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坚不可摧》：无棱角没褶皱的平庸之作

安吉丽娜·朱莉和凯瑟琳·毕格罗，可谓当今影坛上不爱红装爱武装的两尊彪悍女武神。从来看不上卿卿我我的都市爱情片，而要生龙活虎地扎入枪炮大作的战争片场，表达自己心怀天下的悲悯情怀。只不过，相比善于通过好故事深入历史现场、甚至人性黑暗领地的名导毕格罗，作为联合国难民署亲善大使的朱莉，执导第二部作品多少像个自信心爆棚却表达力有限的玩票导演。

在上一部引人关注的导演处女作《血与蜜之地》中，朱莉至少还老老实实地通过传统线性叙事，聚焦20年前波黑战争中一对命运让人揪心的悲喜恋人。等到这部奥斯卡奖候选电影《坚不可摧》，就开始尝试打乱时序、风格跳跃的剪辑了。既然老公布拉德·皮特要在《狂怒》中打坦克，朱莉就选择在《坚不可摧》中打飞机。

因此，电影的主角，就是曾做过奥运长跑运动员的美国空军老兵路易·赞佩里尼。电影开头，通过太平洋战场上空的B-24轰炸机，将作为投弹手的路易着重圈了出来，随后立即闪回到这个意大利移民小孩的童年往事，像《阿甘正传》那般，在邻里和同学的歧视和侮辱声中，越跑越快，跑进了与希特勒握手的柏林奥运会5000米决赛。继而在又一次飞行搜救任务中，坠机成为海上漂流47天的“少年派”。接着被凶神恶煞的日军“搭救”，被抓入位于东京的战俘营，在以棍棒表达惺惺相惜之爱意的指挥官虐恋中，迎来了解放和战后以德报怨的圣徒岁月。

回首2014年底开始的颁奖季，从金球奖到奥斯卡，简直成了一场人物特稿写作竞赛。可在最佳影片的诸多候选者中，除了艺高人胆大的韦斯·安德森，敢于在《布达佩斯大饭店》开头的20分钟接连闪回多个时空以外，其他大导演均老老实实按顺序讲故事，通过适当艺术夸张和精彩剪辑节奏，为观众呈现镜下人物达至辉煌时刻的精彩旅程。

朱莉在面对赞佩里尼的传奇人生时，交出了阴阳交错的两条线。前一条是生理身为女性的细腻柔和之线，它负责而成功地为观众守住了银幕上的颜值，从杰克·奥康奈尔扮演的赞佩里尼，再到可供观众发挥卖腐想象的战俘营看守，都是清一色能萌能武的美男子。后一条是心理身为女汉子的全局人生观，朱莉太想不漏死角地再现传奇了，将重点落于海上漂泊和被俘遭遇倒也合情合理，可眼见电影到了2个多小时，虐恋式的暧昧还没完没了，只得用日本战败投降的真实历史去收拾这个烂摊子，接着由传记片典型的字幕，交代人物后来的命运。出于外交谅解，也出于迟到的宗教信仰，赞佩里尼战后经常去日本看望曾经的战俘营看守，并在80多岁的高龄时，作为奥运火炬手，奔跑在东京街头。

就之前的叙事而言，这显然是一个囫囵吞枣的结尾，备受虐待的赞佩里尼为何能够轻易谅解？即便电影里曾让海上遇险的他呼喊上帝，可更多更大的段落，都在压抑里积蓄着仇恨的力量。对于剧情脉络有限的把控力和对观者心理近乎零认知的感受力，在强烈的表达欲下，心怀天下的朱莉也可能把英雄角色烫成没有棱角没有皱褶的一块白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