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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下正是南半球的夏季,也是南极旅游的旺季。当我在微信朋友圈里“直播”南极之旅时,许多朋友惊讶地询问:南极也能去旅游?怎么去的呀?
在人们的印象中,南极是探险家的乐园,普通人与南极无缘。我过去也一直这么认为,直到3年前一个退休的华裔美国人告诉我,她和丈夫曾经随旅游团乘坐邮轮探访过南极,我才知道普通人原来也可以有“南极梦”。
南极、北极和青藏高原被称为“地球三极”。我曾去过北极和珠峰大本营,一直希望有机会到南极,以圆“三极梦”。两个月前,我偶然在网上发现了组团赴南极探险旅行的信息,由此激发了我的“南极梦”。打电话一问,旅费高得有点吓人——最低的舱位价格也要7万多元人民币!
这是名副其实的“高大上”旅游项目。对我来说,尽管有点超前消费,但已经涉足六大洲四大洋的我无论如何是要踏上地球的最后一个洲才甘心。这就好比一个摄影发烧友,他宁可不买房不买车,也要拥有梦寐以求的高端器材。
不过,与其他看风景的旅游项目迥然不同,南极玩得就是心跳,就是花钱买一种特殊的经历。老实说,南极可看的景致并不多,拍来拍去就是雪山、冰川和企鹅、海豹、虎鲸、贼鸥、信天翁等,四处白茫茫的,很是单调。难怪有个备受舟车劳顿的团友发牢骚说,“这是个徒有虚名、性价比低的旅游项目”。
全球每年约有3万人赴南极旅游,其中绝大多数都是从南美洲的阿根廷过境。阿根廷和中国相距甚远,乘飞机飞行加上转机时间至少得30个小时。更辛苦的是,从阿根廷最南端的城市乌斯怀亚搭乘邮轮到南极,必须横穿近千公里的德雷克海峡。由于太平洋、大西洋在这里交汇,加之处于南半球高纬度,因此风暴成为德雷克海峡的主宰。行前我在微信里看到一位驴友是这么描写的:“德雷克海峡就是一个暴戾的海盗,它用12级的西风和巨大的洋流做武器,把整个海域搅动得像一锅不断沸腾的开水。我们乘坐的3500吨级破冰船,在排山倒海的巨浪中,像一片轻薄的树叶,一会儿被推到足足有三四层楼高的峰顶上,一会儿又被恶狠狠地甩到波谷间……”
我做好“花钱买罪受”的思想准备上了挪威籍“前进号”邮轮。当广播通知船即将驶入德雷克海峡时,我立马服下第一粒晕船药,静卧在床准备迎接狂风巨浪的折腾。好在那天天公作美,加上搭乘的是万吨邮轮,船颠簸得并不像预想的那么厉害。在抵达南极的40多个小时航行过程中,我先后服了4粒晕船药,绝大部分时间躺在像摇篮一样摇晃的床上,晕乎乎的,吃不下东西,也吐不出来。正如中国南极考察队总结的那样:一言不发,两眼无神,三餐不吃,四肢无力,五脏翻腾,六神无主,七上八下,久卧不起,十分难受。
踏上南极陆地的瞬间,我便觉得这种折磨是值得的。憨态可掬的企鹅会好奇地向人走来,迎风而立的海燕见到人依然淡定自如,就连仰卧咆哮的象海豹也不主动攻击5米之外的游客……这种人与动物的和谐景象,在地球的其他角落大约是看不到的。
在南极这片还没有受到大批人类干扰的净土上,见到的人也都比较纯粹。我们在徒步两公里前往中国南极长城科考站途中,正好遇见驾驶履带车经过的厦工机械师徐兴生,他见我们在雪地中深一脚浅一脚地吃力行走,便主动停下招呼我们上车,令在寒风中颤抖的伙伴们倍感温暖。在长城站宿舍,我推开一扇虚掩的门,正在房间里上网聊天的山东籍厨师朱宗泉热情地站起来给我递烟,寒暄后他留下在国内的手机和地址,邀请我方便的时候到他枣庄老家作客,还送了我一个南极特有的小礼物。
离开长城站时,国家海洋局第三海洋研究所研究南极鳍脚类动物的小伙子妙星执意要送我们一程。他说,这里冬季有两个月的极夜,天空一片漆黑,室外温度在零下30多摄氏度,最大风速可达38米/秒(相当于140公里/小时左右的车速),人根本走不出去。我问是什么使他能够在如此寒冷、寂寞的环境中坚持下来,他回答得挺实在:“咱们是大国,在南极研究方面不能落后于其他国家啊!”
亲历过南极这个地球上最大的原始地区,人们对自己生存的环境有了更多的敬畏感。如果因为全球变暖,导致南极的冰川全部融化,世界的洋面将因此升高60多米,那无疑是一场毁灭性的大灾难。邮轮上安排了多场科学讲座,其中野生动物摄影师奚志农有关野生动物的讲座引发强烈共鸣,游客们纷纷慷慨解囊,为奚志农创办的环保组织“野性中国”捐款60多万元,用于资助中国野生动物摄影家进行野外拍摄,以期更好地宣传濒危野生动物的保护。
南极之旅带给人们更多的是精神洗礼。游客花大价钱暂时逃离喧嚣的生活圈,到无人区去体验10来天,去感受人与自然的和谐。在那里,游客被要求遵守不追逐、不接触、不投喂野生动物的规则,不得带走南极的石头,也不能在南极留下任何东西,包括那些在南极露营的游客也必须把生活垃圾及排泄物带走。
事实上,人类只不过是地球上的万物之一,习惯了以人类为中心的人,到了以企鹅等野生动物为中心的南极,才强烈意识到人类只是这里的过客而已。人类只有控制自己的物质欲望,更加注重精神生活,才可能与自然和谐相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