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名掌故：冶户川有个凤凰砦

　　这是一个秋高气爽、椒香四溢的日子。记者受一位热心读者的推荐，决定去韩城市王峰乡看一看凤凰砦。凤凰砦——这一诱人的名字“引诱”着我们，迫不及待地想去拜谒它的真容。

　　汽车驶出韩城市区，记者一行向其东北方向的王峰乡进发。凹凸不平的盘山路，不时擦身而过的巨型运煤卡车，现代化的

　　桑树坪煤矿高耸的巨大井架……对于初次造访的我来说，这一切都充满了新奇和兴奋。

　　土生土长的凤凰砦人康连佳且行且向记者介绍：王峰乡位于韩城市东北部的山区，距城区大约有50公里之遥。凤凰砦位于冶户川东段北岸，距离桑树坪7.5公里。

　　“冶户川？”好奇怪的名字。第一感觉似乎应该和日本有关，单从字面上看，有一股东洋气息。经询问后豁然开朗，这名称原本就具有咱中华民族古老的历史渊源：东西走向的冶户川为韩城三大川道（薛峰川、盘龙川、冶户川）之一。在北宋神宗年间，该川口有700余户人家以冶炼铁为主，故名冶户川。它东临黄河，西连神道岭（今称大岭）与黄龙县、宜川县交界，长约60公里。川道里清澈见底的小河则更有来头，它叫凿开河，相传系夏禹治水所凿而得名。

　　大约经过两个小时的车程，汽车在路边停了下来。

　　放眼望去，在凿开河北边的沙丘上蹲着的一块巨石赫然映入眼帘。它形似古城堡，高百仞，成椭圆形，面积约有足球场大。突兀耸立，五分之四的周边是悬崖绝壁。同行友人告知，它就是——凤凰砦。又是很一个古怪的字。经询问，原来“砦”是“寨”的同音异体字。心里不禁暗暗佩服韩城士风醇茂的深厚文化底蕴。据说，从建砦至今，该村就一直沿用这个怪异的名字。

　　该村村支书郭桂芳告诉记者：很久以前，北砦村的先民们就居住在冶户川东段北岸。大家安居乐业，其乐融融。但是至宋代，烽烟四起，战乱纷纷，当地的土匪也趁火打劫，民不聊生。为了能有一个安全的住所，村民们就在咫尺之遥的一块天然巨石上修筑城墙，建筑房屋，以求安身。开始时人们只是在土匪进村骚扰时，撤到石寨暂行躲避。到后来，人们苦于来回奔波，就索性彻底搬迁到石寨上长久居住。这一住就是数百年。至今，搬迁前北砦村的土窑洞依然清晰可见，它的走势与石寨连接延伸，远眺酷似一只凤凰。这就是“凤凰砦”名称的由来。

　　凤凰砦亦叫北砦，坐落在凿开河下游，距黄河约10多公里，据《韩城市地名志》载：据传宋朝末年在此建村，因村处河道之北，在巨石上筑砦而居得名北砦。它与卓立南寨隔凿开河相望，与王峰寨遥相呼应。三寨互为犄角，平时可以相互交流，战时可以相互增援。

　　砦子东墙下是块平地，距城墙20多米远，用石头砌成坡形道路，自下而上逐渐增高。沿着斜坡，渐渐登高，道路越来越陡峭，越来越崎岖。猫着腰艰难地穿过矮矮的椒树林，小心翼翼地左右躲闪着密密的椒刺，我们终于喘息着站在了凤凰砦的脚下。

　　凤凰砦呈扇形，按自然地势分为三级，各级均筑有石砌窑洞。东墙高约10米，长29米。砦子东南角设天井，天井四壁各有门洞，在进入砦门的东门洞外顶端有一方石刻——“凤凰砦”，至今三字仍清晰可见，题款为“光绪二十一年夏月吉日，合村重建”。

　　进入砦子的大门因地形设计在东南角，由内外两个砦门组成。在第一道砦门外还修有台阶。这个门因有台阶不方便牲口和拿重物的人们进出，尔后把坡道向南拓宽加长延伸到砦子南墙，距第二道门咫尺另开了个门洞，从此便把第一道门封堵。在一至二道门之间形成了见方约20平方米的天井，高约30米左右。据介绍，当时砦子里的人在天井上面堆满了石头，以备土匪入侵时袭击之用。第二道砦门的门扇做得非常坚固，砦门关后住户甚感安全，歹徒难以进砦打劫，人们称其是“风水宝砦”。大门内北墙上修建了一个小窑洞，供看砦门人居住。进入二道门约有30米长的通道洞子。出入砦子只有一个通道，通道是用山石垒砌而成，非常坚固。

　　踏着坎坷不平的山石通道，我们艰难地登上了凤凰砦。眼前一片残垣断壁，一派荒芜，上面的几十孔石窑洞早已废弃，饱经岁月风雨侵蚀的残骸，在向人们诉说着历尽的沧桑，诉说着昔日动荡不堪的岁月，只有一棵柏树挺立在砦子顶端。遍砦的花椒树和山樱桃树肆意地生长着，傲然地展示着累累的果实。

　　村民康根鹏告诉记者，以前砦子里人们居住的窑洞基本上是用就地取材的石头筑建的，只有几户是用砖瓦修建的鞍间房，所用的木材和砖瓦是从较远的地方搬运上来的。砦子的围墙都筑在崖畔的边沿，且按不规则的地形能宽则宽，充分利用面积。围墙高过人头，使人感到安全；建造窑洞或房子，各户因地制宜，通往各户的路由碎石铺成或梯形台阶；每家人的居室尽管都比较小，但茅厕、猪圈、鸡窝等一应俱全，较富裕的家庭还盖有牲口圈和磨坊。砦子上东南角用砖砌筑了连体四眼窑洞，只有朝西开着的一个门，进门后窑洞的南北墙各开一个小门洞可进入其他窑洞（类似套间房），这是当时的村办初级小学。门外是人们活动的场所，有公用的碾米石碾一台。北面盖有一个戏台，平时供学校用做教室，春节期间，村民排演节目。

　　据介绍，砦子里居住着王、康、毋、袁氏等姓，计50余户，自古就有“一块石头上住几十户人”的说法。约在十九世纪末，砦子上人口爆满，无法扩建，村民又在砦子下的山坡上建造房屋居住，有的人家中部分人或兄弟们分居就搬下砦子。至1949年全国解放，北砦村上下全村人口约100户左右，目前已发展为180多户。1962年由于山体崩塌和生产生活不便，村民全部搬迁到砦址西北，仍叫北砦村。

　　全体村民迁移后，凤凰砦便荒芜了，但外观仍不失其魅力，在1987年至1999年中日两国专家联合考察后，编著的《韩城村寨与党家村民居》一书中，就有大量的图片资料，并在说明文字中记载：现在砦子上虽断墙残垣，成为废寨，但远眺仍很壮观，形似欧洲的古堡。

　　站在砦子上眺望四周景色，只见远处山丘起伏，沟壑纵横，山石奇异。俯瞰清澈碧透的凿开河，波光潋滟，宛如一条玉带绕过砦子。河南是一大片水浇地，它是养育村民的一方圣地。砦子的西北还有从明佛寺沟流出的小溪，汇入凿开河，似乎成为它的天然护城河。

　　北砦新村与凤凰砦遥遥相对，农家小院小楼林立，庭院整洁，花果飘香，处处彰显着新农村建设的丰硕成果。望着荒芜与繁荣两种景象在此形成的显著对比，体味着时空的交错，记者感慨良多。现如今的北砦村民们再也不用遭受战乱的颠沛流离，他们在新村安居乐业，享受着太平盛世的幸福生活。

　　走进北砦新村，时时处处都能感受到浓浓的乡情。看见陌生人，微笑着点头致意；乡里乡亲的远远看见，都热情地迎上去，打着招呼互致问候。呼吸几口清新的田园气息，喝上几口甘甜的山泉水，品尝一碗喷香的臊子馄饨，悠然自得，惬意至极。难怪，村里八九十岁的老者比比皆是，精神矍铄呢！

　　淳朴的民风、秀丽的山水，养育了人才辈出的凤凰砦人：市纪委副地级离休干部王效维1962—1967年在担任原韩城县县长时，发现该村部分房屋倾斜，经地质专业人员考察、论证，认为是村庄整体滑坡。他立即研究并报上级批准，决定将北砦村原居住的村民向村外陵后（萧太后陵）有计划地迁移，政府给搬迁者每户补助300元。为社会主义新农村建设打下了基础。改革开放以来，村民建设社会主义新农村积极性高涨，王效维虽在外地，但他仍关心村里的建设和发展，为修通村里的公路和兴建凿开河上的大桥，两次累计捐款1500元，并奔波省、市引进资金近30万元，资助了村里公路和大桥顺利建成。该村农民企业家康连佳先后捐巨资，组织人员两次兴修通村沥青路面、水泥路面和建设大桥，并为北上（北砦村—上桑掌村）公路的前期基础做了大量的工作，受到村民的赞许。北砦籍的全国政协常委、海南省人大常委会副主任、海南大学副校长康耀红，是我国信息检索与数据融合领域的主要开拓者和奠基人。他对家乡北砦村的大桥建设捐献巨资，受到村民好评。

　　回望薄暮中愈发显得苍凉的凤凰砦，用目光与它辞别。归途中，窗外和煦的风吹来阵阵花椒香，不禁令人心旷神怡，神清气爽。路百转千回，蜿蜒曲折，车移景换，如在画中行。记者的心底蓦然涌出些许遗憾，或许凤凰砦应该得到保护和开发，毕竟它用独特的形式见证了一段苦难的历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