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马塞道 民朴风醇宴宾朋

——绥德汉画像石题材鉴赏

宴饮图

四十里铺出土的墓志

     绥德居黄土高原腹地， 在汉代为边关要塞。在这块特殊、 浑雄的黄土地上产生的汉画艺术， 必定具有其特殊的题材内容和艺术表现手法。绥德汉画像石大多以写实的艺术表现手法， 反映了非常广泛的题材、 异常丰富的内容。

     其中最具特色的是反映边郡屯垦农耕与畜牧业生产的内容， 以及以肉食为主的饮食文化。这些内容基本上包括了汉代陕北政治经济、 社会生产、 文化艺术、 民风民俗的诸方面。

     我们欣赏绥德汉画像石， 一定会为祖先留下的艺术瑰宝赞叹不已， 也一定会为自己的祖先、 自己的民族感到骄傲和自豪。

     如果我们把一幅幅汉画像石连接起来， 就会组成一幅汉代陕北社会的写真图。

     牛耕刈谷 农业兴盛

     汉代是我国农业史上的一个重要发展阶段。绥德汉画像石涉及农业生产的题材十分广泛， 如牛耕、 翻地、 播种、 拾粪、 锄草、 收割等， 从春耕到秋收生产的全过程都有反映， 且刻画的栩栩如生。

     绥德县曾出土多块反映牛耕的画像石， 这说明当时陕北牛耕技术已普遍应用。县境内出土的一块汉画像石上有 “二牛抬杠图”， 一根横木架在两头牛的胛背共挽一犁， 扶犁者身健力大， 扬鞭跨步， 后边有一小孩， 手伸入布袋掏籽点种。

     东汉时出现了一牛挽犁的耕作技术。王得元汉墓、 黄家塔汉墓画像上出现了采用短直辕的一牛拉犁耕地的图像。木犁辕头有一横木， 两旁系两根绳子， 绳子另一头系在牛轭上， 牛通过两根绳子拉犁犁地。两根绳子加强了对牛的控制力， 犁起地来犁沟匀称，方便灵活， 耕作效率提高。这种挽犁形式是牛耕技术的进步。

     汉画像石中有不少 “拾粪图”。贺家湾出土的一个竖石上刻一匹膘肥体壮的马， 尾巴高翘在拉粪， 马后一人左手拿箕， 右手拿木铲作拾粪状。苏家圪坨出土的竖石上刻一株枝叶繁茂的大树， 树下拴一匹马， 马后一农夫作拾粪状。在汉代， 人们充分认识到用地养地的辩证关系， 除了施用人粪尿， 猪羊厩肥以外， 注重积肥。拾粪也是当时农家的一项重要农业劳动。

     延家岔出土的汉画像石上面为楹柱斗拱， 中间为迎迓图像， 下格为 《刈谷图》。七株一人高的狼尾巴谷子杆壮穗大， 一看就是丰收的好年景； 右边一农人着短衣，双手举镰于胸前， 好一副欣喜的样子， 似在欣赏自己一年辛劳创作的佳作， 在祈祷老天给了自己好收成， 又似在感叹 “谁知盘中餐， 粒粒皆辛苦。”

     从大量的汉画图像中我们可以看出中国古代文明是建立在农业经济的高度发达之上的。汉画图像表现的是地主、 庄园主的生活景象， 但从侧面反映出社会财富创造者是 “春不得避风尘， 夏不得避暑热， 秋不得避阴雨， 冬不得避寒冻” 的劳动者。

     牛马衔尾， 群羊塞道

     绥德地处黄土高原， 与内蒙古大草原邻近， 在汉代水草丰茂，林木遍地， 到处是一派 “天苍苍，野茫茫， 风吹草低见牛羊” 的景象。畜牧业生产是当时的重要产业， 地主、 庄园主同时又是大牧主， 拥有大量的畜群。自耕农养不起大家畜， 但也饲喂少量的家畜家禽。畜牧业发展到了一个很高的水平。

     汉画像石上出现的家畜家禽图像有马、 牛、 骆驼、 羊、 猪、 狗、鸡、 鸭、 鹅等。马、 骆驼、 牛等大家畜是军事、 交通和农业生产的重要畜力； 羊、 猪、 犬等家畜家禽是人们副食的主要品种。汉代人喜吃狗肉， 狗除了供食用外， 还有看守门户和狩猎职能。

     王得元墓前室东壁横额是一幅 《放牧图》。边栏饰云纹纹饰，间饰珍禽瑞兽。中间为二层阁楼， 内坐二人对语， 楼檐左右有二羽人。内栏右边有一骑马握鞭的放牧者， 六只羊、 四头牛组成的畜群踏着晨光向牧场走去， 前边为一匹小马驹； 左边一骑放牧者赶着马群奔跑在草原上。牧群的滚滚蹄声惊飞了野鸡， 惊得兔子、 狐狸等拼命奔逃。延家岔汉墓前室北壁横额所反映的畜群更为庞大： 二牧者持鞭于左右两个地方看管畜群， 五匹马、 七头牛、 两行羊组成的畜群信步在葱绿的草原上。活泼的羊群， 稳健的牛群， 生龙活虎的马群勾画出汉代陕北农牧区一派六畜兴旺的景象。

     白家山汉墓的放牧图构图生动活泼， 生活情趣极浓。一对夫妻相拥骑一峰骆驼， 沐着朝阳在草原上放牧， 由五匹马、 八只羊组成的畜群在欢快的吃草； 一只玩累了的小羔羊卧在草地上小憩，一匹小马驹在主人坐骑前跑来跑去； 旁边有席坐草地进行野合的靓男俊女， 有玩 “吃子” 游戏的儿童， 是一副精美的草原风情画。

     汉画像石上展现的宏大放牧场面， 表明陕北在汉代的畜牧业十分发达， 不仅数量大， 种类多，且管理水平也很高。汉画像石大多是反映地主庄园主的牧场场面， 反映出汉代地主庄园经济的繁荣。地主、 庄园主又是大牧主，他们拥有大量的畜群、 牧场。发达的畜牧业提供了大量的肉食品种， 丰富了饮食， 也为农业生产提供了畜力和肥料， 反过来促进了经济的全面发展。

     民风淳朴， 饮食独特

     汉代农牧业生产技术的显著提高， 促进了经济的高速发展， 为饮食文化的发展提供了丰厚的物质基础。汉代是中华饮食文化史上辉煌的时代， 出现了丰富的食物种类和多样化的烹饪技法。随着石磨的出现， 东汉人掌握了把谷物加工成面粉的技术， 由粒食改变为面食， 改变了人类的饮食方式， 是中华饮食史上的伟大创造， 对世界饮食文化做出了永不磨灭的贡献。由于由粒食变成面食， 导致了小麦在农作物中的比重占居了领先地位， 推动了种植业的高速发展。也使汉代出现了蒸饼、 馒头、 面条等面食品种； 大豆磨粉制豆腐； 谷物粉碎酿酒等改变了饮食习惯。

     陕北是边郡农牧区， 在汉代畜牧业相当发达， 同时也种植大麦、 小麦、 粟、 荞麦、 高梁等粮食作物， 形成了以肉食为主， 杂粮五谷为辅的饮食结构。汉画中表现饮宴的图像不多， 但可以看出汉代陕北人的饮食结构和淳朴的民风民情。

     四十里铺出土的墓室竖石画面是一幅《庖厨图》。画面分六层， 一层为翼龙； 二层是一男子左手摁猪在地， 右手持刀的杀猪图；三层是一男子右手持刀， 左手牵羊角， 准备宰杀， 羊前蹄紧蹬极不情愿地走向刑场的宰羊图； 四层为一长裙托地的妇女在装有木辘轳的井台旁， 用尖底陶罐取水的汲水图； 五层为烤肉图， 一男子坐在火炉边烤肉串， 案边挂有猪、羊、 鱼肉等主要原料。最下一层为烧煮图， 置放甑的灶前， 一妇人双膝跪于地， 手持拨火棍给灶堂添柴火， 在蒸煮食物。画面简洁明快， 用最典型的动态表明了该事物的全过程。四十里铺出土的一块横额石画面正中为一重檐阁楼， 楼内二人席地对语交谈， 楼前为二仆席地对坐； 楼两侧是重檐阙， 阙边停一车与一骑士。右边为狩猎图， 左边为禽兽图与杀羊图。一着长袍的男子把一只羊倒绑于四根木棍搭的木架上， 准备宰杀， 款待来宾。杀羊者身后为鸡、 鸭、 猪、 犬、 鹿等畜群， 反映出汉代陕北牛羊成群， 六畜兴旺的景象和以肉食为主的饮食结构。

     四十里铺出土的一组墓门组合的图像反映宾客到来拜见主人， 与主人谈笑风生、 饮宴时狂欢豪饮的场面。左竖石画面是 《饮宴图》， 边栏为穿璧、 勾连纹饰， 下格为五支松形的生命松。饮宴图分六层图像， 为联袂、 六博、 投壶、酒舞、 酒歌， 下面是一锦衣荷仗侍者。画面上没有出现餐桌和丰盛的酒宴， 只用几种酒宴上常玩的、也是最能渲染酒宴气氛的游戏，来表现主人的好客， 宴席的丰盛，气氛的热烈， 宾主感情的深厚。

     汉画像石反映迎迓、 谒见的场面也很多， 大多表现于车骑出行图上和墓门竖石上。古代的陕北特别讲究礼节礼规， 每有客人到来， 就要洒扫门庭， 迎迓接待，杀猪宰羊， 款待宾客。豪门权贵家来了贵宾， 则大摆宴席， 并举行歌舞表演， 迎接来宾。客人到主人家要跪拜谒见， 还要见面礼献。

     四十里铺出土的画像横额左为 《跪拜谒见图》， 主人凭几跽坐，身体前倾， 手臂弯曲作答礼状， 身后二侍者躬立； 主人面前一宾客俯身跪拜， 面前呈一礼品盒， 身后有持笏者躬身拜见。不仅表现宾客到主人家的谒见场面， 还有大量表现主人迎迓宾客的图像。四十里铺出土的一横额上， 二辆轺车一辆辎车， 在一导骑的导引下向主人家行进， 主人已安排三人到道旁迎接， 一人俯身跪拜于地，二人躬身抱拳作迎迓状， 表示对客人到来的敬重与欢迎。

     墓门竖石上刻的门吏图像，一般造型为双手执彗持戟， 或捧笏佩剑， 手持平于胸前， 身体前倾微躬， 作迎迓状。

     从诸多反映陕北风俗习惯的画像石上， 我们可以看出汉时边郡人的礼仪好客， 淳朴豪放的民风， 今日陕北人的憨厚淳朴， 豪爽仗义的性格， 是古上郡遗风的遗传与传承。图/记者 满孝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