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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我试图用简短的文字讨论莫伸的《一号文件》时,我发现真正能够讨论的,可能不是莫伸所叙述的中国当代三农问题的演变史及其真实性,而是《一号文件》作为一个文本,作为一种写作,作为一种文学精神,所具有的标记性意义。
名震中国文坛的文学陕军,向以叙述中国农村故事著称,从《创业史》《平凡的世界》到《白鹿原》《秦腔》《从两个蛋开始》,形成了一个长长的文本链。那么,同作为三农叙事的《一号文件》,在这个文本链中,或者说与这些既有的文本,有什么不同的意义呢?我想如果从这些文本的作者对三农问题投注的主体立场、情感态度,以及现实主义的文学精神和写作方法来说,《一号文件》与它们没有本质的区别。我以为本质的区别在于《一号文件》在文学陕军的三农叙事中,代表了一个完全不同的文本类型。如果说,以往的三农叙事所构建的属于隐喻性文本的话,那么,《一号文件》则是文学陕军的三农叙事中罕见的一个纪实性文本。《一号文件》绝不仅仅是一部一般意义上的报告文学,而是聚集了上世纪九十年代以来纪实思潮中的文学、影视的各种文体特征,如口述实录、自传体、史传体、日记体、新写实小说、纪录片、纪实电影等等。这样一种文本,在文学陕军的三农叙事中,的确是特立独行的。
《一号文件》让我感到震撼的不是其文本和写作的独特性,而是这样一种文本和写作所代表的一种精神。这种精神不是60多万字所标志的写作的辛劳,甚至不是作者直面现实的勇气(这些,我们都可以在其他作家那里找得到),而是莫伸将自己真实的人生经历与书写对象完全融为一体,将纸笔之间的书写行为与历尽艰辛的田野调查融为一体,将一个文人的良知、正义与对历史真相的穷追不舍,与中国三农发展的历史必然性融为一体。在这种情况下,写作已不再是风花雪月,不再是纸笔之间的语不惊人死不休,也不再是书斋中单纯的书写行为。因此,在《一号文件》平实、稳健,甚至有些低调的叙事中,我看到了一种悲悯、宽容和担当,看到了一种融通、从容和宏阔,看到了一种气贯长虹的正能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