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兴州江运记 唐·柳宗元 御史大夫严公,牧于梁五年。嗣天子举周、汉进律增秩之典,以亲诸侯。谓公有功德理行,就加礼部尚书。是年四月,使中谒者来锡公命。宾僚吏属,将校卒士,黧老童孺,填溢公门,舞跃欢呼,愿建碑记德,垂亿万祀。公固不许,而相与怨咨,遑遑如不饮食。于是西鄙之人,密以公刊山导江之事,愿刻岩石。曰: 维梁之西,其蔽曰某山,其守曰兴州。兴州之西为戎居,岁备亭障,实以精卒。以道之险隘,兵困于食,守用不固。公患之曰:“吾尝为兴州,凡其土人之故,吾能知之。自长举北至于青泥山,又西抵于成州,过栗亭川,逾宝井堡,崖谷峻隘,十里百折,负重而上,若蹈利刃。盛秋水潦,穷冬雨雪,深泥积水,相辅为害。颠踣腾藉,血流栈道。糗粮刍藁,填谷委山;马牛群畜,相藉物故。运夫毕力,守卒延颈,嗷嗷之声,甚可哀也。若是者,绵三百里而余。自长举之西,可以导江而下,二百里而至,昔之人莫得知也。吾受命于君而育斯人,其可已乎?”乃出军府之帑,以备器用,即山僦功。由是转巨石,仆大木,焚以炎火,沃以食醯,摧其坚刚,化为灰烬。畚锸之下,易甚朽壤,乃辟乃垦,乃宣乃理。随山之曲直以休人力,顺地之高下以杀湍悍。厥功既成,咸如其素。于是决去雍土,疏导江涛,万夫呼忭,莫不如志。雷腾云奔,百里一瞬,既会既远,澹为安流。烝徒讴歌,枕卧而至,戍人无虞,专力为待寇。 惟我公之功,畴可侔也!而无以酬德,致其大愿,又不可得命。矧公之始来,属当恶岁,府廪甚虚,器备甚殚,饥馑昏札,死徒充路。赖公节用爱人,克安而生,老穷有养,幼乳以遂,不问不使,咸得其志。公命鼓铸,库有利兵;公命屯田,师有余粮;选徒练旅,有众孔武;平刑议狱,有众不黩;增石为防,膏我稻粱;岁无凶灾,家有积仓;传馆是饰,旅忘其归;杠梁已成,人不履危。若是者,皆以戎隙帅士而为之,不出四方之力,而百役已就。且我西鄙之职官,故不能具举。惟公和坦直方,廉毅信让,敦尚儒学,抑损贵位,率忠与仁,以厚其诚。其有可以安利于人者,行之坚勇,不俟终日,其兴功济物如此其大也。 昔之为国者,惟水事为重。故有障大泽,勤其官而受封国者矣。西门遗利,史起兴叹。白圭壑邻,孟子不与。公能夷险休劳,以惠万代,其功烈尤彰焉不可盖也。是用假辞谒工,勒而存之,用永宪于后祀。
编辑:秦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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