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奇妙的姻缘 火柴厂有个姑娘叫杨爱霞,聪明大方又漂亮。看身材,她长的不高也不矮,不胖也不瘦;论模样,白里透红,赛过出水的芙蓉,就像那盛开的海棠。小伙子背地里都喊她“牡丹王”。 花开引蝶,树大招风。在十年动乱时期,姑娘长的好了反把祸事生。杨爱霞人才出众,厂革委会主任的三少爷天天跟踪。提起三少爷,厂内厂外有名声:他呀!大红翻领歪戴帽,一根香烟嘴上叼,正事不入门,邪事门门通。当了三年电工,还不懂得接线路,吃、喝、玩、乐,打群架,到处耍威风。他像一只讨厌的苍蝇,整天围着爱霞嗡嗡嗡。爱霞下河洗衣,他也下河洗衣;爱霞进城买东西,他也跟着进城。真是没事找事干,没话找话说,嘻皮笑脸做怪相,酸溜溜的话儿说个不停。他那双贼眼睛瞧爱霞,就像宰牛场的老牛瞅刀子……死盯。爱霞气得没法,下了班跑回宿舍,“嘭”地一声关上房门,躺在床上看书,哪儿也不去。 俗话说,躲过了初一,躲不过十五。没几天,厂里政工组老王找爱霞谈话,他笑眯眯地说:“爱霞,恭喜你,咱厂革委会主任选你做他的三儿媳妇,派我当介绍人。你要愿意,马上把你从工人提升成干部,你看咋样?”爱霞一听,气得脸绯红。她低头沉思:这主任的三儿子是十足的二流子,自己怎么能同他谈恋爱呢?她灵机一动,笑着对老王说:“感谢主任对我的关心,我个人问题解决了。”老王一听,先是一愣,随后便严肃地说:“解决个人问题,为啥不征求组织意见?”爱霞说:“我心想,组织是抓大事、管路线的,个人生活小事何必麻烦呢。”老王面孔一板:“这是什么话?咱主任在会上讲了多少遍,如今事事有路线,恋爱结婚也有路线问题。你那朋友叫啥名字?在哪儿工作?是工农兵还是臭老九?家庭是依靠对象还是革命对象?你得马上告诉我。我要把情况向主任汇报哩。”老王这一席话,问得爱霞头上直冒汗,她沉着气,故意装作俏皮的样子说:“现在先不告诉你,一个月以后,我把人领到主任办公室,听候审查。”老王听爱霞的口气,好像她的朋友还真有点来头,也就圆滑地说:“好吧,那就等审查后再谈吧。” 爱霞回到宿舍,越想越觉得害怕。她没有谈恋爱,哪来的朋友?到时候,岂不落个欺骗组织的罪名!眼下,再托人介绍,如果声张出去,被主任知道了,不就更糟了吗?她越想越伤心,一头栽倒在床上哭起来。哭着想着,整整翻腾了一夜,也没想出个好主意。 第二天上了班,她一边包装火柴,一边发愁地想着。她看着手里的火柴,突然心里亮了。当天,她把一只空火柴匣拿回宿舍,取出纸,写了这样一张便条:“我叫杨爱霞,今年23岁,火柴厂工人。凡年龄在26岁以下的未婚男青年,为人正直,思想进步,不管工人、农民、干部、学生,愿意和我谈婚事者,请携此便条和照片,前来火柴厂面谈。”写完她拿了自己的一张照片,用便条包好,装进空火柴匣里,打在马上出厂的火柴包里出厂了。 自从火柴匣出厂后,爱霞整天提心吊胆。她担心要是碰上一个比三少爷更坏的青年,又咋办?想到这里,她后悔自己不该做出这种荒唐事来,可现在一碗水已泼在地上,收是收不回来了,她只有自己安慰自己,说不定还能碰上一个称心如意的人。 五天后,门房打来电话,叫爱霞去大门口会客。她一听,心里顿时怦怦乱跳起来。到了厂门口,门房老汉指着门外大槐树底下,说:“就是他。”爱霞一看,树下站着一个农民打扮的青年,就快步向那边走去。那青年一见,自我介绍说:“我叫李向农,红旗公社火箭大队社员,今年26岁,家中还有一个多病的母亲和两上小妹妹。看到你的便条和照片,我就来了,不知你愿不愿意和我……”爱霞一边听,一边偷偷打量对方,她觉得来人虽是农民,衣服又脏又土,头发乱蓬蓬,但体格魁梧,相貌英俊,从他几句很短的谈话,听得出是一个老诚实在的人。她红着脸说:“我在便条上写得清楚,你既然接到便条和照片,我当然愿意……不过,来厂找我,也该换套衣服呀!”李向农为难地说:“这几个光抓革命,我们队一个劳动日值只有一角钱,连吃饭都成问题,哪有钱买衣服穿?”爱霞一听,同情之心油然而生,从袋里取出20元交给李向农,说:“拿去买一套衣服,后天中午12点在原地方见面。”李向农接过钱,感激地点了点头,转身走了。 到了那天中午12点,李向农依旧穿着那又脏又土的衣服,准时来到大槐树下,爱霞一见就问:“你咋没换衣服?”李向农愁眉苦脸地说:“我妈病了,钱给我妈看病用光了。”爱霞忙问:“病得咋样?”李向农说:“连着打针吃药,好些了。”爱霞听罢转身去宿舍,又拿来30元,说:“再给你30元,20元买衣服,10元继续给你妈看病,后天中午12点,在原地方见面。” 李向农接过钱,两眼深情地看着爱霞,慢慢地走去。 李向农第三次和爱霞见面了。这一次,他还是穿着那身又脏又土的衣服,爱霞不高兴地问:“咋又没换衣服?”李向农说:“队上买化肥钱不够,我把钱垫着买化肥了。”爱霞听了,低头不语。李向农解释说:“庄稼一支花,全靠肥当家。化肥买迟了,就会耽误一季庄稼,这是急事呀?”爱霞笑着对李向农说:“你做得对。”说完,又转身去宿舍,拿来50元交给李向农,说:“这回给你50元。20元买衣服,30元留着备用。星期天中午12点,在原地方见面!”说完,扭头回厂去了。 星期天中午12点,李向农还是穿着那身又脏又土的衣服,来到火柴厂门口和爱霞见面。爱霞生气了,背转身子问:“咋搞的,又没换衣服?”李向农笑着说:“走了几家服装店,我不知买啥样的衣服好,今天你休息,想请你进城当个参谋。”爱霞只好跟着李向农进城。 李向农和杨爱霞走进百货大楼。爱霞为李向农挑选了一套合适的衣服,付了钱,正要离开,李向农一把抓住她说:“别走,咱们见了四次面,你给我了100元,又送我一套衣服。今天。我也要送你一件礼物。”爱霞问:“你送我啥礼物?”李向农指着大楼,说:“随你挑选,你看上啥我买啥!”爱霞一听,噗哧笑了,暗想:一个劳动日值只有一角钱的生产队社员,一年难分几个钱,还说让我看上啥买啥,好大的口气!又想:瓜子不饱情意重,能有这个想法,也算他对我一片好意。为了不让李向农为难,她指指柜台说:“我就喜欢这把梳子。”李向农一看,标价只有5角5分,就开玩笑地说:“你太小看人了!走,上二楼。”说着,他把爱霞引到二楼手表柜台前,手指着一块进口表,对营业员说:“同志,买块表。”营业员上下打量着李向农,冷冷地说:“看好牌价!”李向农风趣地说:“我不是文盲,500元的阿拉伯数字还能认得。”营员有意为难地说:“先交款,后拿货。”李向农一听,把手伸进又脏又土的衣兜里,取出一叠崭新的人民币交给营业员。营业员接过钱一数,10元一张的大团结,整整50张。仔细一看,还是不乱号码的。营业员看看钱,又看看李向农;看看李向农,又看看钱。她觉得,现在阶级斗争复杂,必须提高革命警惕。想到这里她转身入内,悄悄给公安局打了个电话。公安人员在电话上指示说:“设法把嫌疑分子拖住。15分钟后,我们一定赶到。”营业员来到柜台前,借口装表带,故意拖延时间。 15分钟过去了,营业员将表交给李向农。李向农当场就给爱霞戴在手上。两人转身下楼,化了装的公安人员连忙尾随跟踪。 他们走出大楼门口,爱霞就追问:“你哪来的这么多钱?”李向农幽默地说:“你放心,这钱是正道来的。”爱霞还要继续追问,李向农抢先说:“对不起,我有急事,要马上回去,下一个星期天中午12点,大槐树底下再见。”不等爱霞点头,他就急匆匆地走了。这时,身后的公安人员想:常言说,捉贼见赃。既然进口表戴在女的手上,还是盯住女的。于是,他们紧紧跟在爱霞的身后。 爱霞和李向农分手后,看看新买的进口表,又想想四次和李向农的谈话,越想越觉得不对头。特别是李向农一次取出500元,刚才又突然离开,更使她疑团重重:这钱会不会是偷来的?……想到这里,爱霞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她急忙把表从手腕上卸下来,装进衣兜。 爱霞快步进了火柴厂。公安人员也跟了进去,马上把情况向厂革委会作了汇报。革委会主任一听,火冒三丈,立刻成立杨爱霞专案小组,协同公安机关迅速破案;马上通知民兵小分队,把杨爱霞的行动监视起来。 公安人员和老王研究了一下,决定先找杨爱霞谈话。听话李向农是红旗公社火箭大队的社员,公安人员就马上去那里调查。谁知查来问去,火箭大队根本就没有这样一个人。公安人员回厂硬逼爱霞老实交待。爱霞能交待出什么呢?吓得她哭了起来。厂革委会主任在一旁冷言冷语地说:“放着光明大道不走,偏要走独木桥,现在交了个流氓加小偷做朋友,看你怎么办?”公安人员严肃地说:“你既然是上当受骗,那就应该协助破案。他不是约你星期天中午12点在大槐树底下见面吗?为了把他和他的同伙一网打尽,你得将计就计。这也是对你的考验。”接着便如此这般地向爱霞作了具体的指示。 星期天中午12点,火柴厂门口从表面上看和往常一样平静,实际上到处都撒了暗哨。前来约会的李向农,今天也大大地变了样:他理了发,吹了风,穿一身高级礼服,皮鞋擦得亮锃锃,真是风流潇洒,一表人才。可惜爱霞此时根本无心看他。爱霞痛苦极了。要不是为了完成公安人员交给她的任务,说啥也不愿意和李向农再见面。李向农呢?今天特别高兴。他笑着对爱霞说:“走,先去饭店吃点午餐,再去兴庆湖好好玩一玩。”爱霞冷冰冰地应了声:“好。”便跟着李向农朝东亚饭店走去。进了饭店,李向农叫了几个名菜,买了一瓶香槟酒,吃喝起来。爱霞哪里吃得下去,为了不让李向农看出破绽,只有装模作样地应付一阵子。猛然,饭店门口汽车的嗽叭声长鸣。李向农出去一看,急转身招呼爱霞:“快,上车。”爱霞走到饭店门口一瞧:嘿,还是一辆漂亮的黑色小轿车!为了弄清李向农的底细,爱霞没有推辞,随同向农坐上轿车,一溜烟向公园驶去。 爱霞和向农坐小轿车去公园,使暗中监视的公安人员大吃一惊,马上把情况向公安局汇报。治安处李处长一听,立即召开紧急会议,会上,李处长分析说:“一个流氓盗窃犯拐骗了一位姑娘,坐上小轿车在全市游逛。这是一个很不一般的案件!”接着,他命令全局所有的摩托车、追捕车、警车一起出动,分路追查,自己乘坐一辆公安小车,由公安人员带路,先向全市最大的公园——兴庆湖驶去。 公安小车刚刚驶进公园,摩托车、追捕车、警车也都相继赶到。火柴厂主任带着民兵小分队也赶到了。三少爷骑着一辆飞鸽自行车赶来瞧热闹,到时候他要当场出一下爱霞的洋相哩。 公安人员在绿柳成荫的兴庆湖畔发现了那辆黑色小轿车。李处长亲自部署,周围全都撒了岗,然后跟随公安人员直向那辆黑色小轿车走去。近前一看,车内空无一人。正要搜寻,只见湖畔的长条椅上坐着三个人。细看,正是李向农和杨爱霞分坐在一位白发苍苍的老人两侧。李处长快步向前,准备执行任务时,猛听一个非常熟悉的声音呼唤:“李处长!”他抬头一看,傻了,原来中间那个白发老人,不是别人,正是自己当年的老首长——省军区的罗司令员。他急忙笑着答应:“罗司令员!”司令员一边起身让坐,一边对着身边那个李向农说:“华子,这就是我给你常讲的那个李叔叔。”转身又对李处长说:“这是我的三儿子罗华。”接着又指着爱霞,说:“这是华子的女朋友杨爱霞,火柴厂工人。今天休息,我接他俩来公园玩玩。” 听了罗司令员的介绍,李处长和公安人员都愣住了。火柴厂革委会主任和三少爷吓得目瞪口呆。李处长狠狠地瞪了公安人员一眼之后,莫明其妙地问:“老首长,他俩到底是咋回事?”司令员哈哈大笑:“哈……华子,你们这种恋爱的方法可不大好呀!你看看,把公安局都惊动了。现在你就当着你李叔叔的面,老实坦白吧。”罗华红着脸站起来,说:“是这样,几年来,别人给我介绍了不少女朋友,通过交谈和了解,我发现她们追求的不是真正的爱情,而是看中了我父亲的地位。25天前,我买了一匣火柴,打开一看,里边有一张便条和一张照片。看过便条,我觉得她不是那种追求金钱地位、追求享受的姑娘,而是一个寻找真正的爱情、有理想的好姑娘。为了试探真假,我有意化装成农民,改名叫李向农……”杨爱霞指着主任和三少爷气愤地说:“我这样做,全是他们逼出来的!”接着爱霞便把主任和三少爷的作为当场揭露出来,吓得主任和三少爷直打哆嗦,点头就像鸡啄米一样:“我错了!我错了!”说毕,便慌慌张张地溜掉了。罗司令员和李处长看着主任和三少爷远去的背影哈哈大笑。李处长说:“老首长,虽说爱霞和罗华谈恋爱的方法有问题,可他俩谈恋爱的观点是正确的。”转身又对罗华和爱霞说:“李叔叔祝贺你俩幸福。”说罢,撤了岗哨,告别了老首长,坐着公安小车回去啦。 第二天,这新闻就像长了翅膀带了电,奇妙姻缘满城传。 陈希元整理
编辑:秦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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