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子5岁被气枪打中子弹在脑中停留36年(图)

■重庆晚报首席记者 冉文 记者 彭光瑞 方向 实习生 李璐 摄影报道

5岁时，他被父亲同事用高压气枪意外击中头部。这次事故，改变了綦江区杨军的一生———右眼失明，左腿、左手失去功能，终身智障。

36年来，这颗铅弹一直留在他的颅内。

5岁被气枪击中太阳穴

杨军的生活每天没什么差别。上午，86岁的外婆张隆珍(音)照顾他起床，洗漱;下午，他静静地在家里看电视;晚上，母亲赵仕英或外婆给他洗脚、擦拭，上床睡觉。

那个噩梦，母亲赵仕英至今历历在目。

1978年，綦江区通惠乡农村的赵仕英把5岁杨军和3岁杨秋两个儿子从老家送到丈夫工作的重庆能源川煤九处三汇煤矿，与父亲一起生活。

6月26日上午，两兄弟在煤矿食堂外玩耍，父亲一位工友在附近用高压气枪打鸟。“砰”一声闷响，子弹意外打中杨军左边太阳穴。孩子应声倒地，血流不止。

杨军被肇事工友和现场群众送到当地卫生院，后来转送到一家医院。经检查，这家医院建议送到市内重点医院救治。

“他的命是保住了，但整个人变了。”赵仕英说，孩子太小，医院不建议做开颅手术，只是处理了外伤。住院一段时间，花了100多元医药费后，杨军出院了。

手脚不便成天呆家里

赵仕英说，事故前后，杨军判若两人。他的右眼明显凸起，眼神十分迷离，走路一瘸一拐，手也是内翻，说话时大家几乎听不清楚他在讲什么，稍不留神就是一个跟头摔在地上。

赵仕英一边说，一边翻开杨军的头发，指着一个不太明显疤痕告诉记者，这就是被气枪子弹打进的地方。

大约4年后，杨军被送到附近通惠小学上学。每天早上，杨秋牵着哥哥去上学，下午牵着他回家。

“哥哥其实一点都不傻，他清楚得很。”在杨秋眼里，哥哥只是说不好话，走不好路，都是脑里那颗铅弹在作怪。杨秋说，平时哥哥都呆在家里，但有时候会拄着拐杖出去溜达，为了不让他摔跤，他特意给哥哥买了一辆电动四轮车。去年，为了让哥哥解闷，家里人凑钱给他买了一台便宜电脑，杨军乐了好几天，现在他最喜欢守着电脑玩。

期待取出铅弹能自理

到了读中学时，附近一家中学拒绝了杨军，理由很简单：这个孩子连生活自理能力都没有，出了事谁负责?

赵仕英称，孩子出事后，肇事者支付了医药费，每月给孩子10元钱作为生活费。要做手术，需要一大笔费用。杨军父亲是个工人，自己是农民，收入不多。

于是，1988年杨军15岁那年，他们向綦江县法院起诉，要求肇事方赔偿6000元。审理过程中，医生出具报告认为，杨军实施手术对病情没有帮助。最终，法院认定肇事者一次性赔偿杨军4000元生活费。赵仕英上诉，二审维持原判。

2003年，杨军父亲去世。2011年，赵仕英患上宫颈癌。近两年来，杨军的情况越来越严重，右眼视力基本完全丧失，右面部也没有任何知觉，以前他还能够勉强小跑两步，如今连走路也十分困难，没有拐杖和人搀扶，基本上无法外出。

想到自己或许无法照顾杨军走完人生路，赵仕英有了一块心病。“把铅弹取出来，让他有基本的自理能力。”赵仕英再次萌生了这样的念头。毕竟，现在医疗技术比当年好了很多。

　专家：铅弹可以取出

子弹造成脑部贯穿伤，恢复效果难以确定

12月9日，第三军医大学大坪医院免费为杨军进行了脑部检查。

该院神经外科副主任张云东为杨军详细检查后表示，铅弹从杨军左额颞击中头部进入颅内，停留在右侧后颅窝，靠近枕骨鳞部。伤后患者右侧眼球破损，右眼失明，右面部没有知觉，口角歪斜，左侧肢体行动能力出现问题。通过分析，患者大脑受到严重损伤，尤其是丘脑和脑干受损严重。

张云东解释，铅弹进入杨军颅内，除了对脑组织产生撕裂伤，冲击力也会对脑组织进一步伤害，后续还有负压伤，所以大脑损伤范围较大。虽然铅弹造成的通道比较大，但没有损伤主要血管，也没有出现严重的感染，存活至今十分罕见。

张云东介绍，杨军脑内铅弹所处位置的脑组织主要负责身体平衡，铅弹压迫对患者身体平衡性有一定影响。铅弹进入后，脑内胶原组织将铅弹包裹住，铅弹毒性没有释放出来。

张云东表示，杨军脑内异物直径约0.5cm，上世纪七八十年代的医疗技术，没办法准确定位铅弹的位置，若取铅弹需要较大面积地打开颅骨，风险很大。现在，通过薄层CT扫描技术，可以准确定位铅弹，以较小创口取出铅弹。

张云东认为，由于射入时造成了原发性伤害，铅弹取出后对患者症状估计不会有太明显改善。建议配合一定的神经康复辅助治疗帮助恢复，可能会有一定效果。

张云东介绍，脑部受损最佳治疗时期是早期，杨军脑部受损已有36年，究竟效果如何，无法下定论。

　　可向肇事者追诉手术费

杨军可否要求肇事者进一步赔偿呢?重庆晚报新闻律师团成员、重庆潜卫律师事务所律师何桐雨、上海和华利盛(重庆)律师事务所律师袁能贵有话说。

何桐雨介绍，1988年市中院终审判决的4000元生活补助费，并未涉及医疗费用。杨军若想将颅内铅弹取出，可以向肇事者索赔医疗费用。

此事至今已经36年，存在时效问题。何桐雨介绍，一般民事诉讼时效为两年，特殊情况也只能延长至20年。但是，当年因为医疗条件的客观原因，杨军没有向法院提起关于赔偿医疗费用的申请，从公正、公平的角度考虑，杨军可以向法院追诉医疗赔偿。

袁能贵则表示，根据法院“一事不再理”(即同一主张不多次受理)原则，此案理论上可能存在争议。但是，杨军一方可以认为当年的赔偿并未涉及手术治疗费用，所以不算同一主张。此外，根据人身侵权案件“受害者知道或者应当知道自己权益受损的两年时效内可上诉”的原则，杨军一方至今仍未清楚知道手术具体费用，所以有权提起上诉，要求肇事者赔偿相关费用。

何桐雨律师介绍，肇事者用气枪误伤杨军，涉嫌过失致人重伤罪，杨军本来可以向法院提起诉讼，依照相关法律规定判处肇事者3年以下有期徒刑或者拘役。但按照刑事诉讼时效期，法定最高刑期3年后，当事人无法再申请追诉。

受到伤害这样维护权益

现实生活中，如果受到侵害，如何通过法律维护自身最大权益?

何桐雨律师建议，首先在受到侵害初期，立即接受正规医院的治疗，并且要求肇事方陪同，初期医疗费用由肇事方全部垫付。

接受治疗过程中，对中期、后期的治疗费用，包括误工费、生活费、营养费等，做出一个详细的评估，与对方进行书面协商。协商不成，再向法院起诉。

对于一些重大伤害后遗症的经济赔偿，受害者可根据当时的物价、工资基数进行判定，可要求对方一次性赔偿，避免追诉的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