隐蔽的圪塔寺巷残迹
据葛慧讲,圪塔寺巷特别短小,仅50多米长,却因此在西安有一些名气。早在1985年,一位定居北京的西安朋友突然问他:“那个特别短的圪塔寺巷现在还有没有了?”后来许多人又拿同样的问题请教葛慧老人。据宋翠兰讲,上世纪90年代初圪塔寺巷拆迁改造,原地兴建了东县门南小区,也称圪塔寺小区。1994年居民回迁后住进几栋高楼,巷道即掩于楼下,所以圪塔寺巷如今已近乎消失。
除埋于地下的巷道,今日尚能看到一段十分隐蔽的圪塔寺巷遗存。现年62岁的圪塔寺巷老住户郭存财引领记者由南往北穿过圪塔寺小区,来到一条被称作“帝君庙巷”的小区道路前,从这里折向南,经过一个下坡,又穿过一户居民院落,眼前出现了一个阴暗的楼洞,其后有一条向上的坡道。此坡道为红砖砌成,砖棱朝上裸露在外,起防滑作用。走上坡道,郭存财指着红砖对记者说,这里就是圪塔寺巷的唯一遗迹。如今坡道两侧都是围墙,东侧墙后是东县门南小区,西墙后是东号巷的居民楼,巷道南通一户人家,屋后没有路。郭存财站在坡道的最南头,指向西南方,说那里十几米外就是曾经的圪塔寺,记者看到此处如今是居民楼和楼间道路。
圪塔寺的“主人”
圪塔寺的真名今不得而知,但毫无疑问它曾是此间最重要的建筑。对于“圪塔寺”民间有两种释义。其一认为,“圪塔”与“圪垯”都是“疙瘩”的美化谐音,“圪塔寺”即“疙瘩寺”,意为“寺庙很小,像一个小疙瘩”。此外还有一种说法称,北方话中“圪垯”、“圪塔”意为小土丘,而圪塔寺曾坐落在一个土丘顶上,故有此名。
关于圪塔寺的起源,葛慧在《西安地名文化》里提到一个传说:相传清初城里有一位倒霉的董姓官员,在仕途不顺、妻子逃失的打击下,自称“看破红尘”,落发为僧。董姓官员划宅内一间房建为寺庙,从此就有了“圪塔寺”。据传当时有人给这位“董和尚”送了副对联曰:“归佛出家却在家中住”,“解脱苦海仍在海中游”,横批“空空实实”。可见大家认为“董和尚”心里仍有一个解不开的“疙瘩”。葛慧告诉记者,坊间传说虽不一定真实,但也是圪塔寺所承载的文化信息之一。
据郭存财讲,圪塔寺的准确位置应是在东县门南小区2号楼以西。他印象中圪塔寺不算特别小,其庙门朝东,一砖到顶,上无匾额,内有一座大殿及两间厦房、一间正房,都是砖混结构建筑,庙西临近一片大坑,坑里还有几户人家。圪塔寺地势较高,郭存财说过去可以从寺里遥望钟楼以及电信大楼的钟表。
郭存财缘何对圪塔寺如此熟悉?他向记者解释,自己儿时就与父亲一同生活在圪塔寺里。郭存财的父亲叫郭振江,解放前练摊卖水果和小商品,居无定所。郭振江无意中路过圪塔寺,听附近人说此庙实为城里一户人家的“祠堂”。郭振江见庙内无人,便决定暂住下来,但他始未料想圪塔寺无人看管,久而久之竟成了自己的“家”。解放后郭振江在省广播电台当了炊事员,而其一家仍住在庙里。
与帝君庙同奉关公
说到圪塔寺的历史,郭存财尚记得庙里曾有一块布满字迹的青石碑,或许碑文中有所记载。但郭存财儿时只知把石碑当做石床纳凉,并未留意上面写的是什么。后来拆庙盖房,这块石碑就遗失了。
在郭存财生活的年代里,圪塔寺大殿内供奉着“关帝爷”。他说这尊泥塑关公左手抚髯,右手捧着“兵书”(估计是《春秋》),端坐在周仓像前,其后倚墙置着一柄高近两米、重四十余斤的铁刀,面前两翼则摆满了小小的泥塑神像。圪塔寺为何供奉着关公呢?据葛慧分析,关公被称为“关圣帝君”,圪塔寺的关公或与附近的帝君庙有关。据郭存财讲,当年永保小学占用了帝君庙的大部分建筑,所以帝君庙与圪塔寺合并,共用一间大殿,因而同奉关公。
圪塔寺院内曾有一棵不知何人种下的葡萄树,结出的果实发红,人称“玫瑰葡萄”。郭振江平日给葡萄浇水看护,每年秋初葡萄成熟时,他总要叮嘱郭存财别摘吃庙里的葡萄,因为不久就要过会,届时这些葡萄可以当做贡品拜祭关公。据郭存财讲,过去每逢夏末秋初,城南各村都要敲锣打鼓遍拜城中寺庙,据说头一站便是圪塔寺。当时有一个习俗,说是“供完神把祭品拿给孩子们吃有好处”,所以每到过会时,圪塔寺附近的孩子都会主动跑来向“关帝爷”磕头。见到孩子们如此“虔诚”,村里的老人会就笑嘻嘻地把祭台上的白皮点心和苹果塞到他们手里。孩子们把贡品拿到一边吃,吃完再拜,拜了又吃,直到过会的村民离开。村上过会本和郭家没有关系,但郭振江也会把圪塔寺的“玫瑰葡萄”献出来敬神,顺便分给街坊孩子们吃。
时至上世纪70年代,圪塔寺连同帝君庙面临拆毁,有人授意郭存财将“关帝爷”的铁刀扛到了卧龙寺,交给当时的方丈保管。郭存财说,圪塔寺被拆后,市房地局在其址上建起几间平房,分给郭家人一间,还在其家门口挂牌“庙址1号”。住进平房后,郭家生活质量有了明显提高,但需按月交纳房租。当时郭家收入为每月有三十多元,所以每月两块钱的房租也不算太贵。
曾有一所“永保小学”
沿圪塔寺巷南北曾有约十座院落,每院住9到11户人,门都开向此街。圪塔寺巷的老住户时常提起一个叫张德书的“有钱人”,宋翠兰称张德书住在他家院子对面,圪塔寺巷南侧,永保小学斜对门,是圪塔寺巷里唯一的独门独户。据说解放前张德书兴办实业,颇有钱财,他在城里置有多座宅院,圪塔寺巷的院落只是其中之一。宋翠兰说解放初张德书曾被认定为“民主人士”,时任碑林区政协委员。而在文革中,张德书遭到“抄家”,随后又被安排独自清扫东县门附近街道,从此他就一直住在圪塔寺巷。在郭存财的记忆中,张德书是个“白白胖胖,头发也全白”的老大爷。宋翠兰说,他眼里的张德书每日早起扫地,只顾埋头工作,几乎没见过他和别人说话。
圪塔寺的居民对张德书普遍怀有同情,因为他曾为巷子里办过实事。据说解放前张德书曾在今圪塔寺小区内偏北处,也就是当时的圪塔寺巷中段路北,坡道东侧,帝君庙附近捐建了一所“永保小学”。郭存财向记者描述道,永保小学大门朝南,里面有几排平房用作教室,教室西面是一座大礼堂,堂内有几根粗大木柱,此处是原帝君庙的大殿。永保小学最西面是圪塔寺的坡道,临坡道东侧还建有一栋三层高的教学楼。此楼西面紧挨着土崖,所以教学楼的一层教室门向东开,二楼、三楼因为高过土坡,所以门朝向西面坡道。郭存财说,教学楼之所以建成这样是为了节省面积,这样一层与二层间就不用建楼梯,师生可沿圪塔寺的坡道直上二楼。
据宋翠兰回忆,解放初永保小学与东仓巷小学合并,此后校舍仍存在了很久,终随街道改造消失。如今永保小学的位置只有小区街道和树木,已完全看不出学校的痕迹了。
文/记者郭峰
图/记者尚洪涛 实习生郭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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