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九五三年,滑俊航校毕业了,他发来电报,要凤英去部队。凤英在父亲的陪伴下,来到部队。到的那天,正赶上滑俊飞夜航,父女俩坐在屋里等他。直到午夜时分,门才开了,说说笑笑走进来三个穿皮飞行服的棒小伙儿。凤英的脸一下红了,连手都不知放哪儿才好。惶恐与幸福,激动和谎乱,交织在一起……
还是滑俊先喊了一声“爹!”直到这时,她才偷偷用眼角的余光,瞟了一眼丈夫。结婚那天,她压根儿就没敢正眼看他,这回一见,差点儿认不出来了。
十年过去了,他们仅仅见了五次面。曾经有人对她说:“滑俊现在是干部了,不定哪天就把你蹬了。……”
这问题她不是没有想过:婚姻法颁布后,好多父母包办的,都离了婚。但她没有为此过分挂心。她觉得,关键的问题是在生活的道路上不要把自己置于消极被动的地位。为了赶上丈夫的脚步,她努力学习文化,积极参加村里的工作,并以优异的成绩考进西北国棉三厂,当上了一名挡车工。进厂不久,又因表现突出,被组织上送到纺织技术学校深造。就这样,她勇敢地打开了生活的大门,加入了中国共产党。十年间,为了让丈夫更好地飞行,她在繁重的学习、工作中,一个人默默地操持着那个家。一九五七年,滑俊的父亲去世,她怕丈夫着急,影响飞行训练,就背着他把全部后事承担下来。直到滑俊回来休假,在凤英的床头看到悬挂着的黑纱,才知道自己的父亲故去了。
十年,漫长的岁月!忙碌之余,夜阑人静,凤英间或也产生过这样的想法:按一般的找对象的标准,自己条件不怎么好,再有,也没生个孩子……想到这里,她常常会被一种深深的自愧和自责所攫住。终于,她忍不住了。有一次,她试探地悄声对他说:“抱一个孩子吧!”他的回答倒挺幽默:“怎么,你想不劳动就得到报酬,轻轻巧巧就得个儿子?不要说泄气话吧!”一席春风,吹得王凤英心头热呼呼的——丈夫始终是忠实于她的,并不象某些轻薄的男人那样忘情负义。 一九七三年三月,王凤英结束了二十三年的分居生活,随军了。来到试飞部队,有些好心人对她说:“凤英,试飞这工作可险呐……”她没吭声,心里却明白:在她们厂里,哪年没有几台新修好或新装好的织布机要试车?试车,就带点危险性儿,可没有试车工,机床就动不起来。我们的凤英,从她那小小的天地里,看到试飞工作的意义。她,更加倍地体贴丈夫,连背米、劈柴、拉煤……这些家庭分工中多半属于男人的体力活,她,一个瘦弱的女人,也全部承担下来了。她怕老滑累着。她但愿他能休息好,心情舒畅地为祖国的航空事业多做点贡献。
三十年了,王风英独自一人操持家务,先是拉扯丈夫的小弟,继而为公公送终,接下来给陆续问世的孩子“当牛做马”……超重的负载,辛劳的岁月,在她过早衰老的脸上多添了几道皱纹。
三十年了,王凤英对生活没有任何奢望,对丈夫没有任何苛求,她,尽到了妻子的责任,没有让滑俊为家庭、为自己影响过一次试飞任务。三十年中,滑俊荣立二等功一次、三等功两次,成功地完成了国产新型歼击机的试飞,被授予了英雄称号。
也许有人会不以为然地说,这有什么,父母包办,非他莫属;维系他们的不过是一种旧的习惯势力和传统的道德观念。这样的家庭是没有爱的。说这话的同志,你错了。我们就曾在这个家庭里,看到过两件东西。一件是一个老式的黄铜质“暖脚壶”。由于年深日久,壶被磨得锃锃发亮,闪烁着耀眼的金光;壶身有几处磨漏的地方,用焊锡精心地补过了。王凤英不无自豪地说:“这是一九五六年,俺知道他在战斗值班中受了风寒,常闹腰酸腿痛,给他买的。二十多年了,他一直用着它。他说,见了它就象见了俺,一钻进被窝,就觉着俺在他身边……”说到这儿,她脸一红,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多淳朴的女性啊!此刻,你是在为温情的突然流露而羞怯,还是为甜蜜的回忆而心跳?另一件是一条银灰色的细羊毛围巾,它保护得相当好。见过它的人,谁也不敢相信,这围巾竟也有二十多年的历史了。当初,滑俊特意从北京买来送给她时,曾引起过车间多少女工的羡慕与赞叹!而当她围着它上下班时,心中又曾漾起过多少如水的柔情与蜜意呀!这难道不是爱吗?这是一种朴实的、深沉的爱,是充满民族特色的爱。谁敢说它不合时代潮流呢?正是这种爱,维系着这个已经有三十年历史的家庭。
被中央军委授予“科研试飞英雄”荣誉称号的滑俊、王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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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辑:秦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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