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桂千常和他的乡党
白孝儒（宜君县广播站记者）
宜君县广播站，现在播送本站记者采制的配音方言通讯：桂千常和他的乡党（音乐出……）
听众同志们，这个事发生在第一个“全民文明礼貌月活动”后的日子里，（播出劳动场面……）
高楼坬公社湫沟生产队的春播，说开始马上就要开始，大家热火朝天，拉粪的，拾掇地埝的，兑换籽种的，一个人忙成几个人。（音响止）就在这紧火处，社员桂千常的娃突然两条好好的腿，疼得不能动弹，浑身烧得像火蛋，人都不敢挨，几天水米不打牙，两口子急得转圈圈。经公社医院医生检查，诊断是急性骨髓炎，建议赶紧到西安大医院治疗。千常两口子一听这话，都发起痴眼了。
“这！这！”桂千常一拍大腿，“天呀！咋闹下这事！眼下正是提耧下种的时节，出去给娃看病，这承包地咋个种呀，唉……七头八头，该叫我顾哪一头！”他两手把头一抱，蹴在脚地出粗气。
他媳妇没经过大事，这阵抱着娃只是个哭，也拿不出个啥主意。公社医院的医生说：“哭，解决不了问题，娃的病很重，赶紧去看病。至于种地Ⅱ外事，我不相信队上和你的左邻右舍还能不帮忙，眼睁睁叫地荒了不成？谁的脑也都不是铁箍楼的！”千常嘴没言传，心里还能不知道自己是属啥的。过去，他把村上的人都快得罪完了，这阵还有谁肯帮忙！没法子，只是怨娃得病都不瞅个时间。
桂千常两口子失急火忙回到屋里，不管三七二十一，把圈里一头克郎猪拉出去，变了几个钱，“光当”把门一锁，背着八岁的娃，搭车去西安了。
（火车声……）
桂千常这小伙三十大几，要力气有力气，要本事有本事，能说会写，在他们队上还是个数着的人才。可是在十年动乱的日子里，今个风，明个雨，把个好小伙闹得人不人，鬼不鬼的。那年月，他沉不住气，凭着他大给他留下的好成份，跟着别人瞎哄哄，谁他都敢批，谁他都敢斗。日子一长，大家都不理他了，和他结下了心病疙瘩。“四人帮”倒台以后，他更成了猪嫌狗不爱的一个人。
他娃得病后，他心里推测，只要村里的人不幸灾乐祸，就算自己有福气，更不敢想说叫帮忙种地；即就是说了，也是白丢人，还不如悄悄看自己的恓惶咋个受里。因此他就没言传，离家给娃去看病。至于种地吩事，他就豁出去一料庄稼，反正是烂车子推到雨地了。（火车声止）
桂千常的娃得了紧病，三传两传，等村上人知道后，他一家子已走了西安。大家都为可怜的孩子捏着一把汗。
几天功夫以后，千常和媳妇从西安回来了。村上人高兴地说：“人家大医院到底不一样，手艺就是高……”一涌进了桂家冷落多年的门，争着来看娃。千常和媳妇被这没料想到的事感动了，他俩鼻一把泪一把地把给娃看病的根根蔓蔓从头到尾相学了一遍。大家才知道，到现在娃还没入上院，要住院得先交二百元的住院押金。他两口在那大的西安省城没有一个熟人，只得又跑回来。
大家一听都慌了：“哎，救娃要紧！”主动凑到一块，你出主意，他想办法，动手的动手，跑腿的跑腿，很快搞到一百元的救济款，六十元贷款，东家五块，西家六块，把钱凑够了，向西安汇去。千常和媳妇感激得不知道该咋样谢称乡党的好心，只知说：“共产党好，村上人好。”
（喜鹊叫声、牛铃声……）
五月五日的这夭早起，还没等日头冒红，湫沟生产队的七犋牛、十八个劳力，一下子集中到千常家的包干地里。这大的阵势，打去年这里实行包干制后，再没有见过。他们耕地的耕地，背粪的背粪，点籽的点籽，说的说，笑的笑，谄和得像在一个家里过日子一样。姬候春、孙丙保几人，过去都吃过桂千常不少亏，招过他不少祸，到今个千常遇了难，他们停下自己的紧活路，和大家一起给帮忙，把桂家的玉米和其它秋颗庄稼，三槌两梆子就给种上了。
（音乐出……）
后来这事，在邻村邻队抡了响鞭。这个说：“‘文化革命’那十年，光知道个阶级斗争，谁能瞪起眼，声大，会说会道，就是革命的，要不然就快招祸了。”那个说：“就是麻，那阵子还有个啥文明礼貌可讲，人见了人，好像谁把谁的娃捏死了一样，都憋着一肚子气，你今日个批我，我明日个斗你，亲亲的邻家都成了仇人。”一些老年人说：“多亏三中全会的政策好，又开展了文明礼貌月活动，要不然，你抽我裂不知要到牛年还是马年。现在好，早就该是这样了。人嘛，总该是亲亲热热，强出拆台踢脚窝。”
湫沟生产队的一伙乡党，在给桂家干这一河滩好事的时候，千常在西安给娃看病还没回来。要是他知道了，肯定会高兴地摸不着鼻疙瘩，并对自己的为人处事来一次深刻的反省。为啥？因为人心都是肉长的嘛！
（此稿1981年获陕西省广播优秀音响节目三等奖）
编辑：秦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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