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核心阅读
●中国演员在基本素质和才能上并不弱,但他们缺少美国演员的“野心”和“饥渴感”,这种“野心”和“饥渴感”来自执着的信念和由衷的热爱
●大众不是只有娱乐和消费的资格,每个普通人都有审美感受和表达的愿望,艺术教育不该成为少数人的特权,而应着力于素养、能力、情趣和环境的培育
●以艺术观念的深入人心和艺术实践的大众推广实现触及心灵、改善社会的文化普及,从而提高民族整体的艺术水平和文化素质,增强国家文化软实力,这是当今中国需要面对的课题
今年上半年戏剧舞台精彩纷呈,国际交流好戏连台。仅以京津两地为例,2014年首都剧场精品剧目邀请展、首届天津曹禺国际戏剧节、第五届北京南锣鼓巷戏剧节相继举办。来自德国、英国、俄罗斯、白俄罗斯、波兰、以色列等国家的著名剧院和优秀剧团纷纷登场,带来他们的经典剧目,如《婚礼》《哑巴》《从莫斯科到佩图什基》《耶德曼》《朱莉小姐》《假面·玛丽莲》等。人们在欣赏戏剧的同时也近距离地感受到不同国家和地域的风土人情和现实生活。值得一提的是,这些经过主办方精挑细选的剧目都有着非常扎实的剧本支撑,饱含着创作者对社会生活的细致观察和深刻反思。莫斯科高尔基模范艺术剧院的经典剧目《在底层》和新作《蘑菇沙皇》可以作为其中的代表。《蘑菇沙皇》以上世纪90年代苏联解体之后俄罗斯人遭遇的困境和心路历程引发了中国观众的深思,而据高尔基名著改编的《在底层》更是以“当代导演的在底层和当代剧场的在底层”重现戏剧的现实主义风采,在充分展示传统价值观和舞台魅力的基础上,“用戏剧为城市带来精神力量”。而这,正是今天我们的戏剧特别需要汲取的养分。
舞台与观众的距离决定戏剧与现实的关系
今天国内的戏剧舞台似乎已经摆脱了上世纪90年代末无人问津的困境,越来越多的人愿意走进剧场,看戏成为消费时尚和娱乐新宠。各种剧院拔地而起,规模宏大,设施完备,功能齐全,但是舞台创作并没有因此呈现一片繁荣,原创剧本、优秀剧目依然乏善可陈。十年前评论家指出的问题依然存在:舞台上难以看到中国社会前进的宏伟身姿,难以看到中国百姓为这一前进所做的艰苦努力,难以看到前进道路上面临的社会问题的重要性和复杂性。创作常常是脱离生活,脱离现实,脱离群众。
当前戏剧的生存策略和发展方向大致可以分为三类:以北京人艺为代表的传统派依靠经典复排吸引老一辈的戏剧爱好者;上世纪90年代延续至今的先锋派继续以反叛姿态满足部分标榜精英派头的观众的需求;而早期带有探索性质、致力于推广戏剧观念的商业戏剧,随着资本的强势介入放弃了高雅的艺术追求和朴素的情感表达,以爆笑戏剧、减压戏剧的名义彻底改变了剧场的生态环境。只可惜哄堂大笑过后,舞台上一片空空荡荡。
80岁的英国戏剧大师爱德华·邦德参加南锣鼓巷戏剧节时指出,“戏剧最重要的命题,是如何去维护正义和生命的尊严,戏剧的使命就是回应现实,让现实发声。”他提倡和实践的新戏剧形式,重新定义了戏剧和观众的关系,“你近距离地观看剧中人物面对的问题,其实也就是在审视自己的问题”,“我会把选择的权利交给观众——因为观众就是舞台。”
舞台与观众的距离决定了戏剧与现实的关系。今年5、6月间北京人艺实验剧场推出的原创剧目《语文课》就是一例。观众从进剧场领到作为道具的语文教材开始,就进入了戏剧内部。演员和观众之间的对话交流是构成这出戏的必要元素,也是舞台艺术的创作过程。剧场变为课堂,演员和观众之间变成师生关系,舞台边框被去除。参与演出的演员半数以上是真实生活中的职业教师,他们的本色表演唤起成年观众对学生时代的记忆。导演黄盈没有给出所谓的中心思想和标准答案,他提供了一个开放的平台,任由观众身临其境地做出思考和判断。整部戏令人着迷的舞台生机和它的感人之处不在“致青春”式的温情怀旧,而在它切入社会现实引起观众的共鸣和思考。它将目光投向教育问题,以现实的投射还原了一个朴素的道理:戏剧可以是一种教育,学校也可以是一个舞台。
原创力缺失的症结在艺术人才培养模式
长久以来艺术作品的原创力和素质教育就像一根藤上的两个苦瓜,对它们的指责声不绝于耳,却少有建设性的意见。实际上,目前艺术人才的培养模式正是原创力缺失的症结所在:每年参加艺术考试的学生不计其数,从艺术院校毕业的学生也为数众多,遗憾的是,思想独立、个性鲜明的本土原创作品却没有随之增多。从基础教育阶段的艺术特长生到高等艺术院校的专业学生,如同传送带一样的培养模式,让这些未来的艺术家们一直处在圈养的小世界里,从一开始就与真实社会、火热生活、最广大群众隔离开来,经由理论、体系的灌输和技术性的模仿,成为工业化流程中一枚精致的螺丝钉。
不久前来中国排演话剧的日本戏剧家铃木忠志曾在美国茱莉亚音乐学院执教过,他比较中美演员时说:中国演员尽管在基本素质和才能上并不弱,但他们缺少美国演员的“野心”和“饥渴感”。这种“野心”和“饥渴感”来自执着的信念和由衷的热爱。想想当初有多少人抱着了解和热爱的心踏上艺术道路,又有多少人不图功名只为理想,投身其中矢志不渝。艺术教育不只是专业知识和技能的传授,更应该是素养、能力、情趣和环境的培育,是对“野心”和“饥渴感”的呵护。与此同时,艺术教育从来不是少数人的特权,大众不是只有娱乐和消费的资格,每个普通人都有审美感受和表达的愿望。戏剧的审美启蒙和教化作用与艺术的普及相辅相成。
已经连续举办了三届校园戏剧节和两届舞蹈节的北大附中校长王铮说:“我们培养的不是演员,而是观众。”这所近年来由于“走班制”等一系列教育改革举措而引人瞩目的中学,在艺术课程推广和艺术教育普及方面做了大量有益的探索。从2010年开始,学校与中央戏剧学院、北京舞蹈学院、北京电影学院等艺术院校合作,开设了包括戏剧、舞蹈、影视制作等在内的40多门艺术类课程,聘请灯光、舞美、编导等相关领域的专业教师进行课程指导和系统培训,在校内的黑匣子剧场面对公众进行展演作为课程汇报,所有作品均为学生原创。由于率先取消了艺术特长生的招生,参与艺术课程的学生没有任何相关经验,是学校倡导的实践体验让学生们在艺术世界的探索中遇见未知的自己,从而收获了满含惊喜的自信和更为广阔的发展空间。
通过艺术实践,让艺术观念深入人心
回想上世纪初张伯苓在南开学校倡导的新剧运动,将戏剧引入教育领域,利用戏剧情境对学生进行认识社会、思考人生、选择道路和提高素质的培养,剧场“不只是娱乐场,更是宣讲所、教室,能改革社会风气,提高国民道德”。当年有一批有识之士投身民众的戏剧教育和文化启蒙。陶行知在南京建立晓庄剧社,明确提出“把农民生活捧上舞台”,谷剑尘倡导民众戏剧,阎哲吾在山东济南,李一非在河北通县,卢作孚在四川泸州、成都、北碚,以戏剧、讲演、音乐等手段启迪民智、涵养性灵。在晏阳初领导的乡村建设运动中,熊佛西等人在河北定县开展了长达五年半之久的农民戏剧实验,指出“今后的戏剧运动必须转过方向来,朝着大众里走去,完成其更大的使命”。
以艺术观念的深入人心和艺术实践的大众推广实现触及心灵、改善社会的文化普及,从而提高民族整体的艺术水平和文化素质,增强国家文化软实力,这是当今中国需要面对的课题,更是文艺界和教育界需要脚踏实地履行的责任。一些国家的做法值得参考和借鉴。美国的茱莉亚音乐学院着眼于大众艺术素养培育,为社区提供公益性演出,为中小学提供音乐、戏剧、舞蹈的师资辅导。日本的四季剧团面向日本各地的六年级小学生推出音乐剧演出,演员们走遍各地,即使几千人的小岛也不遗余力地表演。这个被命名为“心灵剧场”的项目,想要传递给孩子们的是“生命的可贵,为他人着想的重要性,彼此信任的喜悦和戏剧带来的感动”。
戏剧舞台的原创动力内含于艺术普及的意义之中,如同梁启超所说,“创造者总是以他所处的现境为立脚点”,“在不圆满的宇宙中间,一寸二寸地向圆满理想路上挪去。”
(作者沙蕙,系中国艺术研究院文化发展战略研究中心副主任)
《 人民日报 》( 2014年08月12日 14 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