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6年谷雨后三天,在我即将结束汉中之行的时候,约了几位熟知当地风土人情的饱学之士,向他们请教关于饮食文化的事情。他们中有汉中民俗学会会长孟学范、农二哥诗社社长蒿文杰、书法家徐永锡。不想我刚提出这一问题,徐永锡就问:“去宁强没有?”偏我这次走了汉中的六县一市,独独没去宁强。书法家十分遗憾地说:“可惜。宁强的小吃极富特色,值得一写。”接着他介绍说: “一个是假鱼:用根粉烙薄皮,卷菜,蒸成小鱼形状,蘸调料吃。夜点。原先只一个老太婆卖,吆喝说:‘假鱼!假鱼!’人们说:‘如今假冒货甚多,都说自己是真的,唯独这老太婆肯讲真话,假的就是假的。’可这假鱼货真价实,人都爱吃。 “一个是麻辣鸡:麻辣出头。也是一个老太婆做得最好。 “还有一个核桃馍:历史悠久。王家核桃馍最负盛名,看时形状完整,吃时如一包渣,酥香无比。” 宁强先前我去过。核桃馍早闻大名。中国财政经济出版社1985年出版的《中国小吃·陕西风味》就有记载,那名字叫做“宁强王家核桃烧饼”,说是“城内王记福兴老号的核桃烧饼,远近驰名……相传曾多次作为贡品,供奉皇室……开业于清乾隆年间(1736—1820),创始人姓王,无子嗣,临终将字号招牌及印刷包装标签的木刻版,传授其得意学徒王文选继承。文选传其子培录,培录传其媳何氏,何氏传其媳斯秀英,直至1965年参加合作食堂。由于代代相传,核桃烧饼的传统技艺得以延续,传统风味得以保留。”麻辣鸡,听说过,不知道也是宁强的名食。而假鱼,则闻所未闻。听几位朋友这么绘声绘色地一介绍,不由不垂涎三尺,顿觉遗憾得很。此番是去不成了,且待未来。 然而也不甘心就这样走人。又拜托市委研究室主任冯振雄同志帮我做点调查,他满口应承。又找来县志和一些记录中国饮食习俗和汉中风土人情的书籍翻阅。关中人喜辣,但名菜葫芦鸡并无辣味。四川菜许多以麻辣著名,但未见有叫做“麻辣鸡”的,或者有,我不知道。山东倒有一味“麻辣鸡”,只是那做法是先蒸后炸,与宁强的大不相同。四川广元有核桃酥饼,制作方法与宁强略同,大概因为宁强与广元毗邻,风俗口味差不多,一些食品相互学习借鉴,也是有的。假鱼则哪里也寻觅不得。虽真材实料,却以假自称,确属有趣。仿生性食品不少,古代有,现代也有。西安饺子宴品种繁多,有鱼跳龙门、绿茵玉兔、彩蝶飞舞等,都是仿造,没一味叫做假的;功德林等素味斋的许多食品,极像鸡鸭鱼肉,又绝非荤腥,但最多冠以“素”字,而不以“假”标榜。看来人们是忌讳这个“假”的。可惜市场上假的东西偏偏满天飞,屡禁不绝。我看倒不如立一条规矩,假的必须明明白白标上个“假”字,让人都知晓的好。 冯振雄同志说到做到。他去了一趟宁强,和县委副书记刘军共同组织了调查。参与调查的还有省委办公厅的李宏宇同志。下面的文字录自他们的调查材料。 “假鱼。相传是从当地素筵中分化出来的清香型冷盘。原料有:豆腐衣、黄豆芽、豆腐、竹笋;调料有:葱花、姜末、熟食油、食盐、花椒粉、胡椒粉、味精。先将黄豆芽、豆腐、竹笋等乱刀剁碎,并将葱花、姜末与之拌匀,再加入适量其他调味料,这便是馅。豆腐衣泡软,切成长宽各十厘米作皮,包馅成为约一厘米的鱼形饺,上笼蒸十分钟即好。食用时浇上自己喜爱的佐料。其形略似河鱼,色晶莹而斑斑斓斓,清香扑鼻爽口。假鱼在宁强年代久远,早已深入千家万户,成为群众餐桌上经常可见的风味食品之一。随着人们生活的提高。做馅时也有加入适量大肉的,还有的将瘦猪肉切成约七八厘米的条形,用食盐、酱油、花椒粉、胡椒粉、味精、葱姜丝浸泡半小时后,裹上面糊,入油锅炸至金黄,再放进酸辣汤中,一碗酸、辣、香、鲜的汤汁假鱼便会捧上筵席,叫您馋涎欲滴。不过,最普遍也最爱欢迎的仍是豆腐衣制作的那种素味假鱼。 “麻辣鸡。相传最早出自王婆夫家前辈所雇一成都厨师之手。20世纪50年代在宁强城内悄然兴起,80年代末开始在宁强城乡普及。原料有:本地公鸡一只,约三斤,草果一颗,八角、沙仁、白扣各两粒,花椒少许,生姜50克,花椒粉20克,食盐25克,油泼辣子30克,味精5克,鸡汤100克,葱两根。做法是:先杀鸡,去毛,扒出内脏,洗净,入冷水煮沸,打除泡沫,加草果、八角、沙仁、白扣、花椒少许、生姜10克、葱两根,慢火煮七成熟捞出,控干水分,放凉。然后用利刀切成两寸见方的鸡块,撒入食盐、花椒粉拌匀,腌10分钟。最后将生姜40克捣烂挤出姜汁,与油泼辣子、味精等一同兑入鸡汤,倒入鸡块,调匀上盘。此菜色泽金黄鲜亮,肉质细嫩脆爽,肥而不腻,麻辣出头。吃后舌尖、嘴皮火烧火燎,使人既怕又爱,经不住诱惑而一吃再吃。传统名师首推城内王婆及其女儿。如今王婆已经过世,但其女儿大有青出于蓝之势。现在宁强县境各大小餐馆和饮食摊点都能制作。” “核桃馍。源于清,有二百多年历史。据说当年慈禧老太婆西逃时吃过,因嫌‘核桃’之音近乎‘胡逃’,命令改叫‘满汉龙凤喜饼’,但民间仍称核桃馍至今不变。以面粉、清油、核桃仁浆为主料,花椒、盐为辅料。和面发酵须扎碱以去酸。将优质核桃仁烘干至熟,去皮,捣烂如泥,加适量清油成糊状,调适量花椒粉及盐。和好的面放入适量清油揉至松软,分成核桃大小块,拉条,按至扁平,抹一层核桃仁浆,卷筒,再按至圆平,表层再抹核桃仁浆,成型,以凹形最好。成型后入炭火炉或烤箱,注意翻转,以黄熟为准。宁强核桃馍油光闪闪,极其酥脆,大有入口即化之况。汉中各地多有做核桃馍的,公认宁强的最好。”
编辑:秦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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