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安火车站杀人案引深思 缺医院缺投入疯狂杀人者陷救赎困局

6月9日，西安火车站发生了一起恶性杀人案件。犯罪嫌疑人被抓获后，背后的真相才浮出水面。犯罪嫌疑人是大学本科学历，因为精神病的原因一直处于休学状态。此案真相一经披露，立刻引起多方关注。为何短短几年间，全国各地相继频发精神病患者致人重伤或死亡的恶性事件？到底是家属看管不利还是政府监管缺失？

据调查显示我国目前的精神病患者已经破亿，甚至有人提出我们身边13个人里面就有一个是“精神病”患者。如此令人毛骨悚然的数据，不得不让我们正视精神病患者的存在。对于具有暴力倾向的精神病患者，人们俗称“武疯子”。这类病人一旦发病，手无寸铁的无辜市民将成为他们肆意发泄情绪的对象，由此造成的社会后果不言而喻。

有人说精神病患者是弱者，他们的行为不受自己控制，一切犯罪行为免于刑事责任。但是作为被他们选择伤害的无辜市民，他们以及他们的家庭将要承受多大的痛楚。此类事件之所以时有发生,主要原因仍在于精神病患者得不到及时医治和缺乏有效的监管,以致给社会秩序及患者自身安全带来很大隐患,尚需相关部门、社会、家庭各方联合采取有效措施,方能避免悲剧再次上演。

担心这位“西安市街头的武疯子”再次伤人，路人轮流跟踪并拨打110报警。在跟踪了两公里后，路人将其制伏，交给了随后赶来的民警。

屡屡伤人的疯狂患者

6月9日5时许，在西安火车站，犯罪嫌疑人蔡张平用半截隔离石墩，突然疯狂砸向熟睡的一名拾荒者（身份待查）头部，随即逃离现场。随后120赶到，确认受害人已死亡。案发不久，警察便在火车站附近的肯德基门口将其捉获。

这场恶性伤人事件顿时在市民中传开，就在大家纷纷猜测蔡的伤人动机时，警方发布消息经查，犯罪嫌疑人蔡张平，男，汉族，28岁，大学本科学历，商洛市山阳县人，现与其母租住在西安市新城区自强路童家巷。据蔡母陈述，该蔡于2006年至2011年在某大学郭杜校区就学，2007年因精神问题，休学1年。

“精神病”再一次出现在这场不该发生的悲剧里。让所有西安市民不得不联想到2012年的东大街事件。2012年6月21日，老家在彬县的24岁犯罪嫌疑人田荣荣拉着拾荒的架子车，在经过西安市东大街某烤鸭店门口时，与迎面走来的21岁女子陈进芳(安康人)磕碰后发生争执。犯罪嫌疑人田荣荣遂从架子车上抽出一把菜刀，在被害人陈进芳的头面部、颈肩部连砍数刀，致被害人双侧颈总动脉断裂、肌肉出血，引起失血性休克并当场死亡。

精神病患者伤人事件远不只这些。2004年8月4日，北京市一幼儿园患有精神分裂症的门卫持刀砍人，致使1名儿童死亡，14名儿童和3位老师受伤。

2009年11月16日，云南省昆明市禄劝县乌蒙乡男子陈某，将父母、伯父母、奶奶和堂哥6人杀死后逃跑。11月30日，陈某落网。经鉴定，陈某患有精神分裂症。警方因此释放陈某，并将他送往精神病院接受治疗。2010年5月12日，陕西省南郑县圣水镇幼儿园发生凶杀案，造成9名师生死亡、多人受伤。而肇事者是一名疑似精神病患者。2010年12月，宝鸡市陈仓区桥镇花园村一村民家遭“武疯子”袭击，一家4口1死3伤……

据悉，我国每年由精神病人引发的刑事案件，达到万起以上。而且近几年来，我国的精神病患发率更是呈上升之势。

家属呼吁帮帮我们

神精神病患者严重伤人事件频发不止，很多人将矛头首先对准了他们的监护人。然而作为精神病患者的家属，一边要承受高昂的医疗费用还要承受巨大的精神压力。其痛苦无助是常人难以想象的。

近日，西安华县一位52岁的父亲在网络上发了这样一个帖子。帖子称：“我们作为精神病人家属，深受精神病的危害，我的儿子一旦犯病轻则砸东西重则就暴打邻居。为了给他治病家里早已一贫如洗。为了不让他出去伤害人，我只好将他锁在小屋里。可是这样看着孩子失去了自由，也很可怜，但是实在没办法啊！当家人承担了自己的监护义务之余，国家是不是应该考虑监护人的人身权利谁来捍卫，因为精神病人发起病来是六亲不认的。我恳求天下有识之士帮帮我，让国家建个精神病人收容所吧”。

从儿子12岁开始，这位父亲便开始给儿子四处治病。这一治便是整整10年，如今儿子已经22岁了，不发病的时候完全和正常人一模一样，没事还能帮家里干点农活。可是一次次发病后的情绪失控，彻底让这位老父亲绝望了。

大约一个月前，儿子又发病了，举起板凳就砸断了他母亲的胳膊。气急败坏的老父亲用绳子将他捆绑了起来，随着儿子慢慢安静了下来，老父亲又心软的将儿子松开。10年来为给儿子治好病，已成为这个父亲唯一的心愿。由于曾多次陪儿子住院治疗，认识了很多精神病人和他们的家属，了解到他们和自己一样纠结无奈。

“大伙儿都是不幸的，比起有些家庭，我知道自己还不是最不幸的。我希望能够得到政府的帮助。这就是我在网上发帖子的原因。”这位父亲道出真实想法。“然而事实是，这些年来，我们得到的帮助少之又少，我希望国家能够建立收容精神病人的医院，有这么一个地方，能够随时看看儿子，管他吃喝，这样，我百年后也不再会有遗憾！”帖子发出后，回应者却寥寥无几。偶有回应，也是和他有同样境遇的人。

据了解，我国对精神病患者仍坚持“自愿就医”的原则，加之长期、高额的医疗费用，不少家庭都会“自愿”选择将病患留在家中治疗和监管，但这些家庭往往没有监管条件，将精神病患者锁在家中成了最简单粗暴却又司空见惯的监管方式，但这显然不利于病患的治疗和康复。

缺医院缺投入缺医生

作为国家投入强制治疗精神病的“安康医院”，最初全国只有16所。不过，安康医院发展到今天，全国也只不过只有23所。按照公安部的要求，全国大中等城市，都得设立安康医院，以收治周边地区的具有肇事肇祸行为的精神病患者。但由于限于财力，好多地方都没有设立安康医院。

作为西安唯一一家安康医院政秘科科长张小甫介绍，该院共有160个床位，专门为精神病患者设立。在这里接受强制治疗的精神病患者，主要都是一些严重肇事肇祸的患者。据了解，该院平均一个精神病患者一个月的治疗费用4000元左右。就是这个数字，很多家庭根本负担不起。

来自蓝田县的周某是个农民，2000年患精神分裂症，经过多次治疗，由于家庭困难，没钱了就出院，病情断断续续，经常反复。2005年4月19日，周某怀揣西瓜刀来到村小学女厕所，本意是要杀死一个女娃，后来又觉得杀死女娃没意思，就跑到男厕所，毫无原因地砍死一名9岁男孩。又把尸体拉到厕所门口，在肚子上不断踩踏；被抓后他说：想和某某人结婚，必须要砍死一个人才行，否则就结不了婚。2005年7月，经过了司法鉴定的周某被送到安康医院治疗。据医生介绍，目前周某的病情已经有所好转，整天喊着要回家。但其唯一的家人也就是他的母亲表示：“他要是回来，我就活不成了。”并表示自己无力看管、供养他。周某也只能继续在这里待下去。

按照西安市有关规定，由公安机关强制治疗的精神病患者的医疗费用，由其监护人负责;没有监护人或者监护人没有能力的，由政府负责。西安市政府每年给安康医院有40万元的行政拨款，但是这笔款项，与实际需要尚有较大差距。

另外“基层缺投入，更缺医生。”有资料显示，目前我国注册精神科医师不足两万人，换而言之，每10万人中仅有精神科医生1.46名，只有国际标准的四分之一。一些省份的县级医院尚未设立精神卫生科，乡村医生也没有受过专业的培训，不具备对重性精神疾病早期症状的识别能力，这严重影响精神病患者救治，给社会带来了巨大的隐患和不稳定的因素。

拯救精神患者当齐抓共管

精神病患者肇事肇祸的报道不时见诸报端，以至于人们自觉不自觉地把精神病与暴力划等号。其实，精神病的表现多种多样，冲动、攻击行为只是众多症状的一部分，常出现于精神分裂症等重性精神疾病患者中，他们的冲动、攻击行为具有突发性、不可预见性、残暴性等特点，同时难以防范、后果严重。

中国疾病预防控制中心精神卫生中心公布的数据显示，我国各类精神疾病患者人数在1亿人以上，但公众对精神疾病的知晓率不足5成，就诊率更低。另有研究数据显示，我国重性精神病患人数已超过1600万。从而精神疾患在我国疾病总负担的排名中居首位，已超过了心脑血管、呼吸系统及恶性肿瘤等疾患，约占疾病总负担的1/5，预计到2020年，这一比率将升至1/4。近两年精神病人呈白领化、女性化、低龄化趋势，精神病的治疗与防治已到了刻不容缓的地步。

然而在现有的相关法律规定中，我国精神疾病患者的管理以亲属的监护责任为主，实行的是“家庭为主、政府为辅”的模式。这种做法虽然符合我国的传统习惯，但实行起来很困难。主要障碍在于许多家庭没有财力负担起对精神病人的长期监管。

西北政法大学教授张伟建议，国家应当把精神病患者的管理纳入社会治安综合治理工作中，各部门齐抓共管。卫生系统负责精神疾病的基本治疗；民政部门对经济上有困难的精神病患者提供义务救助；公安部门遇到特殊的精神病患者犯罪时，由公安机关执行强制性的义务监督和强制治疗。同时，基层派出所应与社区加强联系，建立以社区为依托的网络监控体系，及早发现精神病患者的发病征兆，督促监护人对其约束、治疗。国家也可以出钱成立一个基金，专门承担精神病患者的治疗费用，避免一些意外事件的发生。本报记者段余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