土库曼斯坦地狱之门一日游

位于土库曼斯坦达瓦扎的 “地狱之门”

　　初见土库曼斯坦达瓦扎

　　我们在一个停车场下了车，环顾四周。这里是达瓦扎（Darvaza），位于土库曼斯坦卡拉库姆沙漠里的一个村庄。周围有八栋楼，其中两栋的屋顶已经塌方，已经摇摇欲坠。几台烤箱散落在沙地中（说起来奇怪，为什么留下了这些没用的东西，可能是因为烤箱对他们来说是圣物吧，我也不知道，瞎编的），楼倒的时候没被砸坏；环绕它们的是几只骆驼，在太阳下绕着圈踱步。

　　在土库曼语里，“达瓦扎” 意为 “大门”。距离达瓦扎不远的地方，是一个1971年爆炸的苏联天然气钻机站。如今，整个钻机站已永埋地底，形成了一个类似火山口的深坑。当年，苏联的石油化学系学生们担心有毒气体会泄露，污染当地环境，便点燃了天然气，以为爆炸后一切都会烟消云散；但40年后，天然气还没烧尽 —— 除了这个科学解释的版本，关于这些无名火来源的民间谣传也有很多，其中我最喜欢的版本是这个：一个牧羊人因为不满有毒气体毒死了他的羊，便点燃了一个轮胎，扔进了钻机站所在的洞穴……

　　2004年，土库曼斯坦前总统尼亚佐夫的专机曾飞越达瓦扎上空，他被当地的贫穷震惊了。“下次再经过这儿，我不想看到这样的情况，” 他指示道。于是推土机开进了达瓦扎，让祖祖辈辈在这儿住了3000年的村民们在一小时内打包离开。军队强制居民搬迁，因为他们知道武力远比说教管用。村民们只得在总统的飞机不经过的一块区域安家，也就是新达瓦扎村。

　　当地居民的主要收入来源是旅游业，具体的景点就是那个冒着 “鬼火” 的 “火山口” —— 但这条财路能维持多久还很难说，因为就在几年前，现任总统别尔德穆哈梅多夫总统曾下令熄灭那些诡异的火焰。

　　在一个沙漠中央的村子，全村人靠一个烧了40年的钻机站遗址赚钱，这事儿真的很古怪，于是我决定去亲眼瞧瞧。

　　想娶土库姑娘 求婚后得三个月内举行订婚仪式

　　我从库尼亚乌尔根奇镇出发，这里去达瓦扎的交通很便利。一群出租车司机会很热情地围着你，夸自己的车多好多安全。我和哥哥斯坦选了一个叫 Shikrullah 的人的车，因为他英语讲得不错，而且不想抢走我们的包，也没有胁迫我们上他的车。

　　“再见咯，傻逼！” Shikrullah 大笑着冲另一位司机挥手，他刚从他手上抢走了我们这单生意。

　　一路上颠死我们了。Shikrullah 开始盘问我们，问我哥哥结婚了没。

　　“我还单身，” 斯坦回答他。

　　“还没老婆？带个土库姑娘回去吧！我帮你找一个？”

　　就算他能帮斯坦找个土库好姑娘，应该也结不了婚吧。几年前，想娶土库老婆的外国男子得支付5万美金；现在，要想娶土库姑娘得在婚礼之前在土库曼斯坦住一年以上，而且还强制你在求婚后三个月内举行订婚仪式。

　　开着摩托车的人从我们车旁经过，他们裹着头巾阻挡风沙。一路上有不少警告骆驼穿越的标牌 —— 很快我们就明白了为什么：车开过 Ruhubelent 后，撞上了一只骆驼。骆驼一只接一只，像火车厢一样，横穿马路，正好挡住我们的路。好不容易绕开了这队骆驼，我们又发现躲在灌木丛后的交通警察，都拿着测速枪对着公路。安全通过后，Shikrullah 冲身后的检查站竖了个中指。

　　“都是傻逼！” 他大笑。

　　终于，我们到了达瓦扎的一个停车场。去往 “火山口” 的唯一途径就是搭便车。停车场老板铁木尔让我们进去坐坐，他是个高大健壮的男人，穿着不配套的运动服以及一顶 FBI 帽子。屋子里有很多人，都直勾勾地盯着我们，露出怀疑的神情。

　　经过协商，我们可以乘坐一辆吉普车前往 “火山口”。拉迪负责我们，他是个俄罗斯男人，皮肤黝黑，金发碧眼。他告诉我们，1991年苏联解体后，他和父亲便去了土库曼斯坦首都阿什哈巴德。独立后的土库人并不很友好，大部分俄罗斯人都回去了。但在返回喀山的途中，他和父亲走散了。

　　他那时没有护照，成了流民，回不了家。他才31岁，但脸上的皱纹让他看上去像50岁，他来达瓦扎11年了。但对中亚人来说，国籍与身世、血缘、历史紧密相连，他永远无法真正被这里的人接受。

阿布杜拉

　　就在我们准备出发的时候，一个叫阿布杜拉又把我们喊了进去，阿布杜拉是 “进击版” 的铁木尔，他让我们给他看我们旅途中拍摄的照片，然后摆出各种 “惊人” 的造型，让我们给他拍照。

　　我算是明白了 —— 想在日落时分去 “火山口” 是不可能的了。晚上10点的时候，铁木尔终于来喊我了，吉普车没了，只有摩托车。我跨上一辆摩托，车灯却掉了。于是车手用胶带把它重新绑上，带着我飞驰进夜色。他似乎从来没去过 “火山口”，而是在伸手不见五指的沙漠里打着转。当车在灌木丛里穿行的时候，我的膝盖都要被刺破了，我只能紧紧抱住他的腰。

　　地狱之门 彷佛世界尽头

　　当终于看到一条路时，他掩抑不住内心的激动，大叫 “Yeah！Yeah！”

　　终于，我们到了达瓦扎天然气火山口，当地人给了它一个戏剧性的称呼 —— “地狱之门”。我恍惚觉得自己来到了世界尽头，沼气从25米深的井下溢出，火球翻滚。我和斯坦一起，沿着这个200米左右的圆周走动，烟雾在我们面前腾腾燃起。我们眼前的黄色火焰翻滚着、升腾着，似乎蕴藏着无穷的力量，只有几根残留下来的生锈的铁柱提醒世人，这其实是一个钻机站的遗址。

　　载我们来的人刚到这儿就想着要走了，但我们尽力拖延。我们静静地坐在一个山坡上，望着下面的地狱之门。

　　返回途中，我的司机似乎是下定决心要跟上他的同伴，于是我们从一个沙丘 “跳” 到另一个，最终在停车场附近的小旅社停了下来。旅店的一个服务员用手摇发电机给我们的房间送了电，然后把我们拉到一台电视前，想展示一下 “体现土库文化精髓” 的黄片；与此同时，一个12岁左右的小男孩想拿手机给我们录像。慌乱之中，我们扫兴地逃了出去。

　　语言障碍真的很难跨越，但不难看出，为数不多留守在达瓦扎的村民唯一的收入来源便是养骆驼，还有 “火山口” 的旅游业。所以，为数不多的来这儿旅游的人会受到殷勤款待。其实如果政府愿意，这里完全可以发展为一个旅游胜地，但考虑到土库曼斯坦这个国家的傲娇程度仅次于朝鲜，要大力发展旅游业是不大可能了。

　　第二天早上，那个12岁的男孩给我们指明了出口。阿布杜拉已经喝上了伏特加，继续以进击模式冲我们喊出指令，好像怪我们在这儿待得太久。为了在路边拦车，我们吹了不少风，吃了不少沙子。终于，Shikrullah 的车如海市蜃楼般地沿着公路开了过来，载我们回了库尼亚乌尔根奇。

　　路上他又笑了起来：“车难找吧？”

　　车继续向前开，Shikrullah 跟一辆试图超车的卡车展开了竞速；而我们只能静静地坐在车上，任凭身后的达瓦扎消失在视线里。

　　（作者：史蒂芬·布兰德 翻译：陈思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