥凤郡主呀。
（唱）报恩不分轻和重，
只在有情与无情。
假若出在王爷命，
虽然富贵不为荣。
出在郡主诚心敬，
一羽鸿毛也非轻。
郡主听明白没有，你撇开王爷，在你自己身上，想个方子罢。
韩宝英这才奇了，奴家一个困苦颠连的女子，所靠的就是我父王。要教我把他撇开，在自己身上，想个方子，这都不是故意难为人吗。（扭身作恼）
沈祥凤郡主不要生气，有法子。
韩宝英莫法子。
沈祥凤有法子。
韩宝英有法子你说，我想不起。
沈祥凤郡主，官场中做事，无非一个照例。何不在历史上，查一旧案，照例举办就对了。
韩宝英历史上就莫有这案。
沈祥凤郡主查不出旧案，这小生救郡主，倒援的有案。
韩宝英你援的什么案。
沈祥凤你呀。
（唱）伍子胥报仇引吴兵，
渡汉江长驱破楚京。
楚昭王一时大惶恐，
偕着御妹逃出宫。
黑夜寂寂入云梦，
又遇盗贼来相攻。
君臣各自逃性命，
撇下季芊孤零丁。
王孙钟健真忠勇，
背负季芊连夜行。
救出公主一条命，
千秋万世落令名。
小生不自知轻重，
要将钟健作法程。
韩宝英你原来说的，是当年楚国王孙钟健，在云梦泽中，救出公主季芊那个事吗？
沈祥凤正是。这案虽是旧案，却有些研究的价值。
韩宝英（唱）沈将军来甚聪明，
他将钟健作法程。
说什么救人援旧案，
分明与我订鸳盟。
我且与他装不懂，
且把真情莫露风。
钟健这个人儿是好，你学得了他，奴家可学不了他。
沈祥凤郡主，你想错了，不是要你学钟健。
韩宝英不学钟健，学哪个呢？
沈祥凤学与钟健有关系的那个人。
韩宝英那人是谁，我想不起。
沈祥凤她故意装糊涂来了。鼓不打不响，话不说不透，我就与她说明，看她还能装糊涂吗，郡主何不就学季芊。
韩宝英季芊怎么样，奴家历史生疏，却不知道。
沈祥凤好呷呷，可是个历史生疏，不知道。真个不知道？
韩宝英不知道。
沈祥凤不知道，我就说呀。
韩宝英你说。
沈祥凤（唱）昭王后来回龙阁，
央求冰人来执柯。
季芊道钟健曾负我，
情愿与他结丝罗。（宝英低头羞）
听明白吗？我看你还能装糊涂吗。你如今只说愿意不愿意。（宝英低头不语）本来这些事情，女孩儿人家，难以出口。我道有个法子，你如不愿意，把头轻轻摇一下，你如愿意，把有轻轻点一下，表示一点意思就是了。（宝英点头）哎，好呀。
（唱）一见郡主把头点，
不由祥凤开笑颜。
家院（上）王爷有请郡主，商议军情大事。
沈祥凤郡主既有事，小生就此告辞。
（唱）今日佳会不虚过，
韩宝英（唱）好定佳期渡银河。（同下）
石达开上。
石达开（唱）众将今日将我劝，
劝我发兵据四川。
此事先落我情愿，
再见女儿道一番。
韩宝英（上唱）父王传令来呼唤，
为着何事问根源。
父王万福。
石达开少礼坐了。
韩宝英儿告坐，（坐）唤儿到来，有何吩咐。
石达开只因今日有人陈策，言说川中民殷物阜，四面都是崇山峻岭，可以自守，劝我发兵入川，因此与儿说知。
韩宝英哪个敢发此议，何不推下问斩。
石达开人家好意与我陈策，为何问斩呢。
韩宝英四川这个地方，进不能战，退不能守。以刘先生那样盖世英雄，诸葛亮那样小心谨慎，不能进图中原尺寸。这个地方，最坏不过，万万去不得的。
石达开你又教书念愚。岂不知孟子尝说：天时不如地利，地利不如人和。刘禅、孟昶，人谋不臧，怪着地方是怎的。
韩宝英以儿之见，我们雄兵数十万，与其入川，不如北伐。北京打破，天下皆定。若只占据四川，莫说万万守不住，就是守住，父王，你想一隅之地，能抗天下之众吗？
石达开自来英雄举事，先离不了个根据之地。所以汉高举义，先定关中。光武中兴，先据河内。四川虽然不好，难道作不得个根据之地吗。
韩宝英根据之地，父王难道就把南京忘了吗？
石达开儿呀，为父主意已定，我儿不必再言。
韩宝英父王一定要去。
石达开为王一定要去。
韩宝英父王平日对于孩儿，言听计从，今天为何这般执意呢。
石达开我儿之言，当听者则听，不当听者也就不听，那有什么要紧。
韩宝英还可从长计议吗？
石达开主意已定，万无更改。
韩宝英（唱）父王不听好言劝，
要发发兵据四川。
只顾目前图方便，
望却登天蜀道难。
看起来太平天国命运短，
一线生机又枉然。
石达开不听她的话，她就伤了心了。（拭英泪）我儿莫哭，作速预备起程。人来。
卒有。
石达开传令兵发四川。
（唱）为父胸中有成算，
占据西蜀窥中原。（同下）
第十回收马
通兄、讲弟满清装，对坐读书。
通生（念）疑圣人之不为政，
未识圣心者也。
夫夫子岂不欲为政哉，
而或人疑其不为政。
殆未知夫子之心者欤。
讲生（念）云淡风轻近午天，
傍花随柳过前川。
时人不识予心乐，
将为偷闲学少年。
家童急上。
家童还念书呢，不好了。
通生
讲生张怎么样了？
家童长毛子来了。
通生
讲生张到哪儿了？
家童到村头起了。
通生
讲生张这不得了，快跑、快跑。（各收书包出跑，兄顾左右）
通生咳，使秦琼、敬德尚在，当不至此。
讲生通兄，你说的是这一对门神吗？
通生是么。
讲生错了，那是神荼、郁壘。
通生秦琼、敬德。
讲生神荼、郁壘。
通生秦琼、敬德。
家童看到什么时候，还在吵嘴呢。
讲生莫忙，我是有本之谈。（解包翻书）
家童好先生，莫麻烦了，快跑呀。
讲生少待一下。（以书授通生）
通生这是什么呢？
讲生《搜神记》。
通生（翻书）真个的话，《搜神记》上还有这的呢。莫忙莫忙，我也有本之谈。（解包）
家童好先生，你可作什么呀？（通兄翻书且答）
通生你头里走。（以书授讲弟）看。
讲生这是什么？
通生《隋唐轶史》。
讲生真个的话，把这的还在《隋唐轶史》上头能查出来？哎，《隋唐轶史》，乃是稗官野史，何足为凭。
通生《搜神记》，荒唐不经之说，何足为凭。
讲生神荼、郁壘。
通生秦琼、敬德。
家童这两个简直疯了。我顾不得他了，我跑呀。（下）
通兄、讲弟相争撕打。石达开率众上。
卒莫打莫打。
通生
讲生张你莫管。
卒天兵来了，还打架呢。
通生
讲生张不得活了。
卒走，王爷请你哩。
通生
讲生张（呆视）走。（随众下）
马如龙上。
马如龙（引）领了高人教，
斗胆把王朝。
学生上饶童生马如龙，自幼懒读诗书，专好结交朋友。疏财仗义，把先人遗留下一分巨富家业，挥霍净尽。只落得饥寒交迫，眼前就要冻饿一死了。
（唱）我今日才到了山穷水尽，
又是饥又是寒冻饿迫人。
眼看着生路绝黄泉路近，
保不定那一时与鬼为邻。
通兄、讲弟改装狂笑上。
通兄
讲弟张哈哈哈。
马如龙你们两个怎么这样打扮？
通兄
讲弟张你不知道，我们现在都成了太平天国的人物了。
马如龙怎么样呢？
通兄
讲弟张我们见了石翼王，言说我们都是读书之人。每人赏一个差事，一月就挣十两。（下）
马如龙忽遇二位贤弟，言说石翼王为人，好的了不得，见了读书人，非常敬爱。他们一见面，都得了好差事，一月就挣十两银子。我想他们见得，我就见不得吗。挣钱不挣钱，先混两碗饭吃。正是：山穷水尽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下）
石军五人上立作守门介。马如龙搬肩缩项欲进不进介，众熟视惊介。
兵士呵呀，王爷像是在那里私访去来，怎么忽来这样打扮。（叫介）立正！（四人立正。马惊介，退）（叫介）举枪！（众举枪，马惊，跌倒）
众兵看把王爷跌倒了。（众急扶介，马狂呼）
马如龙大王爷饶命。
众（细看大笑）认错了，认错了。眼睛相似，就是无光；胡须相似，乱杂无章；眉毛相似，就是不长；声音相似，就是无腔。你是做什么的？
马如龙我是求见王爷的。
众王爷吩咐，求见之人，不要阻挡。来来来随着我来。（同下）
石达开、韩宝英上。
石达开（唱）鼓角喧天声悲壮，
旌旗招展蔽日光。
韩宝英（唱）到处齐把凯歌唱，
一帆顺风到南昌。（分坐）
兵引马如龙上。
兵禀王爷，有一书生要见。
石达开命他进来。
兵那位书生进来。
马如龙王爷在上，上饶书生马如龙叩头。
石达开先生请起。（韩视马如龙良久，深惊）此人好生面善。明白了，和我相似。
马如龙怪不得守卫的把我当王爷呢，原来王爷和我相似。
石达开先生请坐。
马如龙王爷在上，那有学生座位。
石达开太平天国，人人平等，但坐无妨。
马如龙那么学生告坐。
石达开先生光临，有何见教。
马如龙求王爷赏一碗饭吃。
石达开本御延揽人才，如饥似渴。先生有何高才，赐教一二，一便借重。
马如龙学生没有什么高才，求大王赏一碗饭吃。
石达开先生想是能文。
马如龙好王爷哩，学生虽然念了几句书，一字不通，哪儿能文呀。
石达开先生想是能武。
马如龙学生手无缚鸡之力，哪儿能武。
石达开这就难了，呵，是了，先生想是为穷所迫，来此告帮。本帅赠你纹银百两，回去多买书籍，好生用功。
韩宝英慢着，父王延揽人才，这正是大大的个人才，父王为何不用？
石达开他文不能文，武不能武，教为父怎样用法。
韩宝英父王若是不用，让与孩儿用了罢。
石达开我儿又动恻隐之心了。任你安顿便了。
韩宝英人来。
院子是。
韩宝英将这位马先生，安顿在文案处，帮办书写。每月薪水，照例支给。
马如龙郡主，学生写得不好。
韩宝英能写也罢，不能写也罢，只是支领薪水罢了。
马如龙谢郡主栽培。
院子走。（领马下）
石达开如笑也。
（唱）女儿生性好奇怪，
朽木粪牆当美才。
韩宝英（唱）那个好来那个坏，
目前尚且看不来。
石达开传令起程。（同下）
第十一回除韦
甲、乙、丙、丁四将带兵上。
将甲（引）朝廷无法纪，
奸党把人欺。
北王杀坏东王，迫起翼王。我们屡请天王按法治罪，天王总是推诿不理，你我上殿鼓噪。
众走。（蜂拥下又上）
将甲天王不治罪，
将乙上殿问端的。
呐喊擂鼓介。
内侍引洪秀全急上。
洪秀全（唱）忽听众将鼓了噪，
金銮殿上钟鼓敲。
唬的为王三魂掉，
急忙坐朝问一遭。
众将官，鼓噪何事？
将甲北王杀坏东王，万岁置之不理，是何道理？
将乙北王迫走翼王，万岁置之不理，是何道理？
洪秀全好好好，你们下殿去罢，寡人即速办理。
众将不成，马上要办。万岁不办，我们不能下殿。
洪秀全那么，去请北王上殿。
将甲提上殿来。
众将呵。（提韦昌辉上）
韦昌辉叩见天王。
洪秀全韦昌辉，日前私杀东王阖府，寡人尚未追究，谁教你又将翼王迫走，灭他满门，有何理说!
韦昌辉臣弟错了。
洪秀全照你这无理横行，罪该……
众将斩。
洪秀全斩不得。
众将斩。
洪秀全（抱头大呼）罢了北王。（气迷介）
（唱）北王当殿把头断，
唬得我三魂归九天。
一个冤狱未结案，
一个横死又当前。
自觉统御无方便，
功臣不能相保全。
似这样国勋元老一个一个零落遍，
独居高位心何安。
富贵功名无须恋，
倒不如披发入空山。
众将官，你看北王已死，大仇已报，你们下殿去罢。
众将北王之恶，全是其弟韦昌祚所为，此贼不除，终是大患。
洪秀全速提韦昌祚上殿。
校尉遵旨。（下）
（校押韦昌祚上）
洪秀全韦昌祚，小奴才，你只图私利，败坏大局，万死不足以蔽其辜。将这奴才，碎尸万断。
校尉呵。（杀韦昌祚，众将分下）
洪秀全侍臣。
内侍有。
洪秀全传林时天。
内侍林时天上殿。
林时天官服上。
林时天参见万岁。
洪秀全这是手书一封，命你星夜驰送翼王。就说北王罪在不赦，寡人已经正法，劝翼王即日回京，以慰朕望。北王尸体领下，厚为殡殓，即日发丧。
林时天遵旨。（下）
洪秀全正是：粤西故交零落尽，江东王气黯然收。（下）
第十二回违召
石达开、韩宝英上。
石达开（引）剑阁云栈称天险，
到此方知蜀道难。
韩宝英（引）大错铸成无可挽，
背人只把泪偷弹。（分坐）
林时天（上引）朝旨一朝降，
征人万里忙。
传禀翼王，就说天王差来使臣要见。
卒禀王爷，天王差来使臣要见。
石达开传出有请。
卒有请。（林时天进）
石达开天使到此，有何见教。
林时天下官奉了天王手书一封，王爷请看。
石达开（看）我却说韦昌辉、韦昌辉，你不顾大局，自相残杀，到今日也落个身首异处，说是你悔也不悔？（哭）兄长呀！人来。
卒有。
石达开设下东北两王灵位，待我祭奠一番。
韩宝英父王既然恨他，为何又要祭他呢？
石达开儿呀，恨他是公忿，祭他者是私情。想我弟兄六人，金田起义，同甘共苦，经营大业。不料全州一战，折了南王冯云山，衡山之役，殁了西王肖朝贵。今日东北两王，又自相残杀。只剩我与天王兄弟二人，一在天之涯，一在地之角，将来会面，不知何时，天国基业，是否可保。想到此间，怎得教人不伤悲呢。（掩袖哭）
卒禀王爷，灵堂齐备。
石达开（滚）我叫叫一声东、北二兄长。今晚月色朦胧，旅舍凄凉，为弟谨以清酒香楮，致祭于你。念你，思你，哭你，痛你，二兄在天之灵，你可曾知道，可曾晓得？哎呀，我的东王，杨兄长呀。
（唱）可怜你为人实英俊，
智谋勇力超群伦。
一身转战三千里，
一剑曾挡百万军。
谁教你为臣不安分，
无端起了篡弑心。
惹得北王生气忿，
一时动怒杀了身。
你今一死还罢了，
谁与国家定策勋。
哭罢东王我把北王叫，
我的北王爷韦兄长呀！
一付身手比人高。
千人辟易万人倒，
破军杀将逞英豪。
只因生来秉性傲，
与人不肯展眉稍。
东王存心纵不好，
国有常法不肯饶。
谁教你一时心焦躁，
杀他阖府用火烧。
又将为弟连累了，
连夜出关把命逃。
争得天王把你讨，
落个项上吃一刀。
你今一死还罢了，
谁与国家立功劳。
林时天王爷节哀，天王还有后命。
石达开你且讲来。
林时天天王言道，北王已死，冤仇已报，命王爷立刻领兵回朝。
石达开烦你复奏天王，就说国家大事，让他自好为之。本御万万不能回朝了。
林时天王爷不回朝，教小官怎样交旨。
石达开自来成功立业，不论在朝在外。天王主内，本御主外。日后大功成就，自有相见之日。
林时天那么下官告辞。
石达开有劳了。
林时天不敢。正是：满朝勋旧沦落尽，半壁江山付东流。（下）
韩宝英父王，如今北王已经伏法，天王特降恩旨，正好藉此回朝，共图大业。父王为什么执意不回去呢？
石达开儿呀，你还不知，天王为人，优柔寡断，绝不可以共大事。为父决意另创基业，不依傍他了。
韩宝英父王差矣。从前奸党在朝，我们为保全身家性命，逃出京来，实出于万不得已。日今奸党已除，藉此机会，正好班师还朝，一心一德，共图大举，这是唯一的上策。如若是另创基业，你想势力单弱，清朝到处都是雄兵健将，难免教人家分别剿除。父王呀、父王呀，你又错了。
（唱）父王莫要太执性，
孩儿有言仔细听。
清朝的国运尚隆盛，
到处是强将与雄兵。
我若要将他来平定，
一心一德才成功。
似这样分崩离析终无用，
免不了势穷力尽一场空。
天王纵然错行径，
父王大量把他容。
从前事儿不究竟，
速快退兵回南京。
与天王同把国事定，
誓同甘哭共死生。
话到伤心肝肠痛，
珠泪滚滚洒满胸。
石达开（唱）女儿心肠多柔软，
痛哭流涕进忠言。
为父心中有成算，
我儿不必把心担。
韩宝英如此说来，父王一定不回朝去了。
石达开回朝去了。
韩宝英父亲既不愿回京，孩儿倒有话讲。
石达开什么话？
韩宝英事到如今，孩儿也顾不得羞耻。请问父王，昔日曾许下孩儿自行择配，这话可还记得？
石达开那有忘却之理。只是为父出京以来，跋涉山水，扰攘干戈，将儿婚姻大事，就给耽误了。
韩宝英孩儿已选择下人了。
石达开怎么说，我儿已经选择下人了。
韩宝英选择下人了。（石默思介）
石达开我儿所选之人，为父亲却也晓得。此人文武全才，我儿真算巨眼能识英雄了。（笑）哈哈哈。
韩宝英父王之言差矣。此人文不能文，武不能武，何见得是文武全才。
石达开你选的是那个呢？
韩宝英就是那个马如龙。
石达开那个马如龙。
韩宝英父王将他忘记了。当初此人来见父王，父王见他无能，与他纹银百两，今其回家用功，不是孩儿将他留下吗。
石达开（惊）怎么说就是他？
韩宝英就是他。
石达开（目视宝英良久）儿呀，你今天吃酒不曾？
韩宝英孩儿向来滴酒不饮，那能吃醉。
石达开儿呀，你今天遇邪不曾？
韩宝英孩儿清清醒醒，那会遇邪。
石达开（厉声）你看上他？
韩宝英看上他。
石达开你爱他？
韩宝英儿爱他。
石达开为父偏偏不许。
韩宝英请问父王，既然许下孩儿自择婚配，怎么今日又要食言呢？
石达开是呀，（背）既然许下孩儿自择婚配，怎好食言。（向韩）儿呀，为父部下，人山人海，文有能文才，武有武才，你偏偏要嫁这个无能之辈，这是什么意思呢？
韩宝英孩儿自有深意，刻下不便明言。父王若疼爱孩儿，千万允许孩儿罢。
石达开如此说你一定要嫁他。
韩宝英一定要嫁他。
石达开还可以从长计议吗？
韩宝英主意已定，万无更改。
石达开（背语）我却说石达开、石达开，你身世飘零，半生落拓。太平天国万里江山，尚不知可保得住，区区一个爱女，何必这样牵怀。（向韩）我儿既然爱他，为父便许了你。明日便是吉日良辰，送我儿于归。人来。
中军有。
石达开传令三军，明日张灯结彩，送你那郡主出阁。
中军传令三军，明日张灯结彩，庆贺郡主出阁。
（同下）
第十三回陈情
沈祥凤慢上。内传令介。
沈祥凤怎么说郡主明日出阁，没见与知会呀。王爷还有姑娘不成？再没有呀。说什么呢，这个婚姻，是郡主当面许与我的，还有什么错儿。我不免冠带起来，预备拜堂。（下）
马如龙敝衣垢面上。
马如龙（唱）革命的道理才分晓，
要与中国除祸苗。
把外国强盗先赶掉，
不平等条约要取消。
把满清的地位再推倒，
卖国的汉奸都不饶。
愧我无才能报效，
不由人暗地发牢骚。
二兵役捧衣冠上。
兵甲为马爷恭喜。
马如龙瞎扯蛋。
兵乙王爷把郡主许给你了，叫你把这身洋洋穿上，拜堂去呢。
马如龙翻白眼扭身不理。
兵甲快穿上，郡主等着呢。（马移椅坐台角）快穿，看把时辰耽搁了。
马如龙爱耍笑，到别处耍去，别朝我的山。我这人，脾气还怪，好得来了，好的很，坏的来了，坏的很。谁只把我的饭碗子撞着了，跟他死不甘休。
兵甲你若不去，我们便要复命王爷。王爷言道，马如龙违抗命令，大犯军法，押赴刑场，脑袋搬家。到那时侯，你后悔却就迟了。
马如龙如此说来，此事是实。
兵乙什么事情，谁敢道谎。
马如龙我想当日来见王爷，王爷将我开销过了，郡主却特意将我留下，今日又许我与她婚配。我知道郡主是个革命英雄，莫非郡主也认识我是个革命人才吗。士为知己者死，从此以后，我便要委身革命，听从郡主了。与我换衣来。
兵是。（换衣介）
傧相（上引）奉了王爷命，
前来作傧相。
（念）千里姻缘一线拉，
休怪月老眼目花。
佳人吹箫能引凤，
才子提笔会涂鸦。
男贵人就位。（沈祥凤就位，傧相拉一旁）让路。（役扶马如龙就位，沈站一旁呆视）女贵人就位。（女宾扶宝英上，顶盖头就位介）拜天地。（男女拜）拜高堂。夫妻交拜。扶入洞房。（扶下。沈气颠介）
沈祥凤哈哈、嘿嘿，将一块天鹅肉，竟然落在癞蛤蟆口中去了。马如龙，老子和你势不两立了。
（唱）这半晌气得我黑血潮上，
谁料想马如龙拜了华堂。
我定要破性命去把祸撞，
管叫他生死难料不安康。（下）
通兄、讲弟上。
通生（笑）实不料咱马大哥招了东床驸马了。就说那么好的事情，怎么轮不到我的头上。
讲生连我都够不上，还说你呢。
通生你比我却强的是什么？不提了，闹房走。（下。沈祥凤急上与通、讲相撞）
讲生
通生张你这人，很不懂道理。你把今日之吾，当作前日只吾了吗？实对你说，我马大哥招了东床驸马了，你要得罪了我，提防你的脑袋！
沈祥凤狗头休走！（痛打。通、讲跌卧地介。沈下）
通生讲兄，那是谁吗？
讲生好哥呢，你认不得他，他就是杀老虎的那个沈祥凤。
通生你知道为何不早些说，倒惹他着为什么来。打的我几乎连气都反不上来。
讲生我看来，这凶神在营里，咱这碗饭吃不成了，不如回。
通生回。（同下）
侍女扶马如龙、韩宝英入洞房，揭盖头。韩坐，马恭立介。
韩宝英郎君请坐。
马如龙郡主在上，那有学生座位。
韩宝英花烛洞房，那有不坐之理。
马如龙那么郡主请来上坐。
韩宝英昔日主仆，今是夫妻，郎君应该上坐。
马如龙那么学生告坐。（揖介恭坐）
沈祥凤急上。
沈祥凤（唱）这事儿不由人黑血潮上，
学一个花和尚大闹洞房。
（门外大声顿足介）
马如龙郡主，那是什么响动。
韩宝英郎君不要害怕，待我去看，你可千万不要出去。（怒）门外何人？
沈祥凤小生沈祥凤。
韩宝英（出门）到此何事？
沈祥凤郡主配得如意郎君，小生特来贺喜。
韩宝英沈郎，你那里特来贺喜，分明是来兴师问罪。你且不要动气，我的一片心事，你那里晓得。
（滚）我叫叫一声沈郎沈郎，今日此事，非是奴家有心负你，实出于万不得已。郎君若不嫌弃，引为知己，当念奴家命薄如纸，莫要深深见罪了。
（唱）叫沈郎莫要恼来莫要怨，
奴那日蒙君脱患难。
一段深情两缠绵，
你既有心奴情愿。
灵犀一点暗牵连。
只说是郎才女貌、女貌郎才、一段姻缘真美满，
鱼水和谐到百年。
又谁知中途遭变故，
迫奴无奈变心田。
看起来是奴福命浅，
月老谱与君无姻缘。
从此后东西伯劳与飞雁，
再休将奴挂心间。
沈祥凤（唱）郡主莫要巧言辩，
人生立世信为先。
不记当年设酒宴，
樽前旧话在耳间。
小生一意学钟健，
季芊却自食前言。
韩宝英（唱）食却前言奴怎敢，
万般出在无奈间。
作夫妻今生不遂愿，
与君再结来世缘。
沈祥凤（唱）来世姻缘是影欢，
徒托空口也枉然。
韩宝英（唱）说枉然来便枉然，
化作精卫把海填。
沈祥凤（唱）非是小生见识浅，
把恩怨二字记往还。
卧榻客人作睡鼾，
此心耿耿实不甘。
（马如龙窃听顿足介）
韩宝英（唱）卧榻容人君不愿，
难道此事我心甘。
人心不同如其面，
君心那知我心难。
沈祥凤（唱）郡主既有难事件，
何不向小生说一番。
韩宝英（唱）慢说不敢对你辩，
父王面前也难言。
水落石出结公案，
拼却一死表心田。
沈祥凤（唱）郡主出言好伤惨，
说的小生心凄然。
双目含泪折身转，
好姻缘倒做了肠断巫山。（下）
韩宝英（唱）沈郎含泪折身转，
好似钢剑刺心肝。（入房关门）
对花烛不忍出悲叹，
哭笑不得左右难。
马如龙郡主，适才门外讲话的那是何人。
韩宝英他名叫沈祥凤。
马如龙可是从老虎口中救出郡主的那个沈祥凤。
韩宝英正是。
马如龙我看他哭哭啼啼，割舍不开，像是他爱郡主。
韩宝英奴家一个才貌双全的美人，教沈郎岂能不爱。
马如龙我看郡主，哭哭啼啼，百般劝解，也像是爱他。
韩宝英他乃文武全才的美男子，教奴家岂能不爱。
马如龙那么学生就不明白了。
韩宝英什么不明白？
马如龙王爷原许下郡主自行择配，你两个既然男欢女爱，就是一对现成鸳鸯，为什么把这枝金花，插在我的头上。学生自知礼让，情愿退避三舍。
韩宝英那是什么话。奴家许嫁郎君，也非卤莽从事，实有一片心事。
马如龙什么心事？
韩宝英古人云，知恩当报，奴家为报恩计，所以要嫁郎君。
马如龙这教学生越不明白了。
韩宝英什么不明白？
马如龙郡主既要报恩。沈郎从虎口中救出郡主，乃是莫大这恩。郡主舍下不报，却在学生身上，报的什么恩呢？
韩宝英大恩大报、小恩小报。沈郎是私恩，是小恩，所以报他以言。郎君是国恩，是大恩，所以愿报郎君以身。
马如龙学生的恩，却在那里呢？
韩宝英目下不便明言，日后自然得知。
马如龙那么郡主日后有用学生的时候，粉身碎骨，也不敢辞。
韩宝英郎君，这却是一言出口，驷马难追，天地鬼神，实闻此言。奴家我先拜谢了。
马如龙不敢当谢。
韩宝英夜已深了，一同安眠，天明还要起程。
马如龙红叶题诗虽有意，
韩宝英名花堕溷总前因。（同下）
第十四回复师
四戈什介骆秉章上。
骆秉章（引）文章焕星斗，
旌节镇河山。
四川总督骆秉章。只因石达开大兵入川，路程生疏，地理不明，正是自投罗网，不免设法擒孥。人来。
卒有。
骆秉章唤土司孟森德进帐。
卒土司孟森德进帐。
土司孟森德上。
孟森德（引）只将皇恩感，
谁求公理伸。
土司孟森德，参见元帅。
骆秉章命你率领土民，迎接石军，假作投降。引他入山，截断后路。
孟森德得令。（下）
骆秉章唤唐将军进帐。
卒唐将军进帐。
唐友耕戎装上。
唐友耕（引）口谈百战术，
身当万夫雄。
末将唐友耕，参见元帅。
骆秉章命你带领五万人马，沿途埋伏。石军到来，只许败退。引至大渡河边，大队回攻，休教走脱石达开。
唐友耕得令。（下）
骆秉章我却说石达开，老夫与你设下天罗地网，大料你一世威名，尽丧于此地了。正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同下）
石达开、韩宝英率全队上，土司孟森德率土民自左上跪迎。
孟森德川中土司孟森德，接见大王千岁。
卒禀王爷，川中土司接见。
石达开唤来见我。
卒大王唤你。
孟森德土司孟森德，接见大王。
石达开孟酋长这样恭顺，足见深明大义。站起回话。
孟森德大王恩宽。
石达开本御大兵入川，不知该由哪路而进。
孟森德大王若肯取道金沙江，番臣情愿联络沿江土民，以为内应，所过城池，可以不战而破。
石达开如此甚好。就此拔营起程！
孟森德得令。（率众下）
韩宝英父王，这些夷人，性情反复无常，说话很靠不住，父王莫要轻信。
石达开土司困于满清苛政，水深火热，今日投降，正是真情，那有什么可疑，我儿不必多心。（率众同下）
土司孟森德率土民上。
孟森德小子们，石军已过，速快上山，砍伐树木，断了后路。
众呵。（下）
孟森德石达开、石达开，你进了枉死城了。（下）
石达开、韩宝英带全队人马上。
石达开（唱）一声令下山岳喊，
百万雄兵箭离弦。
正行走来抬头看，
高山峻岭势插天。
呵，行走中间，忽然两旁高山峻岭，中间一条羊肠小道，大队人马，是怎样的过去。
韩宝英父王，你看这条险道，正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行军所忌，还是不入山者好。
石达开事已至此，那有回头之理，催马进兵。
卒禀王爷，前边像有埋伏。
石达开些小埋伏，怕他怎的，截杀一阵。
武场：清兵与石军接战，清兵败。二队清兵接战，又败。石军追进。
石达开为何不行？
卒前边大河挡路。
石达开来至什么地方。
卒来至大渡河。
石达开先行官之职，逢山开路，遇水打桥，为何不速快成桥。
卒只因对岸扎有清营，难以成桥。
石达开如此速快上山伐树，结筏渡河。（众伐树，卒自右上）
卒禀王爷，土司断了后路。
石达开怎么，土司反了不成？
卒土兵在后路，摇旗呐喊，想是反了。
石达开竟然上了土司的当了。人来，在四面打探路径。
卒是。（下又上）禀王爷，前边大渡河，对面扎的清兵唐友耕的营寨。左是松林河，右是老鸦漩河。后边就是我们来的路，已经被土司用树木塞断了，四面都无有路。
石达开如此说来，我们到了绝地了。（向韩）儿呀，为父用兵半生，战无不胜，攻无不取，只因不听我儿之言，一时失策至此。
韩宝英胜败兵家之常，目下尚未交锋，谁胜谁败，还未可知。只要打破清兵，还愁莫有去路吗？
石达开我儿言之有理。来呀。
众呵。
石达开传令三军，作速渡河，接战清兵。
众上树筏渡河，与唐友耕带清兵上连战，石军败下，唐兵追下。
石达开四卒引上。
石达开（唱）大渡河打败仗兵如山倒，
哎呀，不好了。
眼看看把精锐付于洪涛。
直痛的石翼王心如刀绞，
恨清兵不由人心似火烧。
只因一时没分晓，
自投罗网把祸招。
一世威名今丧了，
全军覆灭这一遭。
仰面我把苍天叫，
天，哎呀天！
神差鬼谴杀英豪。
人活百岁终须死，
不如一死两开交。
众将官。
众有。
石达开想我石达开，自从起兵以来，与众位兄弟，同甘共苦，顷刻不离。因我自不小心，误中奸计。你看四面都是敌军，走投无路，困守在此，势必同归于尽。若要逢凶化吉，逃出性命，你们可有什么计策。
众将士我们知识短浅，实是没有计策。
石达开达开倒有一计。
众将士王爷请讲。
石达开清朝购买我这颗首级，黄金万两，官高一品。达开与众位兄弟，相处多年，交情甚厚，愿将这颗头颅，送于众位兄弟，前去投降，一来逃脱性命，二来得高官厚禄，岂不甚好。
众将士（跪）王爷休出此言。我们生则同生，死则同死，谁要变心，就先正法。
石达开虽然众位厚爱，我石达开有何面目再见世人。（长叹介）
（唱）一片雄心终不死，
百年杀运未全消。
仰天喷出腔中血，
化作长虹亘碧霄。
（拔剑自刎介）
韩宝英（挡）父王万万莫可，孩儿另有安排。
石达开你有什么安排？
韩宝英孩儿早已预备下商人衣裳一套，请父王扮作商人，从这条小道，速逃命去吧。
石达开清军不得为父，势必穷搜极讨，那能逃出网罗，不如学一个垓下霸王。
韩宝英父王何不学一个荥阳汉高。孩儿早已安顿了一个纪信在此。
石达开徒有纪信，我岂肯累害旁人。
韩宝英这一次要请父王勉从儿言。儿的心事，父王谅还不知。有请沈将军。
卒有请沈将军。
沈祥凤（上）郡主有何差遣？
韩宝英（滚白）我叫一声沈郎沈郎，今日是我与你明心的时候到了。自从我父王下令入川，奴家早已料有今日，自背婚约，甘从那鄙庸凡夫，无非牺牲一身，想救父王一条性命。今当生离死别，郎君若不念及前愆，这是一缕青丝，（拔剑割发授沈介）赠与郎君。假若灵魂有知，与郎再结来世姻缘。奴家话短情长，言尽于此。郎君前途珍重，今生与你长别了。
（唱）宝英女来泪盈盈，
心伤肠断不成声。
一缕青丝把郎赠，
权作结发报恩情。
作夫妻今生无此命，
愿结姻缘在来生。
郎君前途自珍重，
要相逢除非是南柯梦中。
沈祥凤（唱）郡主出言好伤痛，
我的郡主呀，郡主呀！
接过青丝谢恩情。
这才是刘郎已恨蓬山远，
到今日更隔蓬山一万重。
韩宝英你快与父王同走。
沈祥凤小生甘心与郡主同死，不愿独生。
韩宝英这倒怎了。快请郡马。
卒有请郡马。
马如龙（上）参见郡主。
韩宝英你一个无能无为之人，奴家轻身下嫁与你，你知道这是什么意思？
马如龙这是我先人的积德，坟里的风脉。
韩宝英当年洞房花烛报恩之言，你还记得么？
马如龙那一年多的话了，今天郡主说起来，就像影影忽忽记得。
韩宝英记得者好，今天用着你了。
马如龙我这人还有什么用处，我却不会打仗。
韩宝英不用你打仗。
马如龙不用我打仗，却叫我做什么？
韩宝英只因你与我父王面貌相似，命你改扮我父王，率领兵丁，前去投清。
马如龙好郡主哩，清营里杀人呢，我不敢去。
韩宝英唗，事到如今，你还是这样贪生怕死。
马如龙我实实舍不得你。
韩宝英你既贪生怕死，我先与你作了样子。
（唱）庸奴只知贪生命，
不由宝英怒冲冲。
手提青锋自刎颈，
为报深恩了余生。
（拔剑自刎介）
石达开（惊介）罢了儿！（众拉马如龙更衣介）
（唱）一见我儿把命断，
好似钢剑把心剜。
入蜀中父不听儿言劝，
断送我儿到此间。
再不听儿远逃窜，
辜负了我的儿义胆忠肝。
罢罢罢与我将衣换，
（换衣介，马如龙亦换衣介。沈生埋宝英尸介）
跳出了虎穴与龙潭。
（念）楚歌声里霸图空，
血染胡天烂漫红。
煮豆燃萁谁管得，
莫将成败论英雄。
众送王爷。
石达开罢罢罢。（急下。众拥马如龙下）
沈祥凤郡主慢走，小生随着你来了。
（念）杀气凭凌自践屠，
争说天意不亡胡。
报国胜有婵娟血，
愧杀须眉小丈夫。
（自刎，兵随下）
唐友耕率卒上。
唐友耕（念）隘巷短兵相接处，
杀人如草不闻声。
卒报，石达开率兵投降。
唐友耕押上来。
卒押上来。（马如龙被缚卒押上介）
唐友耕你是石达开。
马如龙我便是石达开。
唐友耕押解大营。（同下）
幕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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