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关中崛起,兼及南北
关中地区自西周开始登上中国历史的前台,其基础在于农业生产持续发展及所造就的物质文化条件。据汉人记载,西周的万乘之主(天子)、千乘之国(诸侯)和百乘之家(卿大夫采地之大者)的“定出赋”之地,都达到64%,余下的36%,皆为山川、沈斥(指水泽及咸卤地)、城池、邑居、园囿、道路所占地。先秦时流传的“先王制土分民之制”,垦殖指数在60%~64%之间,当指比较集中的开发之地,可作为当时土地资源开发利用程度的参考。商鞅变法以后的秦国,个体劳动迅速发展,铁制农具的使用,水利工程的兴建,直接促进了农业生产率的提高,到战国末年,秦国的粮仓里都积满了粮食,到处可见“万石一积”的仓库,栎阳仓为“二万石一积”,首都咸阳仓竟达到“十万石一积”,秦国国势蒸蒸日上,从物质条件上做好了统一山东六国的准备。
隔在秦岭山地南麓的汉江上游地区,在按地域分编诗篇的《诗经》里,属召甬之地,所谓“周为河洛,召为岐雍,河洛之南濒江,岐雍之南濒汉”,系周文王化行南方的一部分地区。参加武王克商之役的巴国,据春秋史实就在汉江上游,确切地说在今陕东南、大巴山(亦称小巫山)北、汉江上游的安康一带。与巴国齐名的蜀国,西周初也在汉水上游,具体位置在汉中一带,1955~1976年间在城固发现的大批铜器,被认为可能是最早的蜀文化遗存。巴蜀两国进入农耕时代较早,远在西周之前,商王曾伐蜀,占卜过蜀的收成情况。据《左传》桓公九年记载,巴子派人携币求好于邓国(今河南邓县),途中被人夺去。其后,巴国还曾两次沿汉水伐楚,直接与楚国接过壤,巴国的国力不可谓不强。汉江上游地处关中平原、甘青东部地区、四川盆地和江汉平原相互交汇之区,先秦时代这里常有外地移民徙入和经过,来自不同地域的人们对汉中、安康盆地都曾有过开发。
早在商鞅变法前,秦国在伐蜀过程中先取得南郑,公元前312年秦楚丹阳之战后,又取得楚国的汉中郡,秦亦设汉中郡,辖境较楚汉中郡为大,相当于秦岭以南、大巴山以北的汉江两岸及山麓地带。昭襄王十三年(前284年),任鄙为汉中郡守,驻南郑(今汉中东),这里南靠汉江,支流较多,水热条件优越,自来以种植水稻为主,农田开发形式当还处于火耕水耨阶段。今陕南商洛地区在秦时不属于汉中郡,秦统一后直接归内史管辖。丹江上游的商州—丹凤盆地,自然条件良好,战国时号称“商於十五邑”,商鞅受封于此,就有人劝他莫“贪商於之富”,秦相张仪诱楚同齐断交,言秦国把商於之地归还楚国,楚国便能“私商於以为富”,可见丹江沿岸土地不仅较早就得到开发,而且经营有道,已积累了较多的财富。
关中平原以北地区自古多以畜牧为生妁部族,他们逐水草而迁移,有时南下掳掠,可到达泾渭下游一带。《诗经·小雅·出车》讲周宣王时代,北方狁侵犯周国,“王命南仲,往城于方”,“天子命我,城彼朔方”,周围仍到处散布着戎狄部落。宣王时的北方畜牧业,就有“谁谓尔无羊?三百维群;谁谓尔无牛?九十其”的民谣。由于关中农业的不断发展,影响到周围的戎狄部落逐渐朝务农的方向转化。关中东部的大荔之戎(又称芮戎),春秋时居于北洛河下游,势力较大,曾筑城数十座,首领住在王城,战国初被秦国所灭,已有的农业生产基业自然为秦国所获得。北面的义渠之戎,同样兼有耕牧两种生产手段,筑有数十座城池,东周时与秦国多次炎战,一直到秦昭王三十五年(前272年),秦用计诱杀义渠王,发兵灭义渠,以其地置陇西、北地、上郡三郡,北方广大地区面临着新的开发时期。
陕北高原东濒黄河,黄河右岸支流浸润着陕北土地,河岸地带易开辟为农田。春秋时,“晋文公攘戎翟,居于河西圁、洛之间,号曰赤翟、白翟”,说明秃尾河(古圁水)、洛河之间分布着赤翟、白翟部族。晋人先于秦人进入这片地区,对戎翟有所影响。三家分晋后,“魏有河西、上郡,以与戎界边”,向北进入到无定河流域。秦国北进后,上郡在秦魏间反复易手,最后河西之地悉归于秦,秦北长城内的陇西、北地、上郡留有不少农耕人口,在那里农牧兼营。秦统一后,大将蒙恬率兵30万收复河南地,屯驻长城内外,又修筑通向九原郡(今内蒙古自治区包头市西)的直道,大量置县安插移民,充实边疆,从而拉开了移民实边,开发关中以北以上郡为中心区之土地的帷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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