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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叫赫会清,现住周至县二曲镇镇丰村。原籍河南省商邱县宋集范庄,生于1914年农历6月15日,由于家贫,从小未念过书,不识字。我排行老四,人们也叫我四清。 1938年正月,芦沟桥事变的第二年,也就是我25岁那年,参加了国民党庞炳勋第3军团的第40军。参军时,接兵的把赫字错写为郝,所以在部队一直沿用郝四清这个名字。参军后,部队就直接开到了江苏省沛县,在沛县接受了短时间的严格训练。两个星期后,就直接上了台儿庄会战的战场。 1938年3月10日,台儿庄战役首先在山东临沂打响,到4月8日结束,为时近一个月。我所在的40军就坚守在临沂战场。我当时是一等兵,因个头大,排队时总在前边。当时我所坚守的阵地上大约半里地一个碉堡,一个碉堡里30多人。我在战场上打了两个星期,日本人凶猛得很,上有飞机,下有大炮。有一天天快亮时,我们所在的掩体工事被日军猛烈的大炮掀翻,20多人被炸死。排长孙麻子一条胳膊被炸掉,仍忍着巨痛指挥剩余官兵进战壕反击冲上阵地的敌人。我从土里钻出来,和战友们向敌人猛烈扫射,及时打退了敌人的进攻,保住了阵地。当时,阵地上死的人就像麦个子一样,摆了一地,全是自己人。日军死去,尸体在后撤时全被拉走了。 第12天早上天快亮时,日军又开始进攻了。我们从掩体出来,弓着腰端着枪侧身往前走,准备找最佳位置射击敌军,结果我被日军的机枪打中,子弹从左腰进,右腰出,穿透腰部。一个女卫生员赶紧跑过来为我包扎,用两个急救包塞住左右两个伤口。军装已被血浸透,无法再穿,脱下来扔掉了,用围脖往腰里缠住。当时地上到处扔的都是衣物,我从地上拾起一件棉衣,是女人家穿的,随便往身上一披,两手捂着伤口往战场后边撤退。因为当时战事紧,伤员太多,无人照顾,只有自己挣扎着照顾自己。团长见我受伤太重,给我派了一匹骡子,叫人扶我上去后让我骑着走,也没人牵。没走多远,骡子受惊跑了,把我摔下来。当时我躺在地上站不起来,双手捂着疼痛的伤口。看见一女卫生员在前边,就忙喊:“同志,你拉我一把吧,我站不起来。”女卫生员答道:“同志,我也挂彩了。”她的腿也受了重伤。后边走过来一位伤员拉了我一把,我才站起来慢慢地往前走去。 路上也没人管,全凭自己挣扎着走。营部离战壕不到一里地,走到营部时都快上午了。伤员特别多,在营部临时换了药,才让民工扶着赶往后方的商丘市北关美军医院。这所医院当时只收40军和38军的伤员。 伤好后,我回到了部队。部队当时已从战场上撤下来,到了商丘地区的毛谷堆。回连队后,才知道全连146人已牺牲的只剩下9人,连长司光明还活着。开庆功大会时,全连得了两枚银质奖章,其中我得了一枚,是营长亲手把它戴到我的胸前。 部队在毛谷堆整休了一段时间后,我就随连长司光明到河南汝阳接兵去了。当时国人抗战热情极高,在汝阳不几天就招够了新兵,不够步枪高的还不要。下来就是组织和训练新兵,训练结束后,接受了冯玉祥将军的检阅和训话。 1938年中期,日军开始大规模进攻中原。蒋介石为了阻止日军南下,在郑州东边的花园口炸开黄河大堤,使黄淮流域成为一片黄泛区。部队也紧急开往河南陈州一带把守黄河口。我们所在的部队开到了太康县城,站在县城的北城墙上,往北看去,茫茫一片水的世界,树木只露出树梢,坐在城墙上就可以洗脚。 我当时被编在便衣队,便衣队共12人,到太康县城西10公里左右的常营村搞侦察。我们装扮成农民的模样,见了日本鬼子就得点头哈腰,不然就得挨刺刀捅。搞侦察时我们都未带枪,我拿了两颗美国造的手榴弹,放在篮子里用草盖着,侦察日军的情况。 1939年农历大年初一,记得当时风搅着雪。战斗打响了,日军飞机大炮齐轰,还放毒气,受伤战士很多,战士们眼光一接触毒气马上就看不见了。激战过后,我看见战壕前有一具日本军官的尸体。我当时拿着步枪,想把日本军官的手枪弄过来。刚一抬腿,就被隐藏在对面树丛中的日军机枪打中,子弹从右股打进从左股钻出。 受伤后,我被民工抬下战场,紧急包扎后送后方医院。途中在乘船渡扶沟县城附近的颖河时,遭到日军飞机的猛烈扫射。船上并排躺着3位伤员,都因伤重而不能动弹,我躺在中间。日军飞机盘旋扫射时,躺在我身边的两位伤员都中弹而亡,船夫跳河逃走了。我躺在船上眼睁睁看着日军飞机在上边盘旋扫射而不能动弹。也许是命大吧,在扫射中,我却始终未中日军枪弹而幸免于难。日军飞机飞走后,我被救上岸,送往漯河医院治疗。在漯河医院治疗几天后,由于伤势过重,又被送往漯河以南的遂平医院。不久,又转到陕西西安的八仙庵一○八后方医院。一个多月后,又转往西安市以西周至县城国民党第100后方医院(后改为108后方医院,重伤员住周至县城隍庙内)治疗多年。期间,我成了家,并有了儿女,爱人老家是天津人,芦沟桥事变后和难民一起来到了周至。日军战败投降,我们在周至县举行了隆重的抗战胜利纪念大会。 在第二次受伤后,直到1949年,我先后在周至、宝鸡、汉中、四川南充住了整整10年医院。由于股部被子弹穿透,伤及神经,我的右腿落下了终身残疾。腰左右两侧对称着有两个很大的疤痕,股部左右两侧对称着也有两个很大的疤痕。这就是两次被日军的机枪打中所留下的“纪念”。至今我还保存着一个缴获来的日本军队的小弹药箱子。 战争是残酷的。我作为亲身经历的老兵,希望世界安宁和平,不要再有战争发生。也希望通过国共再度合作,能加速促进两岸和平统一的步伐。也许在我有生之年还能实现我的愿望。 愿台儿庄精神永伴我中华民族。 (赫会清长子赫小平执笔)
编辑:秦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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