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在山乡野径间

李相虎作品

和相虎同学结识至今已有40余年了。期间虽时有相聚，但总来去匆匆，很少长聊。这次相虎约我去看他的国画写生，同时还有润生、学义诸同学，算是较长时间谈论创作话题了。虽已年过六旬，谈起绘画，特别是近一年在陕南山区的国画山水写生，相虎仍是那样深沉而激情。虽然从油画转改国画山水还不到一年，相虎依然那样沉着、自信和充满信心。相虎和夫人一边展示着近一年的洛南山区写生，一边讲解画面及相关的人文、地理及感受。其间不时流露出对洛南山乡的深情厚意给我以深刻印象。

浑厚朴茂的陕南山水画卷

相虎的山水画作品多以焦墨画出，有力度的长线与焦渴的墨点相互交映，给人一种极粗犷的力量感。但这粗犷并不粗率，相反，作者能用粗犷的笔墨线点挤压空虚出山峦林木的轮廓，蜿蜒曲折的山间小路，还有掩映在山林间以石筑起的小屋，表达出画家对这里一草一木的深深恋情。相虎的画还常在焦墨山水间补以色彩，或以淡蓝的色调烘托出天空或远山，或以金黄点染秋日的山涧，有时则以极浓烈的土红色点画林草稀疏的裸露出土石的山岗。因而使画面极富生气。相虎山水画最富特点的是画面透露出的对陕南山乡中此情此景的细微观察和着力刻画。相虎山水画的起点之高不全在于他驾轻就熟的笔墨功力，还在于他这种特别注重自己内心感受并摸索表达出这种独特感受的独特艺术方法。他以粗犷笔墨与细微体验表现结合的陕南山水写生作品，已经体现出比较鲜明的个人山水画风貌，这风貌即是用粗犷质朴有力的焦墨点化出的有浓郁地域特色的山水画卷。

从写实油画到抽象国画的转变

相虎在美术界的影响是因油画而起的。1980年他创作的油画《槐乡》曾获“全国第二届青年美展”三等奖，并获“陕西省青年美展”一等奖。此事曾在西安美术界引起不小的轰动。此后的1984年，他创作的油画《马兰花》又参加了“第六届全国美展”并获“陕西省美展”二等奖。因而同学朋友间对相虎弃油画改国画颇有微词，但相虎谈起来似乎很轻松。他说是因为他常下乡画油画写生，而油画写生对光线、视线及其它条件的要求很苛刻，这局限了他的艺术创作。而他在不经意间顺手拾起毛笔在随手带的一本册页上的山水写生却使他体会到中国写意山水的洒脱与恣意，因此他下决心改画国画山水。相虎弃油画改画国画，看似偶然的举动其实有很多的必然因素。相虎多年在商洛工作，在那里接待过开中国山水画写生风气的张仃先生以及在当代山水画坛很有影响的崔振宽、张振学、罗平安等先生，并始终和他们保持在创作上的沟通和交流。另外，相虎的家在陕西蓝田，在秦岭北的蓝关山下，翻过蓝关的秦岭南侧之商县、山阳、洛南则是相虎才出校门后工作长达二十年的地方。在那里娶妻生子，渡过了他人生最风华正茂的年代。因而陕南山乡的山岭、树木、闲径野草在相虎眼中自有与别人不一样的内涵。可能正是基于这一点，无论是他的名作油画，还是他的起手之作国画山水都与这里相关。而他山水国画写生作品表现出的成熟、朴实且富有生气，也显然与他多年坚持书法研习及与前辈山水画大家们的耳濡目染有关，同时还得益于他多年油画创作积累的经验。因为就创作规律而言，无论油画、国画都有许多相通点。

艺术创作的多样化

我们说相虎从油画创作改为国画山水创作有其必然性，并不是说两者之间并无矛盾。相虎的油画创作几乎全是比较写实的人物或风景山水，而国画山水却是粗笔乱头的写意方法，两者之间在观察与表现上有很大的差距。表现在相虎的山水画面上则是写实与抽象的矛盾冲突。如相虎的山水画作品总体呈现出粗犷有力的写意风貌，画面上茫茫苍苍的山岭、树木几乎都淡化为焦墨渴笔的线点。这是画家摆脱写实绘画塑造形体、对象的自由心理的表现。然而画面中处于显著位置并着力刻画的农家、秋景、曲折的道路，又表现出作者对此情此景的真实表现的渴望。这种矛盾心理还表现在画面着色上。不少画面上的远山、天空，相虎都试图用色彩及油画的表现方法去表现，这也造成了总体上抽象的笔墨形式表现与局部的物象形体塑造的冲突。

相虎由油画到国画的转变，从绘画风格看有从写实到抽象的转变倾向，这并不是说西方的油画是写实的，中国的绘画是写意的，也不是说在西方写实油画与中国写意山水画之间有艺术上的高下之分。其实中西方绘画除在工具材料及表现方法上的许多差异外，他们都有写实与写意的绘画风格存在，并且都曾经历过漫长的绘画史演进过程。那种以为中国画是写意的，西洋画是写实的，并据此以为中国抽象绘画优于西洋写实绘画的人，多半是对中西绘画的全部材料及历史缺乏了解造成的。

遵从心灵召唤，锤炼艺术表现

真正成熟的绘画形式风格是画家心灵与对象之间相互交融的产物。虽然面对同样的山水风物，在不同画家笔下却会创作出风格不同、形式差异的山水画。其根源在于画家不同的内心感受及表现这感受的不同形式。虽然相虎进入山水画创作仅一年时间，其笔墨样式仍有崔振宽等山水画家抽象笔墨线点的影子，但其独特之处已露端倪。这也反映出相虎在入手山水画创作之初坚守自己艺术创作理念，注重自己心灵感受的正确方向。相虎虽不属于特别有灵气的人，但无论在处事上还是在艺术中都极有主见而且富有韧劲。虽然他舍弃了几十年从事的油画而改画国画山水，但其注重自己独特观察及心灵感受，并将其作为山水画作品的内核，已显露出相虎陕南山水画创作的巨大潜力。可以断言，只要相虎尊重自己的心理感受，在陕南山水画创作中坚持自我，坚持写生，坚持把全部素养融汇入作品中去，他的陕南山水画的独立风格一定会更鲜明地显示出来。

中国当代山水画坛在改革开放的30余年间已是新人层出，风格多种，不断提高。不盲目地丢弃几十年的油画创作积累，不盲目地追捧别人已有的山水画创作经验和风格，沿着自己的创作轨迹不断锤炼，不断提高，不断成熟，不断升华，相虎一定能在新人新作不断涌现的山水画坛，开辟出属于自己的具有鲜明特色的艺术新天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