陕西周、秦时期：关中崛起兼及南北（1）

一、周人对关中的开发
    早周时期，周人活动的有邰、豳、岐下三处地方，皆位于关中西部。后稷教民稼穑在有邰，他“好种植麻、菽”、“好耕农”，带领周人不断摸索，积累了一定的生产经验，便提出相地之宜的技术原则，还注重整地、择种、除草等农技，促使早周农业逐步脱离原始状态。公刘迁豳，在泾河岸边的黄土台塬区，复修后稷之业，度地势之高下，辨地气之寒暖，察泉流之走向，积极垦辟土地的结果，积累了土地开发、农田规划、生产经营方面的若干经验。豳地农牧皆宜，人们循豳历耕播采桑，既有“弓矢斯张，干戈戚扬”的狩猎活动，又有“执豕于牢”的家庭圈养，长武县冉店乡碾子坡先周文化遗址中马、牛、羊、猪、狗的骨头特别多，说明当时畜牧业生产已发达起来，并成为人们生产活动中的重要经济成分。公刘后十世传至古公亶父，周人卜居于土地肥美的周原区，在岐山之阳“营筑城郭室屋”，继续发展农业生产。他们修通道路，开辟耕地，砍伐河柳、灵寿木等建造房舍，移栽山桑、堇桑，发展养蚕。周人垦田有畲田、新田、菑田之别，表示开垦后头三年用于耕作的田地，第四年地力不济，就只得撩荒休耕。按农业耕作制一般的发展规律看，周人实行熟荒耕作制，因当时已有优良作物品种，实行中耕（除草、松土），工具有所改进（使用少量的青铜农具），比起仰韶文化时期半坡人的生荒耕作制，已有长足的进步。《诗经》有关篇章提到的各种食物，以粮食作物为主，其中有黍、粟、稷、禾、麻、菽、麦、稻等，表明农作物生产正在成为居于支配地位的生产部门。此外，采集、捕鱼、弋鸟、猎兽等直接依靠于自然物的生产活动，仍然是周人谋取生活资料的重要手段。
    在不断垦辟荒地的同时，因人的力量得到增强，影响日益扩大。古公传之以季历，季历“修古公遗道，笃于行义，诸侯顺之”。文王姬昌继承祖先业绩，勤俭尚农，礼贤下士，受到诸侯和士人的欢迎，周人的势力范围因之大为扩展。《诗经·大雅·皇矣》叙述文王开国历史，“度其鲜原，居岐之阳，在 渭之将”，鲜原在咸阳东西，南到渭河两岸，成为周人的中心活动地区。
    此后周人先后伐犬戎、密须、崇国，打败河东地区的黎国，将国都从岐下迁移到丰邑，奄有黄河以西陕、甘广大地区，影响及于河东、中原和巴蜀地区。
    周人自西向东发展，公元前1027年，终于翦灭商朝，在洛阳小平原建立成周，周公、召公分陕而治，陕郡在今河南陕县一带①，召公分管陕以西地区，这是历史上以关中为中心的陕以西地区第一次与中原平分秋色，在政治上取得一视同仁的地位。武王迁都沣水东岸的镐京，镐京以东的关中东部地区，就成为周人的开发对象。关中东部的地形、土壤条件不如西部，这里地处渭河下游，北洛河南流入渭（历史上曾多次直入黄河），同归黄河，在这三河交汇之区，泥沙淤积盛行，加上洪水期黄河顶托和河水倒灌的影响，促使渭河下游曲流十分发育。渭河南北两岸地形条件差异明显，赤水河以东的南岸阶地，宽达7～8公里，后缘连接山前洪积扇裙，前缘有自然堤发育。形成前后高仰，中间低洼的“二华夹槽”地形。由于洪积扇前缘地下水溢出，排水不畅，处于黄河回水顶托的临界线内，“二华夹槽”可能就是《吕氏春秋·有始览》所说秦之阳华泽所在地。渭河下游曲流发育地带和南岸一级阶地区多沼泽沮洳，芦苇密布，次生盐碱化普遍，在周人还未掌握娴熟的排水造田技术的情况下，尚不能对这里进行有效的开发。尤其是东部渭洛三角地带的沙苑区，因有大片沙丘分布，更难以垦辟。
    关中的农业生产，大部分靠雨水来维系。渭北早塬比较缺水，就连周原上的岐邑，因人口较多，生活用水有困难，也得靠挖掘水井来解决，岐邑范围内的齐家、任家、云塘一带都发现过西周时的水井，岐山董家出土的五年卫鼎铭文，还记载着共王令王君厉在岐邑内修筑水道的事情。相比之下，丰镐一带地势平坦，小河纵横，池沼交错，土地肥饶，沣河上游还有铜锡矿分布，周人在这里不遗余力地从事开发活动，由畎、遂、沟、洫、浍大小渠道组成的沟洫系统，兼有排水、灌溉之用。“滮池北流，浸彼稻田”，就是当时一处小型水利设施。与其相应的道路系统——径、轸、涂、道、路，最有可能出现于此。丰镐一带与东方的交通也较方便，周人在这里长期经营的结果，积累了统治、掌握全国所需要的雄厚物质力量和军事实力。
    西周时关中地区的垦辟，主要限于渭河两岸支流近旁的河川原阜之地，开发方向则是自西向东。由于从周原到丰镐的发展，又有自北朝南的特点，关中东部有沙苑沙丘、二华夹槽的特殊地形，影响周人的开发活动，所以关中东部的开发程度不如西部。事实上，当时关中地区未垦的荒地很多，甚至直到战国时代还是一片地广人稀的景象，人们相对集中于已开垦的熟田上进行较大规模的经营，熟田之外的地方却面貌依旧。据历史记载，西周初东方诸夷曾迁移到陕西一带，还有殷人的移入，在农耕技术、生产形式、人口增殖诸方面都带来相应的影响。凡土地均有上中下三等，“岁耕种者为不易上田，休一岁者为一易中田，休二岁者为再易下田，三岁更耕之，自爰其处”，农奴从领主那里得到折份地，士工商家也各有一份，这种田称“平田”，即平整的熟田，“若山林、薮泽、原陵、淳卤之地，各以肥硗多少为差”，可见平田之外的其他类型土地，也有所利用。
    周平王东迁后，形势剧变，“自陇山以东，及乎伊、洛，往往有戎。于是渭首有狄、、邽、冀之戎，泾北有义渠之戎，洛川有大荔之戎，渭南有骊戎……”。靠畜马起家，替周王守卫西土的秦人兴起于乱世，秦襄公因护送平王东迁有功，被封为诸侯（前770年），《史记》里提到“秦襄公始为诸侯”这件事的地方，有12处之多，其意义就在于周人在陕、甘一带创造的业绩，不至于被戎人的牧群所淹没。
①陕：一说陕指郏邽（西周王城，在成周城西），事见《公羊传》隐公五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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