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节的话

我挠头，我问我：“春节是个啥？”不问还好，一问反而头大。恕我就不忆苦思甜了，只说当下。春节来了，商家忙活了，老板眉开眼笑了，除夕加班到大年初一都求之不得了。一年到头，生意人图的就是个利市赚头，赚头就是彩头。人也都怪得离谱，一年四季抠门儿精的，忽然间就开窍了似的，或者年迷心窍了似的，个个都成“慷慨解囊”的主儿了。超市、集市，人流潮涌，货物像“山”一样摞起来，又像“洪水”一般排泄了，平日压库滞销的过期产品眼瞅着就无影无踪了。年年春节，年年春运，车站码头人山人海，车上、船上人拥人挤，不知有多少颗心被年缠着、牵着、拽着，急迫、急切、急如火般往那个朝思暮想的地方赶。对多数中国老百姓来说，春节就是团圆，团圆就是春节。

为啥要过春节？未必人人疑问过，未必人人寻思过，也未必人人都期盼着。这好有一比：人为啥要来世上呢？来了就来了，为啥要吃喝拉撒睡呢？为啥要结婚生子呢？好像人生就该有个节，就叫春节，约定俗成了，习以为常了。但几乎人人都埋怨，几乎人人都叹息：春节是真变味了，变得令人真不知道说啥好了。天也添乱：冬天罕见飞雪了，霾却司空见惯了！年年有识者呼吁大都市市民节制燃放烟花爆竹，因为安全隐患未见消除，硝烟弥漫已几成公害了。道理像雾霾一样显而易见：脆弱的空气经不起雪上加霜了，毕竟人无时无刻要呼吸呀！而一呼一吸，性命攸关，连小孩都懂得个中利害吧？可事实上，年年除夕，年年鞭炮噪声不绝于耳。央视春晚未开始，鞭炮烟花先开始了。砰啪爆响之声此起彼伏，电视声控开到最大，依旧只见歌者舞，不闻歌者声，春晚变哑剧了。春晚谢幕了，鞭炮声仍没完没了。唉，国人这是咋啦？是钱烧心了，还是真要祛除一年的晦气呀？

无独有偶，短信、微信抵得上鞭炮了。除夕之夜，凌晨时节，短信也是没完没了，烦人就烦人吧，可总不能扰人清梦吧？关了手机，怕家人联系，开着手机就得不断地查看短信，否则提示声也烦人。本来短信拜年挺好的，可硬是被短信垃圾给糟蹋了；本来一句“过年好”就足够传达祝福、美愿了，偏偏被嵌入了油腔滑调、胡拉乱扯、空话连篇的文字游戏。我就不明白，制发短信的人是为了赚钱，群发短信的人是为了啥？你以为群发那些不痛不痒、不冷不热、不咸不淡、不荤不素、不阴不阳、不三不四的短信就能赚得友情吗？明眼人明镜儿似的，早知道短信像月饼，已变质、变味了。孔夫子说：“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哪怕是自己“欲”的，也“勿施于人”为好；哪怕自己觉得很“好玩”，也有个合不合时宜的选项，不能一股脑儿群发出去。群发短信，自己倒省事了，可接收的人呢？让接收的人不胜其烦，这不是适得其反吗？

春节成了吃节——吃无节制了。过去物质贫乏，老百姓的日子清苦，一年熬到头了，一家人吃个团圆饭，那是真好。好吃的过年吃，好穿的过年穿，不是愿意这样，是不得不这样。过去吃好的，就叫给嘴上过年呢。现在大多数人不缺衣少穿了，吃喝之风反而像烟花爆竹，愈演愈烈了，好像亲朋好友见面，不海吃山喝，就不是过年似的。越来越多的人家把团圆饭搬到了酒店，以至于春节期间几乎所有像样的酒店都天天顾客饱满。包间里还罢了，大厅里你吵我嚷的，贴赔时间，又贴赔心情，这到底是图啥呢？就算图热闹，也不能这样凑热闹吧？

对中华民族来说，春节的应有之义是不言而喻的，那就是合家团圆、喜庆祥和。不能说春晚不是文化，不能说烟花爆竹不是文化，不能说吃喝玩乐不是文化，但这些似乎与春节的应有之义有些背道而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