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遍三秦大地从三秦游网开始>> | 三秦游首页 | 意见反馈 | 天气预报 | 网站投稿 | 上传图片 | 资源搜索 |
如梦如幻:一种风光,一种感觉,一种从内到外的舒坦,一种活着的幸福,一种飞起来的生命境界,从此就驻留在你的脑海、你的记忆当中,一想起就如身临天堂,作了一次神仙的感觉,进行了一次难得的生命精神体验。
朋友是一个作家,几年前我读了他的一部以家乡为背景,充盈着浓浓的乡愁气息的长篇小说,深被小说中有山、有水,栀子花盛开的山乡景色所感染,无意中说了一句:什么时候能到你的家乡去看一看。朋友记住了,几年来几次相约,我都因为无聊的“忙”而未能成行。其实,我已经有了他家乡的经验想象,盘曲的山间公路,来往的大小车辆,被各种钢筋水泥建筑所切割的荒山;而他的家可能是从公路边拐进去的一条有水有绿有花的小沟,沟底的水想已不是他往昔记忆中的颜色。
我没想到的是车一离开安康郊区,走进平利的山中,公路上的车就显著地少起来,更极少看到装载着各种物资的大卡车,公路边也就没有了被碾轧、熏染的枯草和树木,路面如水洗一般,被葳蕤的草木所簇拥护卫着。随着公路的蜿蜒,眼前如黄宾虹的山水画一样,矗立起一道道绿色的屏障,从眼前一直延伸到数百、近千米的天空。除了当年修路所偶尔露出的崖壁上的山石,看不见一点儿土地或石头,就连最高处的山顶,也被层层叠叠的树木所笼罩着。远远近近,或高或低的绿一层又一层地包裹着公路、天空,路和车仿佛要努力冲出这无边无际的绿。转了一道道弯,爬过了一道道山,汽车依然走不出这浓厚的绿的包围,只能于绿色的缝隙中偶然看见一座座江浙一带典型的马头形的白墙、乌瓦的农舍建筑,然而它们也被房前屋后的绿树和鲜花所包围着。我从未见过如平利山路上这样厚重、浓烈、广阔而安宁、平静的绿。正在我感叹着平利无边无际的绿色的时候,坐在车后排的朋友突然问我:“李老,你不是怕风,不让开车窗吗,啥时候将车窗打开了?”我才知道,车窗玻璃不知什么时候已被贪绿的我打开了,清凉的山风迎面吹来,我竟然毫无感觉,也没有犯见风就咳嗽的老病。朋友不无骄傲地说:“平利的空气将你的病治好了,这里就是绿色氧吧,这下你有体验了吧!”
本来计划直奔朋友的老家,但却被得到消息的平利文联再三热情相邀,私人性的放松远足,成了一次文学之旅。在主人的盛情安排下,第二天冒雨去了战国时代秦楚的边界,也是今天陕西和湖北的边界关垭。关垭离平利的长安镇不过五六公里,有跨省公路相通。
孤陋寡闻的我甚至从未听说过这个春秋战国时期的重要历史遗址,有幸到此,使我有了不虚此行的感叹。显然是近几十年才用钢筋水泥修筑的仿古的关垭,矗立在两座绵延的大山低洼处,有着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巍峨、雄奇,似乎警惕地俯视着秦楚大地。登上关门上的垛墙,在左侧密匝高大的绿树下面,我意外地看到了或是粘土与片石,或是粘土与薄砖垒叠的古城墙痕迹。朋友说,这就是楚长城,比燕北的秦长城还古老。这墙这关,见证了两千五六百年前,诸侯割据的历史。我知道强大的秦国曾经以楚为南进的巨大障碍,而楚国在强盛时曾翻越秦岭,占领过商淤之地。然而也正是这长期相持的战争,促进了秦楚人口文化的交流。此时此刻,我感受到了久远幽深的历史文化气息,听到了来自古老祖先的或昂扬或忧伤的声音。
山越来越高,沟越来越深,水越来越多,路却越来越平了。体验了一次又一次陆游诗中“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的意境,三阳镇终于到了。三阳镇建在四周被大山拱卫,几条河流交叉的盆地中,常住人口包括泗王庙村的村民,不足万人,但却成为方圆几十里的政治、经济、文化、商业中心。一进三阳镇,我就感到了几乎与山外县城相似的市镇氛围。因为河水蜿蜒,不大的镇街被分割为拐来拐去的几条,连接长短不一的街巷的水泥桥就有好几座,并在路的交叉处形成了几个三四层的标志建筑,有商店、超市,还有几家可以吃住的酒店。店内有穿着时髦的年轻女人守着,店外台阶上坐着带小孩的中老年妇女。
朋友的家在镇中最大的河流——吉河上游的东岸边,上世纪九十年代一溜的水泥平顶房,门前的场院也是一条进出镇的马路。朋友小说中所描写的主人公老屋,就在河对岸高峻的山坡近河的地方,透过竹林和枇杷林、核桃、栀子等挨挤的绿荫,隐隐看见几栋老房子的土墙黑瓦,还能看见一扇窗户。朋友说,那就是他青少年时代住的房子。登上他家的水泥屋顶,看到的却是层层块块的茶田和菜地,田埂上的枇杷树果子已经显黄,浓叶中的栀子花脱颖而出,含苞欲放。
已经85岁的朋友老父与老友们打牌去了,但从他屋中茶几上省内的多份报刊即可看出,他依然保持着阅读和关心时事的习惯。迎接我们的是朋友的弟弟和弟媳。一路上,朋友已经多次称赞过这个弟弟了。弟弟就是安康一所高中的优秀生,几次预考都名列毕业班前茅,考上大学本科应该手拿把掐,但是为了照顾家中的多位老人:年迈的祖母、已退休的父亲、有病的母亲和年老孤身的两个叔父,却不顾家人劝阻,坚决地回到村上,当了农民,娶了农民女子。朋友怀着一腔的愧疚,曾经托亲靠友将弟弟安排进陕北的一家私营煤企,老板抱着试试看,不成就退回的心理接收了。想不到的是,不到半年的努力,弟弟就理顺了一个陷入困境的区队,使它成为全矿的先进队。惊喜的老板任命他为全矿的经理助理,他又大展才华,成为老板的得力助手,矿企的顶梁大柱。然而他又因祖母仙逝,母病重而提出辞职。
我终于见到这位已过不惑之年的传奇式现今默默无闻的朋友弟弟了,着深蓝色长袖布衬衣、黑色西裤,在乌黑的头发下面是一张双目含笑,忠厚的脸,给人内敛、端庄、稳健的印象。打量着他,我想起他几年前在公司当老总助理时的不怒自威和不扬自显。因为朋友拿我当师长,他自然也以长者之礼待之,谦恭有加,于举手投足、低眉顺目间显现出三阳镇男人特有的聪慧与自信。与男人们的精干与城府并在的常常是心机与算计,但在弟弟身上却深藏着往往只有大户掌家才有的忍耐、克己与宽容。从朋友仍然耳聪目明的父亲、善解人意的舅舅和县镇许多干部身上,我都看到了平利男人的质朴真诚,也感到了他们内在的大气和从容。
在平利短短的几天中,我看到并听到了如今在山外已很少见到的,如朋友家一样的人老几辈同堂,兄弟和妯娌和睦相处,共居一院的家庭。一娘生五子,个个不一样,兄弟之间总有贤愚之分,爱好能力的差异,也总有老病的时候。平利山区家中的能者,却常常承担了孝亲携幼的伦理责任。“家和万事兴”,一年四季敬着三个长辈老人,经管着他们的衣食住的朋友的弟媳以这样熟悉的话语回答了我的称赞,而我却被她的精神深深感动了。
现在仍然是国家级贫困县的平利,几年前被国家有关部门授予“中国最美乡村”的称号,它的美不仅在生态和自然,更在于传统的乡俗、民情和大气从容的男人、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