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弃粮村”告别纸坊30年 恢复传统不是为了挣钱

起良村退休教师刘晓东（左二）说，他就是要把古法造纸的这把火“煽”起来，让年轻人继续传承下去。

陕西这片土地上，留下了中国历史最辉煌的记忆，如果我们抛开兵马俑、华清池、乾陵等所展现的帝王文化，这片土地，还积淀着太多的文明、智慧与美德，这些都通过陕西每一个历史遗迹，每一个地域风俗、每一个家庭的传承而深入到陕西人的骨髓里。传统的精神和文明在当代也有着极强的生命力，这是陕西人精神的文化基础，它散落在民间生活的角角落落，润物无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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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部网讯（记者 王莹 敬泽昊） 2008年北京奥运会开幕式上，作为四大发明之一的古法造纸技艺被收入展示中国文房四宝的短片。蒸皮、浸泡、踏碓、抄纸、晒纸……经过近一个月、几十道工序的制作过程，一张适合笔墨书画的麻纸终于铺展开来。

“遗憾的是，我们村的人没去表演。”西安周至起良村村民刘晓东说，为此他耿耿于怀，第二天专门找到村主任谈话，建议恢复村上的造纸传统，然而得到的答复却是——“没人弄这事么”。

当时，刘晓东还是起良村办学校的一名在职教师。“我退休以后，一定要把这个事给弄了。”撂下这句话以后，他又写了一篇题为《起良造纸，一个值得反思的文化现象》的文章，后来被当地的报纸整版刊发。

刘晓东说，这样一来已经没了退路，想不干都不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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煽起古法造纸这把“火”

然而事情的推进，远不如他想象中顺利，光是请老匠人重新“出山”，就已经让他学会了“三顾茅庐”的耐心。刘晓东说，那些日子他几乎天天请老人喝茶、喝酒、吃饭，提着牛奶、鸡蛋等一次又一次地上门拜访，“后来听说屋里电视坏了，还给人买了台新的。”

终于，老艺人被说服了。师父有了，徒弟到哪里去找呢？家人和邻居成了刘晓东的首选对象，几乎每个点头答应的人，都是实在顶不住他的软磨硬泡了。但偏偏，古法造纸不是一门好学的手艺，每道工序都自有一套讲究，“能掌握其中之一，现在都算得上是艺人。”刘晓东说。

家里排行老四、干过木匠活的刘西池，是他称之为“有悟性”的人，如今已是起良村古法造纸技艺的代表性传承人。即便如此，他也是跟着老匠人学习了近两年时间，才逐渐能独当一面。

“我已经60多岁了，学会了有啥用嘛。”刘晓东说，从一开始他也没想着自己学，而是要把古法造纸的这把火“煽”起来，让年轻人继续传承下去。可是直到今天，也只有六七个人入行。

“现在是‘硬传’，把钱掏着劝人学，人都不学。”杨晓东说，他自己心里也很明白，每天70块钱的工资，远远比不上外出打工赚得多。

起良村古法造纸技艺的代表性传承人刘西池，跟着老匠人学习了近两年时间才逐渐能独当一面。

“弃粮村”告别纸坊30年

据《周至县志》记载，早在明朝之前，起良村就以造纸闻名全国，每户人家都供奉着蔡伦的画像。万历年间，因本籍官员上奏，朝廷赦免了对该村的田赋粮税，鼓励当地专营纸业，起良村即由“弃粮村”谐音演变而来。

上世纪50年代，造纸作为农业合作社的副业，曾为村里人带来了富足的生活。“卖菜的、卖油饼的都来我们村吆喝，就没有卖不出去的东西。”刘晓东回忆说，由于常常加班加点的造纸，即便到了晚上村里也还是此起彼伏的踏碓（利用杠杆原理砸压树皮纤维）声。

直到有一天，古法造纸不再赚钱了。年轻人纷纷外出打工，原先家家都有的纸坊，随着造纸的荒废也被拆除或者改建。“1984年以后，只剩下我八伯父和他的子女在造纸了。”刘晓东说。

如今，起良村人告别纸坊已将近30年。当刘晓东第一次提出要恢复造纸传统时，几乎没人觉得这事能办成。“说起来，真是一部‘血泪史’，但是现在咬着牙过来了。”

“我们不是卖纸，是教文化”

不负当年豪言，刘晓东在自家恢复办起了蔡伦纸坊，每年可产2万张麻纸。造纸用的“家伙”，有些是挨家挨户收来的，有些是按照当年模样复制的。不过，纸坊建起来后他就一直在赔钱，卖纸的钱连匠人的工资都不够发。

“我们现在不是卖纸，是教文化，不然下一代都不知道造纸术是个啥。”刘晓东说，古法造纸对环境的污染很小，产生的废水还可以用来养鱼、浇菜。但是去年他到南方考察时，发现一些传统纸坊也已经开始使用烧碱等化学制剂，这让他觉得有些失望。

回来之后，刘晓东在村里租了一片空地，决定扩大蔡伦纸坊的规模，使之成为一个展示古法造纸技艺的文化园。“光是今年，就有1000多个人来参观体验。有个外国的留学生刚来的时候觉得造纸特别简单，就自己上手做，结果发现根本就不是那回事，不成形么。”

2012年6月，起良村蔡伦纸坊已被确定为陕西省首批中小学优秀传统文化教育社会实践基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